這是碧荷一大早第二趟來善福堂了,在郡王府五年,善福堂來了不下千次,從沒哪次像這次一樣揚眉吐氣。
碧荷忍不住在門口呸了一聲。
陸三娘子進院門的腳收了回來,「碧荷,你是小拾邊的人,你的舉止代表的是小拾。」
碧荷和幾位娘子接不多,並不是很知道幾位娘子的行事,但也知道,陸家是重規矩統的人家。
的舉止是有些不妥當,可碧荷忍不住還是要辯駁兩句。
「是奴婢知錯了,只是三娘子不知,姑娘每次來善福堂都提著一口氣,生怕又被挑了刺。」
碧荷說完還湊近三娘子,神神地說:「姑娘提前發和善福堂就不了關係,姑娘不讓奴婢們在你們面前半個字。」
「提前發是意外?」陸三娘子問,們從未想過會是意外,畢竟也就提前了七八日,提前個是來日發也是正常的。
碧荷點頭,「姑娘踩到冰塊腳下打,撞到廊柱上。」
陸三娘子之前生出來的那一點心思也都熄了,這樣要命的一家子,還是趁早離了的好。
「三嫂子等等我。」
陸三娘子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聽到後天秦玲兒的呼喊。
「玲娘怎麼來了?」
秦玲兒趕幾步,「不耐煩聽他們打太極,禾娘和沈大郎在說話,我來與三嫂子一道把禾娘東西取回去是正經。」
秦玲兒說完又補充,「三娘子講面尊長輩,我可不管,為老不尊,我得臊一臊。」
「促狹鬼。」
秦玲兒跟來了陸三娘子就只需料理著對賬取東西。
陸風禾賬冊做得細緻,杯盞瓷、布匹皮料、金銀玉石,分門別類,樁樁清楚件件明了。
陸三娘子和碧荷對著冊子,丫鬟婆子聽著名去找東西。
王妃在間躺著並未面,可越聽越心涼,果真要搬空的屋子呀。
秦玲兒卻越聽越氣憤,這些白眼狼,吃用拿了那麼多,還磨人。
丫鬟捧來一套缺了一個杯子的茶。
「慢著,這就不必拿走了,不套了,了套的東西拿回去做甚,放回去吧。」秦玲兒說。
陸三娘子點頭,「對,套了就不必往回拿了。」
王妃一邊哎喲哎喲,一邊聽著外間的靜,只要一有人說話,王妃就覺得是在議論。
「娘子,這對賞瓶碎了一隻。」
「不配對的東西也不要了,放回去。」秦玲兒說。
王妃一口銀牙差點咬碎,套,不配,這是在含沙影說誰呢。
陸三娘子聽著只想捂笑,果然還是要讓玲娘來,那張,可沒人能說得過。
「這麼陳舊的料子怎麼還捨不得裁了?不要不要,兩浙路時興料子多得很,過季的東西拿回去礙手礙腳的。」
「誒誒誒,不要了不要了,這東西不要了,我做主孝敬王妃了。」
秦玲兒一陣不要了,看不上,太埋汰了……說得陸三娘子憋笑憋得辛苦,王妃卻憋氣憋得口疼。
這邊對冊取東西取得痛快,陸風禾卻有些頂不住沈南珣的目。
「禾娘,這些年這些事你為何從未與我說過?」沈南珣問。
陸風禾有些憤懣,「我如何與你說,說你娘磨我,還是說你娘侵佔我的嫁資?」
「也不是不可。」
陸風禾冷笑出聲,「呵,你娘說我不恭不孝你不也信了嗎?」
沈南珣無從辯駁,他確實沒有質疑,但他當時想的是,本來就是兩個陌生人,能在一起最好,不到一塊能相安無事也便罷了。
「世子你從來沒相信過我,你讓我如何與你說,你我夫妻多年,難道連我是不是敬重長輩和睦妯娌的人你都不清楚嗎?」
「是,你是沒與我說過這事,沒有質問過我,那是因為你打心底就認定了是事實啊,連聞訊質疑都不需要了啊。」
沈南珣啞口無言。
「你了委屈可以與我說啊。」
「你都不相信我,我與你說又何用?遠了不說,就說我提前發一事,你查得清清楚楚,卻無半分作為,你讓我與你說甚。」
陸風禾越說越難過,自己要死要活又哭又鬧嫁的到底是什麼人啊。
「這次是我和姐兒運氣好,只是提前發了,兩人都還算康健,若是其中一個沒那麼走運呢?若是兩人都沒了呢?是不是也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沈南珣也很痛苦,「那是我母親啊。」
「那你的好表妹呢?」陸風禾問,「母親你沒辦法,表妹也沒辦法?知道心不正居心不良,你又做了什麼?」
「我……我把關起來了。」
「關了刑部牢房還是大理寺大獄?你能管一輩子?還是能讓長記?」
陸風禾扭頭看向一邊,連眼神都不願給。
沈南珣的心再次激烈,原來他不僅沒能封妻蔭子,甚至沒能護得安穩。
「禾娘,我會改。」沈南珣一字一頓,鄭重其事。
陸風禾搖頭,「可我怕了,我只想我的孩子平安長大人。」
沈南珣多覺得陸風禾有些小題大做,怎麼就上升到了這樣嚴重的問題。
陸風禾不能說自己上輩子的奇遇,只能說,
「我這段時間時常夢到枍哥兒沒了,蓁姐兒也離了我。我宿宿睡不著,我怕一睡著就又夢到。」
沈南珣不能安陸風禾說那就是個夢,因為他也做到過似乎很離奇,但應驗的夢。
「禾娘,我會護你們母子周全的。」沈南珣只能做這種無謂的保證。
陸風禾輕輕搖了搖頭,作很輕,幅度很小,可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在沈南珣心上。
「放我帶著孩子歸家吧,求你。」
沈南珣如遭雷劈,悄悄聽到是一回事,當面說又是一回事。
當初信誓旦旦說絕不放歸家,除非他死,可如今,他覺得自己再無立場留。
「非要如此?」沈南珣字字泣,他覺得心口比傷口更疼。
陸風禾定定地看著他,沒有言語,又似乎道了千言萬語。
兩軍對壘,沈南珣從不退宿,此刻也是,對上陸風禾的視線,沈南珣毫不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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