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聽著聲音一轉頭，一張悉的憨厚臉龐出現在他的眼中。

只是眼前的人，就跟從煤堆里鑽了出來一樣，渾上下都髒兮兮的。要不是發黑的臉洗了一把，宋寧還真不一定能認出他來。.

「虎子？」宋寧試探著問道。

「宋寧！果然是你！」宋虎聞言，頓時一喜，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齒。

見著真是宋寧這個兒時的發小，宋虎激得不行，放下就將自行車一丟，的抱住了眼前的宋寧。

許久后，虎子才嘿嘿笑著鬆開了宋寧的手，說道，「最近怎麼樣，今天還有空回來村裏面？」

「剛好這段時間有空，回來過個端午節。」宋寧點了點頭，爾後突然反應過來，有點疑的看向了外頭。

「對了，虎子，剛剛那個衝出去水生的小孩子，是你的孩子……」

宋寧話雖然沒說完，宋虎倒是很快明白了宋寧的意思，出了一苦笑，搖了搖頭，然後撿起了地上的自行車，推到了院子裏，然後幾步走過去攙扶住了虎子媽。

「媽，別著急，水生樂意往外跑就往外跑，您別急，快進去休息一下。」

「咿呀，跑……追，跑掉……」

虎子媽指著院子外水生跑掉的方向，整個人都急得不行。

「沒事，水生不會跑掉，不要急。咱們快進屋子裏歇會。」虎子一邊溫小聲的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將虎子媽給扶了進去。

一直到虎子將虎子媽給安頓好，他這才笑著若無其事的走了出來。

小時候，自己經常拖著宋虎滿村做壞事。虎子媽不僅不怪自己，還常常留他在家吃飯。

在宋寧的記憶中，虎子他媽媽一直都是樂呵呵啥都不在乎笑的樣子，怎麼會變得現在這個樣子。

越想，宋寧總覺得不是滋味，不由得開口說道。「虎子，嬸這是……」

「沒多大事，生病了，就這樣了。」虎子倒是擺了擺手，笑著拍了拍宋寧的肩膀。「走，今晚兄弟咱們喝兩口。」

宋寧還沒來得及應話，遠突然出現的罵聲就已經響了起來。

「虎子，你死得去哪兒了，兒子你不想要了是不是？」

宋寧一扭頭，剛剛跑出去的水生，正被一個穿著花子的人從樹林里給拖了回來，一邊走，還一邊罵罵咧咧的。

「虎子，該死的，回來了也不說，讓老娘給你屁，你是活該絕了后喲……」

「劉莉，劉莉你幹嘛。」虎子見狀，立馬就急了，也顧不上理會一旁的宋寧，幾步就跑了過去，低聲下氣的哄了起來。

「這不是剛回家，剛回家嗎？你別罵了，這還有朋友在呢？」

被虎子稱為劉莉的人一聽虎子說話就炸了，一把就將旁的水生給甩在了一旁，叉著腰罵了起來。「朋友？老娘管你這麼多？你個窩囊廢能有什麼朋友？錢呢？錢死哪裏去了？」

「錢在這，在這……」虎子一邊低聲下氣的說著，一邊從髒兮兮的兜里掏出了一疊花花綠綠的票子，一邊咧著一口白牙說道。「這幾天礦里活，一共七十二塊六……」

只是虎子還沒有說完，手中的錢就被劉莉搶了過去。然後劉莉冷哼一聲，將水生一把推給了虎子，然後氣呼呼的朝屋子裏走去。

「臟，走開！」被抱在虎子懷中的水生立馬就不願意了，一邊罵一邊揮著拳頭砸在了虎子臉上。

而伴隨著揮拳，水生臉上的那道傷疤也越來越猙獰，這張臉越發的不像虎子起來。

「宋寧，下次……」虎子苦笑著看了宋寧一眼，不顧疼痛抱著水生，央求的對著宋寧說道。

「我先回去吃飯，下次再聚一聚。」

對著宋寧匆忙的點了點頭，明顯著急了的虎子，幾步便朝屋子衝去。

著虎子離去的彆扭背影，宋寧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便轉往家裏走去。

這一刻，宋寧只覺心說不出來的苦，就連接著起初想在村裏頭轉幾圈的慾都沒了。

另一邊，房間。

虎子媽剛被虎子哄著躺上了床，虎子一走，凹陷下去的眼皮驟然想來，一雙空無一的眼眶直直的對著發黑的天花板。

聽著外頭劉莉的聲音，的猛得就綳直了，死死的握住了又黑又油的杯子，咬著牙，不斷的哆嗦了起來。

回到家中，看著忙忙碌碌收拾屋子準備炒菜的陳娟，以及一旁不斷打著電話的宋程遠，宋寧苦的心這才恢復了正常。

宋寧笑了笑，看著陳娟正炒菜呢，忙坐在爐子旁，往裏頭塞著松幫陳娟燒起了火。

因為就準備晚上這一頓，陳娟也沒做多菜。很快，一家三口坐在了飯桌上。

一邊大口吃著飯，宋寧突然開口說道。「媽，剛剛我到了虎子家。」

陳娟聞言，夾菜的手停了下來，微微嘆了口氣，這才說道。「虎子這是個苦孩子啊，他爸過世了之後，他媽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東拼西湊的拿積蓄給虎子取了媳婦，可是後面的日子就更難了。」

「我今天著他媳婦了，讓人覺不是很舒服，覺虎子被吃得死死的。」宋寧點了點頭，說道，

「唉，他媳婦是個懶散戶，平常家務活什麼都不做，就連服都要留給虎子媽洗。平時開銷又大。每次家裏著要干點農活的時候，就跑娘家去了。」

「聽村裏的人說，為了維護媳婦的花銷，虎子一邊一個人種了十幾畝地，一邊還隔三要跟著去附近鎮的煤礦做事。人也眼看著沉默了不……」

說起虎子，陳娟也是有點兒唉聲嘆氣的。

而聽著陳娟一點點將這些事說出，宋寧這才明白了過來。遲疑了一會，這才嘆氣道。「我今天看到了虎子媽，虎子媽這眼睛什麼時候……」

「虎子媽也難啊。本來雖然娶了個大爺回來，靠著虎子勤快，家裏生活還過得去。可是後面他媳婦生了個兒子，更加是什麼事都要虎子媽去服飾。為了錢，就連虎子都天天在外地忙，沒時間回來。」

「可就是因為忙，虎子媽一個人又要照顧孫子又要打理家裏，虎子媽才不小心的瞎了眼睛。後面眼睛治不好了，人神也不行了，時好時壞的。

「說起來，虎子和虎子媽，真是苦了一輩子啊！」

陳娟也是嘆萬分，這好好的一戶家庭，平時也和和的話，怎麼就一晃眼了這樣。

聽著陳娟一點點將這事講明白，就連一旁默默吃著飯的宋程遠也停下來筷子，嘆了口氣。

幾人沉默了一會，想著兒時一起玩耍的那個憨厚好友，宋寧深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媽，過陣子我想帶虎子媽去醫院看看眼睛。」

聞言，陳娟與宋程遠對視了一眼。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而另一邊，宋寧心也盤算了開來。

明天端午節，親戚們要來自己家裏過端午，那就後天，後天帶虎子媽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