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 劉梅艷在韓家過年。
韓學文如今跟劉梅艷過的跟兩口子差不多,劉梅艷連鋪蓋都搬過來了。
但這一世,劉梅艷卻沒能跟陳雪華好關系。
一到過年, 以往是于小麗跟韓學姑嫂兩人做飯, 兩人廚藝也都算可以,做的菜在家常菜里頭算是過得去, 劉梅艷本來想學一學陳曉,一回的,誰知道等啊等, 等到了過年前一天還沒靜。
這日劉梅艷裝模作樣的在廚房里頭晃了晃,遠遠的看見韓大金和陳雪華拎著東西回去了,也沖出去,接過韓大金手上的袋子, 打開袋子聞到了一子香味兒。
劉梅艷心頭一喜,問:“叔叔嬸嬸,小麗什麼時候回來啊。”
早點回來接鍋鏟吧,這半年做飯可真是要做吐了。
陳雪華臉不善:“回什麼回, 人家金玉貴的,可能以后都不回來了。”
韓大金不悅,翻了老太婆一眼:“七八糟的說什麼呢, 老大什麼時候說過不回了。”
陳雪華:“怎麼了,媳婦兒腳崴了,難不他不能回,就是想辦法扣住我學禮,不讓他回來過年!”
韓大金一聽說“學禮”, 就不由得冷笑。
“不是你萬斌嗎, 怎麼了你的學禮了, 別說的好像你跟學禮關系很好似的。”
“他是我生的,我怎麼就不能說是我的學禮了,我就要講就要講。”
兩口子還就在堂屋里頭爭辯起來。
劉梅艷已經拎著袋子,一陣風跑去廚房里頭,臨走前還來一句:“我去廚房做飯啊。”
做飯是假,吃那是真。
穿回來以后,劉梅艷可真是吃夠了苦頭,別的不說這吃就大便利,有錢還不行這農村地方還不好買到,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也還好,一個人還經常開個小灶,可如今這麼多人住在一起,可是好久沒痛痛快快的吃過了,每次跟韓學文提要搬出去這回事,韓學文都翻白眼。
搬什麼搬,住在母親眼皮子底下,他就能當個無憂無慮的小青年,要是搬出去了不就是要跟著過苦日子了嗎,韓學文可不上這個當。
打開袋子,首先看見半張豬臉,好家伙是鹵豬頭。
鹵的發紅的豬臉皮半瘦,飄著鹵料的香氣,鹵到程度剛剛好,劉梅艷深吸一口氣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恨不得抱著啃,不過外頭還有陳雪華在呢,可不敢直接上。
一邊切,劉梅艷就一邊不停往里塞。
過癮,爽。
半邊豬臉,切的時候完全沒想過要留點,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切了。
這一頓算是吃爽了,到第二天過年時,竟然一塊好都拿不出來,看著飯桌上凄凄慘慘的一堆青菜,還有盤子里頭都湊不出整數來的那一盤子,陳雪華就氣不打一來。
去年于小麗回來時,過年時候一盤完整的扣,一盤子,家里剩余的都吃到了他們出門,幾乎頓頓都有一盤子,可今天才到過年,昨天拎回來的呢?
陳雪華瞪大了眼睛問:“呢?”
昨晚上才吃了一頓呢。
全家人齊刷刷的一起看向劉梅艷。
昨晚上,劉梅艷自己都沒覺,一邊吃一邊切的,半張豬臉吃完,真是太過癮了。
到晚上又饞的睡不著,去廚房找到了那塊扣。
于小麗送回來的扣是好了,也蒸味了的,底下還鋪了一層干豆角,翻過來蒸的時候干豆角沾上了五花的油,不是扣而不膩,就連干豆角上面都有濃郁的香味道,劉梅艷起初蒸了蒸,想著自己饞吃一塊就好,誰知道越吃越過癮,半盤子都沒了,吃完才后悔,這下可能是要被發現了。
本來于小麗扣好的扣,都是一碗一碗的,一整碗底下鋪的豆角,上頭鋪的五花,頂上暗紅的起皮是一整面的,用薄塑料袋包起來,看著可齊整了,但劉梅艷吃掉了半碗,底下的干豆角也挖得差不多了。
劉梅艷吃到了舒坦,半夜才爬回去睡覺。
所以,今早上不管是豬臉,還是扣,怎麼都湊不齊一盤子。
“小麗這回沒回來,帶的了些吧,整不好是昨天那丫頭自己昧下一些,給的了。”劉梅艷慌慌張張的,不敢看家里人的眼睛。
“放屁!” 陳雪華怒了:“昨天拿回來我看了一眼,扣有一整碗,豬臉也有大半張,豬臉都有兩三斤呢。”
劉梅艷心虛道:“沒,沒有這麼多。”
陳雪華想明白了:“好啊你,是你吃了是吧,昨晚上明明就切了一盤子出來,這麼多起碼能吃三四頓呢,你吃了最一半,哪有你這樣饞的婆娘啊,我這心里,我這心里好不舒服,怎麼有點不過氣來,老二你趕給我把這個瘟神送走,趕的。”
劉梅艷:“老娘不到你送。”
誰還稀罕在你家過年了不?
陳雪華被氣的心口疼,年夜飯都沒吃好,韓大金也是皺眉。
怎麼找了一個饞的,再找一個更饞,家里的風水是有問題嗎?
韓學文能猜到個大概,心說劉梅艷這婆娘可真不講究,吃就算了,那一整碗的扣至要留下來吧,怎麼饞到去那個,這一吃別人不就知道了嗎?
這麼婆娘可真是又懶又饞。
——————
大年初一,于小麗這一覺睡到了早上七點。
今天跟韓學約好了,會來這里拜年,不過家里有現的吃食,蔬菜家里也提前準備好了的。
于小麗躺在乎乎的被子里頭,舒服的不想起床。
難得一個年過的這麼舒服,不用被人抓去當苦力,于小麗窩在被窩里頭,覺得無比的愜意,去年一年就這樣過去了,今年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從床上坐起來,慢吞吞開始穿服。
外頭傳來了萌萌小聲跟韓學禮說話的聲音,韓學禮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萌萌止不住的笑。
今天有點冷,于小麗在針織衫外面套了一件棉馬甲,今天是新年穿的也是新,單跳出去的時候看見韓學禮在盛粥,萌萌正在剝咸鴨蛋,看見于小麗出來,萌萌第一個沖進媽媽懷里撒:“媽媽,新年好。”
眨了眨眼睛,這是萌萌的暗示。
于小麗笑著了的腦袋,從兜里掏出來了一個紅紙做的紅包,萌萌“哇”了一聲,角收不住的往上翹起。
爸爸給了紅包,媽媽也給了紅包,昨天外公說去拜年還是會有紅包噠。
從媽媽邊離開,萌萌小心翼翼的揭開紅字。
哇塞,發財了,里面是兩塊錢。
萌萌把錢拿出來,紅紙又疊好,等下要把錢夾在筆記本里面。
“怎麼不多睡會兒?”韓學禮問。
“到點就睡不著了,這粥你自己煮的啊?”于小麗不喝粥,前幾年條件不好,幾乎頓頓都是粥,還是加了紅薯那些糧的粥,吃多了乎乎的東西現在覺得整個人都很抗拒,不過好久沒喝粥了,聞著米香又覺得很舒服。
于小麗坐下,端了一碗粥過來,又看了一眼沖進臥室里面的兒。
難得這麼一次,沒有呵斥兒到點要來吃飯。
萌萌在藏歲錢呢。
“你給了多啊?”于小麗好奇問。
“兩塊。”韓學禮也在對面坐下。
“巧,我也是兩塊。”
夫妻兩人年前就商量好了,誰也不說自己包了多,今年要看看萌萌會怎麼花這筆錢。
兩塊錢,在八十年代初期,算不上一筆大錢,也不算了,就拿現在去買零食來說,家長一般給個一五分的,兩塊錢對于一個節儉點的孩子來說,都有可能是一個月的零花錢。
夫妻兩人相視一笑。
于小麗說:“我小時候就特別羨慕人家小孩子有零花錢,我阿姨摳門,連我自己掙來的錢都未必會給我呢,就更別提歲錢了,我爸手里也沒幾個零花錢,過年最多給我們一人一錢,那都能讓小孩兒們樂上好幾陣子了,你呢?”
韓學禮慢條斯理的把咸蛋破,先吃蛋白。
這個鴨蛋是黃枝送的,已經腌到出油,輕輕一就有咸蛋黃油流出來,韓學禮斯斯文文的吃相人看著都賞心悅目。
“我小時候啊,爺爺會給我紅包,也不多,可能樂上好幾天了。”
“你會把錢花完?”
“花完,留著肯定沒了。”韓學禮說。
于小麗很憾的想,小時候就是很喜歡掙錢,但是不懂花,每次都被于晚枝給哄走了,一定要學會花錢的本事。
吃完早飯,韓學也來了。
昨天跟郝秀蓮在一起過的年,本來于小麗想拉著也一起來唐家的,喊了卻又喊不,韓學說郝秀蓮也可憐,再說本來就是兩人約好了的,也就不方便毀約,等大年初一再來拜年。
韓學一進來就被哥哥問學習的事,怪張的,看見嫂子的心才放松下來。
“嫂子,拜年了。”
“來來來,坐著吃瓜子。”于小麗從兜里掏出來個紅包,鄭重其事的放在韓學的手里:“賺錢的事不要有心里力,有需要找你哥哥或者找我都行。”
過年紅包,韓學沒推辭,道了聲謝就收下來了,著里面還厚實的,韓學心想等賺錢了,再給萌萌買東西。
在城里過年不像在鄉下,家屬大院里面沒什麼孩子玩,很快萌萌就跑回來了,看見姑姑是高興的,湊過去說個沒完,然后就說想去外公家里了。
“都沒人跟我玩,我要去找媛媛姐姐。”
“媛媛去媽媽那里了,雯雯去外公家了,你去也找不到伴,今天老老實實在家待著,明天再去給外公拜年。”
“那多沒意思啊。”
“不是還能看電視嗎,今天白天還能重播春節晚會,待會兒你大姨要來。”
“大姨家的哥哥也沒什麼意思啊。”
年齡差太多,有壁了,萌萌跟兩個表哥玩不到一起。
發了會兒呆,萌萌決定還是跑出去找伴玩.......
唐小娟今天還真回了村子。
往年也是初一要回去給祖宗上墳燒紙,今年也不例外,老皇帶著兩個兒子打頭陣,唐小娟陪著婆婆,兩個小姑子也過來了,老皇小時候在村里住過幾年,回去能上不人,今年也不例外。
一路上,都能看見有人找他親熱打招呼,村民們穿著簇新的服,氣神跟往年都不一樣了。
老皇手里頭拎著準備給長輩的禮,從自己父親這輩的叔伯開始拜訪,爺爺那一輩還有個長輩,一家家的轉了一圈,許多人家里已經開始要流準備拆了,大家集都安置在生產隊時期的大禮堂里,村學校也安排了一些人住了進去,今年農村的這個年過得并不安生。
老皇一來,幾個叔伯兄弟就拉著他去屋里打牌去了。
人還沒到齊呢,等人到齊了再一起去爺爺那里燒香磕頭。
村里人對待拆遷兩種態度,剛蓋好新房子的自然覺得跟那些老房子一樣賠,虧的很。
但若是以前家里破破舊舊,就會慨自己的好運氣了,老皇表嫂就是這樣一個好運氣的。
往年家里窮,房子都是爺爺那一輩蓋的了,家里要娶媳婦,年輕姑娘們都瞧不上這破屋子,可現在不一樣啦,村里頭一拆遷,不舊屋換新房,農田拆遷的補助,一畝地都有三百,再加上人頭費。
真是人人均富。
今年,老皇表嫂也打扮了一下,服再也不是撿著最便宜的買了。
唐小娟向來不喜歡來村里走親戚,覺得那些婦話多,從村頭能侃到村尾,可以后小區建起來了還是要回來住的,今年唐小娟格外有耐心的聽們侃,年紀大了也漸漸喜歡起這種氛圍。
老皇的兩個妹妹則在旁邊待著嗑瓜子,一臉嫌棄樣。
倆早早就出去學唱戲,自認為這份工作高人一等,平常不怎麼跟這些鄉下親戚講話的。
要不是為了拆遷分房,都不會回來這里瞧上一眼。
老皇的兄弟媳婦也不大能看得上這人品,還故意要刺激們一樣,笑著問唐小娟:“真是羨慕你們這些住在城里的,到時候回來直接拿走房子裝修就好了,都不用搬家,我們就慘了,全家老小就分了一間房子。”
連年勞作,表嫂雖說跟唐小娟差不多年紀,看上去卻比要老氣好多。
唐小娟笑著恭維:“城里好多人也是一家人都住那麼小一間房,你們農田也都征收了,以后也不用種地了,等到新房子蓋好,表嫂你家里分的不比我們吧。”
老皇這個表哥家里房子雖說是破,但勝在面積足夠大,置換出來有五套房。
不用種地也好,省得年紀輕輕就曬出一臉黃褐斑。
唐小娟了自己的臉,覺得自己比這些人還是要年輕些。
“可不是,以后就進廠吧。”老皇的表嫂還樸實。
“進廠也好,收高些,比種地錢多,再說你們征收不是還有錢呢,日子比我們好過多了。”
表嫂被恭維的都合不攏來
“哼。”老皇的大妹皇語西冷笑一聲:“搞來搞去還不是進廠當工人,跟國營廠又不一樣,有編制嗎,有福利嗎,以后福利分房有你們的份嗎,那些私營工廠,說倒閉就倒閉的。”
真是一群土包子,說來說去不是去地里干活,就是去工廠做流水線,真是一群土包子!
一桿子打了一船人,皇語西知道唐小娟的妹子就是開廠的,有什麼了不起,現在看著賺錢,以后說不定賠的衩子都不剩。
“喲,這不是語西妹妹嘛。”表嫂似乎被這態度給刺激到了,故意皮笑不笑的問:“那你又是住著多大的房子,干著多麼高尚的工作?”
不就是個唱戲的,還整天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瞧不起誰呢!
皇語西間一梗,住的地方還沒人家分到的安置房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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