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說世事湊巧真是巧得過分，江偌下午剛見過柳明，得以知道生父和杜家的過往，晚上杜盛儀便約相見。

且不說江偌一肚子似真非假的猜測想要證實，水火的行蹤，對而言也是極吸引力。

江偌幾乎沒用幾秒鐘思考，便決定前去相見。

掛電話前，江偌問為何要約在那地方，「你不怕曝自己份？」

「這裡人多，你才不用擔心我對你做什麼，不是麼？」杜盛儀戲謔完才正道：「這家店是我認識的人開的，我讓他預留了包間，戴了口罩墨鏡沒人認出我。」

江偌心想這是無與倫比的契機，也不用另找機會見杜盛儀了，剛好可以一次問個明白，未加多想，換了服便準備出門。

正上程嘯出房間接水喝，他驚訝問：「這麼晚了你要出去？」

「對我出去一趟，你早點睡。」江偌餘往他房間里瞄了一眼，電腦上是遊戲進界面。

程嘯已經上高三，不過學業上向來自覺，江偌也不干涉他課後娛樂，倒是喬惠看見他打遊戲會嘮叨，程嘯會盡量避著。

自打江偌肚子大起來之後，程嘯便十分關心，這種關心也特別的，除了主幫跑的次數多了，只要二人待在同一空間里，程嘯的目還會跟隨，江偌不知道的是，這種時候程嘯腦子裡一直在設想，如果沒走穩，會以哪種方式倒，而他要有多快的速度，才能扶住讓避免傷。

程嘯這會兒一聽說要出去，立馬追問：「這麼晚出去有什麼事？」

江偌說：「有個久沒見的朋友在附近吃飯，讓我過去敘敘舊。」

程嘯蹙眉：「什麼朋友要約在這會兒？」

江偌面不改胡謅：「大學時候的同學，很回國，這次因為公事，明天就要離開。」

理由充分，毫無理由懷疑。

程嘯這道關卡，正式宣布放行。

江偌再用同樣理由應付了喬惠后出門。

車就停在樓下，老居民樓隔音效果不太好，江偌聽見一樓那家的孩子在練鋼琴，卡農彈了一半，開始即興彈《告白氣球》，音符從窗戶流出，家長的呵斥接著傳來：「好好彈，彈的什麼七八糟的！」

江偌的車就停在那小孩兒房間的窗外，往裡看去，見那小孩兒負氣起啪地摔上房門上鎖，把周杰倫彈得越發歡快。

江偌想起小時候被送去練拉丁，拉筋總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每次回去都鬧著再也不想去了，喬惠多半是被當時眼睛紅腫的模樣騙了，覺得可憐，每次都哄再去一節課試試，要是實在不喜歡就不去了。

就這麼半哄半就地上了一學期，江偌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後來說什麼也不再去，喬惠也沒再，不喜歡就另找喜歡的。

喬惠認為如果沒有興趣為基礎，所謂的「興趣班」都是折磨，但又特別想江偌能有一技之長。所以當時喬惠幾乎給把興趣班報了個遍，因此江偌什麼都學過一點，但沒一樣學了。

江偌發現從小到大，父母從未在某件不喜歡的事上迫過，後來想想，會不會因為不是親生的，所以喬惠會覺得，對太嚴苛會對不起自己的姐姐？

不過喬惠的教育方式的確給造了不小影響，江偌目前雖未想好將來用什麼樣的方式教育後代，但一定不會在任何事上強迫孩子。

江偌坐在車上，手搭在肚子上走神，從明叔那兒回來之後，便總是心不在焉，這會兒又多了幾分張，不得不想些其他的轉移注意力。

過了會兒才強打神開車去往兩條街外的一家火鍋店，三層樓高的店面遠遠可見中式燈籠彤紅一片，十分矚目。

江偌將車停在外面，車位所剩不多，只有角落一個位置，費了些周折才停進去。

打開車門正準備下車，江偌覺得肚子有些發，過了幾秒，不適又消失了。

徑直上二樓，找到名「飛池閣」的包間進去。

門推開，杜盛儀坐在正向門口的位子上，朝看了一眼，夾起紅鍋里的肚在油碟里蘸了蘸，「來了，坐吧。」

江偌沒想到，杜盛儀真在燙火鍋吃。

江偌穿了件棕泰迪大，包間里空調溫度開太高，江偌坐下后把外套了放在一邊。

出門前剛洗完澡，發端還微潤，上洗髮水和沐浴混合的清新瞬間被火鍋味包圍吞噬。

杜盛儀說：「我沒吃晚飯，就先筷了，你不介意吧？」

「沒關係，我吃過了。」江偌面前擺了一副碗筷，沒。

坐了會兒，見杜盛儀只吃東西，不說話，忍不住開門見山問：「不是說要告訴我水火的行蹤麼？」

杜盛儀一改電話里誠摯的語氣，喝了口涼茶，不以為然說：「就算我告訴了你，你覺得憑你一己之力能把他怎樣？」

江偌立刻清杜盛儀言外之意，對方找來的目的，並非是想告訴水火的消息。

「我是不能將他怎樣，但警方能。」

杜盛儀冷笑：「他多年前中槍傷刀傷掉進海里，我也以為他死了，你別把他想得太簡單。」

江偌早知杜盛儀說沒見過水火是在撒謊，也就沒在杜盛儀突然改口，看似對水火很是了解一事上過多糾纏。

「所以呢，水火在哪兒。」

杜盛儀著筷子在碗里了，「我也不知道。」

江偌二話不說，拿起外套便準備走人，不過就是一個假作，杜盛儀果然住，「雖然我不知道水火在哪兒，但今天他來找過我。」

江偌作一頓，接著說：「在我今天拍雜誌的地方，我在攝影棚外面見過他，機關隔著很多人，但我確定是他，那地方應該有監控，他之後往哪裡去了，你告訴警方，他們一查便知。」

當時杜盛儀打電話找的時候，江偌想要求證某些事的慾勝過水火的去向，心裡有種急迫，也就沒想太多。

這會兒回過味來，突然覺得不太對勁。

「你為什麼不自己告訴警察？還能擺你和水火是一夥的嫌疑。上次水火出現在你家，已經引起警方的懷疑。」

「清者自清，在我這兒，他們也查不出什麼。」杜盛儀繼續旁若無人地吃東西。

江偌覺得杜盛儀特意找出來，應該不是只為了說這一句話一件事，遲遲不開口，要麼是吊胃口，要麼是還沒好怎麼開口。

江偌打算幫開這個口，「杜盛儀，我好像知道你為什麼從一開始就看我不順眼了。」

杜盛儀拿筷的手一頓，看向。

「和當年江氏收購你們家公司有關吧？」

杜盛儀好像來了點興趣，放下筷子，疊著雙臂擱在桌上，好整以暇看了一眼，笑道：「你就知道這麼多？」

江偌：「我在等你告訴我。」

江偌總覺得今天杜盛儀有些反常，以前對話，杜盛儀都會給人一種很強的攻擊，尤其善於用堅定冷銳的目看人，這次卻讓人覺注意力不集中。

江偌一直在觀察，發現吃東西，筷子要將碗里的食翻來夾去好幾遍，遲遲不口，目一接，便會立刻低下頭去。

杜盛儀：「你不是說過你不會信我所說？」

江偌氣定神閑地說：「你且說著，信不信由我，反正你都要說不是麼？」

「陸淮深想把江氏給我。」

氣氛變得沉重，空氣一點點黏著、沉澱。

杜盛儀向，笑意不達眼底，但有著得逞的惡意，「你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