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差者,家世耳!沈小娘子雖出下沈氏,惜乎家道中落了,而安然卻是穿緋袍的朝廷高……
裴斐搖頭,真是可惜。
裴斐並不知道沈韶是今年春放出的宮還有家裡那些舊事,不然這頭還要搖得更猛烈些。
林晏豈能聽不出裴斐言下之意,待要繃起臉說些什麼,卻又作罷,他就是這般子,但好賴還有些分寸,不至於落得下流了。
酒肆安排的菜品合自己的口味,林晏不覺得有什麼,去過幾次,那沈小娘子記住了自己的口味而已……不過,這般伶俐,也難怪能在這市井之間活得如此鮮妍蓬,便如春日裡漫山遍野的綠意一樣——還當真不辜負了“阿薺”的小字。
阿薺——不知道正式的名字是什麼。那公驗文書上只有家族、籍貫、年齡、樣貌特征、某年某月因父沈謙獲罪沒掖庭,某年某月以齊民份出宮之類的,子公驗慣例沒有名字。
林晏突然抬起頭,瞇著眼看看白皚皚的屋宇街道,這都想了些什麼?當真是醉了。
沈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林裴二人怎樣的靈魂拷問,正在琢磨新菜品。
寒冬臘月菜蔬,每天菘菜、蘿卜、豆腐、豆芽,再沒別的,好賴豬、、羊、魚之類不缺,再配著幾樣醃菜、臘貨,也能湊合出些樣數來。這幾天一下雪,魚斷了趟,立刻覺得不湊手起來,蒸魚頭、魚丸子、醋魚、瓦塊魚、魚鍋子等等,都沒有了……
這麼冷的天,即便雪化了,弄到魚也不容易,沈韶決定先把魚菜的菜牌撤了,再加些別的,順便據店裡的銷量,撤換更新一些其他菜品。
這是需要細琢磨的東西,有時候還要問問於三,甚至征求一下阿圓和阿昌兩個土著吃貨的意見。
阿圓和阿昌最店裡上新菜,因為那意味著——試吃。
看兩人興的樣子,沈韶反思,我平時沒喂飽他們?還是這倆貨對吃得深沉?沈韶願意相信是後者。
給林尹的煮乾便是最近新上的菜品。豆腐乾是用湯煮的,為了增加鮮味兒,煮時放了蝦米,蝦米放在小白布兜兒裡,出鍋時棄之不用,只要潔白的乾,出盤後頂上配一撮臘碎和許翠綠的醃黃瓜丁,調個而已。
沒有火、開洋之類,做法也不是地道淮揚菜做法,算是穿越時空沒奈何的“湊合菜”,但味道也竟不錯,口舌挑剔如那位林尹也吃了不。
白菜、豆腐要做得味是頂考驗功力的,這又是個缺東西的年代,沈韶還是喜歡各種赤彪悍的菜。
比如——蒸、醋燜、荔枝、熏煨各種,壇子、炸、熏、白切各種。只要掌握了訣竅,可隨意發揮,味道都不會壞。
阿圓從外面回來,便看見剛出鍋的蒸,趕忙手拿了一個小面餅,往裡塞了一大塊蒸,吹一吹,一口就咬進去半個,一邊吃一邊對沈韶用力點頭,“嗯!嗯!”
“別顧著吃,去跟那楚氏郎說了?”楚氏郎便是雪天來的不速之客,現在住在明庵那位,的婢子阿錦。
“嗯!嗯!”
沈韶笑起來:“吃吧,吃吧。”
話說哪個廚子不喜歡看到阿圓這樣的食客?若都跟林尹似的,吃個東西也喜怒不形於,他不吃只能自己分析比較觀察,連個反饋都沒有,這廚子得當得多沒意思?嘿,真是同給林尹做飯的人。
不等阿圓的“加餐”吃完,楚氏郎主仆便到了。
沈韶請們去後宅說話。
沈韶親自為楚氏郎倒了茶飲,郎站起接過來,又道謝。
雖著急,楚氏郎還是等沈韶坐下喝了一口茶,才問,“小娘子有桓郎的消息了?”
“今日午間有個客人姓桓,行七,長得量頗高、面很白,儀表堂堂的,我怕認錯了,沒問那客人,先跟小娘子說。”
楚氏郎有些激:“便是他。”
婢子阿錦也急忙問:“小娘子可知道如何找到這桓郎?”
沈韶點頭:“知道,他與我們店裡一位客認識。那客人很是熱心,你們盡可以去問他。他便住在後面那條街最南頭兒靠坊牆的宅子。”柳地址還是當時那婆說的,那裡離著張家撚頭店不遠,阿圓去買撚頭還遇到過他。
楚氏郎鄭重謝過沈韶。
沈韶很懂淺不可言深的道理,但看那桓七郎似乎有些太明,不像很可靠的樣子,便有點婆勁兒上頭,琢磨了琢磨,便道:“看郎一手簪花小楷寫得實在好,我這字就太過疏,想請郎指點一下。”
剛說著桓七郎的事,卻突然轉去了書法,這沈小娘子又不是著三不著兩的,楚氏郎便知道這其中必有緣故,當下笑道:“不敢說指點,請小娘子寫來,我們一起切磋。”
沈韶便研了磨,鋪開紙,用楷書寫了幾首白居易的詩,用手指敲打兩下最末的《井底引銀瓶》,“這是一位白尚書的詩,言直而切,我很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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