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并不會向著既定的方向前行, 誰也不知道意外會在何時何地降臨。
附中高一的學生陸續放寒假了,校園變得清冷了一些,高二和高三要在臨近春節才會放, 姜暮在最近的一次測驗中年級排名沖到了三十以, 這要歸功于數學把整分數拉了上來, 然而卻似乎沒法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靳朝。
周六晚上趙娟又帶靳昕去澡堂了,姜暮黑回到家,書包剛放下就接到了小的電話,電話里小語氣匆匆地對說:“不好了,閃電被人擼走了。”
姜暮放下書包跑出小區打了個車去飛馳,小等在車行里, 下了車后才知道,靳朝已經出去好幾天了, 鐵公到客戶那拿車去了,三賴今天正好也不在, 小到街那頭的小店買煙,閃電原本就趴在車行門口,他付錢的時候就聽見一陣狗,等他付完錢拿著煙回店的時候閃電已經不在門口了, 只看見街尾一輛面包車極速開走。
姜暮當場就懵了, 直覺告訴這件事不簡單, 不會有人平白無故沖著一只狗來。
正好這時鐵公拿完車回來, 跑去鐵公的車旁就問道:“萬記車行在哪?”
鐵公聽著小又把事復述了一遍, 發愁道:“我倒是知道在哪,關鍵銅崗萬記有好幾家, 就算他們真把閃電帶回車行,也不知道是哪家店啊。”
“那就一家一家找。”說完姜暮直接拉開后座上了車, 小也鎖上卷簾門上了副駕駛,鐵公直接調頭往最近的一家萬記找去。
車子停在萬記門前,車行門頭還亮著燈,兩個小工在收拾東西,看見鐵公帶著一男一往店里闖,怪氣地迎了上來:“不是說這輩子不踏萬記嗎?你怎麼還有臉回來?”
鐵公瞪了那個男孩一眼問道:“你們這邊有沒有人去過飛馳?”
那男孩年紀約莫和姜暮差不多大,一副流里流氣的模樣:“去飛馳干嘛?你們車行還招了個妞啊?”
姜暮皺起眉,鐵公不跟他啰嗦,帶著小沖進維修間和辦公室找了一圈,姜暮站在門廳前打量著那個學徒,臟兮兮的夾克和松垮垮的燈芯絨子,袖口還紅跡斑斑的,服像常年不洗一樣。
鐵公和小找了一圈沒找到便帶著姜暮去了第二家車行,結果同樣一無所獲,姜暮急道:“萬記在銅崗還有店了嗎?”
鐵公告訴:“還有家大的,但是那家不太可能,金瘋子在那家店,我剛才打過電話給他了。”
“能報警嗎?”
小為難地說:“警察為了一條狗滿銅崗搜的可能不太大。”
鐵公只有把車子往回開,姜暮坐在后座一顆心始終懸著,銅崗雖然不算大城市,但在這里找條狗無異于大海撈針。
閃電是從小看到大的,從走路東倒西歪到長威風凜凜的模樣,沒有養過寵,閃電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只寵,不知道其他狗是不是也會像閃電一樣懂事,會在害怕時陪著,在難過時抱著,在高興時也跟著活蹦跳,無論什麼時候來飛馳,閃電永遠用最大的熱迎接,在離開時送到路邊,很多次,上了車后回頭看去,閃電總是站在路邊上對著搖尾,直到再也看不見。
對姜暮來說,閃電是家人,從和靳朝提出想養它的那刻起,就決定無論以后何去何從,都不會丟下閃電,面對閃電突然被擼走的事實,姜暮本無法淡定。
小提議要不要去打印一些尋狗啟示,但姜暮清楚閃電不是走丟,是人為綁走的,尋狗啟示不見得有什麼作用。
車子一路往飛馳開,姜暮的眼神始終牢牢盯著窗戶外面,街上每出現一條狗就神張,夜越來越濃,看東西也越來越模糊,車外掠過的街景串一片霓虹,腦中突然閃過什麼,拍著前面的椅背就對鐵公說:“回去第一家車行。”
鐵公方向一打,車子從巷子直接穿了出去開回到第一家車行門口,那個穿著燈芯絨子的男孩詫異道:“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姜暮沖到他面前對他說:“手出來。”
男孩莫名其妙地斜著:“你誰啊?”
姜暮凜起眉,鐵公二話不說上去就攥住了他的手腕,姜暮對他說:“你看看他袖子上是不是油漆?”
話音剛落,男孩突然開始掙扎里罵罵咧咧道:“你們干嘛?有病啊!”
小也上去幫忙,車行另一個男人過來了,吼道:“鐵公,你回來鬧事的?”
然而此時小已經握著男孩的袖口聞了上去,臉突變:“好像是。”
姜暮抬起頭就問鐵公:“這家車行還有沒找的地方嗎?”
鐵公松開男孩就要往后沖,鐵架樓梯上又下來兩個里氣的維修工,其中一個人手上拿著個套筒懟著鐵公就罵道:“你當萬記是你家啊?說走就走說來就來?你敢往里踏一步試試看。”
姜暮渾都在沸騰,握著拳頭,想到閃電有可能被他們關在這里的某就忍不住大喊道:“閃電,閃電……”
沒有任何回應,拿著套筒的男人走到姜暮面前:“喊什麼喊?魂啊,我還打雷呢閃電。”
姜暮收回目惡狠狠地盯著他,男人將套筒拿了起來里說著:“這樣看我干嗎?你求求我說不定我會幫你問問打雷在哪?”
說著套筒就要往姜暮臉上去,姜暮剛想讓開,突然的后下一片影,一只手輕輕拿開了套筒,接著后出現一個男人的聲音:“寧火啊,我一來就看見你調戲小姑娘,萬老板上次找你談心沒談到位嘛?”
姜暮猛然回頭,看見金瘋子帶了兩個人趕到了這里,寧火有些詫異地問道:“你來干嗎?”
金瘋子直接把姜暮往里推了一把說道:“業務流啊,看看你們店業績怎麼一直上不來的?”
姜暮被金瘋子推進車行后,想都沒想就往樓上沖去,金瘋子在后提醒道:“下來,要找往后找。”
姜暮的腳步戛然而止,又跑了下來往后場跑去,穿著燈芯絨的維修工直接攔住了,姜暮回頭盯著金瘋子一行人,金瘋子塊頭大,滿臉邪氣地看著那個小男孩:“我看你皮了,你酒哥的人也敢攔,手不想要了?”
那男孩怔了下,姜暮繞過他就往車行后面跑,鐵公門路地帶找到了后門,推開門后,地面上一大灘漬赫然眼。
姜暮大腦瞬間嗡嗡作響,金瘋子他們隨后趕來也頭看了眼,低聲罵道:“。”
姜暮到喊著閃電的名字卻始終沒有任何回應,此時已經不知道害怕了,沖回去就質問那幫人:“狗呢?我問你們狗呢?”
那個寧火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什麼狗?我們在自己的地方殺只還犯法了?”
姜暮氣得渾都在發抖,金子將讓到后,近寧火問道:“小扁和大現在住哪?”
寧火沒有表地回視著他:“不知道。”
金瘋子皮笑不笑地說:“好,事不搞清楚大家今天一起不要下班了。”
說完金瘋子直接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這期間姜暮一陣陣發寒,后面空地的還沒完全干,也就是他們第一次來到這家車行時閃電有可能正關在那里,前后十幾分鐘不敢想象發生了什麼事,那麼多遭遇了什麼,所有的一切都讓臉越來越可怕。
幾分鐘后金瘋子告訴姜暮狗有可能在伍石村,但不清楚位置。
姜暮聯系了三賴,三賴剛從他媽家回來,聽說這事后,直接回到店里帶上西施就殺了過來,西施四個孩子中最不待見的就是閃電,小時候喂它都要看心,可奇怪的是當西施沖進后院聞到那片漬時,緒突然躁起來。
寧火他們開始聯系人,金瘋子直接打掉了他的手機坐在店里守著這幾人。
鐵公和三賴立即開了兩輛車殺去伍石村,伍石村離銅仁里并不遠,是一片平房集中的老區,條條巷巷都很仄,下了車西施就沖了下去,三賴牽著它,姜暮和鐵公他們都跟在后面。
伍石村地方很大,有一村、二村,一直到五村,大冬天的所有人都跑出了汗,幾個大男人停在街口點起了煙,西施也拖著舌頭著氣,可即使累這樣它也沒坐著,依然來回徘徊流著哈喇子。
姜暮幾個小時滴水未進也已經累得跑不了,但想到那一攤,一分也不想耽擱,接過三賴手中的狗繩爭分奪秒朝著另一條巷子跑了過去。
約莫十分鐘左右,西施很奇怪地再次繞了回來,并且一直在那一帶打轉,姜暮覺有蹊蹺帶著它一家一家大門停留。
終于在一個著被風化褪了的“福”字鐵門前,西施忽然變得異常急躁,而且開始對著大門拼命吼著。
姜暮立馬拍著鐵門對里面喊道:“開門,開門。”
他們的靜引來了周圍鄰居的觀,站在街口的鐵公他們也聽見了西施的聲,踩滅煙就尋著聲音往巷子里面找。
這時鐵門開了,從里面探出了個頭不耐煩地問道:“誰啊?”
隨著鐵門被打開,西施的聲越來越兇殘,姜暮認出了這個人,就是去飛馳鬧過事的平頭,人稱小扁,開口問道:“閃電是不是在里面?”
小扁看見姜暮也很詫異,上去就要鎖門,姜暮一腳過去卡住鐵門,未曾想小扁本不管,看見巷子那頭又來了一波男人,死命拽著鐵門,姜暮的小被鐵門夾住,疼得狠狠捶著門。
鐵公他們趕了過來,見狀直接將門撞開,然而當鐵門被撞開的那一剎,所有人都呆住了,院里的柿子樹下掛著一條淋淋的狗,繩子拴在狗脖子上,渾黑的被水浸著不停往下滴,用麻繩捆了好多道,眼皮耷拉著已經失去反抗能力,即使在西施如此狂吼下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不知是死是活。
在猛然看見那一腥殘忍的畫面時,別說姜暮,就連后的那些大老爺們都驚住了。
鐵公上去就一腳蹬在小扁上大罵:“畜生不如的東西。”
大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囂道:“本來就是只畜生,既然來了,一起吃頓狗啊?”
平時怕事的小突然被這一幕刺激到了,上去就跟大扭打在一起,院中一片混,姜暮抖著對三賴喊道:“刀,剪刀……”
顧不得渾是的閃電,死命托著它,三賴沖進出租屋里翻找出一把剪刀將吊著閃電的繩子剪斷,姜暮一把將閃電抱在懷中。
小被大揍得抱著頭,卻歇斯底里地吼著:“酒哥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等著……”
大咆哮道:“讓他來啊!他壞了萬記的生意還想同盟的利益,萬老板不可能容得了他,你以為他真能拿我們怎麼樣?還嫌牢飯沒吃夠?”
夜靜得沒有一風,姜暮就那樣抱著淋淋的閃電站在柿子樹下,腦中深不見底的湖水突然全部空,看清了湖底的黑,被無數的鐵籠筑死,鐵籠的另一頭是從未及過的世界,一個令生畏的世界,一個充滿罪惡的世界,一個被法律焊死的世界。
腦中仿佛雷轟電掣,冰冷如水襲擊著的心臟,讓從部升起寒意。
三賴喊了聲:“西施,過去。”
西施和大是老人了,立即就朝大撲去,大看見西施就發怵,也顧不得小滿院竄,三賴喊了兩聲姜暮,才機械地轉過頭聽見三賴對說:“我去把車子開過來,你帶閃電到巷口。”
姜暮無意識地點著頭,就在三賴沖出院子的那一刻,姜暮懷中的閃電突然輕微地“嗚”了聲,姜暮瞬間回過神來意識到閃電還活著,熱淚盈眶地看著它,蹲下將外套下來包住閃電,忍著疼一瘸一拐往巷口走,不停對閃電說著:“你撐住啊閃電,沒事了,我帶你走,我們現在就走,我們可以回家了……”
語無倫次地對閃電說著話,閃電微微睜開眼,不知道是因為氣味還是聲音,它認出了姜暮,痛苦地“嗚咽”了一聲,似乎在向姜暮訴說著它的遭遇,姜暮忍不住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帶你去醫院,我們去醫院就好了……”
閃電很想對搖一搖尾,像以前一樣回應,可它似乎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尾微微了一下又耷了下去。
三賴把車停了過來,下車就從姜暮手上接過閃電放在后座上,一邊打電話聯系當寵醫生的朋友,一邊將車子開得飛快。
閃電的生命已經很微弱了,姜暮避開它的傷口輕輕順著它的著它的名字,它偶爾才能微弱地回應一下,到后來幾乎一不了。
姜暮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害怕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邊悄然而去,的一直在發抖,眼睛盯著車前方,卻不敢再去催促三賴。
好在銅崗夜里從不堵車,車子很快開到一家寵醫院,姜暮抱起已經毫無知覺的閃電就跟著三賴往里沖。
過程一片混,甚至沒有看清那個醫生的樣貌手中的閃電就被他接走了。
在醫生檢查過后就直接給閃電安排了手,銅崗得上名的寵醫院并不多,三賴由于做這行的原因多結識一些寵醫生,他的這個朋友算是銅崗比較好的醫生了,如果這個人都沒有辦法,閃電這道坎就過不去了。
奈何三賴沒有辦法久留,西施還在伍石村,鐵公他們況不明,他必須立刻趕回去,又擔心姜暮一個人扛不住,聯系了金瘋子讓他趕過來。
三賴剛走沒多久,金瘋子就趕來了寵醫院,一到醫院走廊看見滿是的姜暮時他也被嚇了一跳,小姑娘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整個人都在發抖,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被嚇的。
他往姜暮對面一坐,半天說不出一句安人的話,加上他也實在不太會安人,說節哀順變吧,狗還沒死,說樂觀點的話吧,萬一待會狗死了打臉。
思來想去,金瘋子也是直腸子,干脆問了句:“大妹子,要不要來點酒驚?”
換做平常姜暮是滴酒不沾的,可現在本控不住中的陣陣寒意,對金瘋子點了下頭,金瘋子立馬跑去隔壁便利店提了一袋子易拉罐回來,順手開了一罐就遞給姜暮。
夜越來越深了,姜暮的肚子依然空空的,一口啤酒下肚胃頓時暖和起來,人的思維也清晰了許多,沉默地著易拉罐,突然聲音消沉地問道:“你說閃電會不會死?”
這個問題金瘋子還真答不上來,要是只貓他還能忽悠忽悠說有九條命,死了一條還有八條,但閃電畢竟是一只狗,他只能隨口胡鄒道:“應該不能吧,它在有酒邊待了這麼久肯定隨他,命。”
姜暮始終低著頭,頭發擋住了的臉,聲音沉悶地問道:“你跟他認識多久了?”
“誰啊?有酒啊?算算也有七、八年了,玩車子的時候就在一起了。”
也許是害怕或是張,姜暮手中的啤酒罐被得一直響,在寂靜無人的醫院回著清脆的響聲,和金瘋子隔著一條走廊沉默地喝著酒,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在姜暮發揮了作用,里的那團迷霧被瞬間點燃了。
易拉罐的聲音戛然而止,的廓在發里,看不清臉上的表,聲音卻從嚨里了出來:“靳朝…是不是殺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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