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值得投奔的人, 那便是陳王陳留。
但相鴻云很快就把陳王舍棄掉了。
一是陳王年歲已大,有四子爭鋒,已是一壇渾水;二則他是個旱鴨子, 極其不喜歡水,但江東那邊卻河道錯縱橫。
相鴻云在心中思慮一番,最后挑中了兩個人。一個是翼州刺史吳善世, 一個則是幽州刺史元里。
但相鴻云很快就將元里排除出去了。
他對元里只有好奇之心。因為元里實在年輕,以十九歲之齡就登上一州刺史之位, 消息傳出來時大半個天下人都在嗤笑楚家人昏了頭,簡直胡鬧,對元里也極盡挑剔和嫉恨。
相鴻云自也很年輕,也因為年輕遭過許多質疑和艱苦,他對元里很有些同。
相鴻云實則是個很傲慢的人, 他對那些只因年齡便對有才之士抱有偏見的凡夫俗子嗤之以鼻。但再是同,元里也還沒有到能夠吸引相鴻云的地步。
思慮片刻, 他還是決定前去翼州投奔吳善世。
盡忠盡責地為秦沛去了一封信給秦孟之后,相鴻云便留下一封書信, 收拾好行囊踏上了北上的路。
然而在經過兗州時, 他卻遇上了從逃難而出的大儒張良棟。
遇見大儒, 自然要前去拜訪。相鴻云拜訪張良棟后得知, 張良棟正是投奔幽州而去。
相鴻云心生疑慮,問道:“先生才學之名譽滿天下,無論去往何都會被當地府君好好對待。您的學生也都在青州、揚州等頗為富有一帶,為何要不遠千里趕往幽州呢?”
如今已是盛夏,酷暑難耐, 張良棟坐在馬車中了汗, 胡子都被汗了, 他笑呵呵道:“我與歐廷和元里都有過書信往來,老夫對天下之勢也算是略有了解。我那幾個學生雖孝順,但他們并不是一方之主,我就不過去給他們添了。而幽州雖地偏僻,但其已經被元里治理得很好,正是百廢俱興之際。我先前閑賦在家時,他就曾多番邀請我前去幽州。我雖心,但也沒有付諸行,這會也算是達所愿了……”
或許是因為元里是張良棟曾經錯失的弟子,張良棟一直都對元里念念不忘,一說起元里就忍不住開始為元里吹噓:“元樂君此人與我相識,我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孩子一片赤子之心,待人尤為真誠親切,又心懷天下百姓,本的才能也很值得稱道,他年齡雖小,功績卻赫赫。我帶著一家老小去投奔他,我心中安心。”
相鴻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本來以為張良棟在京城之中不斷為元里夸贊是政治手段,為元里在中央樹立名而已。現在看來,張良棟好似是誠心在夸贊元里。
張良棟也要經過翼州,兩人便一路同行。相幾日后,張良棟頗為欣賞相鴻云,便邀請相鴻云一道前往幽州暫住。相鴻云想了想,應下了這個邀請。
之后半個月,兩個人更是相得頗為融洽,張良棟越看越是喜歡相鴻云,索便收下相鴻云為自己的弟子。
*
幽州。
元里終于可以暫時松一口氣了。
從四月到七月,他們整整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從薊縣開始八方朝外,將幽州部的細作、刺客快速排查了一遍。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他們還真查出了很多份存疑的人,還有一些為非作歹欺幽州百姓的胡人。
元里和楚賀對這些人的態度干脆利落,那便是寧可錯殺也絕不姑息。
里自查了一遍后,幽州邊界的駐兵也加強了兵力。
建原帝都死了,李立都開始為非作歹了,各州郡諸侯都開始蠢蠢了,元里也沒什麼顧忌的,一通大刀闊斧的雷霆手段之下,幽州已形了一道固若金湯的防線,將幽州與外面的混隔絕了開來。
哪怕外界如何風起云涌,難民四奔波,幽州百姓卻還是安然地生活著,趁著夏日農閑,他們也開始跟刺史大人學著怎麼堆,怎麼制作料。
今年一月份的時候,元里在薊縣建造了公共廁所,派人定期清理糞便制作料。薊縣的百姓剛開始時并不習慣使用廁所,但逐漸的,他們慢慢發現了在公共廁所中方便的好。公共廁所便從薊縣被建到了鄉下,又被其他地方的郡守縣令學去,緩慢地往幽州其他地方傳去。
春播之時,元里有意讓百姓學著堆使用料,特意在各田地選擇了實驗田地,用料種植五谷。
五月底時,秧苗長起,料的作用還不明顯。六月份時已經高出了旁邊田地的一手掌高,百姓們那時就已經在心里納悶了,等到七月份時,谷相差得更是明顯,元里實驗田地中的谷足足比其他田地中的高出了兩個頭,還格外茂盛。
百姓們在私底下傳言,說這都是因為刺史大人德行好,護百姓,土地公公才因此偏于刺史,讓刺史大人田地里的谷都比其他人長得好。
元里聽到傳聞后哭笑不得,在傳言變得更離譜之前,他便派人散布了這乃是料的作用。
所謂料,便是糞便堆后的產。
元里還派了已經學習到堆知識的傷兵前去各個村子給百姓做講解,讓百姓了解到什麼是料,又該如何堆如何使用。
百姓們在知道谷長得如此之好竟是因為他們的糞便之后,在半信半疑之后,廁所里的糞便便開始時不時被人給走了。
元里不知道有多百姓走了糞便開始堆,他只知道這幾日即便是下鄉也看不到路上的污濁之了,方圓百里之的空氣都為之一清。
劉驥辛等人每次下田視察田地作時都不由嘖嘖稱奇,覺得幽州如今的鄉間倒比城中更干凈了。
除了料之外,元里的新兵練得也初有小。
他牢牢按照后世科學的方法練兵,也沒一味地榨士兵,而是會定期給士兵休息的時間,帶著他們聊聊天、唱唱歌,讓士兵中有一技之長的人表演他們的才藝。這樣既可以緩解士兵們繃的神,也可以讓軍隊變得更加和諧團結,積極向上。
休息日的時候,士兵便可以洗洗服、曬曬被子,每日過完休息日,他們的神都眼可見地變得神奕奕。
關之淮在暗中默默觀察著士兵的變化。
他在元里的軍營中待的越久,越是沉默不語。反而看得越多,聽得越多,學會了很多東西。
就像給士兵休息和帶著他們玩樂一事,他初次聽聞時本來想要阻止,覺得這是玩喪志,可最后卻忍了下來。而看到果之后,他無話可說。
元樂君練兵的手法前所未見,聞所未聞,這些在關之淮看來劍走偏鋒、古怪至極的方法,偏偏就很是有用,有用到關之淮都開始懷疑自己以往練兵手段是多麼的愚鈍了。
除了休息玩樂,元里也在新兵之中舉辦了一場比賽,用來測試新兵們這兩個月的所學,也是為了篩選出人才。
軍中比賽是必不可的東西,能夠激發士卒的好勝心和潛力,形良好的競爭環境。
為了讓士卒們全力以赴,元里還設置了一套獎勵規則。
能在比賽中排在前五十名的士兵,將會為元里的親兵。而第一名到第三名還有額外的獎勵,頭名可以得到五斤黃金,次名可以得到三斤黃金,而第三名則是一斤黃金。
參與比賽的士卒不限制出、年齡、是否有威名,全然只看自己的能力。
這樣的規則放在后世并不稀奇,甚至有些類似于以后會出現的武舉。但放在這個被察舉制壟斷上進之路,被出無限拘束的時代,這樣只靠自能力便能獲得進之階的機會,對所有人都是一個強而有力的沖擊,直接讓新兵十萬人齊齊沸騰了起來。
他們不敢置信,懷疑此事是謠傳。但得知這是真實的事后,士卒們欣喜若狂。
營帳中的歡呼聲快要將帳篷震塌,甚至有許多家境貧寒,忍耐著艱苦疲憊每日認真練的士卒,已經靠在床頭,死死咽下聲音,流下了激的眼淚。
十萬士卒中,有不有能力有志向,卻因為沒有門路只能來投軍的人。他們清楚地認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進之階。
這真的是太難得了,太難得了。
難得到他們的緒久久不能平靜,甚至忍不住為此而呼吸重,心神。
竟然有不論出便可以為刺史邊親兵的機會,這樣的機會比金子更讓心有志向的人激萬分。部分士卒已經下定了決心,他們一定要角逐到前五十名。
只要能為刺史大人的親兵,份上便有了質的越。如果他們表現得足夠好,才能足夠強,或許有可能會被刺史大人發覺,從而上戰殺敵立功,被刺史授予職。
這就能改變出。
沒有這麼大的志向,也沒有認識到這個比賽究竟有什麼意義的普通士兵也很是興。
金子,那可是金子啊。無論是五斤黃金還是一斤黃金,都是老百姓一輩子也掙不到的錢財。別說掙了,普通人或許一輩子都沒見過金子一眼。
而如今能夠獲得金子的途徑就擺在眼前,他們怎麼也要努力一番。
因為十萬士卒人數實在太多,元里便先讓每一伍之間自行角逐出一人,伍長并不參與部的角逐,而是同其他伍長一起競爭名額。
等每一伍選出一人之后,便由小往大,在一什,一百,一千,一萬人進行角逐,每一萬人會挑選出一百名英士卒。
什長、百夫長、千夫長同伍長一致,并不同普通士卒爭奪名額。
為了保障選拔士卒的公平公正,伍長、什長等武將會打之后隨意分配,互相監督。例如將一個伍長分配去監督另一個伍長部下的五人士兵,以保證最大限度的公平。
元里還做了二手準備,他派人每日待在場邊。若是有覺得不公平的士兵,盡可以同他的人上報。
就這樣,十萬新兵便開始拳掌地進行選拔了,所有士卒都鉚足了勁兒,想要參與十日后的比賽。
聽到元里要搞的這件事后,楊忠發特意跑到元里面前,跟元里比了一個大拇指,佩服得五投地,“高,實在是高。元大人,您可太會了。”
隨后,他便著手腆著臉求元里去看比賽時帶上他一個。
元里笑道:“楊大人想來便來。”
楊忠發得到了首肯之后,樂得喜上眉梢。一同跟過來的何瑯也嘿嘿一笑,“元大人,我能不能……”
元里沒等他說完就點了點頭。
之后,元里發現,不止是楚賀及他的部下對這個比賽興趣,他那些盡忠職守每日忙碌得如同996打工人一樣的下屬也對這個比賽極其有興趣。
元里索大手一揮,準備十日后帶著全部人一塊去看一看軍營比賽。
傍晚,廚房里,跟元里學著做菜的楚賀一邊切著菜,一邊嗓子低問元里,“你腦子里是怎麼想出這法子的?”
元里道:“因為我天資聰穎。”
“……”男人又賤了,石刀切斷菜葉子,哼笑一聲,“沒怎麼看出來。”
元里翻了一個小白眼。
楚賀覺得自己要瘋了,覺得元里翻白眼都可。他表變得有些怪異,盯著元里的眼神就跟元里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一樣。
元里背上有些涼颼颼的,忍不住問道:“你怎麼這麼看我?”
楚賀說不出“我覺得你翻白眼的樣子也讓我喜歡”的話,故作不耐煩地偏過了臉,張口就胡說道:“你眼屎沒干凈。”
元里:“……”
他了一下,結果什麼沒到。元里深呼吸一口氣,憋了一肚子火氣。他盯著男人做飯時翹的部,大膽地抬腳踹了一腳就跑了出去。
楚賀額角青筋凸起,“元樂君!”
*
做公務的時候,劉驥辛等人都在討論著軍營比賽這件事。
郭茂品了一口茶,嘆地道:“主公大善啊。”
作為沒有出,連學習識字都要贅縣令家的人,郭茂對這比賽的意義看得極為徹,他清楚地明白主公給了士卒們一個什麼樣的機會。就是因為明白,郭茂心復雜至極,他甚至對最后能為主公邊親兵的那五十名士兵又羨又妒。
這樣的好事,為何他卻沒有這樣的一個機會呢?
他辛辛苦苦一步步走來,歷經了許多辱和嘲笑才有了這一步。和他相比,這些士卒又何其的幸運。
但郭茂很快便收拾好了心,重新振作了起來。他如今已經拜元里麾下,自然也是幸運的,且郭茂還有一個不宜對外人所說的野心。
他余掃過政事堂的眾人,尤其是劉驥辛。
一句話直說,郭茂想做元里手下最得寵的那一個。就算不是最得寵,也要是最、最懂得為主公著想,說話最好聽的那一個。
不過為了同僚間的誼,郭茂是不會說出這個想法的。
聽到他的嘆,劉驥辛和鄭榮心有戚戚焉地點了點頭,他們都懂出不好難以進的痛苦。
但完了之后,鄭榮忍不住道:“士卒們本并不幸運,幸運的是因為他們遇見了主公而已。郭兄,你不知道軍營中士卒們訓練起來有多麼的辛苦。”
郭茂哈哈大笑,“瞧鄭兄這話,你是深有會啊。”
鄭榮出了痛苦的表。
汪二再忙,也沒忘記練鄭榮。經過幾個月堅持不懈的練,此時的鄭榮比剛來幽州的時候看上去強壯了許多,甚至過于蒼白的皮也曬黑了很多,在政事堂一群不怎麼曬太的文人中時,他黑得像是一個武將。
笑鬧過后,眾人又專心理政務,興致地等著比賽那日的到來。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便來到了眾人翹首以盼的軍營比賽的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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