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刻嚼著爪,目凜凜地盯著唐亦寧,唐亦寧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干嗎?我說得不對嗎?”
“唐亦寧。”江刻做了個深呼吸,說,“咱倆聊聊。”
唐亦寧:“聊什麼?”
“我知道別人怎麼看我。”江刻說,“公司里那些人,說我摳門,薅公司羊,績效獎金算得比財務都清楚,我一塊錢我都能看出來。可我不在乎,隨他們去說,我沒沒搶,沒必要對他們解釋什麼。”
唐亦寧著手里的小龍蝦,定定地看著他。
“但你不一樣。”江刻繼續說,“你什麼都知道,比誰都清楚,我為什麼會這樣。”
他用右手指指那盤小龍蝦,“這頓飯兩百多塊錢,沒錯我吃得起,吃十頓都行,大龍蝦我也吃得起,但你知道我心里是怎麼想的嗎?兩百多,我要是有個房子,可以買把椅子了。”
唐亦寧:“……”
江刻:“你每次來我那兒,我們都只能在寫字臺吃飯,在一起,盤子都擺不了幾個。換過的五個出租房,從來都沒有餐桌,睡的床,最大的也就1米35寬,現在那張才1米2,我和你一起都睡不下。可那是房東的床,我也不好換,只能租期到了換房子。”
江刻說著說著,眼睛都有點發紅了,他笑了一下,又搖搖頭:“我知道,這些年我沒好好對你,但我一直以為,你都懂的。我只是,想買一套房。”
“江刻。”唐亦寧又到了那種疲憊,“我覺得人活著,不應該這樣對待自己。你對自己太苛刻了,已經苛刻到一種、一種不正常的程度,你這樣活著不累嗎?”
江刻正道:“不累,因為我有明確的目標。”
“但我很累!”唐亦寧說,“我也沒有要高消費,我也知道要存錢,我一個月就賺幾千塊,可那都是我自己賺來的錢,我買不了大牌包包、服、化妝品,總買得起一杯茶、一支口紅,偶爾也能吃頓火鍋、吃塊牛排吧?”
“當然可以,你把工資花了都行。”江刻說,“因為你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房間,你不在的時候,有人幫你打掃衛生,你回去以后,還有人給你做飯,而我沒有。”
“你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唐亦寧生氣了,“是說這頓兩百多的小龍蝦浪費了?你吃的時候不覺得它好吃嗎?你在家做不出來的呀!江刻,你的生活方式我理解!并且尊重!但你不能強加到我上。”
唐亦寧被江刻搞得都沒食了,摘下手套往桌上一丟,背脊往椅子上一靠,“這樣,這頓我請,我買單,行了吧?你把錢省著買你的椅子去,我真的夠了!”
江刻沒回,臉不太好看,他們坐在角落,說話聲音不大,但爭執就是爭執,周圍幾桌還是有人在朝他們看。
氣氛變得凝固,江刻緩緩地眨了幾下眼睛,見唐亦寧氣鼓鼓地靠在椅背上,他突然,又想起前一晚分別前,眼里流下的那行淚水。
心臟又一次被攥了,江刻看著唐亦寧,說:“對不起。”
唐亦寧被他這聲“對不起”震了一下,江刻說:“我沒有這個意思,不是不想請你吃飯,我也覺得小龍蝦很好吃,我在家做不出來。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不該說這些,讓你不開心,你繼續吃吧,吃不完才是浪費。”
在唐亦寧的記憶里,江刻這樣鄭重地向道歉,還是第一次。張了張,好半晌都沒說出話來,最后還是重新戴上手套,剝起了小龍蝦。
唐亦寧胃口小,那麼大一盆龍蝦,一個人吃不完,吃飽以后,開始剝殼,攢起了一小碗蝦。
江刻已經就著爪和黃瓜掉了兩碗米飯,拿出手機和小詹約下午的時間,沒注意唐亦寧在干嗎。
不經意間,一個小碗推到他面前,江刻抬起頭,看到桌上的龍蝦盤子已經空了,唐亦寧面前是一堆蝦殼,蝦都在他面前的小碗里。
注意到江刻的目,唐亦寧有些不自在:“吃吧,天氣熱,這東西打包了不放冰箱容易壞,吃完就走,都一點半了。”
江刻默默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只蝦。這家店的小龍蝦很新鮮,質Q彈,又香又辣,滋味很不錯。
商場里的餐廳裝潢都很考究,哪怕是做小龍蝦的這一家也布置得格調清新、窗明幾凈。
江刻回憶了一下,這好像是他和唐亦寧在外頭吃過的最貴、最像樣的一頓飯。以前,他們大多數時候是在出租屋做飯,偶爾出去吃,也是吃頓快餐,炒飯炒面蓋澆飯之類,完全是為了填飽肚子,不要求口味,不講究環境,消費從來不過百,連五十都很有。
吃著蝦,江刻突然后悔,剛才為什麼要對說那些話?像是指責,像是抱怨,又像是在賣慘。
他更后悔,為什麼不請吃大龍蝦呢?就算一只五百塊、一千塊,他也不是吃不起。
唐亦寧想吃大龍蝦——江刻悄悄地記在了心里。
作者有話說:
大家看文不要吵架,說小江這不好那不好,我能理解,說小唐心卑微,我也理解,可現在才10萬字,很多事還沒展開說,江刻要是這也好那也好,他就不是江刻了,而是章一格。
章一格說過,人有多樣。
所以我們要用包容的眼去看世界,大家看文開心,不要生氣,生一個小狗的氣,真沒必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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