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富強沒料到自己吃了個癟。
不過送人家東西嘛,總不能說句“這玩意兒可貴了,你得記得我的好。”
冼富強心說我只是客氣一下,誰知道你就當了真呢,他很含蓄的跟鄭冬梅說:“本來我想找個師傅給打磨出來,可是人家說藍寶不打磨出來更好,你喜歡做什麼樣式就做什麼樣式,喜歡圓的扁的六邊形八邊形的,我也拿不準啊”
這樣說,總不該誤會自己小氣了吧,
鄭冬梅拿著那一小瓶,又對冼富強多看了幾眼。
“再說了,原石多好啊,可以留給兒孫,以后喜歡誰就給誰,打個首飾什麼的”
鄭冬梅一聽到這,臉頓時就拉了下來,這回不是假生氣是真生氣,小瓶子直接推到冼富強跟前,臉一拉:“我有點困了,進去休息一會兒,你自便。”
人一走,門一關,冼富強頓時覺得壞了事兒。
本來一句好浪漫的話嘛,在鄭冬梅這容易遭人多想。
他要跟誰提兒孫,都別跟鄭冬梅提這,連他老娘都知道鄭冬梅是為了什麼離婚的,他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鄭冬梅心里還存著個疙瘩,那是絕跡不能再接跟一個還準備結婚生子的人好上了,因為再也承不住第二次婚姻因為孩子的不順帶來的打擊。
“吃飽沒?”吃飽了撐的才跟鄭冬梅說這話。
“”沒呢,這不是才喝了兩碗湯哪能飽了呢?
“要不,我去給你做個韭菜炒蛋,我看門口的韭菜長得蠻好的。”
冼富強趕擺擺手:“沒事,有米飯我就著白米飯吃幾口,我現在晚上吃的了,不是剛回家第一天,晚上我都不怎麼吃飯。”
“你這是在減,打算把自己瘦了?”
“可你們梅姐是討厭我了,我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于小麗自己的腦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那個什麼,你是對我們梅姐有意思對吧。”
“啊”冼富強有些不太好意思:“有點意思是幾個意思,我是很有意思。”
既然打了這麼久的主意,鄭冬梅的況冼富強不可能不知道,村里就不是能藏得住的地方。
其實剛離婚沒多久的時候,鄭冬梅都說過自己沒想過再婚,有幾個合得來的朋友,又有錢有事業,做什麼不好非要那麼想不開去找個男人伺候,可那次地震后發現,一個人在黑暗的地方,沒有人惦記你的生死,甚至你都無法找到一個可以掛念的人,其實也可怕的。
從那次以后,鄭冬梅是決心要重新開始一段的。
但這其實并不容易。
于小麗憾的看了冼村長一眼:“村長,不是我說你,你說你也是初婚,要是想找個對象結婚生孩子,確實不該找梅姐,我不是說梅姐一定生不出來的意思,當初這事兒是誰的問題,本沒定下來,可能會比較敏。”
“其實我對生不生孩子真沒那麼在意,你看我媽,我不結婚都不講我了。”
于小麗滿臉黑線,老太太那是放棄治療您了。
但有些話,于小麗不說,萬一他倆自己都不挑明,萬一錯過了也會憾一輩子。
從鄭冬梅家出來,看見阿紅正在門口忙活。
家里就那麼點事,但阿紅做事舍得賣力氣,家里總是能找到事做,比如說剛來這里,就陸陸續續的把不住的樓層的地板一遍,瓷磚又一遍,鄭冬梅住的那一層的窗簾洗一遍,被子曬了一遍又一遍,反正閑不下來,到放學的時間丫丫跟晶晶會一起走,送去兒園以后家長倒是省心多了。
此刻阿紅正在種蔬菜。
原本鄭冬梅跟于小麗蓋房子的時候,兩家院子是合在一起的沒有分開,方便停車。
但是在跟旁邊的宅基地隔開的地界,弄了兩條長長的花池,那是準備留著以后種花的,這幾天阿紅在地里挖了土,正在往花池里面填土呢。
于小麗過去跟打了個招呼:“阿紅你忙著呢?”
別看小小一個花池,深度有一尺深,要想把這些花池填滿需要費不土,阿紅都是趁著太下山的功夫去附近荒地挖泥土,搞了好幾天也才添了三分之一不到,也可以看得出來阿紅做事很耐心。
“我看這里空著也是空著,就把這里填上,就是這個土不,回頭找阿婆要點屎漚進去,小麗你覺得怎麼樣?”
漚肯定要鄰居同意,因為會臭臭的。
于小麗笑笑:“沒事啊,你弄吧。”
難得有人這麼有耐心,就算是臭農村這地方又敞亮,發酵過的屎剛埋進去有味道,后來味道會慢慢散去,并不會影響到基本生活,于小麗靜靜看著阿紅做事,覺得干活又麻利又有章法,讓人看著就舒服,哪怕就是這麼簡單的事,站在這里看也賞心悅目(不是地主婆打量長工的眼神)。
阿紅挑來的土微微發紅,這種土含鐵量比較高,也沒什麼營養。
“我們鄉下也沒人會在紅土上面種菜,我也是試一試,聽人家說漚能改善土壤,讓土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咱們也不能上人家地里去挖啊,也只有這種土可以用了。”
阿紅說著這些話,一點都不覺得麻煩,眉眼中帶著笑。
一干起活來,阿紅的眉眼都是舒展的,好看的,渾上下有用不完的力氣。
很多年后,在雇主跟保姆的矛盾升級再升級,甚至有人十個月換十三個保姆的時候,是否能想到幾十年前有這麼一批人,們也拿這份工作當一番事業,拿這個房子的工作當“家”來經營,這一代人有一子韌勁和犟勁。
于小麗突然有些。
“人家說能進城當工人是好事,你怎麼還往回做啊,你不嫌累不嫌煩啊,梅姐又沒有你弄這些。”
“沒我弄這些,但咱們也得有點眼力價啊,我不能拿這里當外人家,能懶就懶,那以后誰還敢請我干活呢,這些事我在自己家也會干,在這里就會干。”其實也是阿紅本勤勞的關系:“再說了我也沒得別的好,就是力氣大,要是干活還惜著力氣,阿梅就錯看我了,我不是這樣的人,以前在家我也閑不住的。”
阿紅做事很利索,把一路上掉在地上的泥土收拾干凈,都鏟回花池里面,又把花池的土鏟松鏟松又鏟松,等直起子來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
于小麗跟商量:“我剛才問過梅姐了,你這前段時間不是把空房子都打掃完了衛生了嘛,現在也租出去了以后衛生也不用你搞——”
還沒說完,阿紅就有些慌了,難道衛生不用搞以后就不需要請干活了嗎?
現在這日子過得,阿紅可不想回去,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娘家人才不管死活,婆家自從許峰出去以后,就沒管過家中的老娘老爹,以前家里的農活都是阿紅主力做,干了活沒得任何好,還要公婆的數落跟排揎,要不然這樣一力氣的,怎麼會來一趟城里窮的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就連進城來也是找了老鄉坐的順風車帶過來的。
所以阿紅是真的慌了。
“阿,阿梅怎麼跟你說?”
“你別著急,我慢慢跟你講,你看你干的這麼好,梅姐不會讓你回去的,別的不說一個大忙人,家里總要有人幫看著,公司也要有人給經常搞搞衛生,不然車隊那一大幫大老爺們,把公司漚個垃圾坑也不是不可能,現在賺的多也累,有些事能請人做誰還愿意自己做啊,這樣一半的房租都能請個人,也就不在乎這點錢。”
聽到這話,阿紅臉的憂才見些。
“我來找你是有另一個好事找到你來做,你看看愿不愿意!”
“啊?”
“我跟梅姐說了,想請你給我家做做鐘點工,一天兩個小時,一個月給你十五,你樂意干就接下來,一個月還能多賺點外快。”
“十五,兩個小時?”
阿紅一臉這錢來的太容易的天真樣。
于小麗笑著說:“那跟梅姐請保姆不一樣,你想想管你吃管你住,這是本,你也不會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干活,總有休息的時候。而我請你兩個小時,那是要你這兩個小時里頭一直干活的,別的不說幫我打掃打掃樓道,平常都該是我打掃,我也確實沒什麼時間,一周幫我洗一次床單,這些大件我自己洗不來,服那些你就不用弄了我自己會洗,然后幫我整理整理客廳廚房跟廁所這些公共區域,房間也不需要你來弄,這些我自己會弄的。”
雖然條件很,阿紅也沒有馬上答應下來。
第二天阿紅找到于小麗,跟說可以,跟鄭冬梅商量過的。
————
才吃完早飯,于小麗跟樓上的黃枝打了個招呼的,騎著小托幫送送孩子。
琪琪“嗖——”的一聲躥下樓,跟萌萌兩人快樂的擊掌,兩人一個站在車龍頭那里,一個坐在大人中間當夾心餅干,于小麗把后座的后備箱拆了人可以往后挪一點,韓學禮騎車穩當,車上帶著一個人也不那麼費力,就是要開慢些,鄉下地方是土路,開快了車架不住,城里這會兒上下班高峰期,全是人。
別問,八十年代這樣騎著車的人太多了,托車別說帶三個,加上個二侉子帶一群都可以。
出門的時候剛好看見阿紅在給鄭冬梅晾服,鄭冬梅就很省心了,除了都丟給阿紅洗,阿紅給于小麗打了個招呼,跟說今天打掃客廳要晚點,鄭冬梅代白天去一趟公司。
于小麗應了。
“行,沒事的,你偶爾休息一天也行。”
“我回來晚了就晚上給你弄,放心樓道跟客廳我肯定每天拖一次。”
奈何阿紅不肯,人家是拿著這份工資,的也是這份錢的心,一天都不肯歇下來的,說是兩小時,阿紅是要把事做完了才肯走的。
韓學禮打趣:“你很會當個資本家。”
十五塊錢對于于小麗來說真不算什麼,但家里確實干凈許多,樓道里面很看見垃圾了,以前租客看見樓道臟了也會往地上丟東西,現在每天打掃的干干凈凈,租客也自覺起來,樓梯間很看見垃圾。、
于小麗翹著嘟嘟囔囔:“那阿紅也賺到錢了啊,你問樂不樂意。”
搞得黃枝都想當甩手掌柜,但這回阿紅說不愿意了,事再多就會影響鄭冬梅那邊的活,還是要以鄭冬梅那邊為主的。
白天在外面跑一天,晚上接了萌萌回來,韓學禮有時候回去晚就坐公車,坐到離冼家村最近的站點一路跑回去,就當鍛煉了,其實路程也不算很遠大概三公里吧,冼家村的位置屬于近郊,確實是很好的地段了。
下午載著萌萌跟琪琪回去,兩個小孩在后面唱著歌:“讓我們起雙槳,小船兒隨風”
于小麗的心也跟著輕松了起來。
才進村子,倆小孩兒就把書包一丟,直接奔尹阿婆家去了,于小麗看著兩個書包哭笑不得的,遠遠看見阿婆拄著拐杖在家門口坐著,大丫在澆水二丫在洗菜,丫丫在旁邊想幫幫這個姐姐,一會兒想幫幫那個姐姐,萌萌跟琪琪過來以后,丫丫就走不路了,一屁坐在地上要二姐姐抱,逗得萌萌一聲咔咔直笑。
夏天的傍晚還有些著的悶熱,于小麗騎著托車,把車停在門口,今天意外的沒看見阿紅在外頭忙,心說阿紅也有懶的時候?
剛想著這件事呢,從門前涼躥出兩個人出來,一前一后,前面的是個年輕的人,瓜子臉細柳腰,模樣看著有幾分悉,后面的人的臉也是一張瓜子臉,因為年齡比較大也松垮了,看上去有幾分刻薄。
見到于小麗,前面那年輕的人笑盈盈的問:“你好呀,我想問問鄭冬梅是不是住在這里?”
于小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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