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知道，高中部比初中部晚放學半個小時，但是無論是誰，放學之後必經過校門口的位置。

於是乎早早就拉了孟梓夜，在江霆家必經之路等候著。

江霆今天做值日，同陳碩一起出來，學校門口空的沒幾個人了。

言唸的目瞄著江霆。

他向來是個鶴立群的人啊，修長的形，高冷的氣質，斜著書包，旁的胖男生勾著他的肩膀，可是他也不搭腔，角噙著淡如霧的笑意，讓人捉不。

直到他慢慢走近了。

言念垂落在側的手指驀地攥了。

旁的孟梓夜不解：「言念，我們到底站在這做什麼？」

「再等等，急什麼。」

不耐煩道，聲線深夾雜著幾分難掩的失落和難過。

等到江霆朝著這邊看過來了，言念猛地踮起腳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了一下孟梓夜。

孟梓夜當即怔楞住，石化一雕像。

言念站穩了，故作開心地了一下角。

然後，陳碩隻看到江霆晴不定的臉，那雙黑的桃花眸幾乎在一瞬間就變了深褐，眸底猩紅若殺人之前的森冷。

「那個，老江……」

陳碩覺得不妙，想拉江霆，反被他不悅甩開。

陳碩眼睜睜看著怒氣沖沖的江霆，二話沒說鉗住了言唸的胳膊，迅速拉著走。

「喂，江霆，你放開……」

「……」

「江霆，疼，你弄疼我了，放開！」

「……」

江霆置若罔聞，直到把言念拉到了衚衕巷口，把直接甩牆上。

「解釋一下剛才的事！」

「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樣。」

言念著手腕，心裡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悶得不過氣來。

可是再怎麼窒悶，有些話，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我不喜歡你了，我現在喜歡孟梓夜，我已經跟他往了，至於你……我跟你，本來也就沒有什麼實質的關係，你安心出國吧，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不喜歡他？

沒有實質的關係？

以後不要見麵了？

很好。

江霆冷笑。

真的很好。

此時此刻他臉上的表，鷙又暴戾，垂落在側的拳頭被他得咯吱作響。

「是不是我媽威脅你了，讓你離開我？」他保留著最後一分的期待。

但是下一秒，希冀就破滅了。

「不是，我就是不喜歡你了，不關任何人的事。」

「閉。」

江霆再次扯住言唸的胳膊，把拉到自己家裡，「砰」的一聲甩上門，把抵在玄關。

言念抬眼著他，秀眉皺了起來，「我說我不——唔！」

比起方纔親孟梓夜時的蜻蜓點水，現在的江霆，簡直帶著毀滅的力量。

他如同一頭兇猛的野，嘶吼著，發泄著自己的憤怒，要把角殘留的別的男生的味道全部消除乾淨。

言念用力推搡著他。

無濟於事。

最後卯足了力氣，一把將他推開。

「我就是不喜歡你了！」

狠狠抹了抹。

「你現在就算親我，我也不可能喜歡你了！」

看向他的眼神，帶著厭惡。

殊不知，這種神已然惹怒了麵前的人，也刺痛了他的心。

很早之前，丁寶怡告訴過言念——

千萬別惹怒江霆，那人可是全班都怕他，連同班主任都忌憚他三分的人。

他表麵上雲淡風輕，那隻能說明對你不在乎，一旦對你在乎了，便是風起雲湧。

可是現在的言念，本就沒有思考力去想那麼多。

空氣中回著骨節咯吱作響的聲音，還沒等言念反應過來，便被扛起來，頭朝下，腳朝上，直接被摔在臥室的床上。

「再問你一遍！」

江霆著的下顎，骨節用了力。

「到底喜不喜歡我？」

「不喜歡。我從來都沒喜歡過你，懂了嗎？」

「啪啪——」

清脆的兩掌，直接打在言唸的屁上。

言念哇哇大！

「你混蛋，江霆你個王八蛋，你去死吧你！」

其實不疼，但是言念覺得憤，這是第一次被人跟孩子一樣打。

「啪啪——」

又是兩掌落下來，落在相同的位置。

「現在喜歡了嗎？！」

「不喜歡！」

「——」

他又揚起手，卻看到抖著閉上眼睛，最後垂了下手去。

終歸還是不忍心，哪怕是剛才那幾下，他都極其不忍心。

可是他心裡有多痛，到底知不知道？

江霆兩瓣抿得直直的，雙眸猩紅，憤怒和嫉妒，已經把他的理智和冷靜蠶食。

言念憋著，眼淚在眼眶裡麵打轉。

「你今天打死我吧！反正打死我你也得坐牢，你故意殺人，你要被判死刑，還要誅你九族！」

「……」

江霆攥了攥手指，把手抄回了口袋裡麵。

手心之下一片疼痛，明明沒有用力，為何還會這麼痛。

言念轉過臉去，抹了兩把流出來的眼淚，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掉眼淚。

「我討厭你……」

「嗯。」

江霆撥出了一口氣來。

現在他的緒平靜了幾分，所以嗓音也一併變得沉穩了：「討厭我，你也得跟我。」

「我不！」

「由不得你說不。」

他看上的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屬於別人？

從隔壁的屜裡拿了紅花油，拽著言唸的胳膊，把拽到自己邊，讓趴著。

「你又想幹嘛？！」

「別。」

他解開了紅花油的蓋子，想要給抹剛纔打過的地方。

以為沒用力，可是看到上麵的紅印，一陣懊惱。

果然還是打重了。

方纔他是真的被氣到了，誰讓一直不怕死地說不喜歡他，說不會跟他在一起，句句心，字字珠璣。

不過，現在良知道德回來了，江霆嘆了口氣，把紅花油倒在手心之中，掌心熱了，然後覆上去，給言念著。

言念如同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想彈，他卻著的，不讓。

「給你，不然明天就腫起來了。」

「切……黃鼠狼給拜年，沒安好心！」

「對不起。」

「什麼？」

「我說對不起，剛剛打你那幾下。」

「切……」

……

江霆給言念穿好了服。

言念睫上還掛著眼淚，從床上跳下來，悶悶道：「我要回去了。」

「去哪？」

「我當然是回我自己家！」

「我家不是你家麼？」

「纔不是，我跟你，沒什麼關係。」

「又氣我是吧？」

江霆心裡憋著一氣，現在又燃燒起來。

「那個男生你喜歡他什麼？他長得有我帥？有我對你好嗎？能給你做飯吃？能給你寫作業？能給你洗服？」

「他——」

好吧。

確實不能。

言念不得不承認，江霆是目前為止，對最好最好的人。

爸爸媽媽對都沒江霆這麼好。

不過，又想起了徐況傑說的分的事。

言唸的眸霎時間暗了下來。

自己不能為他的汙點。

「孟梓夜給我買零食，給我充q幣，一下子就充一百塊錢的那種，他對我那麼好，我親他一下就當做是報答了。」

是這麼想的？

江霆冷笑，「一百塊錢親一下，你的親吻這麼廉價的嗎？！」

廉價？

他竟然說廉價？

言念也來了火氣。

「是啊！我就是這麼廉價，配不上你，行了吧？！」

說完就要走，江霆扯著不讓走。

「我什麼時候說你配不上我？」

「你就是那個意思！」

「……行，給你充q幣是吧？」

說著拿過自己的手機，修長的手指飛快地作著。

兩分鐘不到，便把自己的手機給言念看。

「登上你的企鵝，看看你現在有多q幣。」

「切切……」

言念本來是不以為意，登之後就驚呆了。

沒看錯吧！

一、二、三、四……個零。

個十百千萬。

言念數學不好，所以必須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地數，反應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愣愣地看向江霆，睫都僵直了。

「你，給我充了一萬？」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錢了？？？

江霆麵無波無瀾，「一百塊錢換你一個吻，一萬塊是多？」

「額……」

言念可沒那麼快算出來，然後拿手機上的計算算的。

「一百個？」

「嗯，開始吧，親我一百下。」

「我不！」

「我給你充了一萬，你以為是免費的投資？」

「你個無賴，是你主給我的，又不是我問你要的！」

「那你現在把一萬塊錢還給我。」

「我——」

哪有一萬塊錢還給他啊。

別說一萬了，現在口袋裡連一百塊錢都沒有。

江霆注視著，眉眼不著痕跡彎了一下：

「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現在親我一百下，要麼，同那個男生斷絕來往，以後除了我，你不準喜歡任何人。」

「你這是強盜邏輯！」

「不錯，還知道強盜邏輯這個詞，那我就是了。」

他坦坦，毫不避諱地承認自己是個強盜。

「我哪個都不選，我要回家！」

「今天不選擇，你別想回去。」

被他的強態度，言念著實無語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我都說我不喜歡你了！」

的聲音，的無所謂，的不耐煩，都化了鋒利的石頭砸在他的心尖上。

心口已經流了，可是也看不到。

江霆眉頭深鎖，「我讓你做選擇，快點！」

「好啊，我選第一個！」

……

時間都靜止了。

寧願親他一百下，也不想同那個男生斷絕來往嗎？

得到這個答案，江霆並不開心。

忽然間，一子無力油然而生。

是因為年齡差了好幾歲，所以有代了嗎。

可，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孩子。

想要娶，過一輩子的那種。

喜歡一個人是很麻煩的，他不想再去喜歡第二個人。

江霆低斂著眉梢，聲音沉悶起來：「好啊，親吧。」

他坐在沙發上。

言念不不願地走了過去。

吧嗒吧嗒的，像是小啄食一樣。

還是那個言念，香香的，甜甜的，眼底卻匿藏著不開心。

江霆那麼坐著，無於衷，隻是一瞬不瞬盯著這張小臉。

言念在心裡默默數著……

親到第20下的時候，江霆忽然示意暫停。

言念不解。

江霆把拉開，自己站起來，居高臨下凝視著，黢黑的眼底有憂傷和失落劃過。

「回去吧。」

字字句句。

「既然你那麼討厭我，以後就不要過來了。」

說完進了書房，再也沒看言念一眼。

方纔還吵吵鬧鬧的房子，在剎那間陷了偌大的寧靜之中。

……

言念是自己走回家的。

一邊走，一邊著心臟的位置。

心臟快憋死了，覺又痛又不過氣，快要炸一般的難。

沒有心臟病，的家人也沒有心臟病史，可是為什麼會怎麼難，整顆心都不是自己的，滿腦子都是江霆失落的眼神，還有他冷冰冰的話。

他說，讓以後不要過來了，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不過他那個人，從來都不是喜歡開玩笑的型別。

言念回到家之後，若無其事回到房間，然後上網打遊戲。

以前打遊戲，都很開心，勝利的喜悅，現在卻一點都不開心。

也企圖用食和酸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還是一點都不開心。

一切好吃的東西都變得不好吃了。

從未這麼喪過。

這種不開心的緒，持續到了第二天。

教室裡麵，孟梓夜單手托著腮，直勾勾打量著旁邊的言念。

言念：「你又看我做什麼！」

「我們不是男朋友嗎，男朋友看朋友也是應該的吧？」

哦對。

想起來了。

現在和孟梓夜往了。

「那你看吧。」言念悶悶道，沒有跟往常一樣，抬起一隻手擋著臉。

「你怎麼啦，今天心不好？」

「沒什麼，就是昨晚沒睡好。」

是真的沒睡好。

昨晚上難得一直沒睡著，就盯著地上的月出神，的心裡下了整整一晚上的大雨，將所有的快樂細胞都淹沒了。

孟梓夜：「要不我再給你充點q幣？」

「不用了不用了。」

因為某人已經給充了一萬塊的q幣了，已經足夠花很長時間了。

想起昨天那個一擲千金的男生，言念心裡又是一陣發賭。

他說，「以後就不要過來了。」

他說那句話時候的眼神，決絕，悲傷，沉重，又帶著對的冷漠和生疏。

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和江霆，就這麼徹底掰了吧？

以後，他可以安心地出國，毫無牽掛發展他的天地了。

以後，也可以繼續做沒心沒肺、大大咧咧混日子的言唸了。

可是為什麼，心裡還是這麼難過？！

這一切的結果，明明就是最好的，不是嗎？！

言念終於被垮了……

難極了，趴在桌子上，埋著頭，吧嗒吧嗒哭了起來。

不想哭，可是想起江霆，就如同有塊鐵在後背，得很重。

「哎？？？」

看言念忽然哭了，孟梓夜手足無措。

不一會兒丁寶怡來了，看到趴在桌子上，肩膀一一的言念，丁寶怡狠狠瞪了兩眼孟梓夜。

「你把怎麼著了？」

孟梓夜雙手舉起來，「我也不知道啊，剛剛還好好的！」

「不關他的事，我自己哭會兒就好了。」

言念抬起頭來，眼睛紅紅的，吸了吸鼻子悶悶地說。

心裡的難隻有自己能排解。

可是心裡的那場雨，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

外麵明，的心，何時才會有放晴的那一天？

……

中午言念沒去食堂吃飯，一個人呆在教室趴著。

現在是茶飯不思，隻喜歡兩眼無神盯著窗外。

從這個角度，看到外麵的楓樹。

前不久，和江霆說過，想去香山看紅葉，他們還在樹下接吻。

場那棵楓樹比這一棵要茂盛。

這棵樹，不好。

因為正對著的樹葉上，有一隻超大號的蟲子在蠕。

或許，江霆就是這片樹葉，就是這隻蟲子。

，是害蟲。

所以選擇全他，讓他茁壯長，這個決定是對的吧？

丁寶怡吃完飯回來了，給言念帶了飯。

香噴噴的咖哩飯，言念平時的最，現在卻沒有胃口。

「你到底怎麼了……」

丁寶怡憂心忡忡嘆了口氣。

看到好閨悶悶不樂，也不好。

「哎對，下午賀淮請客唱歌，咱倆去吧？」

「……」

言念點點頭，卻還是盯著窗外的樹。

丁寶怡沒轍了，孟梓夜也吃完飯回來了，對上了丁寶怡狠狠瞪過來的犀利眼神。

孟梓夜哭笑不得，「丁姐姐，真不關我的事！」

「不管，你現在是言念男朋友，你要哄哄！」

「好言念，沒吃飯肚子的話，下午上課也沒力氣，給你飯糰吃——」

孟梓夜從桌凳裡麵掏出一個三角飯糰遞過去。

言念嘆了口氣，回過神來，「謝謝，我不。」

「謝謝這兩個字是不用說的，我是你男朋友嘛！」

「……」

男朋友。

言念打量著孟梓夜。

腦子裡忽然想起江霆說的話。

那個男生，你喜歡他什麼？他長得有我帥？有我對你好？能給你做飯吃？能給你寫作業？能給你洗服？

言念眼睛了，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升騰起一層白茫茫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