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不是還沒想好嗎？”

　靖寶撇撇，一臉委屈道：“這樣吧，先生可以留下一百兩，另外一千九百兩捎給溫大哥。”

　“所以，我的恩只值一百兩？”顧長平氣笑。

　靖寶了下，隨口胡謅道：“先生就在京城，日日能見著，報恩的事，可以細水長流嗎！”

　顧長平沒說話，只角勾出一個很小的弧，溫潤和煦的像是春風過境。

　他喜歡細水長流這四個字，更喜歡－－

　日日見著！

　“還有什麼話帶到？”他聲問。

　靖寶想了想，“就說……丟沒什麼大不了的，江山人，我也選人！”

　“你確定你選人？”

　“江山有什麼好的，又不能吃，又不能用，人還能摟著睡覺！”

　“想人了？”

　靖寶：“……”

　“還想摟睡覺？”

　靖寶：“……”

　靖寶打了個激靈，“先生，我還有事先走了，這銀子……你一定帶到！”

　靖寶腳底抹油溜得快，不曾看到顧長平角的弧度又往上彎了一點。

　齊林就在這時走進來。

　顧長平忙斂了笑道：“十二那邊派去揚州府的人，出發了沒有？”

　齊林忙道：“回爺，早就已經出發。”

　顧長平只得道：“去，把銀票打散，留一百兩下來，余下一千九百兩派人給溫盧愈送去。”

　“爺，誰給的銀子？”

　“靖七！”

　齊林出去的手一頓，“為什麼不是整的？”

　“還有一百兩我留下了。”

　齊林瞬間石化。

　顧家沒有窮到要貪這一百兩的份上吧!

　他看看銀票，再看看自家爺，又想到剛才進院子瞬間爺臉上風的笑……

　明白了－－

　這是爺和那小子之間暗的甜！

　齊林從懷里掏出張請，“爺，定北侯府的子，五日后是他老人家六十大壽，請爺赴宴。”

　“放下吧！”

　“還有，蘇大爺在國子監門口，請爺出去一趟。”

　顧長平皺眉，秉文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

　“所以，這子是給我和汪秦生的？”

　齋舍里，靖寶一臉狐疑的看著手上的子。

　和定北侯府素無干系，不僅沒有干系，老侯爺還因為孫子的關系，對不太歡迎，為什麼這會子要給和汪秦生下子啊？

　高朝從床上坐起來，目掃過靖寶微紅的，道：“作為徐青山的同窗，你該不該去？”

　靖寶愣了一下，先是點了點頭，再搖了搖頭。

　“作為徐青山的同窗，我該去；但作為他從前的‘相好’，我去不合適。”

　“你去會有人把你打出來的。”

　汪秦生說出了靖寶的心里話，靖寶一聳肩：“聽見沒有，這道理秦生都明白。”

　高朝了額角，突然咳了聲，道：“靖七？”

　“嗯？”

　“這子是徐青山親手寫給你的！做人不要那麼絕，你自己說的要和他做兄弟。”

　“可……”

　“他本來想親手給你，又怕你拒絕了面子上難堪。”高朝話峰一轉，“我現在……命令你去！”

　高人的命令，國子監沒有幾個人可以拒絕，除非這人不想在國子監混了。

　靖寶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走出齋房去尋元吉。

　定北侯六十大壽，禮不能太輕，還有五天時間，得讓阿蠻好好預備下。

　一走，汪秦生撓撓頭，道：“高兄，為什麼非得讓文若去啊，徐兄不是待說，文若不想去，就別勉強嗎？”

　高朝艱難的抬起下：“我這不是……想再撮合撮合他們嗎？”

　“別撮合了，好不容易撥反正，你別又把他們帶歪了！”

　“滾”

　高朝一腳踹過去。

　人不去，他怎麼能試探出那小子到底是雄的，還是雌的？

　……

　冬深了，出口霜。

　蘇秉文一襲大麾立在馬車前，白霜不時順口鼻呼出。

　顧長平走過去。

　“怎麼這會來了？”

　“謝家的，是婉兒牽線搭橋的？”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顧長平點了點頭，“你如何知道？”

　“宮中捎來訊，讓我勸著你些。”蘇秉文惱火道：“你怎麼不早說？”

　“我早說什麼？”顧長平淡淡問。

　蘇秉文啞口無言。

　是啊，早說什麼！

　一邊是嫡親的妹子；一邊同手足的兄弟，手心手背都是，他向著哪一個好？

　顧長平不說，是不想讓他夾在中間為難。

　“你覺得那謝姑娘如何？”顧長平突然問。

　“我？”

　蘇秉文皺了下眉：“別的都好，就是為人傲氣了點，說話不留面，你又不是話多的人，心思也深，怕將來……”

　“這話，就不怕蘇婉兒知道了惱你嗎？”

　顧長平這麼一說，蘇秉文反倒坦了：

　“不管宮里是個什麼意思，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若覺得那謝姑娘好，便娶；若覺得沒多大意思，也別勉強，我的意見不重要，你自個拿主意就。”

　顧長平笑了。

　這人便是這樣：下得一手好棋，謀略都在棋盤上，從不用在生活里，說話行事坦磊落，只圖心安。

　“這事不急，容我考慮考慮。”他說。

　“什麼不急？”

　蘇秉文一聽這話，反而怒了，“是男人就痛快些，別耽誤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年歲不小，將來還要嫁人！”

　“要不，你再幫我多看看？”

　“你小子！”

　蘇秉文用手點點他，“要看你自己看，我這一趟一趟的往人家跟前湊，算怎麼一回事？名聲還要不要了？”

　“秉文？”

　“你給我痛快點！”

　蘇秉文大麾一甩，拂袖而去。

　馬車簾子落下，擋住了外頭的塵囂，他徹底冷靜下來。

　這事歸到底是婉兒做得不地道。

　利用誰都可以，獨獨不能利用顧長平，尤其是他的婚事，這無異于是在顧長平的傷口上撒鹽，疼的。

　顧長平等馬車走遠，扭頭吩咐齊林道：“去，和謝姑娘捎個口訊，就說我兄長子不舒，請上門問個診，診金加倍。”

　齊林頓住了，蘇大爺活蹦跳的，哪需要問診？

　“還不快去！”

　“是！”

　齊林頂著寒風，快馬加鞭子的趕到謝家藥鋪，翻下馬，他突然一拍大，明白了：

　爺為了和那個姓靖的小子做好事，在撮合蘇家大爺和謝姑娘！

　爺啊爺，你他娘的喪心病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