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寶送走宣平侯，一扭頭，見阿蠻扶著三姐站在后，兩人臉上的表都不大好看。

　想著還要解釋一遍，靖寶頭大，忙對后的阿硯道：“去看看吳家的馬車到了哪里？”

　“七爺？”

　“你傻啊，我大姐必定在趕來的路上，人齊了，我說一遍就夠了！”

　靖寶走到靖若袖跟前，笑瞇瞇道：“三姐，咱們去書房等大姐。”

　“虧你還笑得出來！”靖若袖纖指過去，面憂。

　“難不哭嗎？”

　靖若素匆匆而來，一向盛妝示人的，頭上只戴了一支釵，顯然連打扮的時間等不得了。

　姐妹二人聽靖寶說完，齊齊沉默。

　靖寶又安了幾句，又順道拿自己子的份說事，姐妹二人臉上這才緩和了些。

　但退學在外人看來，到底是不面的。

　靖若素秀氣的眉聳起道：“以后就在府里讀書，外頭去，寒窗苦讀十幾年，可別在關鍵的時候塌了。”

　靖若袖接著道：“就算結為異姓兄弟，還要保持距離，近則生怨。”

　靖寶苦笑。

　沒錯，近則生怨，遠則卻生憂，近和遠又豈是那麼好拿的。

　靖若素又道：“母親知道了，怕年前就會進京，南邊沒了人，那一房的人又要生事。”

　靖寶冷笑：“與其這麼兩頭都放不下，倒不如分了家好，各人關起門來過各人的日子，豈不省事。”

　靖若素：“你想得太過簡單，這家如何分？族中長老會不會同意？那一房的人肯不肯只拿那些？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要命的事。”

　“沒說現在！”靖寶笑了笑：“緩緩圖之。”

　“你啊，先想著讀書要。”

　靖若袖瞪自個兄弟一眼，靖寶卻很淡定道：“三姐，書要讀，家也當，生意也要理，會讀書，四不勤，五谷不分，到頭來也只是書呆子一個。”

　靖若袖一聽這話，臉微微變淡。

　靖寶曲指敲敲桌面，“剛剛聽阿蠻說，我這不在的這些日子，三姐夫天天歇在衛姨娘房里。”

　“小的哥兒生病了，他往那邊多跑了幾趟。”

　“哼！”

　靖寶冷笑道：“他往衛姨娘跑，可不是因著小的哥兒生病吧，三姐，要不要我也弄個天仙似的丫鬟回來，擺在你房里啊？”

　靖若袖的臉一紅，半天沒言語。

　這里是靖府，上上下下都有眼睛，有些事瞞不住。

　可知道有什麼用呢，那是人家衛姨娘有手段，擺個妖在房里，主仆二人一同侍候男人，男人得了滋味，能不天天往那房里跑嗎？

　聽話聽音，靖若素三下兩下就把事給弄明白了，恨鐵不鋼道：“當頭，哪還有心思讀書，衛姨娘這不是在爭寵，是在害人。三妹，你就是太好說話，才讓一個姨娘爬到頭上來。”

　“誰讓我沒生個帶把的呢！”

　靖若袖眼眶泛紅，沒有兒子的人，矮別人一截，這個四當得沒底氣啊！

　靖寶嘔死了，口悶悶的。

　兒子，兒子，兒子！

　人生不出兒子，就跟犯了死罪一樣的；兒子出人頭地，全家才有希，便是書讀得比男子更好的自己，也不得不披著一個男子的份，才能書院，國子監，進朝堂。

　“三妹，回頭我再請太醫幫著調理調理，咱們努力再生一個！”

　“大姐，談何容易！”

　靖若袖拭淚道：“我的子本來就寒氣重，懷姐兒都是千難萬難，認命了！”

　靖若素瞪，“你這不還年輕嗎？說什麼喪氣話呢！如今姐兒也快周歲，調理得當，也不是沒可能，阿寶你說是不是？阿寶，阿寶！”

　“我聽著呢！”

　靖寶一雙眼睛異常漆黑沉默，“大姐，你只管請了好的太醫來幫三姐調理，一應費用都由我來。我先回書房溫書，一會大姐走，就不送了，徐青山幾個晚上約了我在樓外樓。”

　靖若素：“你晚上喝幾杯酒，別誤事！”

　靖寶笑笑：“以后滴酒不沾！”

　走到院外，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消滅破盡，阿蠻察覺，不知道怎麼勸，只輕輕嘆氣。

　“你們都不必嘆氣，只要有我在，定不會讓你們委屈，只是你們自己也要站得起來才行。”

　這話，顯然是對屋里那兩位主子說的，阿蠻無言以對，心里想著：

　實在不行，夜里替三姑娘算上一卦，看看這命中到底是有子，還是無子。

　靖寶在院外靜靜站了會，方才回了書房，溫書到落日，換了裳出府。

　路過長廊，遠遠聽到有嬉笑聲，走近一看，原是傅蹊領著衛姨娘和兩個兒子在堆雪人，邊上站著個俏生生的丫鬟，眼角眉梢盡是春。

　傅蹊見到靖寶，拍了拍手上的雪，“阿寶這是要往哪里去？”

　靖寶目掃過地上的雪人，淡淡道：“去樓外樓見客，姐夫今兒個好雅興，帶著孩子們玩雪呢！”

　“南邊人，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雪，就帶著孩子們出來玩玩。”

　傅蹊角無聲勾起，“你剛從國子監回來，就往樓外樓去，這是要棄文從商了？”

　這話一說，阿硯和元吉同時變臉。

　他們萬沒有想到，七爺退學后遇到第一個嘲諷的人，竟然是書呆子傅蹊。

　這小子住著靖家的房子，著侯府的恩惠，竟然敢嘲諷七爺，真他娘的不能忍。

　偏這時，雪青踩著厚厚的雪走過來，見到靖寶，忙行禮道：“七爺，我家爺在郊外趕工期，回不來，派小的回來問問七爺到底怎麼一回事？要不要他幫忙？”

　靖寶莞爾一笑：“你帶話給表哥，就說我要棄文從商了，讓他幫忙給我多弄些門面鋪子。還有，工部有什麼賺錢的行當，讓他暗下留給我，我做不了大，也要做個能用銀子砸死個把傻的富商。”

　“……”雪青一臉懵。

　阿硯忙把人拉到一旁，低語幾句。

　靖寶沖傅蹊施一禮：“三姐夫，我去了！”

　“路上小心！”

　傅蹊目送人離開，沖著衛姨娘狐疑道：“傻是什麼意思？他想砸死誰？”

　衛姨娘勾住男人的胳膊，滴滴道：“四爺，這些閑話有什麼要，妾只知道這七爺怕是不的了。爺好好努力，春闈中個前三甲回來，替咱們傅家爭口氣。”

　傅蹊得意道：“那是一定，我最近文章寫起來，極有覺，先生都夸我寫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