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平和靖寶二人的婚事在皇帝賜下時間后,如火如荼的辦開了。
男方的負責人是我、沈長庚、溫盧愈。
沈長庚為總指揮,負責把控大局;我和溫盧愈是副手,負責實施。
不親經歷還真不知道,一個婚事的辦需要這麼多的流程。
我和溫盧愈白天在衙門里忙活,回到顧府,還有一堆婚禮上的事要商量,累得跟條狗一樣。
顧府的下人就更不用說了。
顧懌、段九良,再加上我邊的小七,小九,這四個簡直忙到連吃口熱飯的時間都沒有。
最閑的是顧長平和靖七。
明明是婚事的主角,偏偏什麼事都不用做,顧長平已經閑到去靖府莊上釣魚,打發時間的地步。
這日我們幾個正在商量親那日,由誰將顧長平從房里背出比較好,宮里突然來了人。
是個小太監,說是奉李娘娘的命,給先生送大婚的賀禮。
我還沒反應過來,沈長庚便道:“真是不巧,他這些日子迷上了釣魚,尋常不在府中,我這就派人去請他回來。”
“不必,不必!”
小太監忙擺手道:“禮到就行。”
沈長庚又陪著說了一通子話,小太監便笑瞇瞇的離開了。
沈長庚送到二門外折回,一進門就搖頭道:“怪不得這些日子他總往莊上跑,敢是在躲人!”
我:“躲誰?”
沈長庚:“李娘娘。”
我:“為什麼躲?”
溫盧愈:“送禮是假,見一見子懷是真,你沒看到那小太監聽說人不在府里,臉瞬間塌下來?”
新帝立后的事還沒有定論,務府已經在世家大族中挑選貌子,充盈后宮,綿延子嗣。
李娘娘雖有盛寵,但到底年歲已大。
正所謂衰而遲,又無子無傍,心中自然是焦急的,想走走顧長平的路子,看看能不能封個貴妃當當。
顧長平連政事都不愿意管,豈肯管新帝后宮的事,偏與那李娘娘有幾分舊,不得已這才避到莊上。
“李娘娘了個釘子,還會再上門嗎?”我問。
溫盧愈:“子懷的意思很明顯,李娘娘應該知趣,若不知趣,也不能在新帝旁寵多年。其實這個節骨眼上子懷避開,是為好。”
“好在何?”我不解。
溫盧愈:“不爭,便是爭;不搶,就是搶。”
這話說過后沒幾天,后宮的冊封就出來了:周氏為后,李娘娘封貴妃。
當日,周后的哥哥周明初也從牢獄里放出來,周家原來的宅子歸原主。
顧長平這時才帶著兩桶活蹦跳的魚,從莊上回來。
一桶魚送靖府,另一桶都上了飯桌。
我喝一口魚湯,道:“以后釣魚帶上我。”
顧長平看著我,問:“你要避開什麼人?”
我:“陸小爺!”
是的,我想避開姓陸的那個王八蛋。
自打我收留他一夜后,這人竟然以我兄弟自居,沒事就往顧府跑,不是約我喝酒,就是約我聽戲。
我是那麼閑的人嗎?
更何況,我這幾天有了件心事:葉筠芷定婚了。
說起葉筠芷這個人,我其實是有私心的。
這姑娘要長相有長相,要魄力有魄力,配徐青山剛剛好。
我這好男風的人這輩子孤獨終老也就算了,青山總不能也這麼蹉跎下去吧。
水不留外人田,我為著我的私心,決定去見一見這個葉筠芷。
葉家還住在原來的老宅里。
我遞了拜帖,約定了時間,正式登門的時候,還拎了一包樓外樓的點心。
看到葉筠芷的時候,我驚了一跳。
素來喜歡穿紅的葉筠芷穿了件青衫,頭上什麼簪花都沒有,素凈的如同佛門中的尼姑。
“三年大孝未滿,高公子見諒!”
葉筠芷見我臉驚,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句,又朝旁的婢看一眼,婢們都識趣的退出水榭。
水榭就剩下我與,氣氛有些尷尬。
我咳嗽一聲開口,“葉姑娘怎麼就嫁了那樣一戶人家?”
我打聽過,男方是天津府的一名鄉紳,和葉家的家世差得十萬八千里。
雖說新帝登基后,葉家敗落下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葉筠芷無論如何都不至于遠嫁那樣一個人。
葉筠芷莞爾一笑:“高公子,京里還有誰敢娶我?”
我被問得啞口無言。
當年追著徐青山去邊沙,那一個轟轟烈烈,四九城誰人不知道。
從前錦鄉伯還在,圣寵還在,定北侯府還在,徐家軍還在,眾人只會嘆一句:錦鄉伯家的兒好本事。
如今是人非,嘆的話也變了:好好的姑娘家,做什麼追著男人滿天飛,沒教養。
“可一個人,總要嫁人的,不是嗎?”
葉筠芷苦笑:“真了老姑娘,娘容得,哥哥容得,旁人……只怕是容不得的。”
這話,我聽得莫名惆悵。
我雖是獨子,但大家族的人世故也知道幾分,從前葉家家大業大,養一個姑娘不在話下。
如今敗落,說閑話的人就多了。
葉筠芷那樣一個要強的人,豈肯忍下?
“他雖是個小地方的人,卻也讀過幾年書,不嫌棄我心里曾經有過別人,到我家來提親,眼睛不敢瞄,說一句話,臉上先紅三分。”
葉筠芷突然笑了下,“還說以后他若犯錯,鞭子只管上來,用不著客氣。這樣的人,我想嫁了也就嫁了吧!”
“你還真信男人的這些鬼話?”
我譏笑:“等真正娶回門,只怕又是一副臉。”
“那我就更要嫁了。”
葉筠芷垂下眸子,“左右是搭伴過日子,他圖我年輕貌,我圖他能給我一個家。他對我好一寸,我還他一寸;他對我不好,我心里也無甚難過。”
我聽著這話,知道時機來了,“葉姑娘,可有想過……”
“高公子!”
葉筠芷突然打斷我:“我娘說,一個人總不能活在夢里,追逐你夠不著的,總有一天你得腳踏實地。”
我:“……”
“我娘還說,找對伴,嫁對人,人生才會順溜,否則,繞過一座山,抬眼又是一座山。”
葉筠芷搖搖頭:“那個夢,我做過了;那座山,我也努力過了,沒有憾,我只想我以后的人生,可以平坦一些,再平坦一些。”
我:“……”
“高公子!”
葉筠芷深吸一口氣,“他,我打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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