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架不住兒的一再哀求，在及笄那年，終是點了頭，點了趙昀做駙馬。

想到趙昀，金嬤嬤在心裡歎了聲。

其實嫁與駙馬的那段日子，長公主已經沒那麼害怕雷雨夜了。只是駙馬去了後，這時染上的病便又回來了，甚至比從前還要嚴重。

金嬤嬤端著藥碗，來到床頭，慈祥笑道：“這湯藥老奴已經晾了好一會了，溫度正適宜，公主快些喝罷。”

惠長公主二話不說便接過湯碗，慢慢地將碗裡的藥一飲而盡。

咽下頭的苦，對金嬤嬤平靜道：“嬤嬤，下回皇兄若再來，你便說我睡下了。”

金嬤嬤是知曉長公主對泰帝的心結的，拿帕子給拭角，頷首聲道：“好好好，老奴下回定會同皇上說，說您睡下了，讓他改日再來。”

今日禮部設恩榮宴，誰都沒想到泰帝會突然來公主府。泰帝一直知曉長公主怕雷雨這病的，許是回宮的路上，見天要打雷下雨，才想著過來看看妹妹罷。

畢竟，泰帝與長公主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泰帝比長公主大了足足十六歲，一貫來是很疼自己這唯一的妹妹的。

長公主七歲前亦是很粘著泰帝，可過了七歲生辰後，許是知曉了男有別，反倒不去康王府找泰帝了。

說來，長公主似乎就是七歲那年才染上怕雷雨這病的。

金嬤嬤仔細服侍惠長公主淨面漱口更，見外頭的疾風驟雨不曾減歇分毫，頓了頓，試探著問道：“公主可要老奴挑個人進來伺候？”

惠長公主閉上眼，緩慢搖了搖頭，道：“嬤嬤，熄燈吧。”

金嬤嬤隻好應一聲好，滅了燭盞，走出室。

臨關門時，金嬤嬤著坐在床頭的那道孤獨影，心下一痛，長長歎了聲。

公主府的確養了不面首，有些是皇上送的，有些是長公主自個兒買回來的。

可那些面首從來沒有上過長公主的床榻，平日裡也就給長公主彈彈琴唱唱小曲兒解悶。

金嬤嬤好幾次勸再尋個新駙馬，或者索就幸了那些面首，也好過日日獨守空閨，孑然一。

皇上送來的幾個面首其實與死去的駙馬長得有六七分像，想來也是希長公主從過去的事裡走出來，忘了駙馬的。

偏生長公主日日對著那幾張與駙馬相似的臉，卻一個都不。不也就算了，還繼續在公主府裡養著那些人，任由外頭的百姓們將傳得越來越不堪耳。

金嬤嬤有時候覺著，長公主就是在懲罰自己，折磨自己，為七年前的事。

門合攏後，屋漆黑一片，闃然無聲。

惠長公主睜著眼，聽著外頭“轟隆”作響的雷聲，眸難得地起了怔忡。

想起了從前。

趙昀離開公主府的那夜也是一個雷雨夜。

那日的雷聲比今日還要嚇人，握著趙昀的手，問他：“趙昀，你就不能為了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這世間的公道留給別人去護，你就隻護著我不好嗎？”

“趙昀，打雷了，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說這句話時，落了淚。

往常只要落淚了，再下聲音說話，趙昀總會妥協，那日也以為他會妥協的。

可是他沒有。

他將的手指一一掰開，眼裡有失也有一往無前的決絕，他用那與素日無異的溫和語氣同道：“惠，我們犯下的錯，總要有一個人去承擔。”

話落，他就那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公主府，漸行漸遠的背影似竹似松，鼎立於漫天風雨裡，寧折而不彎。

對著他的背影聲嘶力竭地說了許多狠話，說他只要踏出公主府一步，便會與他一刀兩斷，此生此世再不相見，說日後要圈養無數面首，將他徹徹底底忘了。

彼時因著憤怒因著心痛失去了理智，說了許多傷人的話。

卻本不知，趙昀他，會用自己的命，替贖罪。

第76章

五月初六， 過完端午的第一日霍玨便要正式去都察院當值。

薑黎半夜便起了，想給霍玨更。

往常這樣的事，霍玨都是自個兒做，從來不會要做這些伺候人的事。可今日起了興致， 非要給他穿服， 便隻好由著去。

霍玨如今是正六品的六部監察史， 服系素青袍，前後背的補子用金線和彩繡著個鷺鷥圖。

薑黎給他穿好服，系好素銀革帶， 又踮起腳給他戴上烏紗帽。

他的量清瘦高大， 又生得英俊，穿上服還多了些凜然的正氣，那似竹似松的氣質越發凝練。

薑黎往後退了一步，抬起眼笑意盈然地著他， 那模樣仿佛在說：霍玨，你好看極了。

霍玨正了正頭上的烏紗帽，低頭在頰邊落下一吻， 道：“我去上朝了， 等下值了便回來。你再睡一會，天亮了再去酒肆。去酒肆時， 記得帶上雲朱和素從們幾人。若遇著什麼事解決不了， 便讓何寧來尋我。”

薑黎隻當他是怕酒肆開業會有人來尋事， 頷首笑道：“我知曉的， 到哪都會帶著們。你放心， 盛京的治安素來很好， 若有那些不長眼的跑來酒肆搗， 我定然會報的。”

聽何舟提過一， 順天府那位新上任的府尹便是霍玨在臨安城遇見的那位臨安縣令，那位大人可是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