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你覺得許昭臨會簽下和離書麼？”駱君搖扶著駱明湘往府中走，一邊輕聲問道。

駱明湘想了想，輕笑道：“不會。”

“那你爲什麼要說……”駱君搖有些不解地道，很快又反應過來道：“你是故意的？你想要跟他對簿公堂？”

駱明湘擡手輕著的腹部，淡淡道：“若不如此，恐怕這孩子生下來之後還得鬧。許家不會這麼輕易放手的。”

這年頭人們總是希子寬容大度一些，即便是丈夫騙婚，即便丈夫對自己心存惡意，只要沒真的出事總還是希子既往不咎的。

即便現在剛出事的時候衆口一詞的譴責，等事過去了許家再來伏小做低，世人還是會忍不住偏向男方那一邊的。

駱君搖撇撇有些不開心，道：“好麻煩，還不如讓我之前直接殺了許昭臨。”

駱明湘點點的眉心笑道：“那攝政王怎麼不直接殺了朝堂上那些反對他的朝臣？”

駱君搖道：“政見不合的人又殺不完，再說了，就算真能殺得沒人敢反對他了，這朝堂還有什麼意思？那些員豈不是都變木頭人了？”

謝衍就算再厲害再英明，也難免會有犯錯的時候。從古至今，也沒有那個上位者能靠殺長久安穩天下太平的。

完全沒有反對的聲音，本就是一種危險。

駱明湘笑道：“原來你還知道這些道理，殺了許昭臨我也還是許家的兒媳婦，就算將來再嫁也依然要頂著許家寡婦的份。我不想這樣，要斷就斷得乾乾淨淨！”

駱君搖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的腹部卻被駱明湘察覺了，低頭微笑道：“這不一樣，他不僅是許家的脈，也是我的孩子。”

駱君搖點點頭，摟著的胳膊道：“大姐姐想怎麼樣，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兩人直接去了蘇氏的院子卻發現還有外人在，看到跪在蘇氏跟前的子駱君搖不由皺了皺眉。

蘇氏見兩人進來也有些驚訝，瞪了一眼跟在兩人後進來的丫頭。

駱明湘笑著揮手讓那丫頭退下，道：“娘你別怪，是我們沒讓進來稟告。這位………”駱明湘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子，道：“這位便是玉娘子麼？”

跪在地上的不是旁人正是鄧玉娘，擡起頭來看到駱明湘也是一怔。

鄧玉孃的臉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卻不會讓人一眼就看出和駱明湘長得相似，又在裝扮上特意費了些功夫，看起來倒真的不怎麼想象了。

“母親，怎麼會在這裡？”駱君搖問道。

蘇氏道：“是跟邊的人說想見明湘，我本想……”不想讓兒見這個子，本想自己出面理了，誰知這麼不巧兩人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幾天鄧玉娘邊的都是攝政王府的人，自然可以將話遞到駱家來。

駱明湘神有些複雜，看著跪在地上的子搖了搖頭道：“你起來說話吧。”

鄧玉娘這才緩緩站起來，比駱明湘的月份大一點點，

腹部已經能看出來了。

鄧玉娘看向駱明湘的心同樣複雜，半晌才道：“攝政王妃要我做的事我做了，但是…我改變主意了，想請攝政王妃全。”

駱明湘道：“你找我？怎麼不直接讓人跟我說？”

鄧玉娘沒有說話，確實存著想見駱明湘一面的想法。

“你想怎麼樣？”駱明湘問道。

鄧玉娘道：“我要離開上雍。”

“咦？”駱君搖有些驚訝，“你不嫁給許昭臨了？”

鄧玉娘苦笑了一聲，道：“就算王妃真的能著許家娶我進門，我嫁進去之後又能活多久？”

許家爲什麼娶駱家大姑娘？又是爲什麼即便駱家大姑娘婚當天被人擄走過，即便這幾天丟盡了臉面，許昭臨現在依然還是要跪在駱家大門口求原諒？

鄧玉娘被人從角門帶進來之前馬車路過大門口正好看到許昭臨跪在地上的一幕，還有前幾天雙方對簿公堂的時候，淳安伯夫人拼了命將一切往自己上推。心心念唸的郎在那樣的況下終於出了真面目，他說話雖然不像淳安伯夫人那麼難聽，但話裡話外的意思鄧玉娘這樣的子怎麼會不懂？

是不知廉恥勾引年紀尚輕的淳安伯世子，是著這樣的把柄威脅許昭臨，讓他不敢離開自己。一切都是這個詭計多端的風塵子的錯，出高貴教養良好的淳安伯世子怎麼會錯？他只是太年輕，別人給矇騙了。

對於許昭臨，鄧玉娘不敢說就真的全新全意沒有半點雜念，但自問在此之前沒有對不起許昭臨的。

當初許昭臨第一次見便看上了眼，之後時常去見。兩人很快便陷了網，捨不得他花費巨資只爲見一面，也不願再見其他客人。拼著被媽媽收拾了不知道幾回，付出了自己幾乎所有的私房爲自己贖了，只因爲他說要娶進門。

其實也未必不知道他那些話不可能兌現，最初只想著只要能在一起便是進門做個姨娘也比做個風塵子強。

後來他娶了駱家大姑娘，自然是無比傷心賭氣不肯見他，他說等駱大姑娘生下了嫡長子之後便跟說接進門。

卻不想沒過多久就發現懷了孕，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做個外生子，又跟他吵了起來。正巧每過幾天駱大姑娘也懷孕了，他當時不只是真心還是一時衝，說兩個孩子日子都差不太多，等駱大姑娘生下孩子他就設法將孩子抱到淳安伯夫人邊去養，到時候再將兩個孩子換了。

等能進門了，再帶著駱大姑娘的孩子一起回許家，屆時他們設法給弄個新份，就說孩子是和前夫所生的。

當時被這個主意嚇了一跳，卻不能否認確實是心了。的孩子同樣是淳安伯府的孫兒，憑什麼就要被人看不起？

這或許就是報應，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別人的事，單單只是了這樣的心思就落到如今這樣的境地。

整個淳安伯府都盼著駱家提攜，有什麼資格和能耐去跟駱家大姑娘爭？

許昭臨不好，駱家大姑娘直接將人拋開就是了，反倒是許昭臨要跪倒人家門口求原諒。

站在京兆衙門的時候甚至想過，如果許昭臨本不知道那些事，只要許昭臨有毫疼惜，願意拼了命反口。當著衙門的大人和那麼多人，攝政王府和駱家也未必能當場攔住。

可惜，許昭臨讓失了。

那一瞬間也明白了，攝政王妃本沒打算給別的選擇，若真的進了許家只有死路一條。

駱君搖打量著鄧玉娘，“你還聰明的，不過你也別怪我狠心。你若只是許昭臨養在外面的外室，我只會找許昭臨不會找你麻煩。誰讓你想換我大姐姐的孩子呢？”

鄧玉娘臉一變，咬牙道：“我沒有！我拒絕了！他…他也只是一時衝說得話，並沒有真的想……”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許昭臨熱之時說得那些話可行太低了，已經不是剛跟著許昭臨那會兒的那個玉娘子了。更何況，沒過多久京城就傳出了當初柳家兩個孩子被孃換掉的事。柳家那孃是沒有到太多的懲罰，但可不敢賭萬一失敗了駱家會不會放過們。

後來又過了些日子，許昭臨跟說他有了新的辦法。

等到駱明湘生產那天，們就設法將自己的孩子放到許家大門口，再弄出一些靜。到時候淳安伯夫人會出面，將那孩子留在許家養，只說是爲新出生的孫兒做善事。再過兩年若是進府了自然可以自己養孩子，如果還是不就讓駱明湘收那孩子做義子。雖然比不上許家親生的份，卻比外室子要風好聽得多。

駱君搖搖頭道：“不，他想了。這件事是你們兩個私下說的，你沒跟我們說過，他也沒有，那你猜我是怎麼知道的？”

鄧玉娘臉變了變，駱君搖嘆了口氣道：“他確實改變主意了，過年後不久他就已經打消了主意，並且將準備這件事的人遠遠地打發走了。但是既然要查他，當然是要查得仔細徹底一些。”

鄧玉娘低下了頭，黯然道：“我已經落到王妃手裡了，王妃要如何置我也無可奈何。”

駱君搖笑了笑，側首去看駱明湘問道：“大姐姐，你想怎麼做？”

駱明湘道：“你想走就走吧。”

鄧玉娘驚訝地擡起頭來，沒想到駱明湘竟然真的會放過。

駱明湘道：“我跟你沒有仇怨，你既幫我揭破了許昭臨的真面目，就算是兩清了。”

鄧玉娘深深地了駱明湘半晌，方纔福朝深深一拜，道：“多謝駱姑娘寬宏大量，我保證這輩子不會再踏上雍一步。”

駱君搖問道：“你離開上雍想去哪兒？”

鄧玉娘道：“我老家是雍州的，我想回去。”

駱君搖想了想道：“如今世道也不安穩，我派人送你回去。”

“多謝王妃。”鄧玉娘沒有拒絕，不管攝政王妃是不放心想派人看著還是別的什麼，至都能保證自己安全回到故鄉。

攝政王妃說得不錯，如今世道並不安穩，一個懷著孕的子孤上路並不安全，更何況也並不敢保證許家不會再找麻煩。

鄧玉娘很快便被人送走了，駱君搖看著駱明湘道：“大姐姐，你真的不怪這個鄧玉娘？”

駱明湘搖頭笑道：“怪什麼？我自己…我自己運氣不好，現在知道了總比過了十年八年再知道要好得多。”其實想說自己眼瞎沒看出來，又怕傷了母親的心，這才換了個說法。

不過卻也是真心話，若是十年後才知道這樁事，指不定真的會直接給許昭臨一刀。

蘇氏十分愧對兒，聽了這話哪裡能不明白，心中更恨自己當初瞎了眼竟然沒看出許家的真面目。

蘇氏手握著兒的手道：“你放了那鄧玉娘也好，這些人不值得你放在心上。”若不是真的想開了，哪裡能如此灑？那些拼命折磨妾室的正房夫人，除了不想讓妾室子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更多的還不是過不去那個坎兒？

蘇氏只能在心中慶幸兒並沒有一頭栽在許昭臨這個僞君子上。

不出駱明湘預料，第二天許家並沒有送和離書過來，許昭臨依然跪在駱家大門口請罪。

第三天淳安伯更是親自押著許昭臨上門，只是他們到了駱家的時候卻被告知，夫人和大小姐不在家去了京兆衙門。

淳安伯父子頓不妙，回到家就被告知京兆衙門來人了，駱家大公子陪著駱夫人和駱大姑娘向衙門告許家騙婚，還意圖調換駱大姑娘未出生的孩子，請淳安伯和世子到衙門對質。

淳安伯聽到這個噩耗，扭頭去看許昭臨，看到他臉上的神瞬間整個人如墜冰窟，險些當場噴出一口來。

“孽障！孽障啊！”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孽障？許家到底哪兒對不起他了？

從小許家一切的資源都著他，婚事更是讓自己提的並不是家裡強迫。爲了讓駱夫人允婚他和夫人甚至是老夫人都費了不心思，那駱大姑娘也不是什麼驕縱蠻橫的人，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還要這樣禍害許家？

“你……”淳安伯手指抖地指著許昭臨，怒吼道：“你給我滾！許家沒有你這樣的子孫！”

無論淳安伯如何不願，終究還是要面對京兆衙門的傳喚。

京兆尹也乾脆利落，俗話說清難斷家務事，但這類案子只要一方能狠下心來證據確鑿還是很容易斷的。

最怕的就是一方明明有證據偏又捨不得斷乾淨，牽牽絆絆藕斷連拿衙門當雙方扯皮拌的工。你這邊秉公執法了，轉頭人家夫妻破鏡重圓。百姓不會去說這對夫妻如何，指不定還能編出幾段佳話，回頭就說府刑罰嚴苛不通人。

按照《大盛通律》，方騙婚，父杖責五十，徒三年，送還聘禮，方歸家嫁妝不可帶走。男方騙婚，父與男子同杖責五十，徒五年。方歸家聘禮不退。

之所以有這樣的差異，是因爲在世人看來子的婚姻完全是由父母做主的，即便是騙婚責任也全在父母。而且子因此被休棄名聲敗壞以後再難出嫁，就已經是極大的罰了。

因爲駱明湘態度堅決顯然沒有再跟許昭臨和好的意思，京兆尹判案也極快。

淳安伯並不知，只以管教無妨杖責五十，免徒刑。

許昭臨和淳安伯夫人，各杖責五十，淳安伯夫人騙婚徒五年。之前鄧玉娘告淳安伯夫人意圖殺人滅口，乃是不慎遇到小混混誤會了，不予責罰。

許昭臨騙婚，意圖更換嫡妻與外室所生之子，但並未執行且是自行放棄算是懸崖勒馬，徒六年。

判許昭臨與駱氏斷絕婚姻關係，駱明湘腹中孩子歸駱家所有，與許家再無瓜葛。

宣讀完判書，京兆尹將邊驚堂木一拍，問道：“雙方對本的判決可有異議？”

駱謹言側首去看駱明湘，駱明湘垂眸道：“民並無異議，多謝大人秉公斷案。”

京兆尹滿意地點點頭，他也自覺自己並未偏袒任何一方，駱家能滿意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駱家若是施要求重判，他也沒有法子。

“淳安伯府，可有異議？”

淳安伯此時面如枯槁，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被人押跪在地上的淳安伯夫人卻是滿臉不甘，手想要去扯駱明湘的角，“明湘，你爲何如此狠心？！這些日子咱們家對你不好麼？你快跟大人說說好話啊。”

駱明湘平靜地看著沒有說話，許昭臨臉上滿是痛苦之，“明湘，你真的不願意給我一點機會麼？我們這些日子的夫妻分，你……”

駱明湘道：“我昨天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

許昭臨不語。

昨天？讓他今早將和離書送過去，這算什麼機會？

怎麼能如此狠心？他只是當初年時一時糊塗，早就暗暗有些後悔了，想要和好好過日子啊。

“明湘，我知道錯了。”許昭臨哀求道：“我早就想跟你說了，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你原諒我吧！”

駱明湘側首對邊的駱謹言和駱夫人道：“大哥，娘，我們走吧。”

他們並不是和離，而是被府直接判了斷絕婚姻關係，府自然會寫下斷絕關係的文書，連和離書都用不著拿了。

蘇氏神肅然地點點頭，不再看那滿臉懊悔的曾經的婿，拉著兒往外走去。

京兆尹掃了一眼堂中衆人，沉聲道：“拖出去，行刑！”

看著一臉木然的淳安伯，京兆尹心裡難免對他生出了幾分同。

別看他這裡免了他騙婚的徒刑，這位淳安伯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面呢。

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明顯就是淳安伯管教無方啊。

這幾日天天有人彈劾淳安伯府，彈劾的摺子早就在攝政王案頭摞得老高了。如今衙門的判決出來了，淳安伯府恐怕也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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