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林家,葉并不悉,甚至于在的印象里都沒有這個姓氏的。

半天也想不起來林家是個什麼人家，直到董氏說“他家的陶罐生意已經被別人瓜分干凈”這才反應過來,之前去縣丞家里吃茶的時候,那個出門時死盯著自己不放的婦人好像就姓林。

只是當時方氏不過是說了一，葉略聽了聽沒放在心上，現在甚至都記不起那林氏的長相了。

后來一家人吃飯時,方氏也說起過林氏瞪了葉一眼的事,只是當時葉正專注著吃著新燉的牛羹，隨便的應了兩聲，只有祁昀多問了幾句，旁的就沒什麼了。

董氏則是一邊給兩個孩子喂水,一邊道“縣丞家里一直吵吵嚷嚷的，摁都摁不下來,后來林家的人去鬧了之后，連府衙都來了人呢,可是那林家死賴著就是不樂意退親,非說自己兒沒有犯七出之條,真的休妻就要去告他們,結果縣丞那邊連讓兒子坐牢也要休妻的話都說出來了。”

葉眨眨眼睛，不太明白“坐牢”

董氏解釋道“若是林氏沒有犯七出之條，夫家就不能休妻的,假如非要休,便要去坐上一年半的牢才行。”

縱然小人參沒見識過坐牢的,可是聽聽就知道不是好事。

手抱起了自家胖嘟嘟的旭寶，葉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眼睛則是看著董氏“左右是旁人家的事，與咱們沒什麼干系的。”

董氏猶豫了一下，卻還是道“其實這事兒，相公不讓我告訴你的，可我想著總不能什麼都瞞著你，給你說了也好。”

“何事”

“那林家不進去縣丞那里鬧，還去了東家的酒鋪里面鬧騰。”

葉手上作一頓，有些驚訝“去找了相公這和相公有什麼干系”

董氏搖搖頭“不曉得，只怕是林家現在真的是走投無路，不然也做不出民告的事兒來。東家的酒鋪只是以前買過他家的罐子罷了，現在被他們賴上也是無妄之災。”

可葉心里著急，起就想去找祁昀“不，我要去瞧相公。”

“現在沒事兒了。”董氏忙拉住他，“林家的人因為鬧事，有好幾個都被抓到衙門里頭去了，東家好得很，不用擔心。我告訴你只是怕有人托關系到你這里，你別瞎應承，現如今不要沾了林家的事兒，不然平白的給自己添了惡心。”

葉聞言，這才坐回去，順便把懷里有些茫然的旭寶重新放到了榻上。

把董氏的話記下，最近不接帖子不出門就是了，只是想著等會兒祁昀回來的時候還是要問問才好。

而這會兒被葉念叨著的祁昀正拿著鐵子遞過來的字條，抬眼看了看他“什麼時候送來的”

“鴿子是剛落下的，我瞧見它上有信就解下送來了。”

祁昀便打開了竹筒，出了里面的紙條，展開來，細細的看。

字不，顯然要說的事也多。

除了告訴祁昀最近邊關平靜外，便是說起了之前出事的商隊已經有了消息。

這讓男人的表松快不。

祁昀一邊看一邊道“看起來，大哥的親筆信還是有效果的。”

鐵子臉上也出了期待“可是商隊險了”

“嗯，大哥的朋友在附近有些勢力，去把他們救了出來，只傷了幾個，掉了一箱貨品，其他的并沒有什麼損失。”其實信上還說那一伙逃兵都被悉數剿滅，一個不剩，只是這話祁昀沒有告訴鐵子。

相比較于同齡人，鐵子已經算是心思沉穩的了，可是到底是個半大孩子，比祁明還小了一歲，這種生生死死的事還是不讓他知道的好。

鐵子聞言則是臉上出了大大的笑容，真心實意的為了祁昀高興。

他跟著祁昀時日久了，也能琢磨出一些門道。

如今，祁家的鋪子不，按理說已經能賺來很多銀錢了，但是祁昀從來沒有停下過努力。

在商隊上，祁昀投的力是最多的，想來也傾注了不希。

現在商隊能險，鐵子自然高興。

祁昀則是拿出火折子，點燃了紙條，看著它在銅盆中燃盡后才站起來，從書房的架子上取了一個盒子放進了袖中，道“隨我去找葉大哥道謝。”

“是。”鐵子應了一聲，而后小跑著去架子上取下了裘給祁昀穿好，又把暖袖遞給他。

這暖袖是葉挑給他的，青瞧著并不鮮亮，可是卻格外暖和實。

祁昀把手進去，臉上有了一抹和笑意，這才邁步出門。

葉平戎就住在祁家的一院子里，這里原本就是給客人準備的，布置得也整潔干凈，就是距離書房遠了些。

祁昀過去時，經過了飼養家禽的園子，就瞧見小黑又在圍墻上來回溜達，雄赳赳氣昂昂的。

祁二郎腳步微微一頓，而后并沒有多說什麼，只當沒看到。

左右最近天冷，等過過天暖了，再扎個風箏好了。

不過他走到葉平戎的院子外時，卻看到院門打開，房門卻是閉的，瞧著不像是有人。

正準備回去等，結果一回頭，就看到葉平戎正從外面走進來。

葉平戎強力壯，火力也旺，哪怕現在是數九寒天，他也不過是一件袍就過了冬。

這會兒瞧見了絨絨的祁昀，葉平戎先是一愣，而后就笑著道“妹夫來找我有事”

祁昀點了點頭，聲音平緩“是商隊那邊來了消息，已經險，我來找大哥道謝。”

葉平戎心里也裝著這件事，商隊不僅僅關乎著祁昀的銀錢，還關乎著三王爺的期待，葉平戎自然不會馬虎。

如今知道商隊無事，葉平戎自然高興“來，進來說。”

屋子里的炭盆雖然熄了，但是屋里還有熱乎氣兒，顯然葉平戎離開沒多長時間。

等重新燒好炭盆，祁昀將裘和暖袖都取下來讓鐵子拿著。

葉平戎見了，不由得道“之前我就想說，妹夫你這裘已經夠厚實了，怎麼還要用暖袖”

祁昀看了看他，而后道“我子不好，到了冬天便要仔細些，多穿點也能護好了自己。”聲音頓了頓，“這裘和暖袖都是娘給我挑的，是的心意，我自然要收好。”

葉平戎

剛剛才冒出來的同瞬間消失。

人家妹夫有小妹顧著，多好啊，自己這個親哥哥到現在都沒一件妹妹的東西就連上次的荷包，都在打斗中掉進了藥罐子給煮了，他把藥喝了，可是荷包卻要不得了，葉平戎一想起來就心疼。

不過祁昀的主要目的當然不是炫耀，或者說，炫耀之后也要說點正事的“商隊已經了險，不過現在正是冬天，天寒地凍的一時間也回不來，還請大哥告訴三王爺一聲，讓他不要著急，等到天氣暖過來便有結果了。”

葉平戎應了一聲，臉上也有了笑“這是好事兒，過幾日我回去后便告訴王爺。”

祁昀點點頭，讓鐵子去把炭盆燒的旺一些。

而后他從袖中拿出了盒子，遞給葉平戎“這是我給大哥的謝禮，還大哥收下。”

送禮送的直接，葉平戎卻沒有手，而是道“我們是親人，何必見外”

祁昀卻是打開了盒子，將里面的東西給葉平戎看，聲音平緩“上次我聽娘說，華寧公主喜歡花鈿，這里面的都是最新的樣式”

“謝謝妹夫，我收下。”不等祁昀說完，葉平戎就把盒子接過蓋好，而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懷中。

祁昀早就能想到他會收，便笑了笑，在炭盆旁烤了烤手。

葉平戎則是猶豫了一下，道“妹夫，我剛剛去了趟城里，路上聽說林家找你鬧事了”

祁昀聞言，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大哥去城里做甚”

葉平戎并不瞞他，道“我去拜訪了一下府衙，把縣丞的事說了說。”

其實這倒不是葉平戎睚眥必報，而是他據實以告罷了。

能縱容手下人做出這種荒唐事兒的縣丞，哪怕本沒有大錯，但起碼是個失察之罪。

當時五個人圍了馬車，葉平戎倒是能護得住葉，可要是換了普通人，怕要倒大霉。

如今縣丞的決斷干脆，讓兒子休妻，算是表明了態度也撇清了關系，他不用背大鍋，但是一個管束不嚴的罪責是跑不掉的。

祁昀不由得抬眼看向了葉平戎“可說要怎麼置了麼”

“提前告老就是了，他在此事中做的事算不得什麼大錯，只是年紀也到了，早兩年卸任罷了，面子上也好看。”葉平戎說得平淡，事實上這已經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若是縣丞不識相，依然放任林氏不管，現在便是強行丟罷職，恐怕還有牢獄之苦，遠沒有提前告老的優待。

祁昀聞言便點點頭，角微翹。

而葉平戎卻沒有忘記自己的問題“我聽人說那林家鋪子一個接一個的倒，可是你做的”

在一旁倒茶的鐵子心里道，不是自家爺做的又是何人

這幾天祁昀為的就是這事兒，雖然不像是葉平戎這樣可以直接找到當的告狀，可是祁昀卻有自己的辦法，在后面添了不柴，很多以前不顯眼的破事兒都被翻了出來，一把火立刻燒到了林家上，把他們之前做的事兒都好生掰扯，鬧得林家鋪子迅速沒了名聲。

若不是祁昀下了功夫，林家不會倒得這樣快。

只不過縣丞也是恨極了，本不管到底是誰在背后搞林家，只管順著這風扳倒這家就是了，提前告老的縣丞恨不得把他們扔地上再踩幾腳才開心呢。

可是祁昀對著葉平戎卻是一本正經的否認道“當然不是我，他家與我有何干系如今他們倒霉，是以前作惡太多，導致牽一發全，這才惹來了禍事。”

葉平戎還是有些懷疑，卻找不到這句話的疏。

不等他開口，就聽祁昀接著道“再說，我最近一直陪著娘看燈，還要憂心著商隊的事，自然想不起來他家如何的。”

鐵子

葉平戎卻覺得祁昀說的極有道理，說到底，在葉平戎心里，自家妹夫憂國憂民心系百姓的形象一直沒有倒塌，想來是沒有心思去管那些小門小戶的恩怨。

再說了，妹夫一個羸弱的，那邊的裘還擺著呢，力不濟，又如何能想那麼多事兒

若是鐵子能知道葉平戎心里所想，必然會仰天長嘆。

自家爺一個人，頂的上旁人八個腦子的，他哪里會有腦子不夠用的時候

而且只要到二的事，祁昀向來都心狠手黑，百八十個后手準備著，半點不帶猶豫。

其實鐵子到現在都搞不清楚，祁昀折騰林家，到底是因為林家和祁家生意不和，還是因為方氏之前無心說的那句，林氏瞪了葉一眼。

總覺得后者的可能更大些。

祁昀并沒有在葉平戎這里多呆，今天是良辰吉日，柳氏說過要去上香的。

以前祁昀子不好，沒法跟去，如今祁昀能出門走了，便想著要陪著葉一起去。

等他回去時，董氏已經帶著虎子回去了。

進了門，葉正在準備出門要用的東西，而旭寶睡得踏實，胖嘟嘟的小家伙睡姿肆無忌憚，惹得祁昀每次看到都會手把他的小胳膊往里面收一收。

但是旭寶可不管這些，被親爹抓著收回來了，沒一會兒就要重新出去，才不點大的孩子卻要可了勁兒的占地方，恨不能打著滾兒睡才好。

祁昀瞇起眼睛盯著他。

旭寶睡得踏實，不理他這套。

葉在一旁看的直樂“他睡著了就是這樣的，你別他了。”

祁昀微微皺眉“孩子要從小管束才好的。”

可不等他手，就聽葉道“把他鬧醒了，哭起來，我們誰都不要去了。”

祁二郎立刻收回了手，還給自家胖兒子蓋上被子，心里只求他別哭別鬧才好。

葉則是一面挑著披風一面問他“我剛聽春蘭說，鋪子有人去鬧，不礙的吧”

祁昀對笑了笑“沒事兒的，”聲音一頓，他似乎是為了讓葉安心，說的真心實意，“他們很快就沒了，放心吧。”

鐵子聽了這話，下意識的看了看祁昀，又低了頭，心想著，果然是因為林氏瞪了二那一眼吧

不過，人長著的眼睛是看東西的，還是不要隨便瞪人的好。

壞心眼藏心里沒人管你，非要做出來，總是容易有現世報的。

葉則是安了心，也不多問，拉著祁昀一起選披風。

以前小人參總是穿那件柳氏送的紅披風，雖然樣式老了些，卻是柳氏以前穿戴過的，是心意，葉也樂意穿。

不過今年比起往年更冷了些，裁娘子送來了好幾件厚實的披風，挑來揀去，最后選了件琥珀竹紋披風，祁昀又讓拿上了白暖袖，和自己的倒像是一對兒，這才出門。

只不過上馬車前，葉還猶豫“不帶旭寶行麼”

祁昀則是道“我們這一來一去也不過一個半時辰，怕是他都沒醒呢，縱是醒了，也有婆子看顧著，不礙的。而且廟里的香火旺，旭寶還小，不得熏，還是在家里的好。”

葉想想也對，帶著他反倒怕冷了凍了，倒不如現在早去早回。

“等會兒三郎也會去，他們也能做個伴。”

葉好奇“三郎去做什麼”

祁昀神淡定“抄書。”

“怎麼又抄書啊。”

男人神平靜，語調輕緩“我也是為他好。”更多的是因為祁明說了謊話。

至于是什麼謊話，祁昀沒說，只是在心里冷淡的想著，那小子連有人拽他去煙花柳巷的事都能瞞下來，要不是這次整治林家，恐怕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調皮的孩子果然是要多念念書才好的。

葉則是想著，祁明抄抄書當然是為了他好，自家相公一直都這麼良善。

而后，兩人便相攜上了馬車。

原本的打算是柳氏帶著他們一起去，不過臨出門的時候，柳氏只說要同方氏一起賞花品茶，讓他們先去。

祁昀自然知道這是自家娘親給他們小兩口獨的機會，自是欣然應允，出門時便只有他們這一駕馬車上路。

而他們去的便是柳氏上次帶葉去過的寺廟。

這里香火鼎盛，靈不靈兩說著，起碼不讓葉擔驚怕。

上次小人參就來過，從進了廟門到進了大雄寶殿都沒有事發生，這次也就自在得很。

因著祁家慣是總給厚的香油錢的，所以他們來了之后，便能直接拜的。

而葉在許愿的時候，張口便道“我希以后”

早一步祈好福的祁昀已經站起了，聞言不由得看，眉眼和的問道“娘，為何要說出聲來呢”還說的這般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