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出事

兒行千里母擔憂，天下所有母親都是一樣的心思，周氏和王氏自不例外，特別是王氏，這幾年來把個豆當眼珠子一般的看著，這乍一分離，再次看到自己的兒子，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

“我的兒。”抱著豆就哭出了聲，倒是沒什麼顧忌，也想不到在這裡哭，會不會讓伏秋蓮夫妻覺得另有什麼心思之類，倒是豆覺得不好意思，小小的臉板起來，手拍拍自己的娘，猶帶幾分稚的聲音竟是老氣橫秋的，“娘，你別擔心，兒子在這裡很好，先生和嬸嬸待我都很好的。”

頓了下，他又哎呀一聲，“娘你小心點，我手裡還拿了宣紙呢，這是我一會要用的，別給哭溼了。”

這話比啥靈丹妙藥都管用，王氏立馬就收了聲，還趕後退兩步離開自己的兒子一點距離，一臉的張，“啊，娘沒把你那什麼紙給弄溼吧？”

“沒，還能用的。”緩了這麼一會，伏秋蓮便笑著走了過來，“劉家嫂子，孩子累了一上午，讓他們坐下喝口茶，歇歇再說話。”

“好，好。”王氏幾乎是貪婪的眼神投注在豆上，半點不肯移開，似是生怕自己一移開眼神，豆就不見。

周氏倒是想開的多，手兒子的小臉，破啼爲笑，“好小子，倒是結實了不啊，嗯，也沉了，估計得長了好幾斤呢。”

“嗯，嬸嬸給我們做菜。可好吃了。”連寶眉眼彎彎的，面對著自己的娘，說話更是沒了一分的隔閡，只神彩飛揚的嘿嘿笑道，“娘，嬸子煮的飯可好吃了，嗯，比你煮的還要好吃。”

“臭小子，現在就嫌棄你娘我了？”周氏手在兒子腦袋上拍了一掌，當然，高高擡舉，輕輕落下，沒什麼力道的。這個時侯連清也走了進來，事先有劉媽媽的報信，他自是知曉周氏兩人的到來，笑著拱手見禮，“大嫂，劉家嫂子來了？坐。”

“又來打擾，三弟可別嫌嫂子煩就好。”周氏笑著拉了拉王氏，“你劉家嫂子本不樂意來，我又不想一個人走路，便央求著陪我走了一趟。”

一屋子人落坐，又說了會話，眼看著就到午時，外頭劉媽媽笑著走了進來，“姑爺，姑娘，兩位太太中午想吃什麼，我好去準備午飯。”

“嫂子想吃什麼？”伏秋蓮又看向王氏，只笑道寂，“劉家嫂子也別客氣，就當是自家，想吃什麼只管說。”

周氏笑著搖頭，“你自管讓劉媽媽去煮，我可是信的。”旁邊王氏倒是站了起來，一臉的侷促，“我，我去竈上幫忙。”哪裡能白吃呢，在家可都是煮飯掃地洗碗桌子，睜開眼起牀餵豬餵，忙個不停呢。

如今到了別人家做客，讓在這裡坐著等吃，總覺得全不自在。

劉媽媽笑，“哪裡能讓客人去幫忙的道理，您坐著，馬上就好。”連煮飯都不肯用，是覺得做不好麼？

王氏咬了咬脣，神黯下來。

激伏秋蓮一家子，便在心裡想著報答，可想來想去，自己除了會做些針線，還會啥？

針線上的活計，之前拿了件辰哥兒的小襖子，可剛纔伏秋蓮把孩子抱出來，一看辰哥兒上的小裳，臉就白了——和拿來的那裳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倒是周氏悄悄安，心意纔是真的，但被這麼一打擊，之前本還存了給伏秋蓮做雙鞋子的心思卻是淡了不。

如今，聽到劉媽媽的話，便想著自己去做頓飯也是好的，可沒想到劉媽媽卻不肯用……

周氏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就在心裡嘆了口氣，這王氏哪樣都好，溫嫺淑，又會打理家務，手腳勤快，可唯獨一樣，就是心思恁多了。

你看看這不過一會時間，得轉了多個心思？依著說，鄉里鄉親的，大大方方的做一次客，多好？

想歸想，可還是得出聲打圓場，周氏便笑，“劉媽媽，即是劉家弟妹想著去幫忙，你索就躲回懶，做個甩手掌櫃的，且讓劉家弟妹幫你一回就是。”說著話，暗自給劉媽媽使了個眼神。

劉媽媽雖不解其意，可轉而，便以爲是周氏想有什麼話要和連清夫妻說，不想讓王氏這個外人聽到，便笑著看向王氏，“那就麻煩您？”

“不麻煩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聽到劉媽媽願意自己幫忙，王氏很高興，了兒子的頭，“孃親去煮飯，你在這裡和連寶玩，不許混鬧。”

“娘您去吧，真囉嗦哦。”

王氏笑笑沒出聲，眼底一片溫。

真真是應了那句話——

自家的孩子那就是個寶！

待得劉媽媽和王氏走後，周氏收回目，嘆了口氣，“這也是個苦命的，劉家大兄弟一去不回，留下在家裡過活，爲沒了男人，這日子——”頓了下，又道，“幸好有個兒子傍，也好有個盼頭。”

伏秋蓮笑了笑，沒出聲。

周氏以爲對王氏有意見，猶豫了下終是幫著解釋道，“只是心思細，多想，並不是個多事的，也是想盡下心，謝謝你們罷了——弟妹你，你就多諒解一下吧。”

“嫂子說什麼話呢，我看著劉家嫂子就很好啊，人很實誠的呢。”伏秋蓮這話說的倒是真的，雖然王氏在外人看來覺得是扭扭，很是小家子氣。

是那種屬狗上不檯面的那種。

可在看來，王氏的心卻是好的。

最起碼懂得恩不是？

午飯很快做好，讓伏秋蓮兩口子驚訝的卻是王氏的廚藝竟然真的很不錯，有兩道菜甚至比劉媽媽燒的都要好。

王氏很是不安，“我燒的不好，你們別嫌棄。”不等大家出聲呢，豆出聲了，“纔不是，我娘煮的菜很好吃呢。”眼珠轉了下，他咧一笑，“嗯，劉媽媽煮的也很好吃。”

這傢伙，人小鬼大。

大傢伙都笑了起來。

午飯用罷，周氏兩人又坐了一會，伏秋蓮想想便問兩人，“要不要去鎮上轉轉，順便買些東西回去？”

兩人都點點頭，周氏笑，“是要買些吃食回去，家裡一些家用要買的。”又看向王氏，“劉家弟妹，你呢？”

“我，我來時婆婆說若是可以，讓我買些乾貨回家。可我不會買——”

伏秋蓮笑，“沒事，咱們一起去就是。”想了想索看向連清，一指豆兩人，“他們兩個，下午放會假？”

今個兒本來就是休息，上午已經溫了一上午的書，所以，連清很是痛快的點頭，“，你們兩個也去轉轉吧。”

“哦，可以去逛街嘍。”

終究是兩個孩子，聽到連清這麼一說，又想著可以和孃親多待一會，臉上的笑意就繃不住，連寶甚至是一聲歡呼，都要跳起來了，倒是看的周氏手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沒見個穩重勁，這些天白學了是不是？”

“娘，您會把我打傻的。”

“打傻了就丟街上去，娘可不要傻子。”周氏故意的話換來連寶誇張的垮了小臉，“娘，我肯定不是你和爹親生的，我是撿來的吧？一定是。”

“混小子。”

伏秋蓮換了出門的裳，看了看周氏兩人的穿著，沒好意思換大的大氅，這不是刺激別人呢麼，只讓劉媽媽把出門的棉襖找出來穿了，繫好風領，抱了手爐，把自己打扮熊貓般的存在，站在門口，朝著周氏兩人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最怕冷了。”

“你子骨弱，經心點也是應該的。”周氏笑，手一拍連寶，“還不走，站在那甚？”

“娘，你們都沒走呢，就知道打我。”連寶說著話，眼角餘瞟到周氏的手又擡起來，他小臉一變，擡腳往外就跑，“我先走了。”

“這孩子。”後，周氏一臉寵溺的搖搖頭，扭頭看向脣角含笑的伏秋蓮，“這孩子一定給你們添了不麻煩，弟妹你只管著教訓他，該打該罰的別留，不然，這孩子怕是要上房揭瓦，淘的沒邊了。”

“嫂子你放心，他們兩個都很懂事的。”說著話，一行人已經出了院門，伏秋蓮儘管之前有了心理準備，可一站在大街上，被這冷風猛不丁的往上一灌，還是了下脖子，“好冷。”

周氏笑，“弟妹是真的畏冷了，倒是我們的不是，讓弟妹出來遭這場罪，你可千萬見諒見諒。”

“嫂子說什麼呢，我也是要出來走走的。”伏秋蓮彎了彎眉眼，笑道，“說起來我是該謝你們的，不然我一個人又要懶得出來了。”

鎮子不是很大，周氏兩人又是素來走路習慣的，所以，在之前伏秋蓮問要不要找輛車子時，兩人直接便搖了頭。

找什麼車子啊，走路多方便？

伏秋蓮覺得自己也該走走，因爲怕冷，不想出屋，都有好幾天沒怎麼走了，這會有人陪著，走走也好。

後跟著冬雨，冬雪和劉媽媽留在家裡照顧辰哥兒，豆和連寶兩個在前頭蹦跳著趕路，幾個人走街心，伏秋功笑著看向周氏兩人，“大嫂和劉家嫂子都要買些什麼，說出來咱們也好有個方向。”

“我是想去買點鹽，還有這不馬上就過年了，看看能不能幫著兩個丫頭扯些花布，件小襖也是好的。”周氏說到這裡，語氣有些落寞——

一年到頭忙個不停。

恨不得一個人當兩個人來做事。

可到頭來只能夠了溫飽。

甚至連孩子買件新裳都得掂量了再掂量。可再不舒服能如何？大多數的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啊。

旁邊伏秋蓮倒是沒注意周氏的心思，只笑著點點頭道，“嫂子若是需要這些的話，我覺得也別去別的店，只到我們伏家的鋪子如何？雖不能不收錢，但總不會比別的鋪子多收錢的。且質量絕對也過的去——嫂子看如何？”

“這可是最好不過的，我倒是忘了你們家。”周氏笑著點頭，又看向王氏，“劉家弟妹是買乾貨吧，也到伏家的鋪子怎樣？”

“嗯，我聽嫂子的。”

即是有了目的，幾個人走路的方向便清晰了，伏秋蓮索便轉了個彎，帶著兩人穿過街心的大道，徑自走上了另一條路，約有兩刻鐘功夫，伏秋蓮停在一間裳鋪子前，“這家鋪子是我爹爹開的，裡頭有，也有各的料子，比起我家門前的那個鋪子倒是齊全的多，嫂子進去看看？”

“好，咱們去看看。”周氏微微一笑，擡起腳走的時侯又扭頭笑，“嫂子可先說好，若是太貴了嫂子是買不起的。到時侯你可別笑話嫂子。”

“嫂子說什麼呢，買賣自由。”

幾人一塊走去，小夥計纔想著過來招呼，擡眼看到把自己包棕子般存在的伏秋蓮，趕上前行禮，“大姑娘您怎麼來了，這麼冷的天兒，想要什麼您吩咐一聲，小的們送過去就是。”

“我過來瞧瞧，你們自去忙。”

“是，大姑娘您請便。”

這是周氏頭回隨著伏秋蓮來伏家的鋪子，便聽到小夥計的招呼，和王氏兩人便是心頭微怔——

這出嫁的兒，不是該稱呼大姑？怎的這小夥計還喚大姑娘？難道，是小夥計不清楚這些事？

纔想著，便看到櫃檯後的掌櫃的也發現了伏秋蓮，摞下手裡打了一半的算盤，兩步迎了過來，“姑娘您來了？您有什麼想要的說一聲，老奴送過去就是，何必這大冷的天兒再來跑一糟。”

這話倒是說的相同。

直待伏秋蓮三言兩語把掌櫃的打發了，周氏實在忍不住就笑起來，“弟妹，剛纔這是掌櫃的麼，倒是和那小夥計的話是一樣的，彷彿他們事先商量過一般。”

“可不就是事先商量好的？”伏秋蓮笑著搖搖頭，無奈的同時，語氣裡帶著幾分的甜，“我爹爹可是早早就吩咐過他們，不管哪個鋪子，旦凡是我要東西，只說聲就得立馬送兒的。他們哪裡是怕我，是怕我爹爹呢。”

“伏老爺是真的疼你。”

“是啊，爹爹和哥哥是最疼我的。”對於這一點，伏秋蓮是覺得真沒什麼好瞞的，或者王氏兩個會覺得是在顯擺，可在看來，出口承認，是對伏家兩父子的尊重。

他們就是疼自己這個兒，妹子。

有什麼不能說的？

幾個人在鋪子裡逛了會，伏秋蓮笑著看向周氏，“嫂子可看到有合適的？”周氏把拿在手裡的料子了，略一猶豫，搖搖頭，“沒有，咱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剛纔那料子倒是中意的很，可一手，便知道絕對不便宜，買不起的。

伏秋蓮眸微閃，笑笑，“好，那咱們去下面一家，我記得前頭還有一家的鋪子，也是做裳的。”

“真是不好意思。”

“嫂子說什麼呢，咱們走吧。”伏秋蓮待得周氏兩人走出鋪子，稍稍落後幾步，招手喚來小夥計，低聲吩咐了幾句，便轉跟了上去，“嫂子往前走，不過十幾米的路，很近的。”

“已經看到了呢。”

三個人走進去，仍舊有小夥計上前打招呼，周氏兩人見怪不怪，只徑自去挑選合適的裳，最後選了幾匹布，可臨了周氏又有些捨不得，狠了狠心，卻只給連寶挑了一料子，擡頭看到伏秋蓮，有些不好意思，“我剛纔突然想起來，那兩丫頭還有裳穿，那臭小子長的快，卻是沒的穿了——”

伏秋蓮笑著應和，“是啊，小子長的就是快呢。淘的很正是費裳的時侯，孩子文靜，穿的裳省的多。”

“可不就是這樣。”周氏忍不住輕噓了口氣，笑容也自然起來，問了下價錢，知道是省了不的，便很是滿意的付了錢，最後出門，只笑著對伏秋蓮道謝，“今個兒可多愧了三弟妹，給我省了不錢呢。”

“自家鋪子，算不得什麼。”

一行人又走了幾條街，邊逛邊買的，最後王氏買了些乾貨帶回去，周氏也買了些鹽帶回去，眼看著時辰不早，周氏便看向王氏，“咱們還得回去，這就往回走如何？”

王氏點頭同意，一行人便往回走，只是才走了沒一半呢，一個人滿臉是汗的跑過來，“姑娘，可找著您了，姑娘您快回家看看吧，咱們大爺出事了。”

－－－－－－題外話－－－－－－

有二更。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