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接骨

陳大壯是男人，所以，他永遠比人絕決，冷靜，也理智的多。陳大嫂考慮的是以後若是不功，可男人骨子裡就有種狂野的賭，所以，他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這一賭的可能。

萬一，好了呢？

什麼事沒風險？

種在田裡頭的莊稼，不還是好壞對半？全看老天爺罷了，如今他這不也一樣？要麼就是好，要麼就是不好。

賭賭就是了。

陳大嫂卻很張，可眼看著自己說不服陳大壯，而且，私心裡說實話，也抱著幾分的希，萬一，好了呢？

只是，還是擔心的不得了，“大妹子，這萬一，會不會比現在更差？”不會下不了牀吧？

“不會的，你放心吧。”伏秋蓮看向陳大嫂，知道的擔心，便輕聲和解釋道，“陳大哥現在這樣子，最不濟，也還是這樣罷了。”

聽了這話，陳大嫂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卻還是下意識的看了眼陳大壯，“那，咱們就治？”

“治。”陳大壯點頭，眼裡掠過一抹毅然，這些天他也不好，之前健壯的像頭牛般的男人，一下子斷了，幾個月在牀上起不來，以後，得靠著樁柺杖才能走？

一想他都絕！

看著自家婆娘那天塌下來般的臉，他也絕，可他是個男人，家裡有妻有子，還有老人，他能說什麼？

如今，好不容易有伏秋蓮這麼一次的機會，他要是不抓住那他就是傻子！

腦子進水的傻蛋，蠢貨！

即是決定了要依著伏秋蓮的法子治，自然是要留在這裡的，陳家的人口簡單，可家裡也還有個老孃呢，陳大嫂看著自家男人，眉頭便不自然的皺了起來，是即不放心家裡上了年紀的婆婆，又不能把自家的夫君丟在這……

連清還不在家呢。

雖然有伏老爺在，可有些時侯人言可畏的。倒不是不放心這個，只是怕給連清夫妻帶來麻煩罷了。

“大妹子，你看這——”陳大嫂一狠心，咬牙道，“我這就回去一趟，把家裡的事安頓一下，再回來照顧他，你看我這樣，不會耽擱時間吧？”

“不會不會。”

“嫂子你回吧，這裡有狗蛋呢，您今個兒也不用忙著回來，明個兒早上來也可以。”伏秋蓮笑了笑，安著陳大嫂，“我這裡有劉媽媽，還有我爹爹在，再加上這三個小的，人手總是夠的，你就放心吧。”

“哎哎，大嫂謝謝你。”陳大嫂是真的很激，以前和人連家三房也沒啥啊，還老是嫌棄人伏氏，背後裡沒嘮叨，雖然都是一些家長裡短的話，可現在想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會看著伏秋蓮，滿腔除了道謝和激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換做別的大夫，誰會這樣盡心？

更何況，人家也不是大夫啊。

“真是人，就知道羅嗦，你回吧，我在這裡有兒子呢，他不小了，會照顧我的。”

“嗯，我回去拿兩件換洗的裳，把咱娘安頓好就回來，你，你在這裡可是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啊。”

陳氏依依不捨，抹著淚花走了。

陳大壯看向伏秋蓮，笑笑，“大妹子是這就要手嗎？”

呃，是這個想法，不過，“陳大哥，你不等陳大嫂回來再？”

“等什麼等，一個人，看著又哭哭啼啼的，沒用，你嫂子回去了正好，咱們這就手吧。”陳大哥豪爽一笑，看向伏秋蓮，“得需要準備吧，我要做什麼，你直管著說，別擔心我。”

“，那我就去準備啦。”

伏秋蓮笑著走出去，站在院子里長噓了口氣，事實上的確也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和把握，只是昨個兒看著陳大嫂上那滿滿的絕和悲傷，一時衝便開了口，如今看著陳大壯，倒是真心的想治好他了。

一則自己是醫生，職業病習慣啊，二來吧，這一家子若是真的一下子失去這個勞力，生活該是很慘吧？

別看說的輕鬆，骨頭打斷重新連接，癒合，剛纔說的輕鬆，實際上卻是著實著兩把汗的。

若是再次癒合，一步錯位，斷骨長了畸形，甚至是骨不連，那個時侯或者陳家上不會怪怨自己。

可心裡呢？

但都走到了這一步，讓不手？

伏秋蓮搖搖頭，更不可能的。

即是這樣，瞬間就打定了主意，看向旁邊的劉媽媽，“媽媽，你親自去，去請谷大夫，請他帶著他們館裡最好的外傷藥，旦凡是對癒合骨節有效，不管是外敷或是喝的，你讓他統統一塊帶過來。”

“是，姑娘。”

伏秋蓮看著劉媽媽走後，想了想招手喚來秋暑，“這是我剛纔畫的圖，你去找伏家的管家，讓他給我按著這個來弄，我馬上就要，尺寸要細去吧。”

秋暑接過來苗了一眼。

這是什麼啊。

幾塊板子？

“快去吧，別愣著，我有用呢。”

“是，太太。”

一味等準備好，伏秋蓮在心裡默默的想了一遍前世的各種手，手心裡著一把汗，要是不功？

繼爾，一下子又搖了頭。

是誰啊，前世可是憑一人之力爬到院長位子，只有得到了，纔會覺得無所謂，而後，在恩師的一路引導下，放棄垂手可得的權利，一路往上攀爬，最終在另一片巔峰得到了世上的仰目。

這纔是伏秋蓮啊。

怎麼可能會沒有信心？

谷大夫是鎮上出了名的外科專家，家裡世代爲醫，這會聽到劉媽媽的話，還以爲家裡誰出了事，帶著學徒過來一看，對著伏秋蓮便沉了臉，“我說大侄，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人的骨明明都了形，你讓老夫怎麼再治？”若非是看在伏谷兩家的上，老爺子怕是早就拂袖而去了！

“谷叔，谷叔您別惱嘛，我這不是沒法子了嘛，您可是打小最疼侄的，這人又是我家的親戚，所以——”伏秋蓮堆滿了笑，雙手捧上茶，“谷叔您先別惱，喝茶？這是侄親自給您泡的最喝的尖，您嚐嚐？”

“這丫頭。”

待得人退下去，谷老爺子的緒緩和下來，一盞茶下去，伏秋蓮笑著看向谷老爺子，“谷叔世代爲醫，可曾聽說過一種治癒骨折的法子？”

“什麼法子？”

“癒合後骨頭打斷，重新接骨。”

“胡鬧，你這是什麼說法，髮，上天之賜，父母骨，意外傷也就罷了，可好好的打斷得新癒合，老夫還從不曾聽過這種謬論！”

“谷叔，我有把握——只是需要您幫手，畢竟，您家的外傷藥纔是促進骨折效果最好的。”

“那你去鋪子裡買好了，何必找老頭子我？”谷大夫是真的要拂而去了，他看著伏秋蓮，冷笑兩聲還是提醒道，“大侄，別怪我多，我就從不曾聽過你這樣的治療法，誰家的骨頭長好了再打斷的？就沒有這樣的說法，若是惹出什麼麻煩，你可是得不償失。”

“谷叔，您也聽說過，我幾次救了劉太太母子的——”

“那不過是巧合罷了，你會什麼，別人不曉得，我還不知道，不清楚？”谷大夫搖搖頭，看了眼伏秋蓮，想著老友這麼多年來的偏疼，心頭稍，“大侄，聽谷叔的，他那傷勢只能是這樣了，能柱著柺杖下地已經很好了。”

畢竟耽擱的時間太長，骨頭都生的錯了位，便是他也不可能再接手這樣的患者，因爲沒那必要！

“谷叔，您信我，這個法子真的可以一試的，您想想，您沒聽過的便不代表不存在啊，以前那些方子，哪個是本來就存在的？還不都是醫者自己反覆試驗，推理，研究而得來？”

爲了取得谷大夫的信任，伏秋蓮直接扯上了大義道理，希能被自己給說服，希他心裡多還存著些好奇，衝的心理？

谷大夫皺眉，點頭又搖頭，“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丫頭，我老了，這些冒險的事著實和我沒多大關係了，我只是想安穩到老。”

“……”

伏秋蓮張想罵人，要不是有救於人，怕是早直接把老頭趕出去了，真哆嗦，眉心，最後索道，“希谷叔能幫我一下，一會我要理傷口，一個人忙不過來，而且，我想谷叔求兩瓶你們家傳的續骨膏。”

敢，這丫頭把自己當了打下手的，幫下忙嘛，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說實在的，他多心裡也有幾分好奇，這丫頭說的那法子真的管用？

只是，他看向伏秋蓮，拈了鬍鬚眸一陣的閃，最後輕輕一咳，“那個藥膏你也知道得來不易，我只能給你半瓶，再多了，沒有。”

“谷叔，那一瓶？”

“只有半瓶，多一點沒有。”

伏秋蓮咬牙，不給是吧，待哪天有心了弄好更好的接骨藥膏，看到時侯這老頭求不求，想歸想，現在卻還是得求人啊，笑著點頭，“好吧，半瓶就半瓶，不過谷叔，您得接著我說的法子幫我忙，日後侄定登門道謝，向谷叔您賠禮道歉。”

谷大夫擺擺手，看向伏秋蓮，“你這丫頭，難怪你爹爹老是爲著你頭疼，谷叔是沒法了你。你說吧，讓我做什麼？”

“多謝谷叔。”待得伏秋蓮把之前心裡的準備仔細說完，又把自己特意讓人制的夾板拿出來，谷大夫聽的很是猶豫，“這樣真的可以？”

“最不濟也不會再壞不是？”

這倒也是，谷大夫點點頭，看向伏秋蓮，眸復雜，“這是你想出來的法子？你怎麼懂這些？”

伏秋蓮訕訕的笑，“我是從一本古書上看到的，你也知道，我閒不住嘛，沒事時就搗鼓這些東西了，沒想到真的有用，還能救人，哈哈——”

谷大夫，“……”

準備了半天，用過午飯，伏秋蓮把辰哥兒給伏老爺，自己則帶著冬雪冬雨到了前院，谷大夫也隨之而來，看看站在那裡俏俏的伏秋蓮，再看看坐在那裡一臉欺待的陳大壯，心裡有子不可言說的荒謬——

自己竟然被這丫頭給說服了？

把人長好的骨頭敲斷，再重來……

“谷叔，您準備好了嗎？”

“已經好了，你放心吧。”快速收回心思，谷大夫看了眼伏秋蓮，一臉鄭重的點點頭，不管再多的疑，他即是點了頭，那自然就是要負責和用心。

這是醫者最基本的本份。

兩人自一側的水盆裡淨了手，試乾淨，伏秋蓮看向陳大壯，抿了抿脣，“陳大哥，你可準備好了？”

“嗯，你手吧。”陳大壯咬了咬牙，閉上了眼，一臉豁出去的悲壯表倒是讓伏秋蓮看的撲吃一笑，“陳大哥別張，疼是肯定的，但忍忍就好。”

“嗯。”

“嫂子回去，估計得明個兒回來了，不知道明個兒早上能不能趕過來，到時侯看到咱們沒等，會不會不高興啊。”

“不高興啥，懂啥。”

兩人就這樣閒聊著，伏秋蓮看著陳大壯的神，待發現他神完全放鬆下來後，衝著谷大夫暗自點了下頭，手裡拿了直接預備好的小工，快狠準的對著陳大壯斷骨的某敲了下去！

啊，疼——

看著陳大壯忍不住倒口氣，整張臉都疼的扭曲，猙獰起來，饒是谷大夫這一把年紀都忍不住撮了下牙花子。

能不疼嗎？

他在旁邊看著都覺得疼的慌。

那丫頭，就真的能下這麼狠的手。

“谷叔，趕，上夾板。”打斷的瞬間，伏秋蓮已經儘自己最大的能力，把古代能想到的，所有能利用的東西都充分利用起來，幫著陳大壯把骨頭重新矯正，而後，接穩，擡頭看到本該上夾板的谷大夫正在走神，有些氣，哪裡還顧得了客氣和恭敬，一聲低喝，“谷叔。”

“啊，馬上。”

雖然說對於上夾板這個說法很是新鮮，從來也沒見過這樣的治療法子，可谷大夫畢竟是外科出，整個過程中是做的一不茍——

塗藥止傷，清理，再敷自家的藥膏，最後，是包紮藥口，最後的一步纔是上夾板，他儘量按著伏秋蓮的吩咐，作放輕，可還是被伏秋蓮皺著眉頭兩次打斷，“不，太鬆，點。”

“還是不行，再點，鬆了沒效果。當然，也不能太，會不利骨頭正常癒合——”

谷大夫氣的想拂袖而去！

自己可是這鎮上最有名的大夫，哪家請他過去不是客客氣氣的，這丫頭倒好，不但把自己當下手來看待，還喲三喝四的……可這個時侯真的甩手走人，谷大夫終究是做不到的。

最終，把夾板上好，伏秋蓮拿了早就裁好的寬棉布綁個結，把陳大壯的吊起來，很是正的看向他，“不許，不能下牀，不能把放下來，不然，你剛纔那苦可就白了。”

“大妹子放心，我，我曉得。”

陳大壯這會上就好像是水洗一般，頭上全是汗，一臉的慘白，脣被他自己生生咬出兩道痕。

是剛纔疼的。

他本來是有些不住的，可擡頭看到伏秋蓮忙碌著的影，心裡大男人主義就佔了上風，人家一個的還幫自己治傷呢，他一大男人，這點痛不了？

這一忍就是到了現在。

伏秋蓮笑笑，“那你休息，我會留一個小廝在這裡陪著你，還有狗蛋也會留下來，有事你他們。但有一樣，絕不可以到這傷。”

“嬸你放心，我會看好爹爹的。”

“嗯，狗蛋最乖了。”了狗蛋的頭，伏秋蓮臉有些蒼白的對著谷大夫一笑，“開方子的事還得勞煩谷叔，畢竟我只是會這些手的法子，您讓我開藥方，估計是不的。”

谷大夫想了下，點頭，即然他都參與了，這個時侯也的確不好半路放手，而且他也確實是有幾分好奇——

到底這個法子會不會管用？

結果是骨頭長好，還是長偏？

無疑的，這個法子已經引起了谷大夫極大的好奇，他只是沒有說出口罷了，這會聽到伏秋蓮的話，便笑著點頭，招手喚來小，提筆寫了方子，拈了鬍鬚一笑，“大侄你看，用這方子如何？”

伏秋蓮笑著接過，只是看了一眼，便笑著點了頭，“谷叔果然開的好方子呢，我可是萬萬開不出的。”當歸，川穹1，續斷，甚至是杜仲，三七等都是好的，也符合現下陳大壯的況，現下用起來自然是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