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路上

伏秋蓮醒過來，已經是上路兩天之後的晚上，因爲是一早出門，而且靠近萬山縣附近的地界旱災嚴重，路上流民，討吃的人大把，莫大幾個直接是馬不停蹄的趕路。

當然，晚上是不敢宿街頭的。

這樣的況下宿街頭？

等於是給那些的嗷嗷的人攻擊你的機會！

饒是他們這樣白天急急趕路，晚上早早宿，但再怎麼簡，也是兩個車子，人人都是神的很，甚至馬都是的，自然會有人打他們的主意。好在，莫大幾個都在。

不知不覺的便震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秋至倒是問過，爲什麼不把府的牌子給打出來，聽著這樣的問話，莫大苦笑之餘，也只能和都對著他看過來的，包括劉媽媽在的幾人解釋，“你們以爲現在這府的牌子還真管用嗎？要是換做以前，的確是管用的。可現在？”

莫大搖頭，示意們幾個去看外頭街上那些的皮包骨般的百姓，“當他們都快死的時侯，連吃的都沒有，妻兒眼睜睜在他們面前死，兒因爲沒東西吃而只能賣掉，這樣的況之下，是，他們是會害怕府，但同時，隨著這種怕到了極點，他們更多的還是恨。”

“啊，我知道了，莫大哥你說的，是不是說民反？”

“是啊，如今，可不就是這樣的？”他再搖搖頭，眉微挑，示意那些不眼神都盯著他們的馬車，如同野狼看到了獵般的眼神，他咪了下眼，冷笑兩聲，“他們啊，可個個都在心裡想著打咱們主意呢。”之所以沒手，是因爲他們這些人在，而且，他甚至敢肯定，要是有人帶這個頭……

華安悶悶的聲音響起來，“說什麼說，趕走吧。”

延風這次也跟了過來，他小心的打量著四周，黑著臉，“頭，這樣下去，怕是會出事。”這一路上那些人的眼神讓他都有點心頭髮麻！

“時刻提防著，以防萬一吧。”

一行人商量好，莫大隔著車子問劉媽媽，“馬上太要落山，前頭剛好是個鎮，要進鎮歇腳了。媽媽可有什麼話？”

“莫捕頭安排就好。”看著躺在自己側，還在暈睡之中的伏秋蓮，劉媽媽拿了帕子輕輕的幫著拭去剛纔喂水時角留下的水漬，有些心疼，可更多的卻是無奈——

也不知道自家姑娘醒了之後會怎麼發脾氣呢。

別說幾個丫頭，就是連都不曾想到姑爺竟然這般乾淨利落，直接就把人給弄暈了，送到了馬車上，當時看著被姑爺親自抱上車的姑娘，劉媽媽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蒙了。

姑爺這法子也忒——

可這一路上走到現在，劉媽媽想來想去，覺得以自家姑娘這倔強的子，認準一件事那就是一輩子，這樣的子你想著勸說？還真的不得姑爺這般的法子！

“莫頭，咱們走出來兩天了，多遠了？”

“應該是有百餘里了吧。”

車子裡，劉媽媽點點頭，想了想，看向冬雪幾個，“一會到了鎮上歇下時，你們去熬碗補湯，太太這裡應該沒事了。”這百餘里雖然不是多遠，但也不算短的路。

再加上辰哥兒這兩天一直在鬧騰著找娘。

太太應該是能留下來的了。

晚上，伏秋蓮幽幽醒過來，睜開眼四目一看，幾乎氣的樂起來，深吸了口氣坐起子，黑沉著小臉，“媽媽，你竟然和連清一塊串通騙我。”

“老奴哪裡曉得姑爺會這樣做？”不過，若是之前知道，也絕對會支持就是！劉媽媽上前扶了伏秋蓮坐好，小心的看著的臉，“太太您睡了快兩天了，這是咱們帶來的參茶，您先喝點，一會冬雨熬的粥就好了。”

伏秋蓮纔想著說話，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接著，一個小小的影一步三晃的跑進來，過門坎時差點跌倒，幸好他後的秋至及時扶了他一把，“哥兒小心——”

“娘，娘，娘抱抱。”

辰哥兒扁著，小腳掂著，著牀沿使勁往上爬！

娘都兩天沒抱他了。也不理他6

辰哥兒覺得自己很委屈，小扁著，胖呼呼的小臉垮著，看著自己手都出去，娘卻坐在那裡還不理自己，烏溜溜的大眼就含了淚花兒，霧汽濛濛的，讓人看了心疼死了。

劉媽媽趕把他抱起來，放到牀邊上，“辰哥兒乖，你娘才醒過來，辰哥兒上來和孃親一塊玩。”說著話又瞪伏秋蓮，“不許你和孩子生氣啊，哥兒可是什麼都不曉得。”

“娘，娘，娘，抱抱——”

“好，孃親抱抱。”伏秋蓮微微一笑，手把自家兒子抱在了懷裡，的確，就是再惱，兒子沒錯，一歲多的孩子知道什麼呢？而且辰哥兒因爲這兩天鬧騰的，不知道是伏秋蓮多心還是怎麼的，總覺得好像是瘦了？

嘆氣，看，這自己才兩天沒看到而己。

這會就覺得瘦了。

若是自己真的留下來，估計得日日以淚洗面。

想來，連清也是知道自己會捨不得，所以，才直接用這個法子吧，嘆了口氣，罷了，事到如今還能再生什麼氣？這麼一想，便抱著辰哥兒下牀，“媽媽，你們吃晚飯了沒有，若是沒吃就一塊吃，若是吃了，讓冬雨隨便先幫我找些東西墊墊肚子。”

“好好，我們都吃了，我讓冬雨把您的粥先端上來。”

“娘，粥，粥，喝。”

“好好，我們辰哥兒和孃親一塊喝粥。”

門口，劉媽媽自從萬山出發開始到現在，這一路上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還好，姑娘沒有往牛角尖裡頭鑽，不然，可是有的勸。看了眼被伏秋蓮抱在懷裡，胖乎乎的小手圈著伏秋蓮的脖子，不時咧笑的辰哥兒，劉媽媽也咪了眼笑起來——人老了，要的不就是這些嗎？

當然，若是姑爺在……

不過是念頭一轉，劉媽媽便搖了頭。

做人得知足，不能貪心的。

而且，姑娘一家這麼好的人，姑爺又是一心爲著老百姓，這樣的一家人，老天爺也會保佑的呀。想通了的劉媽媽腳步輕快的走去外頭，“冬雨，冬雨，姑娘的飯菜。”

喝了兩碗稀飯，配了一個餅，伏秋蓮覺得肚子裡有了東西，彷彿力氣都跟著回來了似的，剛纔才起牀下地，抱著辰哥兒時好像腳都是的。

又怕劉媽媽擔心，才撐著沒出聲。

好在這會總算是緩過了這口氣，和著冬雨幾個丫頭說了會子話，又讓莫大過來問了幾句，屋子裡，便只餘下了幾個丫頭和伏秋蓮母子，兩天來伏秋蓮雖然也和辰哥兒在一個車上，可卻是沒有抱過他，也沒和他說過一句話的。

不知道他是被嚇到了還是怎麼的，反正自打晚上伏秋蓮清醒過來之後，小傢伙就特別的粘伏秋蓮，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剛纔吃飯時，劉媽媽想著把他接過來，坐在一側喂?...

他，可手才過過去，辰哥兒直接就扯了嗓子哭起來。

伏秋蓮是好不容易纔哄好。

如今，更是直接就趴在伏秋蓮懷裡不了。坐在一側椅子上的劉媽媽看的眼圈微紅，“您看看，這是姑娘您還跟著呢，若是您不在，這哥兒得哭什麼樣？您也不想想，老奴就沒見過您這樣當孃的。”

辰哥兒這是怕自己再像前兩天那樣不理他吧？

人都說孩子最敏，如今看來，果然是不假啊。

輕輕的抱辰哥兒抱了抱，伏秋蓮朝著劉媽媽歉意一笑，“媽媽，我都知道錯了。”哪裡捨得離開自己的孩子？不過是怕連清那裡的事理不好，而且，若是旱災過後真的有疫，自己好歹也是個醫生不是？

可如今想想，是太聖母了嗎？

嘆了口氣，輕輕的抱著兒子，“辰哥兒乖，以後咱們再也不分開。孃親再也不離開你了。”辰哥兒雖然聽不懂自家孃親的話，可被自家孃親抱在懷裡，小傢伙還是很樂意的。

角咧開，咯咯的笑了起來。

劉媽媽在燈影下靜靜的坐著，看著們母子在那裡笑鬧一團，旁邊偶爾冬雪幾個上一，一屋子的笑聲裡，倒是和外頭那些讓人看了只覺得發悶，不過氣來的景彷彿隔了兩重天似的。

伏秋蓮看著辰哥兒睡下，因爲他們的是套房，幾個丫頭也都在外頭屋子簡單的搭了張牀鋪睡下，伏秋蓮便坐在門口和劉媽媽說話，“咱們走出來也有一百里地了吧？”

“嗯，莫大說差不多。”

“媽媽可看了外頭？景好些了沒有？”

“還不是那樣？”說到外頭的景，劉媽媽也搖了頭，以前也只是從老人們的口中聽說，哪裡哪裡是災年，沒想到這一輩子臨老臨老，這人卻著實的見實了一回。

“您不知道，老奴這一路上啊，連大氣都不敢出。”外頭那些人一個個的盯著他們，那眼神，直到現在劉媽媽想想都覺得心頭髮冷，“幸好咱們提前走，若是再過段時間還是這個樣子，沒有朝庭的救濟糧，怕是咱們還真就走不出來。”

伏秋蓮也頓了一下，劉媽媽這話應該是實。

食指在椅子扶手上輕敲幾下，看向劉媽媽，“咱們的吃食還有多？”

“姑娘您想做什麼？可不能再給出去了啊，咱們的東西本就不多，這一路上這麼多人都指著吃呢，不然哪裡有力氣走路？”要走一個月呢，再說，劉媽媽瞪著伏秋蓮，“您，辰哥兒可不能在路上把子垮了吧？還有莫大他們，路上若是有什麼事都需要他們出力呢，這要做事，吃不飽肚子您讓他們拿什麼出力？”劉媽媽說的很實在，道理也很普通，聽的伏秋蓮是半個字都反駁不了。

最後，嘆口氣，“那，媽媽明個兒一早去看看這店裡還有些什麼吃的，咱們在這裡施幾天粥吧。”

“這倒是可以，可是，誰來管啊，咱們不可能停在這的。”

“讓那些災民來負責。咱們明個兒一早和這些災民，掌櫃的說清楚，若是掌櫃的敢苛刻，或是暗中搞鬼，外頭那些災民也會讓他沒好日子過的。”

劉媽媽想了想，點頭，“也只能是這樣了。”

次日一早，伏秋蓮在和莫大幾個商量了之後，莫大本來是不怎麼想多管閒事，他們的職責是護送伏秋蓮一行回鎮上，然後，再分頭去京裡送信，尋人。

可架不住幾個丫頭在一旁嘀嘀咕咕，最後，延風也勸，“頭，這事也耽擱不了咱們什麼時間，一會我就出去安排，把兩邊的人都說好，咱們就直接出發，不會耽擱時間的。”

“也好，那你就去安排吧。”

伏秋蓮招了招手，把六十兩銀子遞過去，“你和掌櫃的說，讓他支三口大鍋，施一個月吧。”如果是換做平日，這六十兩銀子吃上一年都沒問題，可現在？

估計這一個月還真的施不來。

不過，之所以說一個月，是留著掌櫃還價餘地呢。

果然，掌櫃的一聽就搖頭，“太太是好意，這也是善事，按道理來說小老兒是不該辭，也不能辭，但如今這年頭，這幾十兩銀子施一個月的粥，您可別爲難小的了——”

“那你能施多久？”

“五天。”

延風直接一掌拍在桌子上，當時那桌子就四分五裂了，一瞪眼，“嗯，幾天？”

“十，十天——”

咣噹，又是兩張椅子碎掉，掌櫃的看著一臉兇神惡煞般的延風，老臉垮下來，要哭不哭的，“我說爺，這，這十天已經是小老兒的極限吶，您不曉得，小老兒這店裡的米糧真沒那麼多了——”

“十五天，不？”

延風掌風往牆上一掃，一個大大的掌印就在那裡出現，清晰，牆壁深幾寸。看的掌櫃的全一哆嗦，趕點頭，“，，不過這可是最多的了啊，您要是再不，就是把小老兒打死，也接不了這活啊。”

“那就十五天。”延風拽著他，“走，咱們去外頭說清楚去。”延風不傻，自然不會找那些沒飯吃的百姓，直接帶著掌櫃的去了鎮上的地保之，拿出連清的文，說清來意，當著地保的面和掌櫃的立下契約，六十兩銀子半個月——

走出地保家，掌櫃的是哭無淚啊。

本來以爲盼到了客人，多能掙上一些。

可現在看來，怕是會惹上麻煩啊，不過轉而一想，掌櫃的便在心裡有了決定——如今這年景，應該也沒幾個人來住店，他這鋪子大不了半個月之後關了回老家去！

伏秋蓮們用過早飯上路，掌櫃的是親自送出老遠，再三的保證，馬上就去辦這事，絕不敢敷衍云云，伏秋蓮笑著看向他，“掌櫃的，做事憑良心，您看看外頭那些人，他們眼看著就要死，咱們能幫的，就多幫幫吧。”

“是是是，太太您說的是。”

直到把伏秋蓮等人送走，掌櫃的才了把臉上的薄汗，心裡無奈的轉向外走——他就是想在他們走後敷衍也不啊，即有地保的契約，而且，六十兩的銀子他才收了一半呢，還有一半是在地保那邊的。

不過，想起那個地保也是被延風一掌嚇的臉發白的樣子，掌櫃的就幸災樂禍的笑了幾下，真好啊。讓你平日裡再高高在上，人模人樣的以爲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這下看你再怎麼傲？

縣令大人派來的差啊。有本事你就貪我的銀子啊。

“太太，您說，那個掌櫃的真的會施十五天的粥嗎？”

“會的，還有那個地保看著他呢。”伏秋蓮笑了笑，想著自己之前的話，再想想那個地保和掌櫃的臉都不好看，抱了抱懷裡不安份的辰哥兒，“別。”又看向眼瞅著的冬雪幾個，“你們放心吧，我保證他不敢玩花招的。”

“嗯，我也保證，你們就放心吧。我會讓人盯著他的。”

一行人就這樣慢慢的往前走，路上，看著那些?...

人，一個個的往四個方向散去，拖兒帶的，這足足走出了六百里地之後，伏秋蓮他們一行還能看的到有災民！

第十天，劉媽媽等人終於鬆了口氣，冬雨更是迫不及待的在進臨安縣縣城之後，掀起車簾看著外頭熱鬧的大街，呀了一聲，小臉上盡是開心，“太太，這裡總算是好些了，您看，連這街上都熱鬧了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