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殤逝

辰哥兒回來了……

半個月，半個月的時間，辰哥兒瘦的皮包骨，眼神呆滯，哪裡還有之前半點的活潑可，靈？被連清抱著進家，伏秋蓮看著這樣的兒子，差點就暈過去。

“辰哥兒，這就是你家，看看，這會記得了吧？這個你娘哦，還有你冬雨姐姐，冬雪姐姐，這是你劉媽媽——”連清把兒子放在地下，聲音溫和而和，他看著兒子明顯帶著懼意的小臉，死死的握了雙拳——

那些人，該死！

“辰，辰哥兒，兒子——”伏秋蓮兩步撲過來，看著眼前的兒子，瘦一把骨頭的兒子，心疼的，雙手開就要去抱辰哥兒，結果小傢伙卻是看著嗷老一聲尖，扭頭就跑。

被站在門口的連清一把握住，小傢伙是又哭又喊。

伏秋蓮被嚇了一下，站穩子，看著連清懷裡辰哥兒的樣子，眼淚嘩嘩的掉了下來，這是留下影了呀。小傢伙在連清懷裡張牙舞爪的，“啊啊啊，壞人，壞蛋，放開我。”

“辰哥兒，辰哥兒你看看，是爹，爹爹和孃親。”

最後，辰哥兒在連清懷裡哭的暈過去。

而旁邊，劉媽媽和伏秋蓮則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們一個好好的孩子呀，怎麼就了這個樣子？

那些人，到底是怎麼折磨一個孩子的呀。

前頭衙門已經告了假，連清把暈睡過去的辰哥兒放到榻上，哪裡放心伏秋蓮一個人待著，的握著辰哥兒的手不放，連清就坐在一側看著們孃兒倆，拿帕子幫著伏秋蓮把淚掉，拍拍的肩，“別想那麼多，人回來就好。”

“嗯，我，我知道。”知道人活著就好，餘下的可以慢慢來，半個月來天天都這麼的想，只要是兒子活著回來，平安的回來，還能再喊一聲娘，就該激老天爺的。

可到了這會，伏秋蓮覺得自己果然就是個貪心的。

你看，兒子回來了，他竟然又怪怨起來。

怎麼能把孩子折騰這個樣？

深吸一口氣，拿了帕子幫著辰哥兒仔細的角的口水，順便把自己的緒緩和了一下，兩人也不走開，就索靠在榻旁低聲說話，伏秋蓮猛的就想起了田屯村的那個孩子，不扭頭看向連清，“另一個孩子也救出來了吧，送回家了嗎？”

“那個孩子沒了——”

“怎麼會沒——你是說，死了？”伏秋蓮猛的反應過來，擡頭，震驚的看向連清，“怎麼可能，咱們辰哥兒這不是好好的？那也是個孩子呀，那些人怎麼會對個孩子下手？”

連清苦笑，有些事是不好瞞著自家娘子的，也得讓心裡有個數，這麼一想，他便低聲道，“找到的時侯那個孩子還有氣兒，手腕上全是，是，是給咱們辰哥兒喝的——”

伏秋蓮子一，那還是個孩子！

連清眸中滿是激，“若不是，咱們辰哥兒怕是撐不到現在，而且，我們找到們的時侯，剛好對方也得到信，要提前轉移們，發現來不及，就想下毒手，還是那個孩子拼死把辰哥兒推開，自己卻被一刀砍中……”

伏秋蓮捂著，低低的嗚咽聲在屋子裡響起來。

怎麼可以這樣的殘忍？

榻上的辰哥兒似是聽到了靜兒，眉頭狠狠的皺起來，小小的子翻滾了兩個來回，裡一聲尖，“小花姐姐，啊，姐姐，這裡好黑，我怕，姐姐，娘——娘——”

兩聲娘，讓伏秋蓮再也忍不住，擡跑了出去。

連清想追，可回頭看到榻上的兒子，這會辰哥兒已經被驚醒，猛的坐起來，著子沒命的哭，不過是兩聲就把小臉給憋的通紅，半響沒過氣來。

劉媽媽紅著眼圈擺手，“姑爺您在這裡看著，我去勸勸姑娘。”

“有勞媽媽。”連清是擔心自家娘子，可這會把辰哥兒給別人，哪怕是劉媽媽呢他都不放心，自家娘子倒是個最合適安辰哥兒的，可娘子子不可以呀。

辰哥兒這會正是激的時侯。

緒很是張，一個小人兒的神經繃的的。

不知道哪會就斷開，萬一他緒激，鬧起來沒有分寸，傷了自家娘子怎麼辦？連清只能先顧一頭，把兒子抱在懷裡，輕輕的拍著，“辰哥兒乖，你看，是不是爹爹呀，你不是最聽爹爹講故事嗎，爹爹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從前呀，有個小蝌蚪——”在連清溫和緩的聲音裡，辰哥兒的緒慢慢平復，一不的窩在連清懷裡，呼吸也漸漸的平穩，不知過了多久，連清覺得懷裡怎麼沒靜了，低頭一看，不笑起來——

小傢伙竟然窩在他懷裡睡著了！

想著把小人兒放到榻上吧，結果他這裡才稍稍一，懷裡的辰哥兒立馬就睜開了眼，擡起小腦袋，烏黑的眸子滿是茫然，帶著幾分驚懼，就那麼怔怔的著他。

就這麼一眼，連清的淚唰就掉了下來。

一顆淚珠落在辰哥兒小臉蛋上，他皺了下眉，擡手抹了一下，把手指往裡放，吮吸了一下，朝著連清側了下頭，“爹爹，是鹹的。”

“嗯嗯，是鹹的。還要睡麼，不？”

辰哥兒眼前一亮，接著猛的想起什麼，趕搖搖頭，可半響，在連清溫的眼神下，他又猛的點點頭，怯生生的小聲道，“了，我，我想吃麪——”

“好好，娘讓你劉媽媽去煮，煮我們辰哥兒最吃的面，好不好？”掀起簾子走進來的伏秋蓮眼圈是紅腫的，後劉媽媽也是一臉是淚，聽到伏秋蓮和辰哥兒的對話，擡手在臉上胡了一把，扭頭朝外跑，“哥兒等著，媽媽這就去煮麪，馬上就來啊。”

“辰哥兒，來，讓娘抱抱。”伏秋蓮張開雙手，看著坐在榻上，小臉臘黃的兒子，心疼的不得了，朝著兒子看過去的眼神是期盼的，兒子會不會還不認這個娘？

辰哥兒這會的緒已經平復不，而且他是驚懼，不是失憶，馬上就五歲的孩子，不過離開半個月，雖然心底留下的影，恐懼之類的事不，可對於伏秋蓮夫妻和這個家裡的人，不可能就這麼沒了印象。

剛纔也不過是這麼些天來留下的本能反應罷了。

經過這麼大半會的緩衝，辰哥兒多緩過來了些勁兒，這會看到伏秋蓮，聽著耳邊悉的聲音，他忍不住哇的一聲哭起來，連清以爲他又被嚇到，要大喊大，準備把他抱起來呢，誰知道小傢伙猛的矮從他手臂下鑽過去，下榻，兩步衝到伏秋蓮跟前，抱眘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伏秋蓮能不心疼嗎？

有些費力的抱起辰哥兒，旁邊連清是看的膽心驚，趕上前把他們母子扶到一側的椅子上，他是真的恨不得上前把辰哥兒給抱過來，他抱啊。

可卻被伏秋蓮給搖頭制住，“我沒事，讓我抱會吧。”

辰哥兒這一通哭，似乎就含了發泄在裡頭。

足足就哭鬧了大半個時辰。

最後嗓子都哭啞了，雙眼腫的核桃似的，小小的肩頭一聳一聳，聲音嘶啞，斷斷續續的，“娘，娘壞，辰哥兒怕，那些人打辰哥兒，還有小姐姐，嗚嗚，小姐姐流了好多，嗚嗚，爹爹也不來，辰哥兒使勁喊爹爹，娘也不答應——”

“是是，是爹爹不好，是爹孃壞。”

伏秋蓮抱著兒子，母子兩個人是真的抱頭痛哭。

可很明顯的，哭過一場之後，辰哥兒是真的輕鬆不，冬雪端了水，小心的服侍著母子兩人重新梳洗，劉媽媽端上一碗香噴噴的麪，綠油油的蔥花上頭是撕的碎碎的，辰哥兒看的口水都流了出來，肚子咕嚕幾聲。

小傢伙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娘——”

“娘在呢，來，孃親餵我們辰哥兒吃東西，好不好？”

“好。孃親也吃。”

沒一會，母子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把那碗麪給吃了個底朝天，最後辰哥兒端起碗，咕咚咚的把麪湯喝了大半，他一擡手，伏秋蓮適時的把帕子遞過去，“不能用袖子。”

門外頭，劉媽媽眼角，老天爺保佑吶。

辰哥兒的神頭不是那麼好，吃飽喝足，偎在伏秋蓮懷裡說了會子話，不知不覺的又睡了過去，連清把人抱起來在榻上放好，不知道是哭過一場緒得到了釋放，還是吃飽的緣故，反正這次是沒有醒過來，放到榻上之後，小傢伙咕嚕一個翻，滾到了牀裡側仍是睡的踏實。

夫妻兩人坐在外頭的稍間說話，喝了口紅棗茶，伏秋蓮眉心，看向連清，“田屯那邊，我明天親自過去一趟？”

人家救了他們的兒子，那孩子可以說是用自己的命求季辰哥兒的命，可是，連清看了眼伏秋蓮的子，搖搖頭，“你這樣子還是別去了，我明天自己去。”

伏秋蓮嘆了口氣“明天咱們帶著辰哥兒一塊去吧。”

不能讓辰哥兒做一個忘恩負義的孩子。

那個小孩把生的機會留給了辰哥兒，辰哥兒得救了，不能連那孩子的最後一程都不去送的。這是做人的原則問題，是人都要恩的，連清張了張，最後只能點點頭。

也只能是這樣了啊。

就是這樣做，他都不知道陳家能不能原諒他們。

要知道那陳家是真的最疼這個小兒啊。

他們要是曉得自家孩子沒了，難過之下，會不會牽怒？

連清抿抿脣，“明天你帶著冬雪和冬雨，還有劉媽媽，有什麼事讓劉媽媽出頭，你就讓冬雪們兩個寸步不離你，至於辰哥兒，我把他帶在邊。”

“嗯，若是陳傢什麼難聽的話，相公別生氣。”

伏秋蓮的話聽在連清耳中只有苦笑，“娘子，我剛纔還在猶豫，想著要不要勸你這樣一句，沒想到娘子也是這樣想的，只要娘子不會生氣，爲夫也就放心了。”

“人家的孩子爲了咱們辰哥兒命都沒了，還不能讓人家說幾句話？要是這樣咱們也要生氣，那個孩子在天上走的也不會安心的。”

夫妻兩人商議一番，最後，伏秋蓮看向連清，“我沒見過那一家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子，明個兒你看咱們怎麼過去，是空手還是帶些禮？”

“先空手吧，禮和謝禮明天都不合適。”

伏秋蓮一想也是這樣，人家孩子沒了，白事呢，自己這帶著孩子過去，又是禮又是道謝的，好像是炫耀似的，乾淨就依著連清的話，什麼都不帶，夫妻兩個直接帶著孩子過去。

這就是他們家的誠意！

田屯村，陳家——

看著兒僵的小小的子，陳二嬸哭的都暈了過去，陳二叔抱著腦袋蹲在一側，垂著個頭，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下，一側陳家的幾個哥哥也都紅了眼圈。

陳家最小的兒子十歲，和小花年齡相近，最好。

看著半個月前還和自己玩捉迷藏，兄妹兩個因爲下河捕魚被老孃拿著掃把滿村追打的妹妹，現在竟然躺在一塊木板上也不，說是死了？

陳小寶嗷的一聲就要往前衝，雙眼都紅了，“小花，小花你給我起來，你個臭丫頭，你又故意騙我，是想著回家告狀，讓爹孃再揍我一頓是，小花，小花你起來啊，七哥再不欺負你了，嗚嗚，妹妹——”

一片哭聲裡，連清和著里長走進了陳家的院子。

陳二叔擡頭看了一眼，又把頭垂下去。

陳老大臉上掠過幾分怒意，可終究這一家子都是老實人，自家的孩子沒了，真的算起來能怪人家嗎，那麼多的孩子人家都好好的，偏自家妹妹卻要帶著人孩子往麥地裡鑽。

要是真遇到個不講道理的，這人家還會轉過頭和你算賬呢。誰讓你家的娃帶著我兒子去鑽麥地的？不然，我兒子好好的和大傢伙在一塊玩，能出事嗎？

陳老大就灰了心，他妹妹沒了，這就是命。

伏秋蓮親自牽著辰哥兒，直接到了小花的首旁，一按辰哥兒，聲音清脆而堅定，“給你小花姐姐跪下，謝謝的救命之恩。”

－－－－－－題外話－－－－－－

明天一定萬字更。我頂鍋蓋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