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的綠蔭印上了臺階,站在門框上,和暖和香。屋檐下的遊繾綣盪漾,將春天的溫暖日緩緩攆開。
安檐的反應很快,上前了聲“菀兒”,然後道:“姨母說你迷路了,怎麼走到了這裡?走吧......”
他什麼也問,眼前荒謬的一切他也顧不上去了解,只想先解了凌青菀的窘鏡。
不管是什麼原因,凌青菀此刻的不自在,安檐看得一清二楚。
不自在,安檐就心疼。
“你認得?”周又麟問安檐。他比安檐矮幾分,卻比正常的男子高,英勇俊逸。
他深邃的濃眉,鎖起來。這狗突然撞向了周又麟,卻又跑到凌青菀跟前去搖尾乞憐的樣子,讓周又麟深震撼。
他向凌青菀的目,帶著幾分警惕和戒備,覺得凌青菀用心不良,甚是厭惡。
“這是我表妹。”安檐道,“晉國公府的二姑娘。”
周又麟立馬就知道是誰了。
這是安檐未過門的妻子。周又麟此次回京,得知摯友安檐也尚未娶親,問其緣故。
安檐說即將要親,妻子是他姨母家的表妹,晉國公府的二姑娘
。只因家裡尚有長輩和兄長親事未,耽誤了他們的事。
左不過這兩年。
安檐格斂,提到他的表妹時,語氣輕盈,十分的愉悅。周又麟就知道。安檐甚是中意這門親事。
摯友的未婚妻子,就是他的弟妹。周又麟立馬收起自己的警惕,道:“原來如此。”
他不再當著安檐的面,問凌青菀爲什麼跑到這裡,怎麼讓雪兒信任的。他知道,安檐肯定不希聽到這些。
此刻的安檐,恨不能這一切沒有發生。
安檐是來找周又麟的。他們原本是去周又麟的院子裡,周又麟說起自己的狗,想給安檐瞧瞧。回到院子,才知道狗被關起來了。周又麟急忙跑過來尋。丟下了安檐。
安檐自己找過來,瞧見凌青菀,立馬改了口風,說他是來找凌青菀的。
這般維護。癡何若。任誰都明白。
“免得長輩擔心。你快送凌姑娘回去吧。”周又麟道。安檐把凌青菀的份,都告訴了周又麟,周又麟自然知曉的姓氏。
安檐點點頭。
“菀兒。走了。”安檐衝凌青菀道。
他知道凌青菀此刻肯定很張,也會擔心自己百口莫辯,怕安檐誤會。故而,安檐看向的時候,眸子裡點點,語氣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讓凌青菀驚。
他極力照顧的緒,表一概往常的冷酷冰涼,把他全部的都獻出來。
周又麟瞧見了,心頭微酸:他曾經也這樣過一個子,在上萬分小心,就像安檐一樣。
只可惜,背叛了周又麟,背叛得很徹底。
周又麟回神,把自己的緒收拾好,凌青菀已經緩緩挪步,走向了安檐。
雪兒則亦步亦趨跟著。
周又麟大驚,立馬吹口哨:“雪兒,坐下!”這是訓練雪兒時最常用的詞,雪兒很聽這句話。
雪兒卻毫不搭理周又麟,只想跟著凌青菀走。
凌青菀回眸,腳步微頓。看了眼安檐,咬咬牙,低聲對安檐道道:“二哥,你幫我問問他,這狗是哪裡來的?”
“故人送他的。”安檐代爲回答。他知道這條狗的來歷。
他的聲音,也是輕。
凌青菀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安檐
。還以爲安檐進來,會立馬翻臉,跟從前那麼冷酷,畢竟凌青菀沒有去他的馬球,又和另一個男人孤在這裡。
可是安檐的反應,讓凌青菀吃驚之餘,心裡也陣陣暖意。
“能送給我嗎?”凌青菀試探著問。
安檐搖頭,子微俯,幾乎湊在凌青菀耳邊道:“送他這條狗的人,已經故去了......”
周又麟往他那裡看過去,只見這兩人當著他的面,竊竊私語。不知爲何,他又想到自己過的那位,心裡又是一陣酸。
果然,盛京是個人心酸的地方,不管過了多歲月,仍是如此。
“那.....”凌青菀頓了頓,回眸對雪兒道,“雪兒,坐下!”
雪兒立馬就坐下了,十分聽話。
周又麟覺得不對勁。滿腹的疑,他半句也說不出來。他當著安檐的面,不敢失態,更不敢發火,怕傷了朋友的面子。
凌青菀就和安檐走了。
雪兒愣了一會兒,站起來追。周又麟反應過來,立馬攔住了它,使勁抱住它。
雪兒雖然有兩百多斤,力氣甚大,可是它不會撕咬周又麟。而周又麟從軍多年,臂力過人。
他緩緩安雪兒,雪兒終於發出悲切的嗷嗚聲,不再想跑。但是它很失落,無打采的。
周又麟餵它牛,它也不吃了,伏在地上,不時嗷嗚一聲,好似在嘆氣,更像是低泣,滿腹委屈的樣子。
若說狗懂得傷和悲痛,說出去可能人恥笑。但是雪兒種種表現,跟人一模一樣。說它不是低泣,完全無法解釋它此刻的行徑。
“你怎麼了?”周又麟急得滿頭大汗,“怎麼回京了,你就變了樣子?”
任憑周又麟怎麼哄它,它都不搭理人。
見這狗無打采,服侍周又麟的人,倒是鬆了口氣。
安檐帶著凌青菀出來,沒有送去找的母親,而是帶著直接找到了安府的馬車,準備送回家。
“我娘......”凌青菀剛開口,想要說自己不能先走。安檐卻道,“我的小廝會去告訴姨母,我先送你回家。知道我送你,姨母不會擔心的。”
凌青菀就頷首,上了馬車。
車馬不算特別寬敞,比不上石庭的豪華,但是比晉國公府的大多了。
車上鋪了青金的褥子,一張很小的茶幾,放了幾本書。旁邊還有套裳,和安檐的鞠杖
。
這是安檐自己的馬車。他平素很用。唯有出門做客,才能乘坐。往常不管是進宮當差,還是出門遊玩,他都是騎馬。
安檐自己也上車。兩人對面而坐。
“我......”氣氛有點沉默。凌青菀解釋。“我答應你去看馬球,不是故意失約,我和禎娘在路上遇到了狗......”
擡眸。見安檐仍是一臉的,脣角有淡淡的笑,並沒有生氣,鬆了口氣,後面的話,說得更加利索了些。
簡單把自己和禎娘遇到狗,然後有個子打石頭打狗,讓狗發狂咬他們,卻被收服的過程,說給安檐聽。
而後,又將禎娘去打人,自己跑去看,也說了。再後來,心裡惦記這條狗,跑回來探,想拐走的話,也一腦說了。
等說完,安檐臉的笑容緩緩斂去,恢復了正常的冷酷。
凌青菀也沉默了下來。
“該打,那永安郡主蛇蠍心腸。”安檐沉默半晌,纔開口道。
原來他是聽到凌青菀說永安郡主拿石頭打狗,才冷了臉的,不是其他事。
凌青菀輕輕嗯了聲。
“......你想要那條狗?”安檐突然又問。
凌青菀點點頭:“我好像認識它,它也認識我。”
“那狗是異族傳的,頗通人,不知品種。”安檐嘆了口氣,爲難道,“只怕一時半會尋不到一樣的。我會派人去找找看,給你找一隻。”
凌青菀微訝,道:“我不是要一樣的狗,我是要那條狗!”
安檐擡眸看。
凌青菀微微跌眸,不和他對視。
“又麟他不會送人的。”安檐篤定道。
凌青菀咬了咬脣,問道:“二哥,那狗是不是皇后娘娘送給他的?”
“怎麼會?”安檐道,“那是他未過門妻子親自養過的。不過,那條狗常養在皇后宮裡,的確不錯。他未過門妻子是盧氏九娘,昭慈先皇后的胞妹......”
盧氏九娘,就是盧玉。
凌青菀聽母親說過。
遽然擡眸,滿眸驚訝,問道:“是盧玉的狗,不是皇后的嗎?”
“不是。”
凌青菀的眉頭,就蹙起來
。沉良久,不再開口。安檐說了些什麼,也好似聽不到一樣。
的眉頭越來越,痛的神爬滿了的面容。
“菀兒!”安檐突然握住了的手。
他掌心老繭糲,炙熱乾燥,讓凌青菀分外悉,一下子驚醒過來,似乎嚇一跳。
“菀兒,你在出神。”安檐道,“姨母說,你總是做夢,夢裡荒誕無稽,是不是又想到什麼怪事?”
凌青菀是想到了什麼。
彷彿想到了些驚悚可怕的事。
反握住安檐的手,問他:“二哥,你常在家邊,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他長得像汝寧長公主嗎,他習武嗎?”
安檐莫名其妙,眉頭輕蹙。
但是,他仍是回答了:“汝寧長公主的確是家的胞姐,但是和家的容貌一點也不像。家尚文,以文取士,自然是個讀書人,不會武藝的。”
凌青菀卻緩緩舒了口氣。
所擔心的,一掃而空。
“我曾經在太原府,倒是見過一個人,長得和汝寧長公主很像,特別是眼睛。不過,他並沒有皇家的脈,他姓王,是太原王氏子弟,太后孃家的侄子。而且,他武藝高強,還在軍中做過總教習。”安檐想了想,又道,“倒像你說的人。”
“他是誰?”凌青菀拽住了安檐的手,反問道。
眼神微抖。
“他死了。”安檐道,“建平七年他回太原府,路遇土匪遭戕害,中毒箭,死在半道上。舅舅很推崇他,常請他來教我和表兄弟武藝。他去世的時候是冬月,漫天暴雪,舅舅聞信,帶著我們去他死的關口祭拜。因爲很冷,所以我記得清楚......”
他是建平七年冬月死的。
盧玉是建平七年臘月死的。
“......他不是武藝高強嗎,怎麼會被土匪殺了?”凌青菀問。
的聲音有點發厲,幾乎抖。
所有的事,好似又找到了眉目。
建平七年,凌青菀才十一二歲。不可能認識那個人的。安檐有點疑,不知所以,靜靜看著凌青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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