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趕路的時候,凌青菀眼睛有些腫。
安檐看的時候,就低著腦袋,儘量不和他對視。
中途停車歇息的時候,安檐上車瞧,想手試試是否發燒了,不舒服等。
他的手剛剛過來,凌青菀立馬避開了,躲閃不及。
安檐微愣。
“......我沒事。”凌青菀頓了頓,纔對安檐道,“昨夜牀睡得不舒服,錯過了睡意,有點失眠。我回頭打個盹,就沒事的。”
說話的時候,終於看了眼安檐。安檐發現眼睛佈滿了,看得出是徹夜未睡。
安檐沉默了下。
他是個心思縝的人。凌青菀一點微小的變化,他都能看在眼裡。昨夜談了什麼,又有哪些變化,安檐一清二楚。
但是他沒問。
他知道問了也沒用,凌青菀不會告訴他的。而且,安檐覺得也自己的念頭很荒唐。
“那你回頭打個盹。若是再不舒服,咱們早點打尖,休息一天再走。”安檐道。
說著話兒,他的手又了過來。
這次,凌青菀沒有躲開他,任由他試探額頭的溫度。
“沒有發燒。”安檐道。
凌青菀微微頷首。
當天,他們準備趕到下一個小鎮上住宿。不想,中午的時候突然天氣驟變,下起了暴雨。
雨瀑鋪天蓋地,地上起了一層青煙。
視線裡變得迷濛起來。
“牽好馬!誰的馬繮了,我就不輕饒誰!”安檐冒著暴雨,騎馬整理車隊,厲聲呵斥衆位車伕。
他帶著的幾名護院,也紛紛下車,站在雨裡幫忙掌控馬匹。
他們就地等雨過去。
安檐自己也不避雨,騎馬四下裡巡查。暴雨打得他睜不開眼,他的馬也頗爲疲憊,但是堅強矗立。
他高大結實,似雨幕中的塔,鎮守著凌青菀。
“你運氣真好。”凌青菀瞧著這一幕,在心裡對自己道,“你能遇到這樣好的人。我大概是沒有這樣的運氣,否則也不會早逝,佔了你的。”
有些無力,依靠著車壁。
暴雨不停的敲打馬車,馬兒的嘶鳴此起彼伏。有些馬車的馬驚,不停想要掙而去。
安檐就去調控。
暴雨下了半個時辰,終於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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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菀的馬車,是安檐送給的,很是牢固,沒有雨。
但是其他的人就沒那麼好了。
馬車隊裡的每輛車都在大道上,沒有失控被馬帶到裡去。只是七八糟的,攪合在一起。
“你的車雨嗎?”安檐先去整頓車隊,然後過來問凌青菀,“沒有淋溼吧?”
“我沒事。”凌青菀起車簾,對他道,“你淋溼了一,去更再出發吧,別染了風寒。”
“我不妨事。”安檐道。
他沒有去更,和車伕們一起,
這麼一場大雨,黃土夯實的道路變得泥濘不堪。他們的馬車都有負重,逃了暴雨的沖刷,又陷了泥坑裡。
走了半天,才走了一小半的路。
到了傍晚,仍沒有到小鎮上。道四周,全是荒山野嶺,一無垠。暴雨過後,已經放晴了,晚霞璀璨,四下裡荒無人煙。
“我們今晚宿。”安檐驅馬到凌青菀的馬車旁邊,對道,“你別擔心,路上遇到這種事很常見,不會出事的。這一帶山路多,走夜路容易出事。”
從太原府到京城這條路,安檐很悉。他時常從京裡到太原府奔波,不知走了多趟。
“不用擔心我,你去安排吧。”凌青菀道。
道旁邊不到一里的地方,有片小樹林,四周都是荒郊,人跡罕至。
安檐安排宿。
什麼人值夜、什麼人煮飯,各馬車怎麼排列,他都要安排得非常仔細。
篝火點起來的時候,倒也不怎麼害怕。
他們主子、下人,加起來有將近三十人呢。
三十人圍坐在著,也是熱鬧。
“了嗎?”安檐安排好了一切,走過來對凌青菀道,“我帶人去打獵,這片樹林能打到野、野兔。”
“不用了吧?”凌青菀忙道,“咱們帶了乾糧,隨便吃些。若是走散了,黑燈瞎火怎麼找?”
“我不會走散的。”安檐道,“我留下兩個人照顧你們。而且,我們也不走遠,一旦你們有事,我的護院發信號,我一刻鐘能趕回來。”
“二哥,二哥,我也要去!”凌青桐迫不及待了。
安檐了下他的腦袋,道:“你不去,你照顧你姐姐。”
凌青桐很失。
凌青菀見安檐安排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自己如此擔心,顯得婦人短見,就不再說什麼。
安檐帶著幾個人,去樹林裡打獵。
約莫兩刻鐘,他就回來了。
他果然獵到了不的野和野兔。
“......都是大人打的。”有個護院笑著對其他人道,“我們大人百步穿楊,箭百發百中。”
安檐帶著的幾個護院,並不是他家裡的人,而是他自己的人。他曾經從舅舅軍中帶回來的。
“各有長。”安檐道,“你們不擅長弓箭,但是刀槍棒武藝湛、馬高超,我尚不及。我們又不是獵人,箭法好壞不足以論。”
他很謙虛。
他的屬下仍是恭維他箭法超羣。
他們說著話,已經把野兔、野去了臟。
一部分放在火架上烤,一部分裹著泥土燒。片刻之後,空氣裡就瀰漫著的濃香,令人垂涎。
凌青菀也覺胃裡空空。
等野味烤,安檐拿了只野,親自送到凌青菀跟前。
凌青菀坐在車上搬下來的小杌子,安檐就半蹲在邊,撕下一塊給。
“怕不怕油膩?”安檐低聲詢問。
然後,他給凌青菀的兩個丫鬟使眼,讓們坐到旁邊去。丫鬟們很怕安檐,立馬都跑到一旁去了。
這的篝火,就只有凌青菀和安檐。
凌青菀從他手裡接過,道:“我腸胃很好的,什麼都能吃。”
然後,大口咬起來。
看吃得很香,安檐欣,忍不住手了下的頭。
凌青菀子微僵,頓了下。
安檐收回了手,道:“怎麼了,怎麼突然像怕我一樣?昨天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凌青菀沉默著,狠狠咬下一口,用力咀嚼起來,不再回答他。
安檐就坐在邊,也撕下野,慢慢吃起來。
雨後的夜空,澄澈明,似塊上好的寶玉。碧穹繁星點點頭,四周蛙鳴蛩,暮春的夜喧鬧繁華。
“......你記得你上次問我王七郎的事嗎?”安檐先吃飽了,見凌青菀埋頭吃,不想和他說話的樣子,就主對道。
凌青菀心頭一怔,手裡的作就停止下來。
好好的,怎麼突然說到了王七郎?
“嗯,我記得。”凌青菀道。的聲音,有些怯意,中氣不足。
“他就是死在這附近的。”安檐道,“沿著道往前走大約兩個時辰,有隘口,懸崖峭壁,適合圍攻。他就是在那裡被強盜下山崖,中數箭而亡。”
凌青菀的臉,頓時有點發白。
“強盜?”凌青菀反問安檐,“真的是強盜嗎?”
安檐沉默一下,道:“王家是什麼門第?倘若不是強盜,查起來不知牽連多人。所以,府咬定是強盜,王家也沒有深查......”
凌青菀微愣,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王家沒有深查?”凌青菀問安檐,“他死了,王家選擇息事寧人?他們不喜歡他,不在乎他的生死?”
“不知道。”安檐道,“我只是告訴你我知道。事實到底如何,我不得而知。”
凌青菀沉默。
篝火燒得噼裡啪啦,火焰上下翻竄。
“......晉國公府的姑娘,不可能對王七郎的事有興趣。”安檐倏然道。
他的聲音,猛然變得冰涼,“哪怕有興趣,也不會變臉、失落。你很在乎!”
他的眼神鋒利,似能看。
凌青菀垂首。
撿起地上的枝杈,輕輕折了兩段。心裡翻滾著什麼滋味,會不出來。
“你可以告訴我。”安檐見凌青菀仍不聲,就知道自己試探不出什麼,聲音和下來,對道,“我不在意你發生了何事,只要你跟我坦白,我會替你保。菀兒,我什麼事我都可以替你做主。”
王七郎已經死了四年,那時候凌青菀才十一歲。
安檐倒不是懷疑和王七郎有什麼不清不白。但是,凌青菀心裡有事,很重要的事,讓緒晴不定,安檐知道。
他什麼也不點破,因爲還沒有到那個時候。
“......我有些累了。”凌青菀把手裡的枝杈丟在地上,起對安檐道。
安檐也站起來,就站在邊。
他得有得很近。
凌青菀想往後退一步,卻被安檐拉住了胳膊。
安檐的手掌下,拉住了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沉默一下,他才說:“睡個好覺。”
“嗯,你也是。”凌青菀道。
“我替你值夜,哪有得睡?”安檐道,“我明天白天睡。”
這一夜,他果然沒睡,就站在凌青菀馬車的不遠,守護著。他不時往的車廂看一眼,想瞧瞧睡了沒有。
夜微涼,安檐白天淋了雨,沒有洗個熱水澡,故而打了兩個噴嚏。
他不甚在意。
他很好,從來不生病。但是到了後半夜,他噴嚏連連,不知爲何,腦袋有點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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