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菀一句“你欠我的”,石庭沒有否認。他是欠了盧玉的,因爲鎮魂的法子,是他想出來的。
那個法子,原本是打算用在皇后上。
其中還有一點,石庭當年沒說:此法只能用一次,倘若再用,需得重新佈陣、畫符、念符,花幾年的時候設定。
很複雜。
殺害盧玉的人並不知道,他們以爲可以隨便用,故而先殺了盧玉,等著再殺盧珃。
殺盧玉,自然是想盧珃方寸大,也是想爲王七郎報仇。
當年他們都以爲,王七郎是被盧玉派人殺死的。
王家兩位優秀男兒,皆死在盧氏姊妹手裡,豈能不恨?
“我會幫你的。”石庭答應凌青菀,“你回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自己保重。”
凌青菀卻沉默了一下。
頓了頓,道:“我不放心你。你說那個道士開了天眼,他就是活神仙,你怎麼對付他?”
“天眼哪裡是那麼容易用的?”石庭笑了笑,眉梢有蝕骨譎灩,“開一次天眼,需得耗盡十幾年的功力,而且還要損壽。
倘若皇帝需要那無爲道士,他估計會開天眼;對付你我,就太大材小用了,他捨不得的。但是,他到底和普通道士不同,你且得萬分小心他。”
開了天眼,卻不能隨便用。
凌青菀輕輕舒了口氣。
這算是比較好的消息了。
“我會小心的。”凌青菀站了起來
。
準備離開了。
石庭想說什麼,但是話到了邊,他又咽了下去,輕輕咳了咳,道:“保重。九娘。”
他似乎希凌青菀再問他一些問題。
比如,他爲什麼要把找回來,他爲什麼出現在邊。
但是,凌青菀沒有問。
這一切,對而言,已經完全無意義了。現在只想做好凌青菀,再給自己和姐姐報仇。
現在。有了安檐。
石庭能敏銳覺到。他曾經的人,已經有了新歡。不過,不能怪。是石庭有錯在先。
凌青菀走了幾步,卻突然轉過來,問石庭:“這個孩......”
指了指自己,“還活著的。對吧?仍在這個裡,我記得一些小時候的事。沒死,是麼?”
“當然!”石庭肯定道,“還活著,只是沉睡了。”
凌青菀鬆了口氣。
“......假如。你願意從的裡出來,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提早告訴我。佈陣沒有三五年,是難以功的。”石庭繼續道。
凌青菀愣了愣。
猶豫了。
爲什麼還要再出來?重新換個人。換個份嗎?
可是,假如能把這再還給原主,豈不是更好?這樣,安檐也滿意。
安檐非常疼凌青菀,但是他恨盧玉,他一定很樂意見到這樣。
“等我報仇了之後,再做打算。”凌青菀道。
石庭點點頭。
凌青菀走後,石庭立在窗前,看著的背影一點點消失。
“那個孩還活著?”石庭苦笑,自言自語道,“九娘,你還是這麼天真。沒有我,你只能任人欺凌......”
他的眼裡,添了濃濃的痛。
真的凌青菀早死了。
石庭布的這個陣,不能殺人,只能把靈魂引渡到將死之人的裡,所以他等了三年,纔等到凌青菀去世,才把盧玉的靈魂還。
假如他的陣法可以殺人、強行引渡的話,他早就將盧玉找回來了,而不是苦等三年
。
凌青菀是壽盡了,自然死亡的。
也是因爲這樣,等待的時間太長了,導致盧玉很長一段時間的記憶迷失。
至於腦海裡原主的記憶,不過是些殘留。再過幾年,那些記憶全部會消失的。
“現在對我仍有見,倘或告訴實,必定以爲我在撒謊。”石庭心想,“肯定以爲是我殺了這個孩,纔將渡魂的......”
一旦這麼誤會,肯定會日夜不安的,對石庭的牴更強。
石庭太瞭解盧玉。盧玉被姐姐保護著,哥哥疼著,沒有經歷過痛苦。
的心,沒有烈火焚燒,故而善良。有些事,承不住。
凌青菀回到安家的後院時,仍是帶著幾分悵然。
但是,必須打起神來。
好不容易重生,豈能不報親姐之仇就離開?那個道士,不管他到底什麼通天的本事,凌青菀都必須應付過去。
又是一夜未睡。
一連兩天沒有睡好,神很差。早起的時候,臉蒼白,眼底有濃濃的淤積。
“你氣這樣差,是怎麼了?”景氏瞧見了,擔心問。
凌青菀搖搖頭,道:“可能是變天的緣故,夜裡有些睡不著。”然後又問,“娘,那個道長什麼時候來給我換平安符?換完之後,我想早點睡。”
景氏也不知道。
凌青菀忐忑不安,一直等著。
等到了晌午,無爲真人來了。
無爲真人先去了安檐那邊,和安檐說了半晌的話;然後,他去了小景氏跟前,又跟小景氏唸叨了半天;到了下午,安肅回來了,無爲真人又跟安肅講了半天話。
快到黃昏的時候,他才被安檐領著,到了凌青菀這邊。
日影西斜,過淺的簾幕,將瑰麗晚照投在屋子裡。玉座屏風映照著淡淡霞,潤澤穠麗,屋子裡顯得暖融融的。
凌青菀起,和無爲真人見禮。
“上次一別,真人越發仙風道骨了。”凌青菀笑道。和無爲真人寒暄。
很鎮定,相信石庭。
上次凌青菀見無爲真人,就覺他仙氣繚繞,鬚髮皆白,而是白得雪亮順,沒有半分躁,更添了不同尋常
。
“姑娘安好。”無爲真人也給凌青菀見禮。
而後。他坐下來。和凌青菀說話。
他讓凌青菀把自己的護符拿出來,給他看看。倘若還靈驗,就不需要更換。
看了半晌。無爲真人笑道:“這樣吧,我送給符套給姑娘,姑娘用它裝著平安符,更有靈氣。”
他將一個繡著符咒的小符套。送給了凌青菀。
凌青菀接過了,約覺裡頭有東西。
沒有當著安檐的面打開。而是收起來,道謝:“多謝真人。”
天漸晚,城裡快要宵,無爲真人也該回去了。故而他起告辭。
安檐送他出去。
“如何?”走出大門口,安檐和無爲真人同乘一輛馬車,他問無爲真人。
安檐執意送他回道觀。
“大人。小道道行不深,看不出姑娘有什麼異樣。今日也在袖中藏了羅盤。假如姑娘有異,這羅盤定會轉個不停。可惜,自從見到姑娘,羅盤就停止不。”無爲真人道。
他還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羅盤,給安檐。
安檐看了,羅盤果然毫無靜。
看來,真的是他多心了。
安檐鬆了口氣。
他的菀兒沒事就好,倘若有事,不管是哪裡的孤魂野鬼,他連那些鬼的祖墳都要燒掉!
安檐想到這裡,滿眸戾。
“幸而姑娘沒事。”無爲真人又笑道,“假如姑娘真的被惡鬼纏,而且真以亡,大人打算怎麼辦?”
“什麼?”安檐驚問。
“有過這種事的,不過凌姑娘並不是。”無爲真人笑著解釋道,“小道五年前在南邊,捉過一次。不過,那家人知道把惡鬼驅走,也要廢了,就不肯......”
把惡鬼驅走,也要死?
惡鬼早已殺了他盤踞的靈魂?
假如菀兒也是那樣的話......
安檐打了個寒。
不,無論如何,他是不能接菀兒香消玉殞的
。可是,他也無法接惡鬼佔據菀兒的。
“您在暗示什麼?”安檐倏然眼眸似利劍,瞥向無人真人,“菀兒......”
“沒有。”無爲真人道,“小道不過是顯擺見識,讓安大人見笑了。”
安檐仍是覺得他話裡有話。
“......小道當時好心幫他們驅鬼,他們卻爲了保留,將小道打了出來,不知好歹啊。”無爲真人嘆道。
安檐沉默了下。
他總覺得這個道士今天說話奇怪。
難道,他保留了什麼?
安檐對這個道士不放心,心裡微微沉默著。他將無爲真人送回了道觀,自己回家了。
無爲真人下了馬車,含笑目送安檐的馬車離開。等安檐的馬車消失在視線裡,他仙氣飄飄的樣子,立馬變了。
無爲真人的眼眸,變得沉狠戾。
他從懷裡,掏出另一個羅盤。羅盤很陳舊,是用木製做的,看上去像個次品貨,不像他給安檐看的那個緻。
木製羅盤的邊沿,已經破損嚴重,整個羅盤都面臨分解。就是丟在路邊,小孩子都不會撿。
羅盤上的面,已經全部破壞了,看不出什麼。
指針搖搖晃晃的,早已從一邊,挪到了另一邊,完全變了方向。
無爲真人鷙冷笑:“孽障!兩個孽障,死了不會安生,要借還爲禍人間!看老夫將你們一網打盡!”
石庭來找過無爲,給了他五萬兩銀子,希他可以對凌青菀的事,睜隻眼閉隻眼,甚至威脅他要保。
無爲一下子就看出了石庭不正常。
所以,他謀定而後,先不打草驚蛇。
而安檐,對那個孩子頗有誼,假如他知道那個姑娘的真靈已死,把的惡鬼驅走,那個姑娘也要死,安檐肯定不願意。
到時候,無爲驅鬼也要阻,安家可是權勢滔天。
所以,無爲先要不聲,然後慢慢想個法子,將石庭和凌青菀全部收拾了。
“妖孽,死了就是死了,還敢貪人間!”無爲狠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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