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檐突然說,要給凌青菀一個東西,把凌青菀嚇了一跳。
不知安檐要給什麼。
最近對上安檐,心裡總是惶惶然。
須臾,凌青菀聞到了一子馥郁濃香,香氣從門口遠遠飄過來。
安檐進了屋子。
他手裡,端了兩盆臘梅。
一盆是紅的,一盆是黃的。都是中等的花盆,白瓷做的,點綴了些金,緻細膩。
栽在盆裡的臘梅樹,被刻意彎曲了枝椏,做了錦簇模樣。淡褐的梢頭,兩種臘梅細蕊俏麗盛綻,芬芳撲鼻而來。
凌青菀驚喜不已,站起來。
安檐將臘梅盆栽放在桌子上,對道:“南邊上貢的梅花,今天剛到的,宮裡總共十八盆。我向家討要,家給了我兩盆。
今年西邊大旱,樹木全部死了,這原本不起眼的盆栽,卻了俏玩意兒,我一出門就被同僚盯上,個個問我要。方纔回來,老三也瞧見了,非要纏著拿去。
我藏了起來,才躲過一劫。你拿回去的時候,也要小心,別被人搶去。特別是今日,永德郡主也來了,小心要去......”
他說得格外慎重。
凌青菀的心,卻比這臘梅還要豔麗,心花怒放。
不知怎麼了,眼底有點發熱,似乎很想哭。不僅僅是爲了這兩盆栽,而是安檐待的心。
他似乎又回來了。
鬧了大半個月的不愉快,安檐的溫好像又回到了凌青菀上。
他看到好東西,哪怕極其稀,也要討要回來給凌青菀。
快速跌眸。纔將自己的淚意藏住,點點頭說:“我知道了,多謝你,我很喜歡!”
可是的羽睫上,卻掛著晶瑩的淚珠。
安檐手,將的眼淚揩去,低聲道:“......我弄傷了你的腳。也害得你脖子傷。是我太過於混賬。我給你賠罪。”
他的怒氣,終於過去了。
一切的難以接,都變得平淡。他打算和從前一樣。好好跟相,不管是誰。
他這個人,此生不渝。安檐的,從一開始就是委曲求全的。有些卑微。
“我並未怪過你。”凌青菀哽咽著道,“咱們能和好。我最是高興。安郎,多謝你的寬宏大度!”
安檐反而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一把拉過,將摟住。
他的胳膊強壯有力,箍住凌青菀。令不能彈。半晌,他纔在耳邊說了句:“你高興就好了。”
安檐思前想後,決定在搬離安家之前。與和解。他做這個決定,也是艱難的。如今看來。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凌青菀的容,也令安檐心頭鬱結緩緩散去。他就明白,盧九娘還是有心的。
想當初和王七郎無茍合,的確令世人不齒,安檐想起來也是憎恨萬分。
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外人又如何評說?倘或他安檐喜歡一個人,卻知無法與相守,也知要另嫁,絕之下,興許也會佔領。
似乎這樣,纔是另一種守衛。
人心原本就是複雜、自私且貪婪,道德是外界的約束,強行規定來約束行徑的。
在正常的況下,大家都會害怕世人的攻擊,而恪守道德。但是裡的絕,會把人迫進死衚衕。困之鬥,焉能用常人的思維去理解?
想到這裡,他雖然還是不能原諒王七郎和盧九娘,卻給了自己一個解。
他心裡的枷鎖,減輕了很多。
他半晌才鬆開了凌青菀,送回去。他手裡捧著兩個盆栽,有點沉重,但是他毫不覺。
半下午的,變得稀薄而寒,照在上也是一層白冷冷的霜。
可是一路都是梅花的濃香,飄散得很遠。
凌青菀的腳步,變得格外輕盈。
的腳也沒那麼疼了,走路步履生風。原來,這麼在乎安檐對的看法。
“我要折下來幾枝,送給禎娘,也要給姨母、我大嫂和大表嫂。”回到後院的時候,凌青菀知曉趙禎和紀王妃尚未離去,凌青菀指著梅花,對安檐道。
正如安檐所言,大旱三個月之久的京師,什麼都缺,尤其缺樹木花草。
倘或是平常,安檐送的東西,留下就是了。現在,卻是不妥。
“這是你的,你隨意。”安檐對道,聲音裡添了幾分溫。
凌青菀微微低頭,抿脣輕笑起來。
安檐也眼眸和。
安檐說完話,送完東西,想到還有點事,就道:“我先出去一趟,晚夕再回來。”
“哦,你去忙。”凌青菀道。
安檐走後,凌青菀果然拿剪刀,從兩盤梅花裡裁剪枝椏,拿去送人。
這種進貢的臘梅,枝椏格外講究,都是盤了好些年的,所以主桿、副枝。
凌青菀剪了半晌,幾乎把副枝剪了,一盤只留下兩支副枝,這才停手。
剪下來的,讓丫鬟進來,全部捧了去姨母那邊。
紀王妃和禎娘果然尚未離開。
凌青菀尚未進門,趙禎就聞到了花香,猛然站起來:“哪裡的梅香?”語氣分外震驚。
然後,凌青菀簾而。
屋子裡的幾個人,都驚愣看著凌青菀,七八舌問:“哪裡來的臘梅啊?”
“這算是早開的臘梅了,今年哪裡去找臘梅?”
“你是哪裡買的?”
凌青菀只得實話實說:“是二哥送我的。他說這是進貢的臘梅,他瞧著稀罕,就向家討要了兩盆......”
衆人都明白過來,全笑了。
凌青菀又解釋道:“只有兩盆,我怕分不勻。才裁剪下來的。”
“二姐姐,安二郎對你甚好嘛。”趙禎笑嘻嘻道,“不像是會欺負你的”
紀王妃等瞪了一眼,不許打趣凌青菀。
正說著話兒,丫鬟說侯爺回來了。
“今天怎麼回來這樣早?”小景氏嘀咕。
安肅很快就進了院。
他手裡端了一臘梅盆栽,和安檐送凌青菀那個花盆一樣。只是,安肅沒有安檐那麼有力氣。端得有點吃力。還是自己抱著。
然後,他瞧見了滿炕的臘梅枝椏。
大家都靜默了下。
小景氏瞧見他也端了臘梅回來,心裡像吃了一樣。臉上卻有幾分赧。
紀王妃幾個人,都忍住笑。
安肅愣了下,這才笑道:“你們哪裡弄來的臘梅?今天進貢的臘梅剛到,家賞了我兩盆。我還想拿回來讓你們高興高興,還讓人送了一盆給姨太太和菀兒。不想晚了一步......”
小景氏連忙讓兩個丫鬟幫忙抱下來。
跟安肅解釋說:“家也賞了檐兒兩盆,他送給了菀兒,菀兒拿給我們的......”
安肅就笑了,道:“原來那小子也討要了。”
這麼說來。也不是家主給他的,而是他討要的。衆人聽了,不由都笑了。
果然是親父子!
安肅回來了。大家就不好再在這裡。而天已經不早,紀王妃母也該回家了。
大家紛紛作辭。
紀王妃帶著趙禎。回了紀王府。路上,趙禎捧著凌青菀給的梅花,視若珍寶,不時嗅一嗅。
紀王妃卻略有心思。
晚上紀王回府,紀王妃服侍他更梳洗之下,夫妻倆歇下之後,紀王妃突然對他道:“安家是個很不錯的門第。他們家男人,都知道疼媳婦......”
紀王愣了愣,側問:“怎麼好好的,說起了這茬?”
紀王妃就把今天安檐和安肅跟家討要臘梅的話,告訴了紀王。
紀王笑了,道:“我是沒到。倘或到了,也討要兩盆給你和禎娘。”
“倒也不是這話!”紀王妃噗嗤笑道,“夫妻幾十年,我難道還不知道王爺的好?我是說,安家門風不錯,安肅在朝爲雖然寵,卻低調忍,有大智慧。
他們家的男人,有安肅做了表率,都知道疼媳婦,我覺得這點很罕見。”
紀王還是不知道想說什麼。
“......你說,把禎娘給他們家三郎,是否妥善?”紀王妃說了半晌,終於把自己的意思說開。
紀王愣了愣。
寵兒的父親,陡然聽說兒要說親了,無疑似被捅了一刀,分外難。
“怎麼好好的,突然說到了禎孃的親事?”紀王有點牴道,“還是個孩子!”
紀王特別疼禎娘,禎娘是他唯一的兒。
所以,他對禎孃的疼,甚至超過了幾個兒子。明知禎娘及笄了,也該說親,紀王卻不想朝那方面想。
他真想回滄州算了,找個鄉下男子,讓他贅到王府。
但是京裡,這不可能。
“多大的孩子啊!”紀王妃道,“我知道你不捨禎娘。你可是有四個兒子,將來娶媳婦也是旁人的閨。大家都不捨得閨,兒子都打混嘍?”
紀王就笑了。
雖然不捨,紀王倒也不偏激,他只是上有點傷。但是,他知道禎孃的親事不能拖了。
“安三郎爲人如何?”紀王問,“我沒怎麼聽說過他,禎娘見過他嗎?”
紀王妃就把安棟送禎娘鞠杖、禎娘回送他賽馬,然後安棟又送了禎娘好些小玩意兒的話,都告訴了紀王。
還要上次在安家,禎孃親口說的那些話,紀王妃也說了。
“這樣吧,我明天派人去打聽打聽,安三郎是個怎樣的子。”紀王道,“回頭再做打算。”
紀王妃點點頭。
安家那邊,安棟傍晚回家,看到他母親窗臺上擺了臘梅,濃香撲鼻,不由驚喜道:“娘,哪裡來的梅花啊?”
沒等他母親解釋,他就把梅花端了起來,道:“這花甚好,我給郡主送去。”
他口裡的郡主,就是趙禎。
安肅也在,聽聞此言氣得半死,小景氏倒是哈哈笑了。
“這是我帶回送你孃的!”安肅對安棟道,“你娘有了好東西,你竟想著拿去討好孩子,豈有此理?生子如此不孝,要汝何用?”
“郡主不是孩子啊,將來要做我媳婦的。”安棟認真道,“郡主說,我不跟其他孩子說話玩笑,就要給我做媳婦,我答應了。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豈能反悔?大嫂的妹妹來了,我都不理的。”
小景氏就笑得直不起腰。
安肅也繃不住笑了。
因爲安棟是子,從小就好玩,他們夫妻仍當他是個孩子,不指他建功立業。聽到這一席話,夫妻倆都覺得有趣,笑個不停。
他們笑的時候,安棟趁他們不備,重新端起那盆梅花,跑了出去。
“不孝子,不孝子!”安肅在背後笑罵。
雖然這樣罵著,語氣裡卻是嬉笑,沒有半分嚴肅。
“算了,由他吧,改日他要帶好吃的給我。”小景氏笑道,“棟兒一直這樣,拿了我什麼都要加倍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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