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離京城遠，背後送別的人也看不見。

顧兆心中難免有幾分別離的憂愁，想直抒臆，張張口又給憋回去。

算。

「爹，伯伯們不去嗎？」福寶坐阿爹懷裡好奇問。

他還以為一家人出去玩，大伯伯二伯伯也去的。

顧兆就不憋詩，放簾子，扭頭說：「伯伯們不去，就爹爹阿爹和爺爺一起，咱們一家一起搬家去新的方。」

福寶靠著阿爹懷裡，滿臉好奇。

黎周周『』福寶頭髮，說：「去昭州，阿爹也去過，新鮮的方，就跟給福寶準備的驚喜一樣。」

「！」福寶眼睛咻瞪得圓乎，驚喜禮！

上次去四爺爺和伯伯家裡回來，阿爹和爺爺給他的禮一隻小羊糖，小羊得很像羊哥哥咩咩的，福寶捨不得吃，每天『』一小口，後來糖化掉。

福寶對著化掉的咩咩糖懵好久，顧兆怕福寶會嗷哭起來，誰知道福寶哭，小手『』『』化掉的糖，又開心吃起來。

以咩咩糖的時候福寶捨不得吃，化掉后就開心能痛快吃。當然後來顧兆連哄帶騙給把化掉的解決，小孩吃太多糖對牙齒不好。

「阿爹，森莫時候到呀？」

這會福寶對新家充滿期待。

顧兆估算下，大曆的京中圖中上位置，宛南州典型的中原帶，那昭州就靠廣東廣西兩廣沿海，方誌說千里其實說的，起碼有一千多公里路，如今的路也不像現路面平整，有山那就開山打直行，現得繞路，這樣算那得兩千公里。

加上回一趟村裡，如此以來，起碼個月。

他們隊伍車輛也多。

「從現到福寶能穿夏的時候。」

四月到六七月左右。

黎周周笑說：「路上咱們還回一趟老家，阿爹生福寶時的家，福寶那時候小小的——」

「和大白弟弟一樣嗎？」

「比大白弟弟還小。」

福寶臉驚訝，他還有比大白弟弟小的時候呀。

一家人車裡說說話聊聊天，小孩子的新鮮氣過，車廂搖晃顛簸，顧兆便抱著福寶懷裡睡一會，他和周周換著來。

爹不坐馬車裡頭，嫌憋悶的慌，一出京里就坐車架上。

趕路時間久就無聊枯燥，大人們還能忍，畢竟自制力強能剋制住，可福寶才歲大，小朋友覺得無趣，被車顛的晃的不舒服常的，這時候馬車彈簧減震，車木頭的，也橡膠胎，搖晃顛簸只能靠車廂鋪被褥解決。

顧兆出發就琢磨好玩，盡量分散福寶注意力。

車隊也不用太趕路太急。

像翻花繩，還有彩『』的卡片，顧兆還把飛行棋給折騰出來，這東西好做，上『』的木棋子，搖骰子按點數跳，點福寶悉的，比如大白弟弟家，那進去陪大白弟弟玩，不能飛，去瑩娘姐姐家，可以吃糕糕，去梁府可以玩魚燈速移到花燈節，去林家找林康安玩可以逛花園……

福寶很喜歡這個遊戲，每天被阿爹收拾好，便想著玩，他喜歡去伯伯家領小魚燈，這樣可以去花燈節玩，還喜歡去瑩娘阿姐家，找林康安也行，因為花園中間還有小噴泉，大白弟弟排最後，因為照顧大白弟弟不能飛。

「福寶做哥哥的陪小朋友玩一玩休息一下嘛。」黎周周說。

福寶後來跳到大白弟弟家就老氣橫秋的嘆氣，對著大白弟弟的q版大頭說：「弟弟呀，你快快大嘛！」

顧兆和黎周周笑。

玩這個遊戲，福寶能認識一二，因為骰子上幾個點就跳幾步，顧兆和黎周周不催，由著福寶搖完，拿著骰子看，然後掰指頭數，數完自己落哪裡。

後來顧兆不玩，讓蘇佳渝過來一起玩，這也個小升初的年紀。他去另一個車廂氣，一見趕車的孟見雲，後來途中無聊，還把拼音給折騰出來，給孟見雲和蘇石毅教字教拼音。

旅途中做飯安頓收拾的便黎夏『』管，帶著黎春，原名梅子。

梅子買回來一直養傷，後來傷養好，顧兆就聽音信也多問，家裡后宅這邊人員安排周周辦的。後來也聽周周說的。

窮苦人的命韌的，就和里的雜草似得，一把火燒，只不斷，來年開春就能冒出頭，之後便越發生機。

黎春便。

過年鄭輝帶來的參須把命吊起來，人醒，經歷什麼緒心路歷程外人也不知道，後來藍媽媽回來報，開年人能坐起來就幹活。

這哪裡啊，黎家又不刻薄人家，黎周周跟藍媽媽說不急，再養一些子，等梅子子骨朗再說。

如此又養十來天，這次梅子坐不住，爬起來收拾好就去幹活。黎周周聽藍媽媽回話，說梅子個勤快利索的，有眼見能看懂眼『』，估『』以家裡也這般。

「……黎夏老實不怕吃苦，不過人木訥，唉，也年紀上去，以子磋磨的，人木，一時半會這『』子難改。」藍媽媽跟夫人說，嘆口氣，覺得主人家面這般喪氣不好，立刻改口徑，「夫人，梅子年輕，做后屋的事勤快老練，人也水靈，不往頭鑽，不喜歡『』臉。」

藍媽媽話里意思其實想給夫人寬心。

梅子年輕有幾分水靈樣貌，有些買回來的丫頭容易養心大，想爬床，可梅子況不一樣，不個乾淨人，梅子自己也知道，反不『』臉，往老太爺、老爺跟湊。藍媽媽覺得這樣好，能幹活，啥活泛心思。

不過黎周周往這邊想——相公待他如何，親這麼久，有時候鬧起來也很兇的，他吃不消。再者，家裡買回來的下人，不管誰，相公對著一個臉，事，分能用的著的，和用不上的，什麼樣貌之分。

這話就必跟藍媽媽說。

黎周周誇句幹活勤快就好，讓藍媽媽多看著些梅子。幾，黎周周抱著福寶去嚴家找小樹，回來的早，梅子開的門，黎周周還反應過來，這丫頭實心眼一個，噗通一聲直接跪他面。

那咚的一聲，黎周周嚇著，怕梅子磕壞，讓起來。

梅子跪不起，磕頭。

黎周周把福寶給藍媽媽，讓藍媽媽帶里院去，別嚇著福寶。

「你謝我救你一命買你回來，這頭也磕，快起來吧。」

梅子一抬眼，眼眶紅的，說：「夫人，我個污糟人，本來就不該活下去——」

黎周周皺眉，讓梅子起來，板著臉說：「你現黎家人，以後別說什麼污糟人這種話，過去過去，還你還想著你爹娘？」

梅子著急搖頭說不，「生我養我的我還乾淨。」

「那便。」黎周周想下，說：「既然和過去干係，那就別梅子，和黎夏一樣，黎春，春天到希。」

自此後黎春名字就定。黎春還不去里院伺候，即便端茶送飯送熱水，規規矩矩進去，放東西就出來，遇到老太爺和老爺，也垂著腦袋規矩說話——全藍媽媽教的。

問就回話，問就站著。

幾個來回，黎周周其實發現，黎春怕男『』，連跟孟見雲不很親近，躲著什麼流，孟見雲也無所謂的模樣，冷著臉干自己的活。

黎春最親近藍媽媽和黎夏，對他更激尊敬。

如今他們一家搬家，車廂安排里，黎春和黎夏連著一些吃飯、喝茶用的傢伙什一個車廂，孟見雲趕車。蘇佳渝和蘇石毅一個車，裡頭放些服，蘇石毅白里趕車，夜裡『』宿外頭，那肯定不能和蘇佳渝睡一起。

蘇佳渝去跟黎夏黎春一起。

可能路上時間久，人鑽一起，有時候還睡一塊，很快就。黎夏黎春本來蘇佳渝蘇爺的，蘇佳渝窘迫說不能這麼，後來就渝哥兒。

陸陸續續的半個多月，離著京城越來越遠，他們到幾個府縣修整，顧兆換一舊袍子，抱著福寶，拉著周周還有爹，去這些府縣瞧瞧熱鬧，吃點當特『』小吃。

黎周周給幾個人錢，不多，一人十來文，讓幾個結伴出去逛逛吃吃。客棧里有鏢師們守著，東西丟不。

黎夏和黎春本來不想去，一個害怕，怕人多丟，萬一找不回來被拐賣，主家待他這般仁厚，黎夏覺得上輩子積福才被賣到黎家來。

黎春則對這些熱鬧什麼的興趣。

最後還蘇佳渝帶著兩人出去玩。

黎周周聽蘇石毅說起來，跟著相公說：「小渝其實看著『』子膽怯一些，其實很能讓人放戒備，也知道分寸，帶著他倆出去玩肯定不會遠，不消兩刻就能回來。」

半小時啊？那不就客棧附近打轉轉。顧兆輕笑，倒不嘲笑，說：「聽你這麼說，蘇佳渝的『』子守好些，再加上蘇石毅這個踏實的，兩人守生意問題。」

黎周周神『』略幾分調皮，說：「那可不一定，我覺得小渝還能教教。」

顧兆發現從京里出來后，周周『』子也活潑許多，跟著以府縣做生意時有些像，同樣的鮮活，穩重中添著自信。

「以京里拘束我家周周。」顧兆牽著老婆的手撓撓手心。

黎周周便笑起來，知道相公話什麼意思，不過他不意，說：「夫妻一，也什麼拘束不拘束的，我京里也見識，各有各的好。」

京里整后宅院子，哪怕做生意也不能『』面親自來，可也收穫許多，黎周周隔幾天去鋪子轉轉，跟著梁掌柜學習不，還有聽藍媽媽說各府里的規矩，去林家知道門大戶如何訪的。

反學到。

黎周周覺得好的。

等一家人出去玩回來到客棧，顧兆問蘇佳渝何時回來的，一聽時間還真，不到兩刻，便屁顛屁顛跟老婆後頭，「周周你好厲害啊。」

黎周周：……相公又逗他玩。

黎大抱著福寶後頭，扇大的掌遮福寶眼，福寶急爺爺干森莫鴨，黎大說：「你爹的模樣福寶不看。」

福寶爺爺懷裡歪頭問號。

「哪有個當爹的樣，出來就不咯。」黎大上雖然這麼說，可語氣樂呵呵的，出京自多好啊。

到宛南州已初，去寧平府縣做耽擱停留，直接去的西坪村方向，不用進府縣繞路能近一些，到西坪村已中下。

西坪村中。

麥田金燦燦的一片，麥穗沉甸甸著，村裡莊稼漢天天往田頭跑，手『』一『』麥穗，便『』出個見牙不見眼的笑，再等等，等幾就能收。

如今的西坪村家家戶戶蓋屋，村口立著那塊石碑——善耕村。

黎大遠遠到村口就從騾車車架上跳下來，坐不住，車廂裡頭的福寶也，本來好好坐阿爹懷裡的，聽外頭爺爺笑聲哈哈哈的，一下注意力就引，探著子去看。

黎周周乾脆就掀開簾子，讓福寶看看外頭。

進村。

其實算起來也就年多回過村，並不算太遠，可這片土不一樣，黎家父子出生到家，此完的。村裡艱難的子，黎大靠著雙手勤快，里刨食把子過起來的。

所以黎大對農田，對種有著很深厚的。

這會看到村裡的田景象，黎大興的裂開笑，連著說：「好啊好啊，這莊稼得旺盛，好子啊。」

村口車馬靜大，王阿叔的公爹出來看，打眼一看還認出來，聽到黎大說話聲才敢認，進幾步，昏著眼，試探問：「黎大？不黎大？」

「欸就，我，我和周周還有兆兒回來一趟。」黎大應聲。以看王家這男人嫌棄，如今離得時間，再看嫌棄多，就咋老這個樣子？

能不老嘛。

王阿叔公爹婆母以王二狗時，變著法的墨跡懶不幹活，里的莊稼全勞著王阿叔干，王阿叔既干莊稼又賣豆腐還干屋裡活，現況變，王二狗死後，王雪學會指使倆人干，又把小田送去學醫。

如今小田大有本事能賺銀錢，娶鎮上的姑娘家，王阿叔公爹婆母看懂局勢，如今當家做主的王雪，他倆還敢混賬刻薄，人家多得手段。

只能幹唄。

一下太大一曬可不得黑皺，老很常，不過子骨健朗，比以強，胃口大。家裡王雪也不刻薄，干農活忙那就吃葷腥，給補著。

黎大一家回來！

顧大人回來！

就一聲的吆喝，傳開來，黎大一家還安頓好，東西兩村來人，不過一看黎家這車馬陣勢嚇得不敢近，村帶人跪下磕頭拜顧大人，顧兆搶給扶起來。

「我調任去昭州當同知，好順路就回來看看，各位鄉親不用多禮。」

顧大人這麼說，大家不敢放肆，聲說話，就連以順桿爬的李桂花這會站人群面不敢拿份端架子說話，咋說呢，這、這面的顧兆，跟以村裡時大變樣。

不像頭生的那個倒霉催，很有大人架勢。

反李桂花不敢胡鬧放聲說話。

顧兆自覺自己多大變化，聲音也溫和，也親近人的，怎麼看鄉親村民一個個站著不敢彈，頓時：……

當兩年多的京，讀書文章修書不白乾的。

不知不覺間，顧兆氣勢已經出來。別說他，就黎周周，村裡人見也暗暗驚訝變化太大，簡直不像村裡出來的，氣派的不得，穿著袍子，手臉白凈，瞧著樣貌就咋變，還更年輕，不像哥兒夫郎，像個讀書人。這誇讚的話。

「村裡小住幾天便。」顧兆說。

這會人敢問、敢說笑，可之後安頓下來，黎二劉花香帶著宗、宗媳『婦』，抱著九月來串門，給大哥看看這個孫。

黎夏接禮，鴨糖，這些他曉得村裡拿的厚禮。黎春泡茶，端茶上來伺候客人。

黎二一家一看這架勢，頓時不知道手腳擱哪裡。

「大哥，這倆誰啊？」黎二慫的低聲問。

黎大瞅眼黎二出息的樣，當爺爺的人，說：「去年大雪，寧西州鬧雪災，家裡買幾個人照顧，可憐人，幹活麻利，你可別看著人下菜，小心我你。」

黎二趕說哪裡敢。

媽呀！黎家還有下人伺候。

真闊老爺子。

這話自然傳出去，「我大哥老太爺，周周夫人，顧大人老爺的，連著我家的小福寶福寶小爺。」黎二咋舌吹牛。

不敢想啊。

東西兩村誰敢想，當初人人瞧不上看不好的黎周周，如今老爺夫人，邊伺候的就倆人，這次聽說去昭州，跟著護送的隊伍，膀大腰圓的漢子，就有六個呢。

顧兆黎周周帶著福寶去一趟顧家，去看阿『』，之後就位伯家，黎夏黎春孟見雲帶著東西，跟著他們串門送禮。蘇家倆孩子翻山回自家去，出門一年多，到兒回去見見親人，以後再見就難。

等一家后。

東坪村也熱鬧起來。

同知啥位置啊？

趙夫子罵問到他這兒瞧熱鬧蠢貨，「咱們寧平府縣縣令七品，宛南州管著個寧平府縣的縣令，顧大人的同知那，一個州的副。」

雖副，可的啊。

村民聽得咋舌，咋、咋這麼大的，還管好幾個縣太爺的？！

西坪村的黎家院子熱鬧。

村裡來人絡繹不絕，家裡大人就各接待各的，黎大招呼他的老友、村裡鄉親，顧兆顧家人、趙秀才、朱秀才幾人。黎周周則王家杏哥兒那邊的、二嬸、村裡的田氏、王阿叔，連著顧家那邊的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