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

鹼要提純。

顧兆先將出玻璃的海灘區域記下來了，最好是修完路，走出去賣的貨也該準備上，但是商業這一塊，他只能做牽引帶領作用，的話回去跟周周商量下。

雖說讓昭州城商賈捐銀修路這事稱割韭菜，不過顧兆就是玩笑兩句，沒真這般想——不能事事，長久榨這些商賈。

商賈也是昭州百姓。

良好的循環本地有各商業生產線，可長久發展賺錢，能給昭州百姓提供就業崗位，百姓能食富足家有餘錢。

顧兆有心想把昭州如今的商行局面打開打散，扶持自己人——這就要靠周周了。他不信這些紮太深的大商賈以後見到高額利潤了，能守住良心，不強權欺百姓一層層剝削。

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

將昭州做為包容的城市，歡迎大曆乃至其他番邦小國的商人來往易。不然本地商賈做大，容易生強壕，都是土匪窩了，誰敢來做買賣？

「安南府縣的路我規劃好了，按著法子修，先辛苦一些修石灰石山近的路，這邊路通了，其他地方也好運送東西了。」顧兆說。

安南縣令恭敬應是。

「今年收快下來了，下來那段時間，修路先停了，有多餘人手燒制水泥，這個可以放，明年的料製法農事會下來說明，料法子用的石可以先免費領，等明年收下來了，用糧抵或者用工抵都可以。」

「料法子務必安排到每村每戶，可據當地土壤沃來調整，這些農事會詢問。」

「先辛苦這幾個月。」

顧兆看安南縣令也是個糊塗的模樣，還不如播林縣令，播林縣令知曉他要過來，問什麼答什麼，雖說不是對答如流，可對本地況還是知道七分的。

可這安南縣令就是木的，問莊稼、水果、甘蔗這些種植況收如何，是支支吾吾的答不出來，還是旁邊師爺回答的，也是磕。

顧兆看著木頭人，面嚴肅話音狠厲幾分，「若是這些小事都辦不好，有的是人想了你的位置。」

他雖是同知，可陳大人不管事，整個昭州，比他低的員，他有任調、陞降權利，罷是沒有的，但可先讓暫時留看，然後寫摺子遞到布政司，由布政司大人置。

不過昭州城是放養狀態，陳大人每年遞摺子去布政司，除了銀子不給批，其他的都，是任由昭州自己折騰了。

因此他這話一說完，安南縣令頓時跪下，這會也不磕絆了，說一定辦妥請大人放心。

「有獎有懲，做的好了，自然不會忘了你的功勞。」顧兆給完一掌，現在畫大餅，說：「料這法子聖上說了好，推廣開來，你自己上些心，若是明年安南收翻了翻，你述職書上本給你親自添政績。」

安南縣令剛是怕，這會便是激了。

若是他述職書上有了這樣政績，是不是就能調任到旁出去了？不用窩在安南了？當即是把工作記在了心裏。

顧兆連打帶畫餅，看了沒事，便啟程去隔壁了。

播林安南兩府縣，多是種植農產，糧食稻米不提，棉花、甘蔗、各種水果，之後要去的容管、吉汀則是沿海，兩府縣貧窮人口，常年不齊糧稅。

因為氣候影響，能種植的地方不多，時常還有暴雨、暴風，這邊的百姓是一年三種都吃不飽肚子，因為有時候莊稼種上了，眼看剩個十天半月會了，可一場暴風雨來了，沖刷的什麼都不剩。

所以容管吉汀兩府百姓便多種，一年三回，好歹有個一回半能進吧？

可老天爺臉不好安排，有一年三回稻米，只能有半餬口，兩個府縣這一年的糧稅自然是不齊，百姓沒能死，全靠拿命去海里翻滾爬找了食填肚。

顧兆帶隊剛到容管府縣。

縣令是個殷勤的，直接在城門口迎著，見馬隊來了，遠遠的就上前迎，「下容管縣令參見顧大人。」說罷竟然還要跪。

顧兆是勒馬下來，扶著縣令起來了。

「不必多禮，進去說話。」顧兆也沒上馬，同容管縣令進了府縣裏。這府縣大門看上去才清洗過，一進去，地方路上也灑掃過十分乾淨，街道上能看到的百姓，穿著多算乾淨得，腳下還是布鞋。

昭州城尚且還有穿草鞋的百姓呢。

一個貧窮府縣容管，沒見到一個上打補丁穿草鞋的百姓。

顧兆便知道這是容管縣令做的場面功夫，等他巡視完了看完了就送他走，不由心中冷笑，面上不顯，說：「本來之前看資料，容管糧稅都不齊，這次實地一看，百姓神不錯，著都蔽，沒紙上說的那麼窮。」

「顧大人說的是。」容管縣令笑呵呵說：「以前曾經是有過那麼一兩年，不過在下管轄下，一切都好了，好了。」

「不錯。」

顧兆點了點頭，問了些容管去年的糧產，還有多種植什麼出什麼，容管的縣令倒是對答如流。

去年的糧產比隔壁安南還有多一些。

顧兆看著這位容管縣令睜眼說瞎話，知道為何這般，容管吉汀兩府挨著，地方勢力太大，還全都是一個姓氏——李氏。

容管這位縣令繼室是李家。原配前妻據說是病死了。

顧兆能查到的面上資料便是這般，隔壁的吉汀府縣也是一般，妻子倒是沒死，可娶了李家做平妻，平妻生的孩子個頂個的耀，正妻的一子一無人問津，整個府邸全是平妻管制。

兩個府縣挨，上頭當的與當地李家不可分，李家勢力便越來越大，便是昭州城的三大商賈都不樂意來這片，要是當地貨出現了，那便是拿錢含糊過去息事寧人。

可見李家的勢力。

就說容管縣令出城門迎接，還是下跪行禮，又弄了面上功夫——從時下的場接待來說，容管乃至後頭的李家是先客氣結奉承他這個新的。

絕對不是說給他下不來臺，甚至相反，你看著一會還要給他送銀子。人估計不會了。李家當家的才去昭州城參加完捐銀活。

這些有眼睛的商賈都能看出來，顧大人尊著顧夫人，且不，不貪錢，那便是慕權。

容管縣令十分殷勤迎他去府里，給他接風洗塵。顧兆答應了，說：「甚好，正好一路過來也灰塵滿面的。」

到了府邸。

縣令親自送顧兆去了院子，說不急，顧大人慢慢休息。顧兆擺擺手，見縣令下去了，也沒多話，洗漱換——換時有丫鬟來伺候，被顧兆擋了。

那丫鬟便規規矩矩退下了。

顧兆穿好了衫，開了門看孟見雲站在外頭，「怎麼不去洗漱？去吧，沒事。」

孟見雲沒，神不對。

「想說什麼就說，不然就閉去洗漱。」

「大人，容管的縣令不是個好的。」孟見雲著聲說的，說完了看了眼院子沒人，又說：「城后的那些百姓都是裝扮過的不是真的百姓。」

「哦？」顧兆好奇問。

孟見云：「我剛見一個擔柴賣柴的不會用挑擔，放了柴垛子肩膀，指定不是幹這一行的。」

「那要是這人是個讀書郎，平時都是他爹送柴，今日他爹不舒服，他來送呢？」顧兆反問。

孟見雲不說話了。

顧兆看著外頭空無一人的院子，說：「你先帶了主觀去看，自然沒想過背後還有別的可能。」孟見雲就皺眉，難不真是他誤會了？

「不過你說的是真的。」顧兆回頭看小孟，說：「這次跟你說這個，是讓你以後看事多看多判斷，別急躁，若是真衝事後才發現冤枉了好人呢？」

「去吧去洗漱。」

容管吉汀兩府怕是要延後一延，顧兆心中嘆氣，他前頭兩個府縣太過順了，到了這邊緩了腳步也好。

慢慢來。

約是一個時辰左右，縣令親自來請顧大人座，說酒席置辦好了。顧兆帶著隨從孟見雲蘇石毅，其他的鏢師、衙役都有縣令府里管家安頓好，不用他心。

吃喝就是圓桌酒席，上了一些海鮮，還有水果。

縣令殷切說：「聽聞顧大人喜歡咱們昭州的水果，顧大人嘗嘗，可惜如今月份沒荔枝了。」

「這有何，本在昭州又不是今年一年，來日便能嘗到。」顧兆了塊菠蘿嘗嘗，菠蘿甜清爽，可吃起來心裏是沉甸甸的。

「不錯。」

縣令臉上就出幾分笑，鬆快踏實了不。期間還介紹了幾位犬子，顧兆一看，不用介紹都知道那些是繼室李家所生，哪位是去世的原配所出。

著上並不明顯，畢竟都是縣令的兒子，出來見客，還是他爹的上司，這是代表著縣令家的臉面，不可能剋扣服。

繼室李家生的兒子個個自信顧盼生輝，與他爹縣令答話時能看出父子親來，再看那原配所出的兒子，二十年紀，個頭板倒是壯的，不過笨拙舌，說不了幾句話，縣令便皺眉讓退下，然後跟他告饒，「我這長子太過木訥，失禮之還顧大人見諒。」

「小孩子而已。」二十八歲的顧兆笑一派慈祥說道。

席間有人奉承拍馬屁，顧兆是飯量都減了一半，也沒什麼好吃的便停了筷子，他一停，其他作陪的便停下來了，眾人看顧大人神，縣令先讓彈奏的下去了，說起了正事。

什麼正事。

聽聞顧大人民如此憐恤昭州百姓走路難，要修路，在昭州城中有善心商賈捐了修路銀，容管的商賈們便坐不住了，自發到下這裏來請託……

說來說去一句話：容管鄉紳要捐修路銀。

顧兆看著席上捧著銀子的諸位，不知道是自願真想捐，還是話給聽岔了。要說他辦的宴會，那夠格參加的那都是大韭菜，場面氛圍一烘托，是人人都樂意上頭了。

可現在就不是那回事了，更像是上頭有了捐銀修路這事，不知道容管的縣令怎麼傳的，架的這底下商賈不得不——肯定是了不捐銀就等著吧，新來的上藉機斂銀如何如何。

「既然是各位的善心，本替昭州百姓先敬各位一杯。」顧兆敬了酒，收了銀，讓孟見雲在一旁登記在冊，蘇石毅念著。

幾位鄉紳是什麼姓氏都有，不過主出頭的是李家，李家捐了三百兩，其他家都是三百、四百的捐，沒有人低了這個坎。

捐完了，眾人一晚上臉上的忐忑提心弔膽可算是鬆快下來了。

顧大人收了就好，收了就不會為難刁難他們了。

按往常的慣例，錢送了，陪了酒，時候不早也該散了——沒他們這些商戶的什麼事了。

可誰知道，顧大人隨從將名單記錄好了，顧大人反倒是讓他們別急，「既然是要修路，幾位捐了銀子，可選一條路命名。」又跟孟見雲說：「去把堪輿圖拿過來。」

聞弦知雅意，縣令本請顧大人移步，可顧兆說：「不必折騰，就這麼來，咱們隨些。」

縣令便讓管家下人撤了桌上酒席，多點了蠟燭。

沒一會孟見雲來送堪輿圖，顧兆接了，將地圖打開鋪在桌上，讓幾位捐了錢的商賈看，「各位選一條，本親自寫上。」

商賈鄉紳們還忐忑不敢真開口。

「昭州城的六十三位都選了功德路，留給日後子孫後代銘記。」顧兆說道。

這下就有人敢吱聲了。

顧兆便添上一筆，這些路七七八八的都是府縣裏的路，再然後就沒了。府縣與村鎮四通八達的路沒有，府縣與昭州城的路也沒有，顧兆心中嘆息，合了堪輿圖，說：「這修路需要水泥，若是找到了合適的材料，那便工。」

鄉紳老爺們一聽，心裏的期待頓時又下了一半。來之前想著是：不過是藉著修路來斂財掏他們銀子。剛才見新大人寫寫畫畫的，說的似模似樣，有些人便想：莫不顧大人是真心實意修路，而非他們想的貪銀子？

可這會，聽了顧大人說這話，頓時心涼了。

要是沒找到『合適材料"是不是就不修了？那修路的錢去了哪？

唉。還能去哪裏，可不是顧大人自己的腰包里了。

第二天一早，顧兆帶著隨從出了府縣，這縣令騎馬不行，騎了一會便落後，而後哎，說哪哪疼不舒服，顧大人別去前頭了，那邊危險如何如何。

反正是磨洋工。

顧兆知道，這就是怕他看到容管百姓真是況，並不是像他昨日見到的那般，恨不得上去一鞭子，可在人家地盤上，顧兆忍了忍，說：「你若是累了便回去。」

直接打馬帶隊走了。

容管縣令在後頭，可沒用，氣急敗壞跟著衙役喊：「愣著幹嘛，還不趕去看看——」

衙役兩跟上在後頭跑，旁邊的師爺說：「姑爺別急，顧大人去的方向是李家的村子，這容管十鎮眾多村子，哪裏沒有自己人？不就是了窮，讓顧大人瞧見了，這也沒什麼，就是昭州城也有窮有富的地方，姑爺大可說沒法子……」

容管縣令便不急了，想也是這個理。

顧兆打馬一路過去，才見到真正的容管百姓生活，不由心中酸楚，他們一路騎馬，著不同，所到之，百姓見了皆是膽戰心驚寒害怕，要是下馬問村民話，這些村民要麼聽不懂要麼聽懂了避重就輕的回話。

都好著，餬口，沒什麼。

問起當地有沒有強壕欺百姓的，這說的是李家。被問到的百姓連忙擺手說沒有，有的神猶豫了下，也說好著，沒欺負人。再問就不開口了。

顧兆最初以為是這些百姓李家威脅，才不敢吐實真話的，可後來覺得有幾分不對——這些村民提起李家來，眼底是又怕又有幾分戴。

「大人不必問了，小的知道啥況。」昭州跟來的衙役說。

顧兆點頭示意讓講。

衙役有親戚在隔壁吉汀，但況與容管大差不差，回起話來也是再三斟酌，說：「這邊糧食，大傢伙填肚子多半是要靠海里過活，打來的魚蝦蟹，只有李家收，雖然錢給的，可要是不給李家收，那隻能爛在家裏，這路又難走，總不能一家老小扛著魚桶親自送府縣、送昭州去……」

賣給李家錢，總比不賣一分不賺強。

這就是壟斷。顧兆知道，可這問題真的棘手，管你有多大的，上頭髮了命令倒是輕鬆，可底下的不聽不幹，你總不能把李家一族全都砍了吧。

「再者李家其實對村裏漁民也不錯，我聽說，大姑那村裏有個老頭得了急癥，還是本村李家人借了騾車給送到鎮上去的。」

「村裏誰家紅白喜事了，李家人也出力幫忙，這在村裏不靠李家不啊。」

又是榨取村民利益，又是小恩小惠拉攏施著。

「……有時候打撈時跟隔壁一族一村發生了糾紛，也是李家人出頭了事的。咋說呢，日子過得是窮了些，可要是沒了李家，那就真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