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
南郡布政司總共三個州城,鄚州、忻州、昭州,用現代話講,鄚州就是省會城市,布政司的一把手稱布政使,正三品的,底下有兩位副,稱左右政司,正四品。
大曆左尊,因此雖是同為副,左政司比右政司略尊一些。
軍指揮所管轄守衛兩個布政司區域,軍指揮所一把手軍指揮使正二品。而南郡與西川布政司相連,西川布政司其下有戎州、劍州、川州三州城,其中以川州為省會州城。
所管轄南郡和西川兩布政司的軍指揮所,西南指揮所。
升職放別人頭上自然是好事,可到了顧兆這兒,他是先想不到,怎麼就升了?且怎麼就升的這麼快?
從一個陞,再怎麼升那也該轉正,而不是這麼大。
升太快太突然,顧兆都懵了,且不說,就是京里有心給師弟陞,從中跑門路的梁子致得到結果又是蹙眉又是高興。
梁子致最初真的只是想給師弟提昭州知州,了一把手不被人掣肘。若是按照以前,梁子致當然是想讓師弟回京,做個京多好,哪怕平級或是低一階,正六品,那也比外頭強。
可這幾年下來,雙方書信來往,梁子致看出來了,他這位顧師弟在昭州活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還大展拳腳,是真的喜昭州這地,便不了提到京里心思。
再者,如今的聖上更偏門閥士族,委以重任。沒有背景氏族的師弟到了京里,場上怕是更拘束,也沒多的升遷指。
梁子致想的都是他能力範圍之能做到的,同知提個一階提到知州不難,便讓師弟以昭州名義送禮,他從中安排,可是沒想到的是,他這麼想的,嚴守心也是這麼想,且昭州禮還大出了一迴風頭。
太極正殿宴會上。
昔日誠郡王,今日誠親王也玩笑說了句。
既然聖上看重,那位昭州同知什麼——顧兆顧大人是吧?不如好好提拔一下,聽聞南郡那邊與蕃國南夷戰,正是缺這樣年輕才幹……
聖上便允了。
梁子致聽完了,多看了眼眼底鷙臉上笑著的誠親王,這人先帝在時他還覺得儒雅豁達隨和大度,如今看,也不知是因為斷了胳膊錯失大寶,還是本如此小心。
嚴守心的日子——,幸好嚴守心知道進退。
從跳了三級到了正四品,本是叩謝天恩極大的榮寵,可梁子致與嚴謹信兩人從宮裏出來時,一前一後,互相看了眼,眼底皆是擔憂。
聖意已定,只希師弟/兆弟一路順遂。
不管別的,升職總歸是好事,這消息傳開了。
「顧大人升職了。」
「咱們昭州知州大人了?陳大人年邁是該福的時候。」
大傢伙都這般想。也有害怕的,「別是調走了吧?咱們昭州可不能離了顧大人。」
要是顧大人一走,他們昭州蓋廠的做買賣的,百姓日子才好過一些,別又回去了。
有人便呸呸呸三聲吐唾沫,「說什麼晦氣話呢!」
別看以前商賈們也多多說些話,顧大人一言堂、手段兇、人家夫妻和離,還有酸的,因為黎老闆抬舉王家,沒抬舉他們家。這人多了,想法多,見識不同,自然也會編排顧大人幾句,可到了關頭,聽到顧大人升職,一想到要是調走,那是千萬個不答應不同意,還害怕。
顧大人上任以後,昭州如何,大家都看在眼底的。
「我聽說是升了四品,到了鄚州去做什麼政司。」
「啥?!胡說的吧。」
「對啊,顧大人的同知,怎麼能一下子升到四品?」
這些商賈自是不信,嘀嘀咕咕的,最後將信將疑,第二天送孩子上學時,還去問了學的夫子——夫子是進士老爺,肯定比他們對這個知道的多。
他們話一學出去,問可能嗎。這學的夫子斟酌說:「顧大人仁厚,民如子,調任昭州以來政事也好,可到四品——」
話雖是沒說,但未盡之意點到為止。
商賈們便得了消息,回去互相傳,肯定是那誰聽錯了,進士老爺都說了不可能的,咋的就升這麼快,咱們老百姓還會板著指頭數數呢,一到二,那咋就一到四呢,這得多大啊。
可後來有人道喜,便聽到黎老闆說,確實如此。
就說顧兆接了升職函,回到府里說自己升職了,正四品的。黎大第一個反應是:「去哪裏?又要搬家了?唉喲這新蓋的宅子,還沒怎麼住,我的菜園子……」多是語氣有些不怎麼願意了。
都來昭州安頓好了,把家裏收拾的盡善盡舒舒服服的,想著是在昭州養老平安度過晚年,福寶也上學,可怎麼才幾年這就又要走了?
「去哪?」黎周周問。
顧兆把調任函遞給周周,笑著同爹先說:「不走不搬家。我是升南郡布政司的左政司,正四品的,這昭州、鄚州、忻州都歸布政司管,上峰大人還有個右政司,我想著既然是管三個州城,那也不拘著一定要留在鄚州,總歸有人要去其他州城辦差。」
他也不想離開昭州,這邊工廠、學校、救濟院,都是他和周周辦出來的,辛辛苦苦幹到如今,才有個起走上了正軌,要是他現在一走,也放心不下。
「我一走這位置空了,暫時沒有人接手,我想想給安排個旁人來。」顧兆第一個念頭是給岷章縣令陞,讓岷章縣令過來。
但有兩點,一是岷章氣候特殊,岷章縣令過來了,要是從北方中原調新人來岷章,很可能水土不服人管不住事,跟之前幾任一樣的下場。二則是罐頭的膠片、胎都是岷章出,昭州的罐頭生意依賴墊片,用生人不合適。
雖然說大一級死人,但他不可能老往地方府縣跑。
三是,岷章縣令這人在地方當一把手糙慣了,真跑到昭州當同知,人往來,掣肘底下府縣縣令,還有平衡昭州的本地關係,不好。到底是岷章出的。
是人總是有私慾偏頗,如今短暫看不出來,時日久了,利益大了,總會偏的,這位置最好還是外來人,且同他志同道合,有些關係能夠信任。
顧兆上和周周說著,腦子裏過著人,「……朱理不行,太過無能,大哥也不行,全家在京里也安頓好了,都是的那肯定京里吃香……」
「梁老師如何?」黎周周問。
顧兆先一愣,而後仔細想,梁老師是進士出,雖是滁州梁家的旁支偏系,但總歸是佔了個『梁"字,拿出去唬人是沒問題。之前做過一段時間給辭了,這人心裏其實還理想化的,當初六位進士,他說開學校,能第一個站出來願意做學校老師,可見腦子也活泛,不是那種頑固守舊之人。
「缺點當的經驗,按道理是肯定不行,但也有一點,姓梁。我現在是南郡布政司的左政司,有一定的調任員權利,我推薦了,加上京里師兄想想辦法,真能。」顧兆覺得可以辦。
用生真不如用,這理在現代可能會有人說:專坑人。但在時下,尤其是做的,那肯定要擰一繩一力抱團了。
沒有世家支持依靠——
就拿顧兆來說,若是黎家、顧家兩家底下新一茬的孩子能科舉出來,那自然是先選他們本家倆孩子,途中,顧兆就是那樹的主幹,其他就是支脈,慢慢的時間久了,樹就枝繁葉茂茁壯起來。
在外人眼裏,他現在就是『梁派"了,不說別的,周周出貨能順利,昭州貨能進兩浙,那都是因為沾了梁家的,投桃報李吧。
「周周說的可,我去寫個摺子,之後兩日收拾收拾,我先去鄚州報道,咱們家不。」顧兆著周周,「之後日子肯定要辛苦一些。」
之前開廠子,每年三次出貨,周周一年到頭再忙,好不容易休息下來了,他現在要跑外地出差,肯定要聚離多。
黎周周也是不舍,可還是道:「都在一,路修好了也好走。」
之後兩日,顧兆找了梁老師說了意思,問梁老師是否還想當回到仕途,其實當日梁進士辭也帶著氣,對場的失,以及無能為力,恰逢母親去世,幾件攢到一起,做了辭決定。
若是沒來昭州前,梁進士也沒想再做的念頭,他覺得閑散雲遊淡泊名利多好,可到了昭州,聽到了顧大人的志向抱負,心中其實是羨慕的。
可最終沒踏出這步。
「……我其實也不是徵求梁兄意見,說實話我的摺子都寫好了,昭州如何,梁兄都是看在眼底,若是來了個外人,這學校還能辦的下去嗎?」
「工廠這些沒什麼怕的,我是南郡的左政司,總會是要看我臉行事,不敢多手。可學校、救濟院呢?那些了傷和離的婦人,因為別被丟棄的孩子呢?」
梁老師聽得眼眶泛紅,鄭重鞠躬,「梁某願意為顧大人效力。」
「好。」顧兆笑了。
第二天便帶著人馬去鄚州報道了。昭州城中商賈們便急了,可一看只是顧大人帶人出城,黎府黎老闆眾人還沒,又略略安心,有的現在也顧不上了,真跑去黎老闆跟前問況。
王老爺尤其是,問了王堅,只是問什麼答不知,氣得王老爺想罵人,說:「你還真是搬出去了就是旁人了?你一個庶出哥兒,現如今有再大的本事那是黎老闆賞你的,若是顧大人一家走了,你瞧瞧,你還能在外立足下?不是還得依靠王家,還得回來。」
王堅聽了,還是答不知道。
「你就吧,到時候有你哭的。」
王老爺罵完了,甩袖而去。王堅看綉娘滿臉擔心看他,神平靜,說:「無事,放心吧,黎老闆要是真走了,他去哪裏我去哪裏,自是帶著你們,別怕。」
他現在是王堅了,是這二進的宅子裏主人,自是要庇護他的人。
只是綉娘離開后,王堅了把臉,眼底出一迷茫,而後又堅定起來,他當日丟了綁在頭髮上的首飾,換下綢裳,穿著布,跟著老闆東奔西跑走貨,便知道他選了一條艱難的路。
可他不悔,還很樂意高興。
那以後哪怕真如他父親說的那般,那也是他王堅選的,定是會走下去。
「恭喜黎老闆,聽聞顧大人是升了?也不知道遷哪裏?到時候我們昭州全城百姓好相送。」
黎周周看出商賈們是打著恭喜旗子,一個個眼底都是不舍,心裏好笑同時,其實也慨,都說商賈們油,見了利益就忘了旁的了,可其實,也知道好壞,有義氣的。
「我家府邸宅子才蓋好,走哪裏去?」黎周周先是玩笑了句,又正經說:「顧大人升了南郡布政司的左政司,以前管昭州,如今是三個州,以後肯定忙了起來。」
眾人一聽,頓時又驚又喜,驚的是顧大人真升到了正四品,那什麼左政司,喜的是,黎家還在昭州不搬去鄚州,那黎家在,顧大人那麼懼,肯定是心也向著他們昭州的。
才不會往鄚州使勁!
在昭州城做商賈的,就沒幾個喜歡鄚州的,以前去一次,被好幾層皮,哪裏的起來?顧大人本事大,到了昭州讓他們昭州這團死水活了起來,要是跑到了鄚州,可別一本事全給了鄚州。
「幸好幸好,黎老闆有所不知,那鄚州人可壞了。」
「就是,還是咱們昭州人親切淳樸,顧大人就是來這幾年,可我瞧著顧大人同黎老闆,那真是跟再生父母差不多了。」
黎周周:……
「顧大人恩比天厚,我等不敢忘的,可捨不得顧大人黎老闆了。」
「咱們昭州風土好養人,去了外頭哪裏比的上咱們昭州啊。」
「可不是嘛。」
商賈們吹捧起來皮子利索,也是慣會拉踩,用著昭州把鄚州踩了個遍!而後一個個心放回肚子裏了,回去都是嬉笑開懷,想著得給顧大人辦個喜宴,多發發喜錢給大傢伙。
他們昭州的顧大人升遷了,這可是大好事呀!
讓那些鄚州人好生瞧瞧,他們現在也有靠山了!
心安了,之後大家都想著怎麼給顧大人慶祝,自然是派著自家夫人多跑跑黎府,顧大人沒在,黎老闆無聊,你們都多去奉承奉承。
各家夫人在家裏還說:「我倒是想去,可你做老爺的又不是不知道,黎府的大門哪裏是我這個份隨隨便便能踏的?」
「你以為我不想奉承結顧夫人?以前也就過年過節去一次,城裏誰家不想?」
回自家夫人的老爺話也是說的重了些,意思不管坐冷板凳,還是黎老闆不接待,多跑跑,跟著如今黎老闆份比,難不還金貴起來了?
原先顧大人同知份,他們都是結奉承上桿子的,如今顧大人升正四品,那可真是大了,他們還不近水樓臺先得月,那等啥?等黎老闆親自主見不?
要什麼臉?
話雖然重,也糙了些,可理是正理。做商賈夫人的,跟著夫人自然不能比,也沒覺得自尊心損如何——誰讓們嫁給了經商的呢。
綾羅綢緞穿著,吃喝不愁,有人伺候,如今就是結個人罷了,有什麼?再說了,顧夫人人頂好,從不刻薄,上拿們取笑逗樂過。
這些夫人沒想到的是,遞了帖子后,顧夫人真的見了。
咋升了后,還更好接了?
黎周周想著相公去了鄚州,如今廠里事是王堅跑,給他彙報就了,因此還真是閑著,這些夫人要來奉承他,他知道,只不過現如今他也有事——給渝哥兒相對象。
渝哥兒被了回來,聽到表叔說給他相夫家,的臉皮漲紅。
「你怎麼還害臊起來了?這有什麼,年紀合適了,嫁人是正經事。」黎周周見小孩臉紅,也跟著笑,說:「你家裏把你的婚事托給我管,那不耽誤,咱們現在都是自己人在場,小桃你可別笑話,到時候給你也挑一挑。」
柳桃先擺手,怎麼就到了?哪裏還能用『挑"這個字。
剛是大家笑渝哥兒,現在換渝哥兒笑了。
鬧了一團,氣氛也熱鬧了,黎周周就說:「都給渝哥兒相看相看,到時候讓蘇石毅去查查人品,現如今就看渝哥兒喜歡什麼樣的了。」
「要過一輩子的事,渝阿哥別害。」霖哥兒乎著說。
王堅今個也在,就說:「你先打個樣來。」他同霖哥兒關係親近,跟霖哥兒這般說也隨,卻不好打趣蘇佳渝。
霖哥兒便出乎乎的笑,還真是仔細思考了下,說:「雖然是家裏做主,但是要是可以,我想找個也打扮的。」
大傢伙都笑了起來,哪裏有男人打扮的,又不是子哥兒。
「說話不大聲嚇唬人,人子好,能同我多說說話。」
霖哥兒說著說著,大傢伙便聽出來了,霖哥兒哪裏是找夫家,這是找閨中朋友呢,能一起玩一起樂呵,說服首飾,到底是小。不過霖哥兒開了個頭,蘇佳渝也仔細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