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顧兆這詩磨了一番功夫——簡單就是寫一句便撂筆說不急還有一個月功夫我慢慢琢磨,就這般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時間,愣生生的磨出了四句。
不錯不錯很好了,押上了!
也到位了。
顧大人絞盡腦終於搞定,將信塞到信封,連著那幾張信紙也送了過去,他寫信一氣呵好多話,這四句愣是寫了一個月。所以二哥,沒有下次了吧!
「大哥這事我也幫不上忙,若是順手不礙事,我能去求梁師兄,可梁家同輔政王趙家沒什麼關係門路,不是同一派系——」
梁家出了名的保皇黨,誰坐皇帝認誰。
「我聽二哥來信說了,後來他幾次打聽,知道那邊去的使臣人命無憂,趙家還在京里,輔政王就算想反,也不會如今,更不會殺了文臣使臣,他還想要文武百支持呢。」
所以鄭輝命無憂,就是在州遲遲不能歸家。
輔政王想反的心,就是遠在昭州的顧兆都能到,只能說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輔政王沒造反的心,那也必須有了。
連著幾道聖旨召回卻不回,天順帝也留不下這個手握重兵的輔政王了。
京里局勢不穩要起波瀾,如今二哥給皇子教書這個太保職位其實也好——二哥生耿直,主要是背後沒有世家支持,真一點沒說好了,罷抄家就抄了,不像其他世家,天順帝還掂量掂量能不能。
這時候就是世家的好。
樹大枝繁葉茂,紮深厚,就是皇權想也得多番顧慮,怕拔了樹牽連多了。自然太大了被皇權忌憚,為眼中釘想除掉。
這世上就沒全須全尾的事,都是有好有壞的。
「大哥暫時回不來,大嫂那兒心不好擔憂很正常,不然關門謝客算了。」
黎周周道:「大嫂生小心些,應當這麼做了,小樹再時不時幫襯一二,我這次送一些銀子過去。」
小樹那兒也一大家子呢。
七月底王堅押貨出海,蘇石毅新婚才兩個月多,黎周周本來意思歇一歇,蘇石毅說不了,他也去,不過走的陸地那趟,從昭州出發,一路經過鄚州,金都布政司直上,怕是到了唐州就賣的差不多了,到時候車馬去岸口接兩浙來貨。
如此這般快了。
蘇石毅自打婚後就穩重不,也看著拼了。走貨前兩日,把柳桃接了送到了黎府上,他沒在家,柳桃一人在家無聊,不如來黎府和霖哥兒能作伴。
霖哥兒可是有許多話好奇問桃子姐呢。
柳桃面紅潤,聽了打趣的話,便說:「小霖哥兒你這麼問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不然怎麼這麼好奇了親什麼樣子的,也是,你也不小了十七了該找夫家了。」
本來就是下午喝茶說話聊天,一邊做做手工活。
黎周周聽了,停了手裡活小心看了眼霖哥兒。柳桃沒提,他還不覺得,在他心裡霖哥兒還是不諳世事的小哥兒,對夫妻之單純的什麼都不懂,就是個一團的白麵糰。
如今一看,下午照過來,霖哥兒穿了件鵝黃的圓領衫,出一截纖細的脖頸,臉還是小小的,皮生白,過之,微微的容貌和管都能看見,眉略細一些,眼神清澈,面容褪去了小時候一團稚氣,帶著清秀起來。
是個大人了。
霖哥兒就是如今時代下家中有錢富養的小哥兒,他自己本也漂亮,喜歡打扮,每日收拾的整潔妥帖,服搭配的好,細節更是細緻。
即便是了塗了口脂也是清爽的小哥兒漂亮。
「我倒是不想找,還想在老闆這兒多住兩年。」霖哥兒笑的眉眼彎彎說。
黎周周:「你住多久住多久,我是歡迎你們的,就是你家裡怎麼說?」過年時,霖哥兒母親也來府里拜年,提了個話題說起霖哥兒親事,結果還沒聊兩句,打了個岔子給岔過去了。
「我阿娘說不急。」霖哥兒說這話是低頭看著手裡的針道。
黎周周想,霖哥兒阿娘說的『不急"怕不是這個意思。
『你年歲該挑夫家了今年先挑著慢慢找不急,等明年再定也"的這個不急。
霖哥兒心裡是不是有人了?黎周周思忖,但這話不能這麼問,霖哥兒麵皮薄定不好意思,回頭再問問。
這時天氣熱,大家就喜午睡後到一做活聊天,放上冰山更省一些,有時候容燁也過來——學校放暑假后,容燁這位音樂老師活更了,只需去學教學便可。
八月初,京里。
今年尤為的熱,天順帝裡外幾層穿著,坐在紫宸殿中早已背脊漉漉一片,自然引得肝火旺盛,將剛趙家遞上來的摺子全都掃落在地上,太監嚇得噤若寒蟬也不敢。
唯獨斷臂的誠親王不顧殿中氛圍,彎著腰在撿奏摺。
天順帝不耐煩呵斥道:「死人嗎,讓誠親王親自手。」
這下驚的殿中太監活了一般,規矩的撿了奏章而後擺好放在龍案之上,天順帝揮手讓下去,誠親王走到一旁,見殿中無人,才說:「皇上息怒,二哥如今在外,不聽聖言,一意孤行,京中難道就沒能威脅到二哥的?」
「他就不怕?」
「什麼二哥?狼子野心的東西。」天順帝先是罵了一句,而後火氣下來了也有幾分猶豫,說:「朕知道你想說什麼,趙家在京里,宮裡還有貴太妃在,威脅是能威脅,可要真是手了,那這就不能挽回了,到時他帶兵殺進京中如何是好?」
子垂目,之前他煽風點火,這個蠢弟弟已經了心思,如今倒是反應過來了,此時便一副好心腸說:「也不是真起來,我是看他欺人太甚,替你擔憂,嚇唬嚇唬罷了。」
「朕知你不會害朕的,也是為朕想,只是老二那狗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當日敢在紫宸殿揮劍——」天順帝說到此目到斷臂上,頓時更是心中后怕。
幸好沒寫書信威脅。
「朕如今是皇帝,趙家朕會好好厚待好好獎賞。」
「聖上就不怕養虎患嗎?」
「趙家是惡虎,可朕也不是沒人可用,京中這麼多世家,還有容家,南邊的兵馬也在,不過氣還是要出的,州的糧草先放一放,著戎州來。」天順帝下了決定,還自詡聰明。
子聽聞,也低頭笑說聖上聖明,只是心裡笑話這個蠢弟弟是廢,既然想要拉攏厚待老二,那就乾乾脆脆的,如今拿著糧草威脅,想學父皇一打一賞,可卻看不清局勢,這樣前頭厚待趙家的表面示好全然都沒了,只會讓老二更記恨。
記恨好,早點反,殺到京中,流如河。
好啊,好啊。
京中和州那邊便是如此對峙起來,打破這膠著對峙的不是州與茴國的戰況,而是八月中,南夷那邊的消息——
南夷老王去世了。
難怪之前南夷一直沒聲沒息的。顧兆念了念,心中覺得有些不好,之前蕃國聽茴國態,那邊不打弱了,這邊就停了,加上南夷一直沒在手,所以顯得很平和。
可現在看來,倒像是南夷政權更迭,政著,對外就平息了。現如今南夷老王去世,新上位的王子不知道政念如何,是想和平還是要繼續打。
很快顧兆就知道了。
南夷進攻了,這次打的還是忻州。
也幸好顧兆之前老往忻州跑,百姓村莊同播林安南底下的村莊一樣,有防護隊,挖了地下室,藏了食和水,這邊的村莊守衛隊當時察覺不對勁,通知人回村報信,老百姓紛紛藏到了地下室中。
所幸大多數百姓平安——還是有死亡。
顧兆到達時,這裡的村莊燒了灰,百姓們灰頭土臉哭嚎聲哀慟,空地上放著一燒的不樣的,或是被砍殺的。
「大人此難聞,還是先避一避。」下屬抱拳說。
顧兆蹙著眉著眼前一切,他見過死人,但沒見過這麼多的,死狀凄慘,空氣中是燒的發臭還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可他嘔不出來。
「天氣炎熱,儘快焚燒安葬,活下來的百姓先遷到另一,搬石灰進行殺毒……」顧兆頒發政令。
八月多,遠的稻苗綠油油的旺盛,眼看就是收在即。
這片土地,幾村長時代居住,此時田毀了,房屋倒了燒了,人也沒了,百姓退好退,可這土地不能退——
「先把壯男丁拉出來,組一隊,衙門給出銀錢,守衛隊的男丁,家中房屋良田損壞,政府給蓋屋,良田開荒地,給發銀錢種子,不是害村民,其他村的男丁來也,給發銀錢,翻倍。」
「這裡房屋推了,兩接十里挖壕,沒損壞的田地盡量讓能的百姓去看看,儘力保證收……」
顧兆一條條發令,此地自然不能退,一退再退,那這地方是大曆的還是南夷的?給上頭寫摺子,得讓指揮所派軍隊駐紮,這裡打掃乾淨了,正好方便士兵紮營。
整個八月到九月,顧兆都在忻州底下的府縣辦公,沒回昭州,他在等派來的駐紮軍隊,期間南夷又來犯,忻州駐守的兵加起來不過三千人,都是看守城門的兵卒子。
現在派去打仗哪能啊。
顧兆是個文,不上軍-事的手,而且糧草錢忻州知州肯定不會出——文武系統不同。沒道理這邊的兵響是忻州衙門給發工錢,那不得虧死?
反正忻州知州不答應,哪怕是顧大人說也沒用。
「就沒這個道理。」
顧兆能做的只有躲、善後,儘可能將危險的百姓聚集在安全地方,也幸好天氣熱住好解決,只是人多了,時間久了,總會發生矛盾,生產一方面,還有百姓沒個窩就沒安全,老惶惶的想回去,或是定下來。
也幸好此時地方大,荒蕪的地更多,只是水田那就得慢慢修了。
翻地圖劃拉地遷吧。以前一個村,現如今的人口編兩個村正合適,舊土難離如今也沒辦法。這段時間,顧兆一直忙活這個。
忻州這邊損不嚴重,只是一些外,可聽說隔壁戎州那邊——就是和忻州害的村子旁邊幾十裡外的一大片村子死亡慘重。
顧兆聽了心自是不好,可他沒辦法,那便是戎州的地盤,在自己地盤上,還能用銀錢組什麼護衛隊,鑽個自己搞,可戎州他真管不了。
終於在九月底,鄚州那邊先打馬跑的飛快來信了。
忻州、戎州與南夷三接有駐守將軍了,還派了一萬士兵把守。
「來人哪位將軍?」顧兆問。
忠六道:「大人,是十四皇子。」
顧兆聽聞,頓時面複雜,他看忠六也差不多了,眉宇中儘管是著緒可還泄出些憤恨來。
這些人跟著他在忻州兩個多月,見了因為南夷兵讓忻州百姓家破人亡的慘況,自然是恨極了南夷,可如今派個母妃是南夷人的十四皇子來鎮守。
——不知道說什麼好,算了接人吧。
實際上,十四皇子境也艱難。
南夷屢次來犯自然是上報京中,天順帝對付不了州那邊的輔政王,京里秋老虎熱的天順帝日子就沒一天好過的,此時再聽到南夷一個小小的番邦之地竟然敢還來,當即就怒了。
誠親王聽消息進宮,勸聖上保重龍,又說:「大曆對南夷一向不薄,沒想到這個小番邦竟不知回報,枉費先帝對十四弟的寵疼惜了。」
這就胡扯了。
當初康景帝年輕力勝,力充沛,拳打茴國,腳踢蕃國,順手沒事把隔壁的南夷也揍一揍——反正閑著也挨得近。打的南夷退無可退舉旗投降,安居窩在一旮旯拐角之地,年年歲貢,這一貢就是十幾年,南夷百姓苦不堪言,實在沒法子,南夷王便將自己唯一的年僅十四的兒進獻給了康景帝,以圖保佑整個小國安寧,能茍延殘有個生機。
康景帝不是沉迷的皇帝,他是喜人,但也喜權勢,人不過錦上添花點綴之,這南夷相貌極為漂亮,康景帝自然流連忘返,但南夷每次侍寢完都會灌藥不留子嗣。
後來康景帝見南夷十分老實,如此幾年下去,一次意外中,南夷孕,康景帝見此便想想罷了,給了南夷這次誕有龍嗣機會。
後來南夷一舉得子,才封了儀妃,在後宮地位穩了一些。但實際上,這儀妃不進去後宮管事權利,像個邊緣以博寵的妃嬪,而其兒子十四皇子,更是誰都能調侃嬉笑幾句的。
那時候得寵年僅六歲的公主都能刁難十四這個哥哥。
更別提,以前皇子們學習坐在一,就現在坐著的天順帝沒欺負十四子每次都出手打哈哈當個老好人好哥哥。
可陣營不同,管什麼事實真相子現在說大曆厚待南夷那就是,說先帝疼十四那自然也是,如此一看,這南夷忘恩負義,是該打。
派誰打。
子剛都點明了。
天順帝便不耐言:「就讓十四去,要是能說通了最好,讓這南夷繼續歲貢,一個年老衰的人還想繼續換歲貢,想什麼。若是南夷不知好歹,那就讓他們狗咬狗一。」
「反正十四那個雜種,死了也就死了。」
天順帝立即下了詔書子角噙著微笑,一個雜種十四,他自是不放在眼底,不過能攪得渾水,看十四同他外公一家打的你死我活豈不痛快!
他著高坐皇位上的蠢貨弟弟,眼底笑意中夾雜著深深的恨意。
忻州。
有時候道理都懂,比如南夷來犯和十四皇子沒什麼干係,也不能怪在十四頭上,人家還帶兵打蕃國還打勝過,保護大曆百姓來著。可人不是機人,尤其設地下,更是免不了帶一些緒。
顧兆儘力顯得自己還算恭敬。
他之前在京中時見過十四皇子,其實還有些印象——就是這位十四皇子在其他幾位年輕皇子中個頭最高最帥,是個實打實的小帥哥,當時十四皇子好像才十?
記不清了。
但此時帶兵馬到了忻州城門口,馬上的十四皇子,顧兆跟著記憶中的對比,好像判若兩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帥,只是渾的氣質不同了。
那是宮裡設宴,十四皇子雖是話不多,但皇子風度有,周皇家氣派還略顯的幾分平易近人人畜無害的善意,可如今這位——
顧兆信忠七傳回的小道消息了。
十四皇子打蕃國時,那一仗贏了,被自己人暗箭所傷差點死了,在死人堆里爬出來活下來的。
殺過人見的氣質自是不一樣。
「下南郡左政司見過歷將軍。」顧兆拱手行禮。
馬上眼神冷漠肅殺的十四本來並不打算停留,此時聽聞,低頭看了眼底下的文,一言不發,打馬繞路。
顧兆:「我的馬牽來。」
忠六還想為大人抱不平,這什麼皇子耍什麼派頭,他家大人行禮了難不當沒看到嗎?——可聽大人要馬,忠六咽下一肚子的不滿,忙牽了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