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攤販起爭執了，顧大人湊人群後頭聽著，時不時嗯嗯兩聲斷理來。

最後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顧大人。

裡頭掙得臉紅脖子的當事人們嘎的歇火了，同著圍觀人群紛紛扭頭看顧大人，一看，還真是顧大人——

「我聽清楚了，你嫌他菜賣的便宜擾了你的行賣不出去。」

倆攤販就在一起擺著，賣的還是同款菜。剛一個買主兩家都問了，自然是挑便宜的賣。

賣貴的就委屈說：「先是我來的，這菜我家專門挑好的摘了，葉子都是新鮮的沒個蟲眼，我菜頭的泥都去乾淨了。」所以賣的貴一文。

「我剛放下，他就湊過來，每次買主先問我看我菜好都要要了，他在旁邊喊價吆喝說他的便宜，還說這菜拿回去自己擇洗也一樣。」

賣便宜的自然也喊委屈：「這地方又不是他家的路，人人都能擺……」

你說這理怎麼判？

大家齊齊看顧大人，覺得顧大人斷案如神。顧兆：……我只是來看熱鬧的。

「這菜我都買了。」顧大人如此說道。

都是他的百姓，都各有道理，你說為了這些生計奔波的人，能怎麼斷司？難不還拉去衙門鞭子不可嘛。

普通百姓過日子的事，其實沒什麼轟轟烈烈黑白分明的，大抵都是如此，道不清說不明各有道理，或是知道誰對誰錯了，可都是親人，只能含混過去。

這日黎府幾個院子都上了一盤綠葉子菜，倒是好吃的，不過就是略多了些吧？這涼拌的、炒菜，就是湯裡頭都放了。

孫沐覺得奇怪，一問怎麼回事。

老僕立即是含笑把今日顧大人出去聽熱鬧結果被纏上要他斷司，他斷不了乾脆全買了兩大筐的菜給學了。

孫沐著那一桌的菜笑，白茵也笑，一聽緣由，「那確實只能買了。」

「這小子，吃菜吃菜。」

幾個院都聽了這回事，那幾道綠葉子菜倒是鮮了——下飯的熱鬧話可好聽了。

顧大人面沒了！

「誰這麼快。」顧兆嘀嘀咕咕的念叨。

黎周周給相公夾菜，正好是一筷子綠葉子菜，便笑說：「還能誰，你回來拎了兩筐可是學了一通。」

顧兆：……

「周周！」

然後大口吃掉周周夾的菜。

黎周周說：「相公回來這些日子，出去玩踢球遛馬，去街上逛一逛聽聽熱鬧，跟以前可是有些不像。」

以前的顧兆在昭州是干不完的正事，不完的心，力充沛，八卦熱鬧什麼的，那是沒工夫時間聽，斷司都給你斷的乾淨一言堂。

這次回來變了些。

黎周周是對相公哪個樣子都，他看相公，「是不是忻州那邊的事，擾的你煩心卻沒辦法解決？」

「……是有。」顧兆放下了碗，「見了忻州害百姓那兒，我這次回來心態也變了些，覺得老百姓的踏實日子，哪怕是吵架爭執也是難能可貴的。」

起碼有的吵，有力吵。

「我捐一些銀錢——」

「錢先放一放，忻州近年來財賬面上還是可以，如今朝廷派了駐守的將軍過去看著，兵馬糧草也不用忻州管，暫時先不送，那邊況我知道，你送多了銀錢去，我又不是忻州的知州，不可能管的太細，銀錢遲早要讓那邊借著名頭給用完。」

「給我暫時也不用，咱們一家的，我要是缺了會張口。」

黎周周就不提捐銀的事。

「……看吧，我想天下太平百姓能過踏實日子，可都由不得我。」顧兆想到火藥這玩意，還有昭州的鐵礦，可這些東西以他的份拿出來，即便他是好心好意，也會被曲解，只會讓全家命之憂，落個造反的名頭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