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顧大人黎老闆收孟見雲義子，其中蘇石毅還高興的。

「以後就我表叔了！」

這高興是見誰都樂呵呵的，包括這次去接親，蘇石毅作為小孟表叔也是笑的最大聲，樂呵最高，也不怕累，願意替這位大侄子跑一趟護送護送。

……就是臉上的笑容太得意了。

若是往常，蘇石毅肯定不敢在孟見雲跟前笑的這麼嘚瑟大聲，怕孟見雲他，現在就不一樣了，今個兒孟見雲大喜日子肯定不會手揍他，加上他是表叔了。

孟見雲也確實充耳不聞蘇石毅的笑，翻上馬，看著吉汀的方向眼底都是化不開藏不住的和和笑意來。

從昭州城出發，接親隊伍走的快，一大早出發，一天半的時間就到了吉汀，卻沒直接去接人，而是在早早租好的小院子安頓下來，修整了半天，第二天一大早吹吹打打的鑼鼓隊，這才去李家。

李家門戶張燈結綵，門口小廝下人穿著喜氣洋洋，發著喜餅喜錢。

聽到敲打聲，便說：「昭州的姑爺來了。」

後院裏，吃席的來客皆是道喜，跟老夫人說：「您可福了，尋了這麼一門好親事。」

「可不是嘛，顧大人黎老闆的義子，大爺一個，還得顧大人看重，誰家能有這個福氣，尤其是就一個獨哥兒。」后一句含糊其辭但意思表出來了。

雖是義子但以後黎府的種種不了這個義子的。

時下就有家中殷實老爺卻子嗣淡薄只有個郎的，為了家中祖產便去包養收養一個男丁，起的是繼承家業，也能給原本的郎一些庇佑——畢竟百年之後父母不在了，那就得指這個哥哥弟弟。

不過這樣況。

李老夫人臉略略板了下，說：「我聽說了，小孟是個好孩子不是那般的人，我們李家嫁哥兒也不是圖這些的。」

若是這話傳出去了什麼了？他們李家嫁哥兒是想謀黎老闆顧大人家產嘛，他們李家也了攀高枝的人家，自是不。

「對對，瞧我這張，這是結的兩姓之好。」

「是啊李家在咱們吉汀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是給霖哥兒備的嫁妝那都讓人睜不開眼，也不知道男方家給備了什麼。」

當初定親時，下聘的聘禮已經送到了，不然兩地路遠親當天去那肯定耽誤。過年時送的聘禮都沒拆，此刻擺在正院前，不過禮單前後院都有。

等聽下人說姑爺到了，眷們便坐在後院，等著邊丫頭來回跑說進程，什麼大爺攔了攔——這是鬧喜呢，聽說來的可多了，不是轎子是馬車，不過車廂裝扮的可漂亮了。

車廂是專門找人訂做的，棚頂跟轎子檐一樣，四角略往上翹，不提周是紅漆木框雕刻吉祥圖案，那四個往上翹的角上還掛著吉祥如意結，流蘇墜著玉石珠子，風一吹叮叮噹噹的特別好看。

玉石珠子都是昭州陳家送來的。

陳家早些年翡翠生意一般般，後來得了黎老闆搭路線，翡翠賣到了北面貴婦手中，現如今翡翠價被炒的高，自然送北面貴婦人手裏的翡翠都是質地極佳上乘，剩下的一些邊角料，陳家能做珠子就做珠子，零零散散攢了幾箱子，知道顧大人不會收貴重的，每次過年就送這些。

福寶小時候玩，把這個當彈珠彈。

如今黎府的極好上乘的珠子也多，拿出來給做新娘車蓋珠串了。這頂馬車可漂亮了，掛著紅綢，門窗用的木料雕刻，刷著紅漆，墜著玉石珠子，一路從昭州城走過來，吸引不百姓。

沒人敢打壞主意，接親隊伍都是壯的漢子。

昨個兒接親隊伍進了吉汀，就引得吉汀百姓紛紛討論，說：「誰家接親，這車馬漂亮的比戲文里接公主的還要好看。」

自然戲文里接公主的大家也沒看過。

「聽說是昭州顧大人家的爺迎娶李家哥兒。」

「誒呦這可是大喜事，難怪這麼熱鬧了。」

「過年時李家從昭州回來，有送聘禮的隊伍，那烏的才好看呢。」

「原來那一車車聘禮是這次親事啊，難怪了。」

此時李家後院，婦人們聽著下人學前頭如何熱鬧，看著那聘禮單子，打開一看就暗暗咋舌，剛還想李家疼小哥兒給這麼多嫁妝，如今看了聘禮單，在對比也不算多了。

一個義子，還給備的如此厚。

什麼翡翠、珍珠、銀兩、綢緞這些不提，竟還有隻聽過名字沒見過的琉璃，聽說這琉璃小小一點就能換金子，可黎府給的聘禮是一整套的四季酒盞。

這可貴重了。

等下人回來學，說那接親的馬車可漂亮了，四周都墜著寶石珠子如何如何，說的眾位婦人都坐不住想去瞧瞧——們都了親嫁了人是婦人了，也不在意這些拘束，能趁著人多個面瞧個熱鬧。

李家未出閣的霏娘聽了十分好奇，可是議親的年歲，家裏拘著不讓外出，不由難的要死，想看看到底長什麼樣？

「比那花轎還漂亮嗎？」

「我瞧著，比花轎還要花銀錢費工夫。」

「主要是之前沒人這麼做過，頭一份的東西可稀罕了。」

「瞧著車用料都是綉緞，也不怕下了雨打淋了。」

綉緞這些是王堅帶回來的，當初做這個車廂轎子頂時，王堅就說：「綉緞是好東西，但不用放著那就沒什麼價值，如今霖哥兒親嫁人，他漂亮，這坐車的一路自然是要風風的，用吧。」

還真不心疼。

後來是木匠心疼綢緞料子，又想著接親的花轎，於是綜合了下，有了這個馬車廂飛檐頂，四角略微延一些，下雨了防一些不用直接落在綢緞上，自然裏頭還有油布加固了。

單是一輛車廂，便能看出這場婚事黎家的看重了。

在眾人圍觀艷羨的目下，李霖穿著自己親手做的婚服被孟見雲背出來了。

「呀！怎麼沒穿子。」

「也沒個蓋頭。」

「不過倒是好看。」

沒有用家裏傳統的襖蓋頭嫁，李霖在給渝哥兒嫁時就想過他的，斜襟領的袍子，外頭大衫，單單一個髮髻，戴著雲錦冠，造型像是一朵朵的雲，發冠后垂著珠子。

臉上的妝容本來是清清淡淡的，可不住霖哥兒被打趣，臊的臉紅，眉眼角都是一片紅暈，倒是顯得幾分姝麗起來，他手裏拿著扇子遮面，爬上了孟見雲的背上。

孟見雲渾都是邦邦的，明明背上的人小輕的很，可他背著宛如負重千金，一時都不知道如何起手腳放哪裏了。

霖哥兒趴在背上乖巧的拿扇子擋著，小聲說：「是不是我太重了？」

「不、不是。」

說話的氣音就往孟見雲的脖子鑽，孟見雲頭皮麻煩面偽裝如常的給站了起來，就往出走，略有幾分直愣，背上就傳來笑聲，小小聲說：「你也跟我一樣張嘛。」

「我昨個都沒睡著。」

孟見雲心咚咚的，嗯了聲，「我也沒睡著。」

霖哥兒沒說話了，因為婆在旁說要出去了可不能再說話了不規矩讓人笑話，但霖哥兒笑了聲，孟見雲聽見了，那僵張也沒了，踏踏實實的背著霖哥兒出了門。

兩日後車馬到了昭州城——孟見雲沒讓走太快。

親拜堂，送房。

這倆孩子的院子是兩個小院擴一個，沒怎麼大蓋——雖說昭州冬日天不冷不像中原幾場雪下來，凍得土邦邦的本無法工。但確實是時間趕，沒法大整，只能在原先的院子擴。

之前近湖邊那兒有個院子，連著湖上船屋——這船屋蓋起來後幾乎沒怎麼住人，因為黎大年紀大不住湖邊還暈水，沒閒逸緻賞花賞月的，黎照曦是更喜歡靠他院子後頭的小山坡樹林玩，玩水每年可以去吉汀海邊玩。

顧大人和黎老闆就不提了，忙的厲害。

此時這倆小院子擴在一起，地方一下子敞快大了許多，黎周周說等年後辦完親事再給按照霖哥兒喜好方便來蓋，現在先佈置起來。

至於霖哥兒王堅、柳桃蘇佳渝四人之前住的兩個院子，黎周周從未過這個地方的念頭，孩子回來了，是要有個家有個住地方，即便是不回來空著，出嫁的柳桃、佳渝也知道，黎府有他們的地方位置，黎府是他們靠山。

哪怕王堅自己有了宅院，黎府的院子也有。

黎周周態度是表出來了，還很堅定。

這一趟婚事，黎府辦大大小小的，黎周周都了心，幸好還有王堅幾個在旁邊幫忙，婚事也熱熱鬧鬧，酒席擺場不小，城中百姓見了，說什麼的都有，但總歸要嘆一句：還真是爺娶親。

婚事辦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黎周周先跟周管家說：「跟霖哥兒那邊代了，說不用早起敬茶，這孩子規矩，我不說肯定要早起過來。」

旁邊顧兆聽了，便說：「周周你這麼說，霖哥兒肯定也得早過來，要我說嘛，你就說昨個顧大人喝大了，鬧騰了一宿，黎老闆也沒睡好顧大人還沒起床先別過來打攪了。」後者跟周管家代話。

周管家：啊這——看黎老闆。

「按大人說的去吧。」黎周周笑，見周管家走了，才說：「哪裏有人給自己臉上黑的。」

「也不算黑，顧大人鬧酒瘋了。」顧兆玩笑過去鬧周周。

一大早，老夫老妻還真玩鬧起來，讓今年九歲過來瞧熱鬧的黎照曦捂著眼睛誒呀誒呀的，只是手指寬寬的，臉上也在笑，還給他爹臉。

顧兆：……快樂教育是當爹快樂揍兒子也可以解釋的。

黎照曦先跑了出去，還說：「大哥和大嫂中午吃飯我再過來好了。」

「……算這小子跑的快。」顧大人收起了拳頭。

黎周周笑倒在一旁了，這飛狗跳的熱鬧勁兒好啊。

果然周管家這麼傳話到了大爺院子，跟著李家來的婆子說了原話，婆子是應承下來了，要送周管家走，不過周管家想了想還是沒出去，而是說：「李木呢？」

等了李木過來，又說了一遍。

「你是在府里待過的，知道老闆大人說這話不是客套寒暄意思，是真疼大夫人，可別自作主張以為是替大夫人著想。」周管家當著李家婆子面說。

剛他說完了，這婆子一看就是沒聽進去。

李木實打實的應是，說知道了。

周管家瞧李木實在模樣便安了心，這才抬腳往出走。他不管大爺院子裏下人的事，大夫人顯然是看重李木，但這新過來的婆子是李家送來的，說法自然是年紀大經驗多能掣肘住下人，管屋裏院裏像當這院子管家，但黎府跟一般的府邸也不一樣，別拿李家那一套來這兒跟他奉違的。

屋裏人醒的到早。

孟見雲見李霖醒了，眼睛都不知道看哪裏，給蓋的嚴實，問：「疼不疼？」

霖哥兒一張，可聲沙啞，眉眼底都是意，搖頭說不。

孟見雲沉默了下，一手蓋過去，霖哥兒其實不住了，但想著要是孟見雲還要他、他也吧，誰知腰上的手給他緩緩的，只是力道重了些，有些疼。

「重。」霖哥兒聲小聲說。

這下力道輕了。

了一小會，房間倆人皆是氣氛有些不對勁，黏黏糊糊的還，李霖見外頭天亮，才想起來有些懊惱著急說：「我起晚了，該給大人老闆敬茶了。」

孟見雲其實心疼李霖，可是該要敬茶，便親自要替李霖穿，一會多讓李霖靠著他好了。

喚人來伺候。

李木站在門口把周管家話學了一通，旁邊的婆子敲門讓丫頭進來，隔遠見了禮，了大爺、夫人，一邊說：「夫人還是去一趟好，畢竟第一天媳婦茶，哪能晚了沒規矩。」

「還是別去了，正院都傳來話了。」李木頂著李媽媽的目同霖哥兒說。

由李霖和孟見雲拿主意了。

「不去了。」

「不去。」

夫夫倆異口同聲道，只是霖哥兒聲小了些，他看著李媽媽，說：「沒事，大人老闆肯定不會生氣的。」

婆子還想再說再勸，被孟見雲冷臉出去了。

兩人也沒真日上三竿再過去，磨蹭休息了會，換了裳，不不慢的過去。黎周周和顧兆見倆人過來，皆是一臉長輩笑，之後就是喝茶了。

霖哥兒老闆大人。

「你昨個兒是哄我的？都改口了，怎麼又回來了。」黎周周問小霖哥兒。

霖哥兒看孟見雲。

顧兆說：「福寶你們大哥大嫂，我們認了孩子，他犟驢一個，你可別學他，慣他病。」

孟見雲被罵倔驢也沒不高興，霖哥兒就認認真真改了口：「爹，阿爹。」

「欸這才乖。」

黎照曦在旁鼓掌，說：「要我弟弟了。」

「弟弟。」

可把黎照曦壞了，脆生生了大哥大嫂，自是收了紅包。

一家人用了午飯說了話，在飯桌上顧兆說：「明日我要去忻州，你就別去了，先在府里待一陣，播林安南那邊還是給你看著。」後者自然是跟孟見雲說。

顧兆有心讓小孟才親留家裏多陪陪霖哥兒，新婚燕爾的，跟他出去務工算怎麼回事。但讓孟見雲去播林安南兩村多看看也不是無的放矢，找的借口。

過年那會南夷就來犯了兩次，不過都是小型擾，沒大氣候，當時顧兆人在昭州，而且大曆文武系統兩套的關係，他的消息很滯后，文過年放假封筆，那是不辦公的，所以一直到了年後才知道。

一聽說沒大事，死傷不嚴重，都是幾千人擾。

顧兆也沒放在心裏，覺得還好——相比大型戰爭死傷不計其數面前，這樣的擾真算得上小打小鬧了。而且年前昭州商回來，王堅帶的那些信，京里那邊州和茴國打的才個兇猛。

有輸有贏，焦灼一段時間，發起幾仗。

在這樣況下，他們南邊好像還算平穩？結果他前腳剛收到小型擾的信，後腳戎州那邊就出了蕃國進攻——

這次有四萬兵馬來襲。

戎州那邊朝廷去歲派下來的小將軍之前還小贏了幾次，這次是輸的徹底，聽說死傷無數，的顧兆打聽不來，文不同系統不說，還隔著一個布政司，這他不好手。

這種事不了手幫不上忙，聽聞了只是讓自己更難。顧兆沒跟周周說這事，加上已經打完了，當時孟見雲霖哥兒結婚喜事，就忽略掉了。

等現在一切定了，忻州那邊傳來信，南夷又發了幾次，這次陣仗大了，一兩萬的數目，打了起來，贏了一次，後來輸了，如今忻州如何，顧兆不知道打聽不到了。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南夷自從老王去世后，跟大曆的戰事便穩不住了，新王聽說是最小的兒子，如何，從走商的老商賈那兒能得知幾分——

殘忍、狠辣。

顧兆在家坐不住，哪怕他去了忻州也不可能上戰場——自然他去打仗也是送死來，真不能這麼干，但過去看著點百姓搞搞後勤比在昭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