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

燒琉璃盞的花樣這事給霖哥兒琢磨。

小孟一走，霖哥兒還裝著和往常一般，可送人在前院哭的傷心，下人們可都瞧見了，黎周周哪能不知道，第二天來他這兒眼皮都是腫的，夜裏又哭了。

黎周周想給霖哥兒找個事干，轉一下注意力。

「除了琉璃盞，再畫點什麼別的。」

下人送來了飯菜，黎周周便不說了，讓王堅先吃飯，「你倆許久沒見好好聊會，我去廳里看看信。」帶著信匣子就去了正廳。

兩人起送老闆/阿爹。

王堅說：「你也用點，看你瘦的，指定前些天沒好好吃飯。」

「也沒太瘦吧？」霖哥兒小聲念。

王堅眉一挑，那就是沒好好吃飯了，便把碗筷放在霖哥兒面前，「陪我用一些，不然顯得我能吃胃口大。」

「能吃才好，健康。」霖哥兒上這般說，可聽話乖乖拿了筷子夾菜吃。

正廳里。

黎周周把梁夫人的信重新裝了起來，相公在前院和梁大人說正事，估還有一會，黎周周便先看小樹寫的信，小樹寫的生好玩，家裏小黑各種飛狗跳的事，大白幫著這個弟弟打掩護。

小樹說：你別看大白平日裏老正經一個，私下裏可偏著小黑了，小黑調皮搗蛋他都能護著，可把我氣死了，讓我給了一頓，的是小黑，他咋能給他自己臉上畫王八，墨弄的到都是，見我他就撒丫子跑，大白就說是他要和弟弟玩，看我不信，還給自己臉上也畫了……

黎周周笑的不行，能想來嚴府後宅飛狗跳樂呵了，小樹拿著掃帚在後頭追，前頭撒丫子跑的小豆丁一個，沒想到大白嚴肅認真板板正正的，竟然也會給自己臉上畫王八。

「怎麼笑的這麼高興？」顧兆回來就見廳里周周笑的眼睛彎彎的。

黎周周說：「小樹來信，小黑可好玩了，大白看著正經也有趣。」給學了一通。

顧兆坐在另一頭，下人上茶，顧兆便擺手，還沒說話，黎周周跟下人說：「別上茶了，剛冰過的綠豆湯來一大茶缸，不要豆子就湯。」

「王堅和霖哥兒呢？」顧兆便笑，天氣熱他不喝熱茶，溫熱的又不好喝，還是綠豆湯舒服，尤其是冰過的，帶一點點的糖，特別好。

黎周周說：「倆孩子在隔壁吃飯，我坐那兒，王堅老心正事飯都不好好吃。」

那就不急。顧兆點點頭，先端著下人送來的綠豆湯喝了幾口，一下子解了，剛和梁江說事說了半天，口乾舌燥的。現如今舒服了。

茶缸還是顧兆以前在西坪村琢磨出的款式，不過以前是黃土燒的，現在了瓷，侯家候大的生意買賣，凈白的瓷，有些青的山水圖，還好看的，夏日用喝涼飲舒服。

「我看看二哥的信。」顧兆先拆嚴二哥的信看。

以前先看師兄的，現如今師兄位越來越高，嚴了幾分，沉穩了不——簡單來說，信紙上關於政見談的吐槽的了。

倒是嚴二哥的信多了幾分抒發臆——能看出來也是不得志憋得了。多是講給皇子授課，一些悟，從而淺談幾句朝堂。

顧兆越看眉頭越皺。

黎周周看小樹的信也快完了，臉上本來還帶著看到好玩的笑意來，一扭頭見相公蹙眉，便問：「怎麼了？」

「朝廷不想打仗了，想求和。」

黎周周一想，便說：「又不是咱們打蕃國茴國南夷，是人家打咱們，咱們想求和了，那人家肯定要獅子大張口的。」和做買賣一個道理。

「不是說州那邊如今況還好嗎？怎麼就到了求和地步。」

二皇子那邊穩住了大局，蕃國茴國地廣人多，是大頭，二皇子那邊穩中帶著勝已經鉗制住一個大頭，戎州那邊是慘了些，但也不是說沒得打。

「朝廷有兩辦法，一是大曆公主和親。要是那邊不同意了，就割城池。」顧兆看到割城池真的是一深深的無力。

黎周周：「聖上的公主才七八歲大——」

「先帝的公主，還有宗室幾位王爺的兒。」顧兆說完，放了信，說了句沒規矩的話：「有本事把二皇子的兒派去和親，直接快速二皇子得了。」

黎周周頓時明白過來，為何如今能打的局面天順帝想和親了，就因為怕州二皇子兵權權勢越攬越大，到時候的他的龍椅寶座不穩，所以才想早早安寧，求和。

「這可是屈辱。」黎周周道。

不管是公主和親還是割城池，就說公主和親，十四皇子的娘，在大曆如何地位，生下的十四如何地位，就知道和親子過去是什麼境況了。

當年大曆揍南夷，揍的南夷獻王，還不過半百，就倒過來了。

「是定下來了，還是只是員有這個念頭？」黎周周問。

顧兆：「底下文能給出諫言，其實也是看上頭風聲臉，聖上想這麼干，但不能他提——」皇帝提議這個就好笑了，真是不要臉沒尊嚴了。

「十有八-九吧。」

天順帝幾番作下來，顧兆早知道此人不是明君，可看到這個消息，還是一無力——罵娘都沒脾氣了。

他拆開了師兄的信，很好，師兄罵了起來，就兩句話，已經大白話的俗——京里狗屎太多，避不開，噁心。

看來是定了。

黎周周很快想到一茬，把梁夫人要訂琉璃盞說了，「跟著梁伯母娘家兒關係不大吧？皇家子，應該不到外姓。」

「東西別太出挑了，別做首飾，就琉璃盞和擺件就好。」顧兆給了話。

黎周周想也對，首飾那能帶出去張揚，想必梁夫人也知道些，所以才說琉璃盞，不然送子那自然是首飾更好一些。

這國一，傷的先是民。

其實顧兆不知道的還有件事——梁子致和嚴謹信信上都沒寫。州那邊二皇子強行徵兵，西北劃拉了一大片，連著三個布政司，消息傳到京里已經晚了一些，天順帝聽聞心中驚恐，這得征了多人？

輔政王這是想反啊。

子一臉著急跟天順帝說，還給天順帝算了一筆賬，這人數自然是越多越好，最後得出二皇子手握兵權的兵多，嚇得天順帝打翻了酒杯。

還有一點，三個布政司幾乎整個西北都聽二皇子的話了。

這其實很可怕，二皇子想造反稱王的心還有勢力不遮掩了。

子當時給出主意是讓天順帝拿京里趙家人開刀，斥責輔政王居心不良，招其回來，若是不回來，滅了趙家滿門，還有宮裏的端太妃——二皇子的娘。

這都是人質。

天順帝心卻很快否定了，說了句：殺這些人不足惜，但老二那畜生便會有了名目帶兵殺回來。

因此作罷，另起心思。

天順帝庸弱無能，只想當他的皇帝逍遙自在，能快活一日就是一日，能大事化小就化小，若是以後二皇子提出不造反，不會殺到京里踢翻天順帝下臺，只需要州西北那邊自立為王，怕是天順帝為了安寧也會咬咬牙同意了。

當然現在還不到這步，二皇子沒給當王的『臺階"下，天順帝也想『大事化小事"，則有了公主和親和下策割城池。

要是按子說的，這邊殺了趙家滿門，了端太妃，州的二皇子真的會率大軍殺回京里，到時候州那邊無兵守著，茴國豈不是直接趁機殺了進來，到時候大曆大，生靈塗炭。

……就天順帝庸弱也有這點好。

起碼現在外敵虎視眈眈，里不得。

顧兆雖然不知道這茬，但心裏有預知，總覺公主和親不是真正安穩平和之策——更別提割城池，你一割，人家知道你底線這麼底，再近，到時候養的人家想還不如佔了整個大曆皇朝。

而且州那邊二皇子肯定不同意。

安穩了，怎麼打仗怎麼養兵馬？

未來起碼一兩年可見的況越來越糟糕。

「貨賣的如何？要是了起來，貨也不用一年三次。」顧兆問周周。

黎周周看了眼相公，顧兆：「怎麼了？生意不好嗎？」

「不是，比以前還要俏賣的好，今年有幾戶商賈，之前合作過，用低價進，高價賣出去，王堅剛跟我說了這個，的還沒聊，但這麼說，生意是更好了。」

顧兆：……

「是想往權貴當的階級定位吧？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了不好過，椰皂椰糖不用不吃換便宜的，或是豆莢都能湊合，賣不了老百姓掙不了幾個錢，不如把東西包裝一下抬一抬，了權貴用的東西。」

黎周周聽相公說，一想，怕是也是這個緣故。

「我回頭想想吧。」黎周周也想解決辦法，他不想這些東西賣貴價，那邊供當老爺，掙的是多了，可開了這麼個頭，價錢提高了，可供貨量了，那昭州這邊工廠就不需要那麼多，工人人手也得。

這可不行的。

還是要走普通老百姓路子。

顧兆：「往安穩地方賣，一年半載的應當還不影響。」

可是過了呢，要是戰事影響了中原安穩地方百姓呢。

這事夫夫倆都知道，如今只是拖，他們解決不了這般大事，只能事來了再說再解決。

底昭州蹴鞠大賽如期舉行，熱熱鬧鬧的依舊鮮活。

黎府全家都去給黎照曦捧場，順便瞧熱鬧。容燁沒去，留下來照看十四，顧兆聽聞說：「也是，你做大哥的，好好照顧。」便拎著野餐籃子拉著周周手走了。

黎周周：「……」本來還想聊幾句的。

兩人上了車，顧大人率先說：「你不覺得歷表弟跟著他家容表哥關係不一般嗎？」

「哈？」黎周周頓時忘了剛要說什麼，相公這副神，肯定不是面上表哥表弟的不一般，他驚訝瞪了下眼，「不會吧？你說他倆——」

「反正以我過來人經驗，表弟指定有這個心思，你別跟容四說。」

「不說不說。」黎周周連忙保證，而後好奇：「相公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瞧著歷表弟在小容跟前還聽話乖的，讓喝葯吃飯坐起來散步走都干。」

「又不是真表親，再說是咱們救了他，怎麼不在你我跟前乖順聽話？在容四跟前裝乖，一口一個哥的，像個小孩。」

「但容四不在跟前時，你想想歷表弟怎麼跟你打招呼的。」

黎周周一想，腦子那一點就對上了，他看向相公，相公可真厲害。

「在喜歡想親近的人跟前才人畜無害稚無聊，對著旁人公事公辦是個還算聰明的年人，這再裝那就是傻子，讓人笑話看低的。」

顧大人經驗富，他在周周跟前撒賣萌可以，換在梁江陳翁跟前，這就噁心人了，想都不願想。

「倒是，我們家顧大人說起來頭頭是道，是經驗富。」黎周周笑的打趣相公。

顧大人才不害臊呢，沒皮沒臉的湊過去，還給表演了個弱智撒。

蹴鞠大賽結束后，顧兆在昭州又留了幾天，先去了一趟鄚州，問了忠七——忠七一直在鄚州沒回去，是打聽戰事消息，還有這邊公文接管而後發派下去的。

「孟見雲怎麼樣？說實話，沒被欺負吧？」顧兆先問的這個。

忠七表有些怪，那種忍著笑又嚴肅模樣，顧兆一看就知道孟見雲人沒大事，有些笑料聽，現在公事不忙——不然忠七也不敢這個表。

「大人，您給找的關係門路，那人在軍營里是有個小名目，在伙房裏管事，您知道，這吃食方便總是能佔一些便宜得一些好，所以不管新兵老兵聽見孟管事是伙房的親戚，都給了面子，沒什麼欺負。」

顧兆：……沒欺負就。

這不打仗閑練兵時，一天兩頓，一頓乾的一頓稀的，沒什麼和油水，都還是雜糧豆子這些，管吃食做飯的別看不大，軍營里的小兵們是有眼，都敬著人，不會得罪伙房的人。

塞錢的——能來打仗的小兵口袋哪裏有錢，就有算，攢一攢錢能放風了去外頭鎮上吃碗面包子不是更好，給伙房塞錢打點能吃多葷腥？別到時候讓同帳子裏人聞見了，鬧什麼事。

因此小兵們對伙房人是甜，個大哥大叔的，一聽是伙房隊長親戚，那也跟著湊近乎，哪怕孟見雲不說話看著脾氣不好冷一些，也沒事。

之前顧兆心孟見雲會因為冷臉太拽看著欠揍而招人打，現在不會因為這個招人嫌和揍了。當然大概率上小兵挑事也打不過孟見雲。

孟見雲是月中進軍營的，如今半個月下去還在練兵中並沒有上戰場。

顧兆剛說完這個，第二天，戎州那邊就開始打了起來。

「……」

顧兆等了三天多，忠七跑了回來說打贏了，「大人，軍事重地我沒打探到孟管事上沒上戰場打仗，就知道打贏了。」

「你再去探一探，就在戎州，這邊暫時不用你管了。」

忠七應是，又收拾包袱馬不停蹄去了戎州。

京里，太極殿正殿。

又是小朝會日子，之前有文給天順帝上摺子，表求和，請派公主和親。這事其實前兩個月都幹了，最初提議的文剛一說，簡直是熱油鍋的水，炸的不，全朝堂百紛紛說不可，奇恥大辱，怎麼能。

坐在上頭的天順帝一瞧，話語就和了些，還斥責了這文——只是語氣也沒多嚴厲，也沒罷懲罰。

眾位一看，當即就揣測到了幾分聖意。

而後的兩個多月，每次小朝會總要提，就跟溫水煮青蛙一般，從最初的炸開鍋，到如今朝堂上有了兩聲，一派反對不支持，一派自然是支持的。

不支持的自是聲量高。

可今日朝會上，支持的已經是大多數了，還有人擲地有聲說：換一人，得全天下百姓安穩，這是大業，該。

意思犧牲一個公主救全天下百姓安穩日子，這是好事，會流芳千古的。

嚴謹信位列其中，聽得面紅耳赤——氣的怒的的，他們這些當的，沒本事讓天下安寧，如今推一個子換取，還口中大義冠冕堂皇，他們同蠹蟲有何區別？

「聖上，不可。」嚴謹信舉著朝板出列。

天順帝一瞅這出來的，又是這嚴謹信，當即是斥責了一聲。百跪，請聖上息怒，嚴謹信還要再說，杜若琪上前打斷了嚴謹信，話是打腔說了些迂迴話。

「不必多說，朕心意已定，就按卿的意思辦。」

下朝時嚴謹信一張臉肅穆黑的不，杜若琪走在旁邊匆匆而過，兩人互相看了眼，什麼話也沒說。

「他剛幫你。」梁子致不知何時到了嚴謹信跟前，「你太過魯莽了。」

「我知梁大人。」嚴謹信苦笑，「讀書幾十載，做十載——」結果這般無能。

梁子致見嚴謹信沒談下去知道收聲，那就不是剛直到蠢笨之人，整個朝堂誰看不出聖上早有心意，如今反對的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起碼還能保住一清白名聲，沒落個沒節氣膽小怕死懦弱無能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