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顧大人回來了。」

城北門有人喊了一聲，城中百姓便紛紛前往，兩邊守著候著，著眼睛等看，有人便說：「聽說忻州那兒打的厲害，都打到了府縣，還是顧大人一直守著百姓才沒讓那南夷人進來。」

「我也聽說了，忻州那邊要不是顧大人去的早，聽說百姓可要遭殃了。」

「顧大人民如子，早見過的。」

「咱們底下的播林安南臨著南夷，也是顧大人安排了自衛隊巡邏護著，時不時的他家義子出城去管一管，就怕南夷人傷咱們昭州人命。」

「新上來的梁大人也好，也是顧大人請來的。」

「對，顧大人陞了，也不忘咱們昭州百姓。」

昭州百姓說起這個自是自豪，覺得顧大人待昭州人不一般。

眾人提起來七八舌議論紛紛，皆是盼著顧大人回來，回憶懷念起顧大人的好，倒是以前顧大人將人綁在衙門門口鞭子——此條傳承了下來，做了什麼道德敗壞的事那就是要挨鞭子。

此事現在沒人提了。

就是說，那也是大快人心罵一個『該"字。

「我以前還豬油蒙心，覺得顧大人下手重了些，不給人家臉面，現在想來，我當時到底咋想的，怎麼能糊塗了呢。那男的跟畜生一樣，他媳婦兒又是幹活又是養娃還得做飯伺候那懶漢，領工錢回來遭了賊人，這男的不說幫自家媳婦兒，還裏嚷嚷，這就是想死人啊。」

「這種人就是該打，狠狠。」

「反正咱們昭州城如今是沒了那些流氓子，敢在老娘跟前說下流話，耳朵給他揪掉不說還要送去鞭子!」

「對，小小的也了。」

聊著聊著，不由嘆紛紛，回憶顧大人沒來之前的昭州，再看如今的昭州，大傢伙才驚訝發現，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不由更加戴顧大人了。

城門大開，馬隊由遠及近到了。

眾人立即不閑聊了，著脖子往前探，等顧大人人馬到了，兩邊便響起掌聲來，還有百姓紛紛下跪的——

顧兆本在馬上，見百姓下跪相迎，立即下馬。

「都起來吧。」

可百姓這次沒起來，還是跪著，顧大人了傷，額頭都纏著呢，於是各個紅著眼，旁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句句顧大人，帶著真盼，顧兆儘管不煽，也容些。

「起吧。」顧兆抬抬手，「大家心意收到了，也祝大家平安順遂。」

「各自去忙吧。」

顧兆說完，一笑，「我也許久沒回家，惦記著家裏。」

百姓們一聽這才從地上爬起來站著。

顧大人本來是要重新上馬，一看不遠他家周周帶著福寶也在，頓時丟了牽馬繩給後頭人，自顧自上前。

兩人目一，過去幾個月的牽掛，黎周周想抬手相公額前的繃帶，忍了又忍眼裏的酸楚，把淚意忍了回去，千言萬語最終只有一句：「回來了就好。」

「我回來了。不嚴重皮外傷。」

黎照曦到底有些多餘，不過高興的不，跟著他爹和阿爹屁後面，屁顛屁顛的回家咯~

進了黎府，顧兆先是洗漱，黎周周親自給得裳，他怕相公瞞著他，還有別的傷，到最後裏外一檢查，就額頭那塊，剩下的上都是一些青紫。

顧兆說：「南夷在城外運了火石彈弓丟城牆上，沒砸中我，燒了旗桿，倒下來砸到了我，之後幸好十四和容四趕到了。」

「也多虧了他倆，幸好十四來了。」

不然顧兆真的要以殉城——他之前並無此意，還記著老婆孩子家裏人，可那時候，滿城的百姓，幾萬人口，不提什麼大義自私這些，就是要關頭的選擇，他做不出丟不了這些人命逃跑的事。

幸好幸好。

顧兆如今回來，坐在浴桶里跟周周說起來，「我現在還后怕，你們是我第一選擇，可那時候真的複雜，要是我沒了——」

「相公別說晦氣的話。」黎周周不想相公提這個。

顧兆就不提，賤兮兮的給老婆了水，說：「咱們還是好人有好報，救了十四沒白救，我之前跟你說了，王將軍就是個飯桶，打仗真的不樣子。」

有話你行你上，打仗這事顧兆一直有自知之明，他是文不武，可看到王飯桶那慫樣，真油然而生『我行我上你給我滾"的豪壯志來。

……如今理智回籠，還是十四好。

業有專攻，他只是漂亮的文顧大人。

而後換了裳，去了爹的院子，一家人吃飯說話。

黎大剛見顧兆，忍不住的眼淚，說不出什麼話，只說平安回來就好。

兆兒不在，周周都瘦了。

等緒平穩了，坐下來吃飯。顧兆給爹夾了菜，勞累爹擔心他了，又看向霖哥兒那高高聳起的肚子。

「霖哥兒懷了這事我跟孟見雲說了，他是孩子另一個爹，平日裏在外頭打仗是辛苦危險，可你在家裏懷孩子也不是輕鬆的。」

「夫妻是一，這麼大事不能瞞著，哪怕是你為了他好也要掂量掂量。」

霖哥兒聽話點頭，教了。

他原先是怕孟見雲聽了這消息在戰場上分神或是擔心他，他在家中一切都好。

「戎州那邊是繁忙些，不過快過年了，我了關係調回來留一兩日還是的。」顧兆道。

黎周周一聽說：「那估能趕到霖哥兒生吧？」

「差不多吧。」

第二天，黎府果然辦了花園燒烤排隊，誰也沒請，就是自家人還有老師師娘，黎照曦在花園裏頭粘著他爹跟前，他爹去烤串他就在旁遞料，汪汪就在倆人腳跟前打轉。

顧兆知道福寶是想他了，一邊逗福寶，一邊手裏烤好的沒加料，吹了吹，遞給汪汪吃，汪汪吃了，尾搖晃的厲害，眼的瞅著顧大人。

「爹！我也來！」

「那你弄，別給它吃鹽，味重了，汪汪就不好了。」

黎照曦點頭明白，學著爹的樣子給汪汪烤了一塊的，烤的油滋滋冒出來，吹了吹，就放地上汪汪的盤子裏。

汪汪吃的可高興了，尾擺個不停。

黎照曦高興，上說爹你看，他一扭頭，就看剛跟他烤的爹不見了，拿著烤好的串去他阿爹跟前了。

「……我自己看吧。」黎照曦哼哼，而後也高興。

顧大人在家兩日，可真了一把眾星捧月團寵的覺，還跟黎老闆嘀咕，說黎照曦是不是變了，他怎麼逗都不帶生氣的，每天樂呵呵的傻笑——

「哪有你這麼說孩子的。」黎老闆說顧大人時，語氣也是嗔怪的多。

顧大人嘻嘻笑，團寵不解釋了。

第三天時陳翁、梁江過來了，一時稱兄道弟各各的，顧兆給倆人倒茶，陳翁一喝不對味，「怎麼是參茶？」

「沒法子，我家黎老闆念著我子，要給我多補補。」顧大人端著參茶滋滋，「你們要是喝不慣，換別的？」

「不用麻煩了。」梁江道。

參茶便參茶。

陳翁是一切都收眼底，這小顧不就是想顯擺一下麼。

還是年輕喲。

三老中青——顧大人覺得自己還年輕，是青壯年。仨大男人是坐在書房喝著參茶開始侃大山，顧大人也不算吹牛，就把戎州忻州那邊事說了說，跟梁江說昭州播林安南兩府縣要注意下。

多是嘆了下，歷將軍的勇猛。

梁江和陳翁是地地道道傳統的文路子，遵從的是正統二字，這位歷將軍出大家都知道，娘是南夷的，原多是有些緒，如今聽顧大人這般說起忻州戰事，歷將軍如何力挽狂瀾的。

不也容幾分。

「不是之前說死了嗎？怎麼突然就活了。」

顧兆便說：「不清楚，應該是被救了。」這借口也是之前容四歷無病說好的，讓黎府別同他們牽扯太深，怕影響他的途。

歷無病說，聖上厭惡他，顧大人還是別挨我太近以免到牽累。

顧兆當時想了下，便點頭了。

他那時覺得兩方以後也沒什麼集，文是文，武是武，他家救了歷無病還算他家占人，他沒想著挾恩相報，以後就是公務關係，因此也答應下來。

當然歷無病和容四帶兵救了忻州底下一府縣百姓命，也是救了他，顧兆臨行前，跟著歷無病說：「以後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便開口，咱們暗度陳倉。」

他還是要做的，而且他後是梁家，不好明著來。

容四雖沒聽過『暗度陳倉"這詞，但品了品，明白過意思來，頷首點頭。

因此現在對著陳翁和梁江，顧兆也沒說實話，就只誇歷將軍帶兵好，打仗勇猛，還馬上斬殺了一位南夷小將——

「這，南夷的小將……」梁江聽聞不知道如何說。

顧兆則道：「歷將軍姓歷，南夷欺辱咱們，殺了就殺了。」

梁江一聽倒也是，歷將軍畢竟姓歷，上流著先帝的脈，先帝英勇，若是在世，哪有這些邊陲小國囂的。

「讓老百姓多囤糧食，還有咱們昭州方糧庫也是，先撿著陳米吃。」顧兆把京里同州茴國那邊說了下，「……大長公主還沒送過去，趙家造反，秋後問斬，州那兒輔政王你們也是知曉，沒確定的消息我也不敢跟你們說，不過之後徵兵的糧草都是俏……」

梁江立即應是。

之前忠七幾手消息傳回來，說輔政王帶兵直驅京中，後來戎州忻州這邊打的一鍋粥，本不知道現如今什麼況，可秋後的事，現在都冬日了，也該有個名目了。

就看昭州商帶回來的消息吧。

時日匆匆，顧大人當了小半個月團寵，風頭一時蓋過了黎照曦——黎照曦對他親爹都忍讓，終於黎照曦憋不住了，在他爹再再再次逗他時，氣鼓鼓的反擊了回去——一腦袋扎進了顧大人的腹上。

顧兆著福寶腦袋，「你腦門鐵打的？我這腹可是有八塊，你不疼啊。」

「疼。」

「哈哈。」顧大人先笑了兩聲，而後給福寶腦門，說：「你一個小屁孩，我還想你能裝幾日大人，這才多久就破功啦？」

黎照曦：……

鬧了小屁孩。

顧大人給好好收拾了頓，還帶著黎照曦出去逛街買糖吃。這才讓黎照曦好多了痛快了，不跟他爹計較啦。

學校放了寒假。

黎照曦自那次后就恢復以前了，是同小夥伴蹴鞠踢球騎馬遛狗還去福利院同小弟弟看小妹妹，反正是樂呵的不，還去黃家吃了一頓燒烤——他們幾個孩子自己弄的。

這才對嘛。顧兆點點頭，回頭跟周周邀功，「瞧見了？又鬧騰活潑起來，前段日子我都覺得他包容忍讓我的，我倆份像是倒了過來，他是爹，我是兒子……」

黎周周笑的不。

顧兆就去親親老婆角。

「大白天的，別鬧。」黎周周上說著，可老實沒，任由相公親親。顧兆便加深了吻，而後歇了，了正經人，不打擾周周干正事了。

黎周周給霖哥兒安排佈置產房。

「上次小桃閨過滿月，我心裏裝著事也沒熱鬧起來多留會，今年就都樂呵一下，給孩子們禮備的厚一些。」

「還有霖哥兒嫁過來后說回娘家，一直耽誤到現在也沒回去，先是小孟打仗，後來霖哥兒有了子，一拖又拖，等霖哥兒生了后，還要坐月子，起碼半年也不能回李家，孩子還小，霖哥兒肯定不放心。」

「我給李家寫一封信，鄭重些，說明原委，再備一些厚禮。」

顧兆點頭，是該的。

外頭紛紛擾擾如何，其實如今通信慢不發達，門一關，家裏有存糧，日子該如何還是如何，起碼昭州城的百姓們已經熱熱鬧鬧備起了年貨。

上頭的奪權掙位，權貴們的紙醉金迷，都同百姓們無關。

黎府也是，顧兆回到家中，同周周一起理這些人往來，雖是瑣碎，卻有種平靜寧和不可多得的幸福。

說來趕巧。

孟見雲回來那日，正巧趕上了霖哥兒發。也不知道是霖哥兒見了孟見雲回來驚了，孩子要下來，還是本來如此。

院子產房提前找人烘的乾燥，床鋪被褥都是新的，放著火盆不斷，等霖哥兒生產時，裏頭乾燥溫暖，熱水供著不停，穩婆小田都在。

王堅也在，張又鎮定守在霖哥兒邊。

黎周周顧兆在院子等著，孟見雲一寒氣腰上還別著刀要衝產房，被顧兆給攔住了，罵：「你這一副模樣衝進去是想嚇著霖哥兒了。」

「刀摘了，去去寒。」黎周周說。

小孟也是著霖哥兒的。

孟見雲人都傻了懵了，聽見老闆話，忙摘了佩刀，了外——他外都是灰塵還有寒氣，顧兆沒眼看了，卻也知道小孟這是習慣了。

在戰場上哪裏能講究起來。

便帶小孟去隔壁房，讓下人拿了外。

孟見雲穿都是手抖，臉也發白，他聽見產房李霖-聲，一定是很痛的，便服沒扣，匆匆過去。

「慢些，別驚著裏面了。」黎周周開了門，讓小孟先進，他合了門，也去看看霖哥兒如何。

孟見雲是手腳僵的進了產房。

霖哥兒這一胎生的有些久，久到門外顧兆黎大都有些擔憂，沒讓福寶過來，怕嚇著孩子了。誰知道時間久了，黎照曦自己過來，看著關著的房門也不敢說話問。

他知道大嫂要生孩子。

可生孩子這麼難嗎。

一直到日落，小田進去了許久，了針，最終孩子啼哭聲響起來了，門外顧兆黎大黎照曦三人皆是送了半口氣——

還不知道霖哥兒如何。

「大嫂呢？大嫂如何了？」黎照曦問。

顧兆也不知道。

好在門開了，黎周周先出來，說：「霖哥兒也平安，只是有些虛，得補補。」

「補補好，人沒事就好。」黎大也鬆快了。

顧兆說：「生完了也別掉以輕心，小田今晚別回去了，就住在咱家看著些，別有個萬一閃失的。」

「好。」

也幸虧顧兆這麼一說，到了半夜，霖哥兒有些不對，幸好小田守著不遠，用針封了位止了，早早熬好的葯灌了下去。

一屋子人嚇得一冷汗。

就說如今。

等穩婆把霖哥兒收拾利索，裏頭的水啊什麼的理乾淨了，還燒了一碗參湯喂著霖哥兒喝些。

黎大顧兆都是男子就沒進去，黎照曦年紀小也沒去。黎大都回自己院子了，才驚覺，霖哥兒生了，男孩孩哥兒還不曉得呢。

不過明日再問也一樣。

顧兆是快睡了，才想起來，一問周周。

「我沒說嗎？」黎周周也想起來了，笑說：「生了個小男孩。」

「好的，皮實些。」顧大人說。

天順四年。

黎府得了小孫兒，十分看重，傳出話去，等孩子百日宴再辦，現如今天寒，人多了怕鬧騰，等孩子長長再說。

眾人便知道顧大人黎老闆看重這位小孫兒——儘管是義子生的。

先把話傳出來，怕不辦滿月酒了，外頭人說不好聽看輕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