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帝后大婚，大赦天下。

此大赦也不是所有罪都赦免了，十惡不赦。歷無病本是想減免糧稅，但連年征戰，也虧得康景帝在時積累了不，大曆底子厚，天順帝在位期間短，還沒多嚯嚯，加上近些年田法子地里產糧厚，種種因素，大曆對外開戰，糧草兵馬還算能跟上。

不過想減免一年糧稅，還是算了吧。

大曆本糧稅不算重，顧兆是知道歷無病心中壑——恨著茴國、蕃國兩國的，遲早要踏平兩國的，既是如此，那就苦前幾年，早早打完了，早早安生。

現如今後方補補的還能三年又三年。

帝后大婚真是普天同慶，再帝后住永雙殿三天後，歷無病才想起來早朝這事，雖然之前也沒到小朝會，不過是連去前頭太極殿辦公都懶得去了，就窩在了永雙殿中。

第三日，小朝會，又是一連串的封賞旨意。

封黎府為黎國公府，黎老太爺是從一品的黎國公。

封黎周周為一品誥命夫人，正一品。之前顧兆雖是當了首輔，可沒聖旨正式封黎周周誥命。

封黎照曦為福樂郡主。

剩下的還賞了一些，提了幾位位，可跟著前頭黎家這等封相比，到顯得後頭的不夠看了，等下了朝後，眾人就圍著顧首輔拱手恭賀，還有些綿綿刀子挑撥離間的。

意思黎府這封的好啊，顧大人還是仰人鼻息過日子。

顧閣老笑瞇瞇的謝了對方，「李大人的早飯定是放了醋，這醋好啊，酸的我現在都能聞見。」

意思眼紅吃不到葡萄說葡萄算。

對方被兌了句，面容笑尷尬了，但不好說開得罪了閣老，誰不知道閣老弱，要是吵起來到地上了，這不是訛上他了麼，之前手的那幾位如今還在府里待著，是不賠禮道歉不許辦差。

當即是扯了扯角賠笑，說「閣老眼神好使，鼻子也好使。」

等眾人都走了，這才著遠遠的背影更是酸的嘀咕「得意什麼，不就是第二個林家麼，林家那麼多男丁當初多威風，現如今也不過……」如此。

跟著枝繁葉茂的林家一比，這位沾了貴族邊的黎府不過就一個哥兒，十年八年以後還不知道如何呢。

如此安了通自己，這位員心裏才好許多，也沒那麼多酸味，他就要等著看，看看十多年後二十多年後，黎府下場如何。

黎府如今是國公府了，規制能用皇家的東西了。歷無病給賞了皇城的府邸，就是原先二皇子的府邸，如今一直空閑著，不過黎家才安頓好，不是太想搬家，這宅子就慢慢修葺，等以後再說。

反正不急，家裏地方有夠住了。

黎照曦了福樂郡主后也不是特別高興，顧兆問起來，黎照曦就出個笑臉說高興，但看著興緻不高，回頭顧兆就和周周說「怎麼他封了品階了，瞧著沒那麼高興。」

沒他想像中的高興。

黎周周便說「福寶大了，有自己心思了，穩重了。」

「你是不是猜到點什麼？」

「他大了，封了郡主，可能是想做點正經差事吧。」

顧兆立即懂了，他點了點頭，想說什麼又給了回去，最後說「我也不確定以後能不能，或許未，十年，更甚者更遠，所以從不在福寶跟前開口，說以後哥兒肯定能上考場，但周周，我會努力的。」

「相公，要我做什麼嗎？」

顧兆拉著周周的手說心裏話，「國家安定統一，經濟繁榮，我其實有計要出海找種子，還有開通海上貿易，掙別的國家的錢……」

在政事上黎周周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但做買賣經營商業確實他的長，此時黎周周聽相公描繪海的另一頭還有許多國家，有金山有各種耐寒耐熱的種子，能讓百姓填飽肚子。

「那就做吧。」黎周周道。

機會未來臨之前，一切都是準備蓄力的時間。

十月初，鄭家來人了，鄭祖父竟然也到了，一路車馬顛簸，風塵僕僕的，到了鄭輝的宅子裏，還未安頓歇著，人雖是兩鬢斑白，但神很好，也健碩，見了這位孫媳婦兒，先是擺擺手說不用規矩了。

「鄭輝呢？」

「相公還在衙門，爺爺，我請人去？」

鄭祖父擺手說「不用，等他回來再說。」又言「兒和瑩娘呢？瑩娘定親事，家裏也沒過來，那嚴家孩子品行可好？」

「很好，要說起來該是咱家配不上。」

「說什麼糊塗話，你是瑩娘的娘，教出來的孩子配什麼兒郎都是堪配的。」

唐卻眼眶泛紅，聲音帶了幾分更咽，說「我沒爺爺說的那麼好……」子，又重規矩，結果鬧得跟四不像似得，周周回來后，就像是被點醒了一般，再回過頭看過去日子，竟是看什麼都錯。

起料鄭祖父說「你一婦道人家，守著宅子還有孩子已經做的很好了，當初說讓你帶孩子回來，你掛念鄭輝，執意留在京里等他，孫媳婦兒啊，是我們鄭家對不住你。」

這話嚴重了，唐哪裏得住，拿著帕子了淚，說都是該做的。

鄭祖父不再多說，洗漱后吃過飯，直到鄭輝下值回來，見了爺爺也到了，很是欣喜，又擔心爺爺子經不起勞累，誰知鄭祖父見了鄭輝面，當即是「你跪下。」

鄭輝跪了。

祖孫二人關在正廳說話，沒一會裏頭傳來鞭子聲。

一鞭子一鞭子打在鄭輝背上，比打在鄭祖父心上還難，鄭祖父看著最疼的孫兒，說「……或許一開始爺爺做錯了，就不該你上進做的，這些年到底做了什麼，糊裏糊塗的你啊。」

鄭輝一言不發，挨著鞭子的痛。

許久房門門大開了，鄭祖父把帶的鞭子收了起來，跟門外守著焦急的孫媳婦兒說「沒事，死不了人，我好歹是個大夫。」

第二日一早，鄭輝帶著爺爺上了黎府拜訪。

黎周周聽是鄭家來人，便親自接待，結果一看鄭爺爺也到了，當即是大吃一驚，讓下人去請他爹過來，一邊讓鄭爺爺快落座喝茶。

「……孫媳婦兒信上代清楚了，只是事關重大，我不放心，我託大你一聲小黎的吧？」

黎周周當即說「您要是我生分的那才是折了我。」

鄭祖父爽朗一笑，繼續說「小黎你和小顧一樣，都是好孩子，心腸善良還義氣，在皇家貴人面前提及我，這是抬舉我們鄭家，我這老大夫自然是不能塌了你的臺，我家如今這般，扶不上高梯，只求著不累及你們就。」

「鄭輝他的事，以後你們也不用太幫襯了，全靠他自己造化，再不濟，不就是跟以前一樣是個平安鎮上的老鄉紳罷了。」

黎周周聞言，看著鄭祖父略是渾濁又豁達的雙眼，當即不再多說，只是點了點頭，「知道了，鄭爺爺。」

鄭祖父這才高興了，說「好。」

當天黎周周就送鄭祖父還有鄭家徒弟進宮，因鄭祖父是黎周周介紹的，在太醫院裏倒是沒人看輕這位老的鄉下大夫，都還尊重的，下午下了值，鄭祖父就帶著徒弟回鄭輝那兒。

不知道是跟天冷的關係還是鄭祖父的妙手關係，宮裏皇后容燁是胃口開了，連著一些羹也能口不吐了，聖上大喜，還獎了太醫院所有人。

容燁肚子越來越大，不好出宮走，有時候無聊，黎周周時常進宮同容燁聊天說話，傍晚宮門下鑰之前，連帶著把宮裏讀書的黎照曦也一同接回家。

自然顧閣老也跟著蹭車。

這景，京里權貴看著，有人就說「就是去街頭買菜都沒這般順路的。」

黎家人去皇宮真跟在自家一般了。

京里第一場大雪時，冬了。顧閣老更是忙了，各地方員時刻警戒雪災，不可知不報瞞著，同時自從嚴謹信了巡察史后，修水泥路的工程是終於有了進展了，時不時有奏章遞迴來。

十二月末夜裏，皇后在永雙殿發。

宮裏大門已經下鑰，但茍總管是風風火火穿著斗笠讓打開宮門，騎著馬，急急忙忙往黎府方向去了，敲了兩下，大門開了，茍貴是報了份就往裏闖。

「……請顧大人顧夫人跑一趟宮裏，皇后發了，聖上他擔心則……」

茍總管說的含糊遮斂，顧兆聽到擔心則就知道歷無病肯定是有些瘋了，容燁這可是拴狗鏈，生孩子痛苦，怕是刺激到了歷無病。

不過要是容燁真出什麼事了，他和周周去宮裏那就是送人頭的，顧兆有自知之明，他們夫夫還不夠格能鎮住歷無病。

而且這次請他們宮，怕是茍貴擅作主張來的，歷無病本沒有發話，這會怕是急著——

「去吧。」

「走。」

黎周周和顧兆一同說道。

或許真是那半個朋友吧。顧兆坐在馬車中想。人自是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在封建社會談和皇帝皇后的朋友誼有些過分了，歷史上多得是卸磨殺驢，可有時候理智分析完了，上依舊是堅定的。

進了宮門，雪越下越大，顧兆和黎周周在雪中快步疾走，茍貴到了後頭都是用小跑的，他短跟不上前頭兩位，直到到了永雙殿，聞到腥味。

顧兆先是蹙眉，茍貴差點栽倒在地上，拉了太監問怎麼回事。

「回茍公公的話，太后剛過來了，聖上、聖上——」小太監嚇得哆嗦說不全話。

黎周周說「皇后呢？如今生的怎麼樣了？」

「進去說。」顧兆問「鄭祖父請來了嗎？」

皇后發日子在即，鄭祖父同徒弟已經住宮裏太醫院半個月了，比他們近，此時跟著醫都在寢殿候著，裏面是接生的穩婆。

永雙殿用了地龍，幾人進了正殿，來時的寒氣雪花就化開了。

茍貴讓太監拿干帕子，讓顧夫人顧大人頭上上寒氣，就殿歷無病怒不可遏瘋狂的聲「朕今日先殺了你。」

是人一串的大笑，說這是歷無病報應，歷無病這逆子就該死絕，不可能有後代的，就該死絕死絕——

誰能同歷無病說這番話，整個大曆也就歷無病親媽，太后了。

顧兆蹙眉，一路急匆匆往殿去，跟茍貴說「還愣著幹什麼？太監『請"太后靜養，雪天路，記得捆了太後上轎。」

難不還真要等歷無病這個時候殺了親娘嗎。

到了殿門外，腥味更濃，地上躺著斷了手的太監，還有一——

顧兆一看，不是太后，應當是太後邊伺候的宮婢。

不是就好。

此時歷無病雙眼發紅，已經是瘋魔狀態了，手裏拎著劍就要砍了太后，殿裏其他人都嚇得不敢，那群醫早都嚇癱了。

顧兆上前，大聲說「聖上！皇后還在等您呢。」

本聽不見似得。

「十四，小容還等著你，你別嚇著他和孩子，他現在生孩子，正是難得時候，你在門外這麼大聲，他裏頭聽見了要□□的心的。」黎周周和了聲說。

這下歷無病神漸漸回來了，丟了手裏劍，「對，我哥呢，他怎麼樣了？」

「你別急，我們進去看看，你上腥味重，先換了裳。」黎周周安歷無病，讓太醫也跟著進，可那些太醫嚇得哆嗦著，話都說不利索。

「鄭爺爺，您進去瞧瞧。」

別說太醫，就是鄭祖父帶的徒弟也嚇傻了。

顧兆留在外頭收拾今晚的爛攤子，該封口的封口，不然流言傳出去就了大曆皇帝是個瘋子，還要殺母——這天下百姓才不管你聖上和親媽之前恩怨對錯，只認一個『孝"字。

殿裏。

接生的嬤嬤急的一頭的汗，更別提那些沒生產過的宮婢了。裏頭有些糟糟的，按理不該如此，只是今夜太后趁著風雪過來，刺激了歷無病，上頭一瘋，底下人哪能穩得住。

此時黎周周進來，穩住了『軍心"。

「小容，你別怕，十四乖著沒有太后。」黎周周坐在床邊握著小容的手。

容燁是一臉蒼白，滿額頭的大汗，也被咬破了，想說些什麼，就聽黎周周說「外頭我家相公在，你放心，現在你是要和孩子平平安安的。」

「哥，我在，我沒來。」歷無病一襲單進來了。

黎周周讓開了地兒，說「十四你看著小容，鄭爺爺，現在況怎麼樣？」

「沒到壞的時候。」鄭祖父把了脈看了況，老人家面容鎮定，跟床上的年輕人說「你剛是了驚嚇張了，消耗多了，不急著生，先緩緩補充力。」

要了熱水，化開了他的藥丸子，先給容燁灌了下去。

「呼吸放穩，慢慢的來，對，慢慢的沒事……」

「肚子疼正常，沒事的。」

寢殿原本繃繃的線此時慢慢鬆了下來，容燁自己也有了呼吸節奏，不像剛才一度都不知道如何呼吸了。

灌了葯湯一盞茶功夫，容燁面略是紅潤了些，鄭祖父了針，說「現在時候到了，要生了，我過了胎位正著，你只管放心使勁兒，聽產婆的話，別害怕。」

黎周周跟小容說「別怕，我生福寶時就是鄭爺爺大徒弟坐鎮的，現如今鄭爺爺在，安心吧。」

接生嬤嬤其實心裏打鼓，剛看了況，很是危險，可如今好多了，當即也不敢表，只能咬著牙上了。

……好在接下來順了。

孩子呱呱落地，像是憋壞了一般，第一聲是小貓似得，而後越哭越是響亮。

床上容燁聽到孩子哭聲，連說話力氣也沒有，只是看了眼十四，便閉著眼睡去了。

鄭祖父立即施針，又要徒弟去熬藥。

一翻作，歷無病不是傻子，看向鄭大夫，「我哥如何了？請您千萬要救好他。」

「聖上言重，皇后以前虧過子，如今生產完后，需要仔細調理，不過——」

「不過什麼？你說。」

黎周周給鄭祖父眼神，意思鄭祖父放心說。

「怕是以後皇后無法再孕。」

歷無病還以為什麼，此時聽聞，想到今日生產種種，便鷙著一張臉，「不生才好。」

武二年年末，皇後於永雙殿誕下一子，是位哥兒。

皇帝大賞，其中鄭家也略出了風頭，只是京里眾人一打聽，原來是個鄉下老郎中，聖上賞的也是匾額、宅子這些，倒是他孫兒位還是平平一個。

鄭祖父著香案桌上的聖旨，心中是百集，也生了悔意。

「若是當年輝兒學醫，接了我的傳承，今日也能朝做太醫了……」

這個年，因皇后才誕下子嗣，還在坐月子中，皇宮並未有什麼慶典，跟天順帝在位時，年年過年擺盛宴不同，武帝登基后，這皇宮簡直是快生草了。

去年皇帝在州親征，宮裏沒宴會，今年皇後生了，不能勞累皇后，就又不辦了。整整三年了，京里的皇族都了邊緣人，淡出了皇族圈了。

武三年，春，又是一年科舉年。

黎照曦十六，大白也十六，不過倆人一個月份大，一個月份小。大白今年要下場了，他已經有生資格，如今是秀才、舉人、進士，看能走到哪一步。

大白同瑩娘定親日子在今年年末。

三月時績出來，大白考中了秀才，就等秋來院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