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三

天順三年秋末。

容燁做琴授課老師不足一年，此時戎州那邊戰事吃，加上北方因趙家被天順帝抄家滅族后，駐守在州的輔政王當即表了態度——與天順帝勢不兩立，而後自稱並肩王。

外患未解決，又起，百姓人心惶惶。

局勢瞬間多變，蕃國、南夷結，多次來襲，大曆落於下風，在此環境下，養傷不足半年的歷無病說要出發去戎州。

容燁思量不出三秒，便點頭說：「一起。」

「好，哥。」歷無病答應乾脆，也沒攔著或是說戰場危險。

容燁下了決定，出發前一晚找到了周周辭別。黎周周有意挽留，容燁神平靜道：「周周，自我到了昭州，從養傷到去琴教學，我沒你想的那麼寧靜。」

「我天生是謀權者，這是改不了的。」

黎周周聞言便不再勸，「你和十四要保重。」

「嗯。」容燁點點頭。

第二天，容燁和歷無病一簡單行軍的利落袍便翻上馬，出了黎府，一路往戎州去了。

被俘虜到南夷的歷無病突然回來了。

戎州軍指揮所權勢分裂，各有黨派，平日里對外敵時，互相推諉，但當有人要進來分一杯羹時，自是矛頭全力對準了歷無病。

軍指揮所一把手坐在頂端，軍營大帳中，四大將軍坐在下首，不用總將軍多言，這四位大將，有狂豪放的，說話不把門磊落，先說：「我老李說話心直口快，不會那些子心眼，要是哪得最了歷將軍，歷將軍別介意啊，我也是為了大曆好的。」

大帳之中，歷無病坐在最末，容燁就站在其後。

一將軍，一軍師。

這是最初殺回戎州時，奪權的初步景緻，平平無奇，像是兩個瘦，比不得大帳中諸位大將軍的威嚴。

「開春南夷擄走了歷將軍，如今南夷和蕃國聯手起來，歷將軍卻恰好回來了，不是我老李多心揣測啥，歷將軍這上到底是有南夷的脈——」

「老李你這話就有嚴重了。」徐將軍笑瞇瞇出來打圓場，看似幫歷無病說話，「歷小將軍莫要往心裡去。」

這一開口，歷無病歷小將軍，便是提醒歷無病的份。

當初天順帝指派歷無病來戎州打仗，因為厭惡這個雜種弟弟，並未封爵也只是給了個普通的武將的職，後來歷無病對戰南夷時，斬了南夷王子與馬下——從歷無病外家關係來說，是他舅舅。

這事也不遠，就是去年年初的事。

也因為這一戰，原本歷無病帶的那一萬人小隊，皆是對歷無病心服口服起來，不再猜疑，背地裡嫌跟了這麼位小將。後來天順帝論功行賞，只是淺淺提了兩個階，面上話意思是等功再一起賞。

意思大曆安定了再說。那時候天順帝不願再有第二個輔政王，雖是瞧不上這雜種弟弟，覺得歷無病就算有兵權，也不敢幹輔政王的行徑，可就是瞧不起輕視，所以隨便封一封意思意思打發了。

立這麼大功，封了個四品武將。

戎州軍指揮所諸位哪能看不出來，不過那時候歷無病駐守忻州戎州接，不是主戰場，打仗掙功績這事在戎州這邊，因此大傢伙沒多說。

如今徐將軍喚歷無病歷小將軍，意思就是提醒歷無病份低，在他們這些正三品、從二品的武面前，小心說話，膽子莫要了，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皇子又如何？如今上頭坐著的是他兄弟，又不是他老子，即便是歷無病的老子，諸位也不怕的——

康景帝在時便不怎麼看重這位皇子，不然也不會到了天順帝繼位，歷無病還是個頭皇子，什麼爵位都沒封。不像樣的。

「不過老李也是小心為上的，並未針對歷小將軍，被南夷俘虜過去，如今大曆和南夷蕃國有來有往打仗，歷小將軍出現的時機實在是令人多想——」

「意思我是南夷的嗎？」歷無病問。

徐將軍一愣，而後笑笑，說：「誒呀這歷小將軍還真往心裡去了。」

「只是有備無患嘛。」

大帳中借口坦率的說話句句不給歷無病面，沒把歷無病當皇子看，不留手的則是不沾，顯得歷無病無理取鬧，還有暗示歷無病怒那就是惱怒真有問題。

句句字字，皆一個方向——不管是因為軍營中的兵權，還是真為了大曆著想，所有人都不信歷無病。

容燁站在歷無病背後，怕歷無病怒，忍不下去。

但歷無病忍了下去，分寸極為合適，就像是他們來時一路上說到的，既不顯得窩囊丟了歷無病本人的威嚴——一旦太窩囊低頭，以後就不好抬了，又不能跟這些將軍對著干，嗆聲。

一切都要點到即止，像是有點打仗本事，卻並無多城府野心的小將軍。

「……那就還是老樣子。」總將軍最後道。

歷無病說完了被擄后如何，還了裳，讓滿帳將軍諸位查看，他所言非虛，解釋完了，總將軍發了話，此事作罷。

老樣子那就是去忻州戎州接駐守軍小將——其實是已經降了，歷無病未被擄走時，升了四品，調到戎州戰場來了。

不過歷無病沒多言，點了點頭，拿了兵符，便出了軍帳。容燁走在後方，兩人一路無話，哪怕出了大營中，打馬去忻州，連夜趕路。

等到了接駐守軍，又是一頓扯皮推諉——不過這時候歷無病強了，原先那位王將軍是怪氣了權柄，退出了主帳中。

……一脂味。

容燁站在主帳中，環視了圈，道：「王將軍是會的人。」

主帳一應俱全，商議軍事的在前面，一道大屏風遮蓋，後面是住，睡覺的床榻很寬大，被褥著，旁邊還有洗漱的浴桶和恭桶，也是用屏風遮擋住的。

王將軍在軍營中狎-。

歷無病來外頭守的兵，讓被褥這些全都換新，帳子揭開氣。歷無病坐在外頭椅子上，說：「哥，你坐一會歇著。」

「將軍，既是在軍營，還是稱呼下屬為好。」容燁道。

歷無病正經點了點頭，只是開口說起旁的，「前兩日在戎州主帳中，我看出來了，你怕我忍不了，放心，那些話有什麼，我自小聽過更難聽的也不是沒有，父皇在時，疼寵六公主，我那六姐喊我一聲雜種——」

「將軍。」容燁蹙眉打斷。

後面收拾被褥的小兵聽到了，慌中不知道打翻了什麼。容燁先看了眼後頭的，神冷冷的，說：「拿了東西還不出去。」

嚇得幾個小兵忙抱著被褥到了前頭，投也不敢抬看歷將軍，匆匆行禮就告退了。

如今大帳中就是二人。

歷無病倒是不在意，「聽就聽去了，這些也不是什麼聞，沒人敢當著我的面這麼，背地裡呵。」

容燁並未說話，只是神冷若冰霜。

歷無病看了后，忙說：「哥，你不聽我就不說了。」

「你別為我生氣，彆氣壞。」

容燁此時懶得糾正什麼下屬稱呼問題。

安頓時，容燁自是要住旁的帳子，歷無病就說：「哥你是我軍師，卻沒什麼品階，剛來的話，我也不好給你安排，那就是兩人一帳都算是好的，住的地方遠，有什麼軍了也不方便商量——」

「你說這麼多，是想讓我住大帳。」容燁早看出來了。

歷無病見哥神，乖乖承認點頭，只是不說道理了，出幾分示弱的姿態，說：「其實我傷口還沒好利索，哥你同我住一起，我還要勞煩你幫我藥，其他人我信不過，咱們剛到，姓王的把持了近一年……」

最後容軍師就同歷將軍住在了主帳中。

如果顧兆在此，聽聞看見這一切，肯定轉頭拎著自家福寶的小辮子，耳提面命說：「看見沒聽到沒，以後可千萬別可憐同男人，詭計多端死了。」

但其實怎麼說，容燁對歷無病的小把戲伎倆都是看在眼底的，可他看明白了，卻依舊縱容，或許是兩人綁在一條利益船上，扶持歷無病，是他要借歷無病的權勢好施展對京里那些人的報復。

此時的容燁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即便是對歷無病有幾分，那也無關兒長，只是兩人同病相憐，生的惺惺相惜的同。

……讓那些踐踏貶低看輕蔑視的人好好看著。

戰事紛紛，歷無病上了幾次戰場，好在都是平安歸來，小有小勝，只是皮外傷掛彩，不過有一次歷無病胳膊傷的重，刀劍傷痕，戾說：「哥，我要宰了姓王的。」

容燁很快明白過來，歷無病的傷是怎麼來的。

「待我想想，怎麼讓他死的其所，對你有利益。」

「好。」

很快容燁就找到了時機，其實手段簡單，加倍奉還過去罷了。

歷無病到了駐守軍營中，了主將，王將軍便了王副將，過去那近一年，王副將在軍營中弄了一軍-帳，公然軍營中作樂，歷無病重新接管后，將此解散，並且立了十大軍令。

不得狎-、不得飲酒……

軍中有些人作樂慣了，又回到之前森嚴的行軍中自是不樂意，王副將早都不滿，很是想拿回主將權，一直私下活拉攏，短短一個月多，駐守軍分了兩派。

主將派和王副將派，且王副將派系聲更高。

軍中有人私下傳，說主將歷將軍被擄那段時間其實早歸順南夷了，畢竟上流了一半南夷的脈……

如今這計謀便是還了回去。

軍中是有細，不過不姓歷，姓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