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

蘇心漓閉上眼睛，翻了個，背對著流雲，流雲知道蘇心漓是不想說，“小姐早些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流雲說著，取了放在蘇心漓牀頭的夜明珠，一顆放進了盒子，另外一顆放在牀尾的格子上，蘇心漓怕黑，每日睡前，房間都是要留火的，以前幾個丫鬟都擔心會出什麼事，現在有了這夜明珠，剛好。

流雲離開，蘇心漓聽到房門被帶上的聲音，睜開了眼睛，又翻了個，開簾子，看著滿室和的白，重新躺回到牀上，連著翻了好幾個，將被子一扯，直接蓋在了臉上。

對蘭翊舒，這個每次都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出現在邊的男人，蘇心漓不是沒有心的，就這樣拒絕了，也覺得惋惜，煩躁的心有幾分痛。

蘇心漓靜靜的躺在牀上，藉著那微弱的看著牀頂，手慢慢的覆上了自己的眼睛，“我不會後悔，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就不要後悔。”

因爲之前和蘭翊舒約好了要去見桂嬤嬤，之後還要去夏家，第二日，蘇心漓一早就起牀了，也不管蘇博然是不是會召見自己，梳洗過後，代了一番，就朝著之前和蘭翊舒約定好的地方出發。

蘭翊舒說的地方是一醫館，蘇心漓剛下馬車，就看到齊磊在門口候著，“公子給程家三爺找的大夫現在應該已經到定國公府了。”

蘇心漓點頭，跟在齊磊的後，蘇心漓打量了四周一眼，醫館並不是很大，但也不小，來往的人並不是很多，環境聽清幽的，尤其是院子，兩顆大樹，一口古井，十分的簡單，倒是十分適合靜養的地方，流朱前段時間就是在這裡治療臉上的傷的嗎？

蘇心漓進了屋，順著齊磊手指的方向走到了牀邊，看到躺在薄被下的老人，真的很老，頭上都找不出幾黑的頭髮了，一片的花白，一張臉瘦的都凹進去了，睡著了，卻呼呼的著氣，擰著眉頭，整張臉就像樹皮似的，沒有水分，皺的，垂垂老矣，像是被生活弄的不堪負重，彷彿隨時都會死去一般，哪裡像個四十歲左右的人，蘇心漓看著，心裡不由的發酸。

記憶中的桂嬤嬤，慈眉善目的，十分笑，經常會給做各種好吃的，蘇心漓真想狠狠的扇自己幾掌，怎麼會聽信方姨娘的話，將桂嬤嬤趕出去呢。

蘇心漓在牀邊坐下，掀開被子，握住了桂嬤嬤的手，其實，那都不算手了，腕骨和手指頭都扭曲了，指甲似乎被人連著拔出來過，因爲有好幾個都沒有甲片了，因爲常年幹髒活累活，黑乎乎的，尤其瘦，一點都沒有，看著都嚇人，著的時候，更磕的慌，糙的，讓蘇心漓的都覺到了疼痛，難怪蘭翊舒不讓這麼快就過來探桂嬤嬤，前幾日，的樣子，一定更加憔悴。

不過才三年的時間而已，那些人居然就將折磨這個樣子。

突然，牀上的人睜開了眼睛，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眸，此刻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糊住似的，混混沌沌的，渾濁的很，蘇心漓看著，覺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險些落淚。

桂嬤嬤老眼昏花，除了一團模模糊糊的人影，本就看不清蘇心漓的臉，“你是？”

的聲音，著一說不出的蒼老嘶啞，蘇心漓握住的手更，吸了吸鼻子，湊到桂嬤嬤的耳邊，低聲說道，“桂嬤嬤，是我，是心心啊。”

一直以來，程立雪和蘇歷仁都是心心的。

桂嬤嬤扯了扯幾近乾裂的皮子，泛白的眼珠子轉了轉，不敢置信的看向蘇心漓，“是小姐嗎？”

蘇心漓不住的點頭，聲音有些哽咽，“是我，是我，桂嬤嬤。”

流雲看到這一幕，不扭頭抹眼淚，蘇心漓反而沒了眼淚，的神平靜堅毅，心裡又是難又是後悔，但是也有愉悅的，上輩子，爲了司明那樣一個渣男，不但害了定國公府和顧大哥他們，還有其他很多真心對的人，他們在不知道的角落，每一天都被折磨著，這一世，再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了，所以，應該覺得慶幸，不但能改變自己的命運，還能改變他們悲慘的結局。

桂嬤嬤猛地坐了起來，蘇心漓親自扶著坐好，房間裡有一很濃的草藥味，想來，這幾日，桂嬤嬤一直都在用藥，桂嬤嬤緒極爲激，手想蘇心漓的臉，但是卻只能像個瞎子似的用手探索，蘇心漓握住的手，讓在自己的臉上，然後吩咐流雲將房間的窗口打開，好讓外面明亮的線穿進來。

桂嬤嬤小心翼翼的著蘇心漓的臉，那雙手的掌心，糙的就好像有刺似的，就算作溫，還是會有些許的刺痛，桂嬤嬤著著，突然就哭了，泣不聲，好半天，才停止了哭聲，然後萬分激的笑著說道，“真的是小姐，小姐，老奴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您，真的是太好了。”

言罷，桂嬤嬤又開始放聲痛哭，蘇心漓拿出自己的手帕，替桂嬤嬤眼淚，心裡像是被針狠狠的紮了一下似的，就算當初聽信了方姨娘的話，任由將桂嬤嬤趕了出去，這些年，桂嬤嬤飽委屈和折磨，但是現在，對卻沒有半點的怨憤和責怪，很快端了藥上來，蘇心漓親自喂桂嬤嬤喝了，桂嬤嬤不停的說起蘇心漓小時候的事，敘了敘舊。

“桂嬤嬤，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聽信方姨娘那些人的讒言，不然的話，他們也不能將你害這個樣子，桂嬤嬤，今後，今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至於那些害的人，一定會讓他們都得到報應的，在死後墮十八層地獄之前，要讓那些曾經將推深淵的人先嚐嘗生不如死水深火熱的滋味，所有的罪孽，都讓一個人背好了，那樣的話，也不虧。

“小姐，您這樣說，可折煞老奴了，奴婢的命，都是太夫人救得，奴婢沒本事，沒保護好夫人和爺，也沒照顧好小姐，老奴有負太夫人所託啊。”

桂嬤嬤越這樣說，蘇心漓心裡頭越不是滋味，李嬤嬤從他們家得的好會嗎？居然賣主求榮，害死的母親和哥哥。

“嬤嬤您快別說這些了，您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養好，然後看看，那些害你和母親還有哥哥他們那些人的下場。”

“小姐，老奴沒事，夫人現在就只剩下了你一個了，您可一定不能再出事了啊。”

蘇心漓輕輕的拍了拍桂嬤嬤的手，示意放心，“母親的嫁妝單子，你還有嗎？”

桂嬤嬤點頭，然後緩緩道，“方姨娘當初之所以將奴婢趕出相府，就是爲了方便從奴婢的手中搶走嫁妝單子，當初，夫人是信任奴婢，纔將那樣重要的東西給我保管，我如何能給，奴婢早就知道方姨娘不會輕易放過奴婢，所以趁著大家給夫人守靈的時候，回了趟定國公府，將東西用一個木盒子裝著，埋在夫人院子裡的鞦韆架下。”

蘇心漓沒想到桂嬤嬤想的竟這樣周到，那東西，要在相府的話，無論埋在哪個地方，若是相府土，那東西說不定就能被挖出來，挖出來之後，大家肯定是給方姨娘的，若是帶在上，那更不安全，一搜就搜出來了，外祖父外祖母他們心疼母親，又是個念舊的人，那片梅花林他們都捨不得一下，更不要說母親家時經常坐著的鞦韆架了，而且若是有東西在母親的院子裡被發現了，肯定是要給外祖母的，在桂嬤嬤看來，東西若在外祖母上，必定是安全的，還有桂嬤嬤，自己也該覺得慶幸，的忠誠雖然讓經了折磨，但至保住了的命，蘇心漓敢肯定，若是將嫁妝清單的下落告訴方姨娘的話，以方姨娘的心狠手辣，一定會殺人滅口。

桂嬤嬤這些年一直都活在煎熬中，很差，極容易疲倦，才醒來沒多久，喝了藥立馬又覺得累了，沒多久就躺下了，蘇心漓留了流雲在這裡照顧，出了屋，看向齊磊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當年桂嬤嬤剛被趕出了相府，還沒來得及回定國公府呢，就被方姨娘的人給捉了，之後一直都呆在靈城那偏僻的山鎮，剛開始的時候，因爲擔心桂嬤嬤會逃，莊子裡有不會點功夫的嬤嬤死死的看著，就是擔心到定國公府後會生出什麼事，每一日，那些人都會番對用刑，但是桂嬤嬤咬死了都不說，那些人每日都給安排幹不完的活，本就不給睡覺休息的時間，還不給飯吃，幾年下來，就折騰了這個樣子，而且，一直以來，桂嬤嬤都十分擔心蘇心漓的況，那些人經常就拿這話頭激，整日給講些蘇心漓被欺負的事，桂嬤嬤整日整夜的擔心，唯恐蘇心漓出了什麼事，整日整夜的落淚，再加上常年的勞，桂嬤嬤的眼睛纔會如此，到現在基本都瞎了，神也不好，經常會出現幻覺，睡覺的時候經常噩夢，這都已經過去三年了，饒是方家那些人再怎麼狡詐，也沒想到會有人打這樣一個瘋老婆子的主意。

蘭翊舒的人找到桂嬤嬤的時候，正在被田莊的看守婆子打罵，當時的桂嬤嬤相當的虛弱，不過方姨娘一心想從桂嬤嬤的口中得到嫁妝單子的下落，永絕後患，所以叮囑不許將人弄死，那看守婆子坐著的地方剛好就是一柴房，蘭翊舒派去那幾個人也是狠的，捉了好幾個這些年來欺負桂嬤嬤最兇的婆子，將們堵住了，全部扔進了柴房，還倒了汽油，然後一把火將柴房給燒了，所以現在，方姨娘有方有懷那些人都覺得桂嬤嬤已經被燒死了，畢竟那樣一個走路和烏似的老太太，大火燒起來的時候，哪裡還有力氣逃命啊。

“你們家公子呢？”

蘇心漓聽了，心中不由嘆，這次的事，幸好有蘭翊舒，不然的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桂嬤嬤了，現在已經被折磨這個樣子了，就算死都不說嫁妝清單的下落，也還不知道可以堅持多久，這些年，支撐著桂嬤嬤不顧一切落下來的力，該就是自己了吧。

“應該馬上就到了。”

齊磊的話剛說完，蘭翊舒那俊秀拔的影就出現在了門口，春日裡，清晨的，溫暖疏落，灑在他的上，那張清俊的臉，那淡淡的笑意，似乎也變的溫暖起來。

“走吧。”

蘭翊舒走到蘇心漓跟前，還沒歇腳呢，拉著蘇心漓的手就往外面走，蘇心漓看了眼齊磊，回過就甩手，德行，自己昨晚還慣出這破病出來了，蘭翊舒秉持著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的原則，就是不肯鬆開，他從容淡定的態度給蘇心漓一種自己是還在無理取鬧的覺，但是——

“蘭翊舒，男授不親，這個道理，你不知道嗎？”

蘇心漓放棄掙扎，不過還是決定對蘭翊舒耳提面命一番。

“牽都牽過了，一次和兩次有什麼區別？放心了，這裡的人不會說的。”

這是什麼破藉口，敢他一次次深更半夜的去的閨房，就是因爲有了第一次，多幾次也無所謂嗎？蘇心漓想了又想，下意識的想到了不人形的桂嬤嬤，要不是有蘭翊舒，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得，蘇心漓忍了又忍，結果就是，忍了，牽手就牽手吧，反正又沒有嫁人的打算，更沒有高攀皇室的想法，蘭翊舒要高興的話，心裡也能舒坦些，至，虧欠不會太深。

“這是去哪兒啊？”

“你覺得今日夏府的事，就你三哥一個人，沒有你，真的行？”

蘇心漓挑眉，他對邊那些人的子，還真是瞭解。

“我剛得了消息，你三哥已經在夏府臨街的茶館徘徊了一盞茶的時間了。”

蘇心漓擰眉，程子謙什麼都好，就是方面，太過優寡斷了，尤其是面對夏婉婷那樣會哭又會鬧的人，本就束手無策，蘇心漓也是不怎麼相信他能如所願，將事全部理妥當，所以才決定看過桂嬤嬤後，就去夏府附近呆著，事理得好便好，理不好就出面，就算名聲難聽，也認了，誰讓他三哥是定國公府的一份子，從小到大對他這唯一的妹妹又好呢，不過對於蘭翊舒這樣的實話實說，蘇心漓心裡還是有幾分不樂意的，他那樣說蘇博然就算了，但是質疑程子謙——不過，這應該算他們的家事吧，他跟著去湊什麼熱鬧。

“我和你三哥現在也算朋友，他遇上了這樣的事，我當然應該幫忙了。”

“我有水兒就可以了。”

夏家雖然人多，但以水兒的手，再加上三哥，應該是護的了自己的，而且真要鬧起來就好了，蘇心漓也不用擔心程子謙再猶豫不決，雖然蘇心漓心裡是希程子謙能甩了夏婉婷這個和郡主的刁蠻任自以爲是有的一拼的人，但並不是一定要讓程子謙那樣做的，至現在，還給了夏婉婷一機會，端看今日的表現如何。

蘇心漓回院子想找水兒，好巧不巧的居然拉肚子的，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水兒雖然饞，但子卻很好，至，從伺候自己到現在，是一次也沒見鬧過肚子，流雲？那還是算了吧，夏家的人要這耍潑起來，到時候估計還得分保護。

“我有那麼恐怖嗎？”

蘭翊舒角帶著壞笑將臉湊近蘇心漓。

“我只是覺得蘭公子應該沒有那麼空閒，不好麻煩而已。”

蘇心漓的口氣雖然並不是那麼的好，但說的確實實話，已經夠麻煩蘭翊舒的了，可以自己解決的事，真的不想佔用他的時間和力，現在都覺無以償還了，越欠越多，將來可拿他的‘玩笑’怎麼辦纔好？

“我現在不是空著了嗎？我剛好沒事，你就當我是湊熱鬧的。”

蘇心漓可能說不嗎？

蘇心漓上了蘭翊舒的馬車，馬車外，齊雲手上揮著繮繩，十分悠然自得的在那裡候著，蘇心漓真的很好奇，蘭翊舒到底是什麼來頭了，齊雲齊磊這兩人，兩人的功夫自不用說，尤其是齊磊更厲害了，醫，做飯，糕點，樣樣在行，蘇心漓甚至懷疑，他是不是針線活也會，爲了伺候他家主子，還真是十八般武藝都學了，簡直就是全能嬤嬤了，難怪蘭翊舒這樣挑剔，荒郊野外的，背靠著的大樹，也要用錦緞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