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
文四寶心中始終放心不下林阿吉,這天一早剛開完了會,便獨自開車朝看守所的方向行駛而去。
雖然自己與孟清寒二人之間早已商定好了這種“紅白臉”的審訊配合方式,但就在他與對方搭班專案組的這段時間里,卻越來越發現對方是一個做事細致到苛刻的人,不允許任何一點線索,更不允許出現一的錯誤。
同時,文四寶還發現孟清寒對于案的偵破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念。
然而在這種偏執的念之下,文四寶只覺自己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毫沒有曾經與徐天南在一起時的輕松,反而很累、很痛苦,生怕下一刻就因為自己的一個小小失誤而毀掉了整件案子。
每次想到這里時,文四寶都有種抑窒息的覺,此時他點上一煙之后打開車窗,似乎才終于覺到了一輕松,不自語道:“哎!天南這家伙,也不知道以前是怎麼得了孟清寒的。”
……
很快,文四寶便開車來到了遠郊山坳的看守所,在門口的武警崗亭辦理了登記手續之后,便由專人帶進了監區部。
剛走進大門,便看見了當初押送林阿吉的那名副所長,文四寶上前打了個招呼,隨后小聲問道:“那個姑娘怎麼樣了?”
因為提前與對方約好了在這里見面,所以副所長對文四寶的到來并沒有到奇怪,但依然還是忍不住地問道:“文隊,你怎麼那麼在意這個林阿吉的姑娘,難不……”
“不不不,兄弟你誤會了。”
文四寶急忙解釋道:“我和那個姑娘一點關系都沒有,只是我最好的朋友的最好的朋友的最好的朋友……”
副所長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反應不過來,最終也只是疑地問道:“也就是說,是你那個誰的那個誰的……人?”
文四寶搖搖頭。
“姐妹?”
文四寶搖搖頭。
“親戚?”
文四寶再次搖了搖頭,這下副所長徹底看不懂了,詫異道:“文隊,那你到底想干嘛?”
文四寶幾乎憋紅了臉,低聲道:“哎呀!你就別問了,就告訴我最近的況怎樣就行。”
副所長長嘆一口氣道:“好吧,這個孩子哎……有點說不上來的奇怪。”
文四寶:“到底怎麼了?”
副所長:“其實那天你們提審的全過程我是看見了的,可能確實在經歷了監室里人的背叛之后,心遭了打擊,所以這些天一直就坐在里面,一句話也未曾開口。”
文四寶詫異道:“你的意思是,林阿吉都被關閉4天了,難道……一直沒開口說話嗎?”
對方點點頭,解釋道。
——“大部分人第一次被關到閉室這種地方,撐不過2天就開始求爺爺告,求我們的管教把放出去。”
——“但是這個林阿吉卻不同,和之前的任何一個犯都不太一樣。”
——“從被關進去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有時甚至經常保持一個作一坐就是一天。”
——“這種況在一些老油條的犯人上,也是絕無僅有過的,恐怕這孩子現在的心,已經開始自我封閉了”
文四寶聽見這話,心中也是絕不好,于是又問道:“那吃飯那些都還好嗎?”
副所長搖搖頭,回應道:“關進去的前2天滴水未進,之后還是在我們管教的強行要求之下勉強吃了一點東西。”
文四寶若有所思地自語道:“看來,這次對的打擊確實不小,估計在這種地方以后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了,麻煩你帶我去看看,行嗎?”
“行啊!”
副所長說完后出了手,似乎在向文四寶要著什麼東西。
文四寶:“干嘛?”
對方道:“提審證明拿來!”
“我去,你玩我呢!”
文四寶低聲音道:“我今天不是來辦提審的。”
“那你到底要搞哪樣?”
“實話和你說吧,我今天不是來辦提審的,只是想來看看那姑娘在里面怎麼樣了,而且……”
文四寶說到這里,不也是低了聲音道:“你也看見我那個搭檔了吧?平時就好像別人欠幾百萬似的,和誰都是一臉苦大仇深正兒八經冷若冰霜道貌岸然的樣子,我今天特意給你打電話,就是不想和一起來,你看不出來啊!”
副所長這下算看明白了,于是翻著白眼拒絕道:“去去去,我看你是來消遣我的,你趕給我從哪來回哪去!”
“哎!好商量啊!”
文四寶急忙拽住對方,死乞白賴地道:“我真的只是看看而已,保證四不,不惹事、不通、不講話、不流。”
最終,副所長不得已之下,低聲說了句“我早晚得被你這家伙害死”,隨后也只好領著對方朝訓誡監區走去。
……
二人剛走進訓誡監區的大門,便有一難聞的惡心刺鼻味道撲面而來。
文四寶皺了皺眉,只聽副所長解釋道。
——“兄弟,不想讓你進來,其實也是不想讓你看我們這的笑話。”
——“現在你看到了,我們這里是小所,條件艱苦的提不,肯定沒法和你們刑偵支隊去比。”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就連我們的閉室現在用的還是上個世紀的木桶在解決個人生理問題,時間久屎尿發酵的味道自然也從里面傳了出來。”
還未等文四寶回答,卻突然聽見旁邊閉室傳來了一陣異常恐怖的嘶吼聲。
轉頭看去,發現是一名戴著手銬與腳鐐的重刑犯,正把雙手從鐵門下方傳遞飯菜的方形小口了出來,使勁在地面抓撓著,拉著,這凄慘而又瘆人的景象毫不亞于戒毒所那些毒癮發作的犯人。
——“領導!領導!我錯了……求求你把我放出去吧!”
——“從今往后你說啥是啥,我再也不鬧事了……”
——“求你了……只要把我放出去,你就是我親爹,你說啥是啥,我再也不敢胡來了啊!”
副所長卻見怪不怪地對文四寶解釋道:“看見了嗎?這人是死刑犯,現在還在等最高法復核。這人剛進來時覺得自己反正早晚是個死,把誰都不放在眼里,就連管教也敢打,結果被關在這里才3天,立刻就老老實實的了。”
聽到這番話,文四寶的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他簡直不敢想象在這種地方的痛苦,這絕非是那種常人可以想象的煎熬,但林阿吉又怎能忍?
越是朝著監區部走去,這冷、、并且還夾雜著腐臭發酵氣味的環境越加濃烈。
當二人來到最盡頭的閉室之外,副所長看向那名值班管教問道:“林阿吉的況怎樣了?”
值班管教搖搖頭,面難道:“自從昨天晚上吃過一次飯之后,一直到現在都沒吃飯了。”
副所長又問道:“心理疏導師來了嗎?”
一般在大型的看守所或監獄等司法系統部,都會配備至有二級心理咨詢資質以上的心理醫師,目的就是為了訓誡與疏導雙管齊下,最大限度地幫助犯人盡快適應這里的環境。
同時,在監24小時之或3個月以的犯人,大概有1%左右的概率會選擇極端行為,因此心理疏導師在這時候也就產生了作用。
但是像現在這里的看守所,也只能與就近區域的醫院合作,在有需要時,心理疏導師才會提前約好時間過來。
此刻,那名值班管教回應道:“心理師已經來過了,但是林阿吉一直都很抗拒,并且拒絕與醫師進行通,恐怕這次心理疏導也沒產生什麼作用。”
副所長搖搖頭,叮囑道:“一定要加大對的監管力度,千萬不能出事。”
“明白。”
隨后,副所長悄悄打開了鐵門上的觀察孔,對文四寶指了指,低聲道:“你看看就行了,不要發出聲音。”
文四寶點點頭,隨后看了過去,然而下一秒,里面的場景卻令他的背脊到了一深深的涼意。
在這間狹小不足3平方的范圍,只有一扇比掌稍大一點的鐵窗,因此整個房間的線也顯得異常昏暗。
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床頭那個用于存放屎尿的小木桶上方,卻可以清晰地看見爬滿了不計其數的蒼蠅與蚊蟲,這些蒼蠅似乎早已有了一種在這里不怕人的習慣,此刻滿屋子嗡嗡嗡飛,有那麼幾只甚至還在林阿吉的腦袋上爬來爬去。
文四寶在此刻徹底相信了副所長說的話,在這間閉室,四周全部都是為了防止犯人自殘而布置的深綠墻面包,那張小小的木床本連1米5的長度都沒有,就算睡在上面也只能蜷起。
在這種地方,全天候24小時沒有書本與文字的東西可以觀看,同時也更不會有人陪自己聊天,文四寶此時的心中也不暗暗泛起嘀咕,就算是自己來到這種地方恐怕也堅持不到3天就會瘋掉。
然而此刻,林阿吉面憔悴、頭發散地坐在床邊,在如此如此沉、昏暗又絕的環境下,的目卻呆滯得可怕,就如同失了魂那般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目渙散地正對著桌面,面前只有一個裝滿白開水的喝水缸,與一卷上廁所用的草紙,誰也讀不懂此時到底在想些什麼。
僅僅看了不到30秒的時間,文四寶的心中便覺到了一無以復加的抑,他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只得默默走到了副所長的邊,從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元錢。
副所長詫異道:“文隊,你這是干什麼?”
文四寶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隨后小聲道:“林阿吉在你們這里,是三無犯吧?”
副所長點了點頭,“是啊,自從被關進來以后,的家人一次都沒有來過,可想而知像這樣的孩子在里面,必然不怎麼人待見。”
文四寶:“那你幫我個忙,隨便以誰的名義都行,把這些錢存到的戶頭里。回頭等出來以后,給其犯買點吃吃喝喝,到時日子估計也會好過一點。”
副所長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收下了錢。
從看守所出來之后,文四寶心五味雜陳,甚至與曾經的林阿吉、陳良善一樣,涌現出了一奇怪的念頭。
事為什麼會變今天這樣的局面?
文四寶不懂、林阿吉與陳良善更是不懂,每個人都有自己看不懂的事,但每個人也都自己難以訴說的苦衷。
文四寶心知林阿吉雖然有罪,但也只是在這幾起案子中到了陳良善的蠱,絕不應該淪落至此,更不應承如此巨大的代價。
這種念頭就像病毒,在文四寶的心無限蔓延,卻漸漸轉化了一對陳良善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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