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來似乎極出府活,虞靈犀知道,這樣的安寧靜謐反而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按前世的時間來算,留給與寧殷的時間不多了。
正想著,寧殷似是察覺到了的存在,緩緩轉過來。
耀眼,虞靈犀有瞬間的恍神,仿佛前世那個不可一世的攝政王與面前的衛七重合,一樣的優雅,一樣的強悍。
兩府界侍衛來往頻繁,這種關鍵時刻,虞靈犀也不想讓寧殷太過惹人注意。
定了定神,吩咐胡桃道:“把上頭的那份紅豆糕取出來,給衛七送去。”
胡桃應了聲,提著食盒過去了。
不知說了句什麼,不到片刻,胡桃又提著食盒原封不地回來了,苦臉噘道:“那個衛七非說這糕點有些問題,不肯收。”
“有問題?”
虞靈犀蹙蹙眉,明明嘗過了,味道沒問題呀。
有問題的,恐怕是寧殷的小心思。
虞靈犀轉念一想,便明白他在打什麼注意了。
“胡桃,把這份豆糕給阿娘送去。”
說罷,虞靈犀拿出寧殷的那份,然後將剩下的依舊用食盒裝了,遞給胡桃。
胡桃看了那衛七一眼,終是福了一禮,聽話地退下了。
棧橋上,寧殷拋完所有的餌料,乜了虞靈犀一眼,負手朝後院罩房走去。
呵,衛七之意不在魚,分明是上鉤呢。
虞靈犀小小腹誹了聲,端著寧殷的那份豆糕,跟著寧殷的步伐轉過月門,進了罩房。
夏日的總是明亮的,一半跳躍在樹梢,一半映在虞靈犀的眼中。
將盤子重重擱在案幾上,說話也帶了點無傷大雅的氣:“敢問,這糕點何不妥?”
上輩子也就做到烹酒煎茶、刺繡寬這一步,還未曾親自下廚做過糕點呢。
誰知這位貓舌頭的小瘋子,竟然不領。
寧殷坐在案幾旁拭手,著那盤覆著蘭花綢帕的糕點,片刻挑起眼來:“了點糖。”
見他不手,虞靈犀拿起食盒中一碟子桂花,盡數倒在了紅豆糕上,纖細的手指小心地撚了,遞到寧殷面前道:“這回,保證甜了。”
寧殷不手接,隻傾咬了一口。
齁甜順著舌尖蔓延,湧中。
寧殷皺眉,回過味來:“這點心,是小姐親自做的?”
虞靈犀將剩下的半塊擱在盤中,忍笑道:“第一次下廚,可還得殿下的眼?”
也不知哪句話取悅了寧殷,他的眉頭舒展開來,細細品味著那過濃的甜。
而後半瞇著眼,像是嘗到什麼人間至味似的,撚起吃剩的糕點,繼續慢條斯理品著。
寧殷淡,深紅的豆沙餡抿在間,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虞靈犀不知怎的就想起七夕那晚在閣樓上,寧殷也像是品嘗糕點似的,細細咬著的……
記憶就像是小小的氣泡,時不時浮現腦海,咕嚕一下便消失不見,隻余一圈漣漪。
虞靈犀拍了拍臉斂神,提醒道:“這糕點甜膩,容易脹腹,還是吃些吧。”
“小姐第一次下廚便讓我沾了口福,如此盛,不能不報。”
說話間,寧殷又拿起了一塊紅豆糕,“我許小姐提一個要求。”
虞靈犀想了想,道:“我希家人與殿下,都能好好的。”
當初決意收留寧殷,只是為了虞家將來有個庇佑。
而今,這份籌碼中又加了一個人的重量。
不是上輩子那種滅天滅己的活法,而是希他能如同常人一般,活在人世的溫暖中。
大概是此時的眼睛太乾淨真誠了,寧殷有些意外,隨即極慢地笑了聲。
“提要求並非這樣提的,小姐給出的答案太模糊,不如些。”
他抿盡紅豆糕,緩聲道,“譬如,什麼權勢,什麼地位……”
又譬如,他。
聞言,虞靈犀只是輕輕搖首,那些虛名本就不是真正在乎的。
真正在乎的,都在邊,在此刻。
寧殷將最後一塊糕點吞腹中,見虞靈犀眼中依舊沒有半點奢求貪,不滿地嗤了聲。
虞靈犀沒有留意他眸底的深意,視線掃過案幾上還未來得及收起的刻刀,便好奇道:“你最近在做手工?”
寧殷瞥了那刻刀一眼,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方道:“隨便做著玩玩,以後做好了,再給小姐瞧瞧。”
他神自然地提及“以後”,仿佛不久的將來不是分別,而是長聚。
正慨著,又聽寧殷道:“不過今日小姐既然來了,不如給我做個玉雕的參照。”
“參照?”虞靈犀眨眼,沒明白他的意思。
“坐好。”
寧殷放下杯盞,示意虞靈犀坐在小榻上。
虞靈犀被按在榻上,下意識正襟危坐,卻聽一聲極輕的嗤笑自頭頂傳來。
寧殷一手握住的胳膊,一手著的腰,引導擺出側倚在榻上的作。
溫熱的掌心過薄薄的夏衫料,熨帖在皮上,虞靈犀不由繃了些。
“放松。”寧殷的手輕輕在虞靈犀腰上拍了拍。
虞靈犀一,不甘地瞪了他一眼。
寧殷笑了聲,替平裳下擺。
鮮麗的裾蜿蜒垂下,出小巧的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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