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玲的被送了太平間。

　但院長和張副院長告訴陳揚，上海是火葬制度，按規定要送到火葬場去。

　陳揚答應了陳紅玲，要把帶回家去，這個答應不是帶著骨灰回去。

　農村人有農村人的風俗。

　院長和張副院長給陳揚開了后門。

　葉菁來了。

　陳揚委托葉菁辦一件事，雇一輛能跑長途的車，能放的。

　葉菁早有準備，告訴陳揚，剛換了一輛新的皮卡車。就用這輛皮卡車送陳紅玲回家，與兩個保鏢流開車。

　陳揚道謝，葉菁說，這不是我當姐的應該做的麼。

　醫院的帳還沒結，陳揚也委托葉菁，自己去找張副院長。

　張副院長辦公室。

　陳揚先沖著張副院長鞠了一躬。

　張副院長急忙扶起陳揚，“小陳，對不起，我沒把救過來。”

　“張阿姨，麻煩您跟院長和護士長說一聲，我先送紅玲回家。下次到上海，再來謝各位。”

　“知道，知道，你先理紅玲的后事。你坐下，跟你說兩件事。”

　陳揚坐下。

　張副院長道：“一是路上的事。這一路上，是有卡點查車的。所以，你最好下半夜出發。出了上海，估計就沒事了。”

　陳揚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就是兩個孩子。你家的實際況，我是知道的。小陳，你有沒有考慮過，將兩個孩子給別人來扶養？”

　陳揚不由分說，直接搖頭，“張阿姨，這絕不可能。”

　“建議，只是建議。既然你不愿意，我就不往下說了。”

　“張阿姨，我得堅守我對紅玲的承諾。”

　“理解，理解。”

　“張阿姨，我借你的電話用用。”

　張副院長起，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揚撥通了家里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順子。

　“大哥，是你啊。”

　“順子，老三在嗎？”

　“你等等，我他去。”

　過了一會，電話那頭響起了二弟陳兵的聲音。

　“大哥，我是老三，有事你說。”

　陳揚沉默了一會。

　“大哥。”

　“老三，你嫂子沒了。”

　“大嫂，……”

　“你跟家里人說一聲，跟你大嫂爸媽一聲。”

　“知，知道。”

　“我要帶你大嫂回家，你記好了。后天早上，稍微早一點，雇一條機船，在縣城的河埠碼頭等著。”

　“哎哎，我記住了。”

　陳揚放下電話，站起來，再沖張副院長鞠了一躬。

　晚上，過了十一點半。

　陳揚抱著陳紅玲的，從太平間出來，直接抱到皮卡車上。

　皮卡車的車斗上，放著向醫院借來的擔架。

　擔架先做了固定，以防行駛中發生移。

　再在擔架上墊兩層被子，再把陳紅玲放上去。

　上面蓋兩層被子，里好后，用松帶纏繞。

　擔架的兩邊，用紙箱填充，紙箱里填滿了棉花。

　最后是一塊棚布，將整個車斗蓋住，再用繩子將棚布固定住。

　張副院長和護士長，代表院方前來送別。

　但大家都默默無言。

　快零點時，葉菁坐在駕駛上啟了車子。

　陳揚坐在副駕座上。

　后座坐三人，九嬸和兩個保鏢兼司機。

　兩個小家伙，分別躺在兩個小竹籃里。

　兩個小竹籃是定做的，墊著棉被，分別掛在駕駛座和副駕座的椅背后面。

　為確保不驚陳紅玲，葉菁將車開得很慢，車速不到每小時三十公里。

　也是為了陳紅玲，陳揚選擇一條平坦的路，經省城后繞道NB市，再從NB市那邊回家。

　這條路線長達七百五十公里。

　天快亮時，車經省城，沒有進去。

　繞過省城，車停城郊，加滿油后，又去附近的早餐店吃飯。

　路上兩個檢查站，都沒有查車，這就是晚上走車的好。

　過了省城，奔向NB市的公路，都在平原上奔馳，一馬平川。

　葉菁休息，換上保鏢開車。

　但車速仍然不快，還是沒超過每小時三十公里。

　中午，在途中吃飯加油。

　晚飯前抵達NB市，長途跋涉還剩三分之一的路程。

　也沒進城，也在城郊吃飯加油。

　燒汽油不燒柴油，這皮卡車的耗油量不小。

　從NB市到天州地區，雖然不用翻山越嶺，但都是丘陵地帶，公路不僅不平坦，還大多是沙石路。

　葉菁親自開車，一看路況不好，就把車速降到每小時二十五公里以下。

　深夜，在NB市和天州地區界，發生一起車禍，堵車一個半小時。

　過了界，再次停車加油。

　進了天州地界，路狀更加不好，車速也更慢。

　好不容易到了天州地區下屬的天州市，難得到了還在工作的檢查站。

　陳揚心里滴咕，都快下半夜三點鐘了，還檢查個啥。

　只有兩個人，沒有穿制服，還滿酒氣……

　陳揚明白了，這倆貨是出來干私活的。

　按葉菁的意思，給點錢算了。

　陳揚不讓，從車上下來，直接朝攔路桿的屁走去。

　攔路桿的屁，是老百姓的說法，一塊重達兩百斤的長方石頭，綁著攔路標的尾部。

　陳揚怒吼一聲，一拳砸斷了攔路桿。

　兩個檢查員看傻了。

　這還沒完。

　陳揚上前一步，扎個馬步，雙手抱住方石，又怒吼一聲，生生的將方石抱起。

　再抱著方石朝前走幾步，再次怒吼一聲，將方石扔下了山。

　這時，兩個檢查員已鼠竄而逝。

　一分鐘后，皮卡車繼續前行。

　終于，早晨七點剛過，皮卡車停在了溫林縣城關鎮的河埠碼頭邊。

　河里并排停著五條機船。

　四條機船坐滿了人，都是陳家村的村民，按照風俗習慣，個個都頭上纏著白布。

　中間的機船，船頭站著四個人，是二弟陳兵、順子、三妹和三弟。

　他們除了頭纏白布，還穿白的服。

　按迷信的說法，死在外面的人，要一路鞭炮，白旗高展，才能把他或領回家去。

　陳揚不讓二弟和順子來抬擔架，他抱起陳紅玲上船，再把放在擔架上。

　河的兩岸，站滿了圍觀的群眾。

　葉菁把車停好，雙倍付了一個星期的停車費，跑回來與九嬸們一起，抱著孩子上船。

　鞭炮聲中，五條機船掉轉方向，沿河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