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長信侯的人就上門了。
“侯爺聽說了這事兒異常氣憤,立時讓我來給老夫人問安,侯爺說,沈家他還沒放在眼里,老夫人要如何出氣只管說。”
章氏笑起來,“我沒什麼要出氣的,不過是倦了,我若是不愿,沈家也分不了家,回去讓我那弟弟不必擔心,如今這樣也很不錯。”
長信侯的人確認再三才回去稟報,只是長信侯心里卻已經有了數。
就算是分家,章氏為何沒有跟著大房,而是隨著三房搬了出來?不管是為什麼,單單這個舉,足夠讓人遐想。
廣侯府也讓人過來問況,廣侯與沈源修深厚,素來重視沈家三房。
沈鸞好一番解釋,又特意請人告知秦舒沒什麼,如今家里還在拾掇,等收拾好了就請來家中做客。
如此忙忙碌碌幾日,沈文韶總算是恢復了過來。
他去章氏面前請安,沈鸞見著他眼睛一亮,“哥,你可算是睡醒了,你要再不出屋子,母親就要請人來家里跳大神了。”
章氏拍了一下,“頑皮。”
沈鸞嘿嘿地笑,覺得這會兒的沈文韶看起來還有個人樣,剛從宮里回來的時候,那臉,簡直跟鬼似的。
章氏正看向沈文韶,“你有幾日沒去翰林院,不礙事嗎?皇上宣召你,究竟所謂何事?”
沈文韶言簡意賅地解釋了幾句。
皇上宣他宮,正是為了自己呈上去的那篇文章。
青州大,若是應對不及時,沒能妥善平復理,必會出現不可預估的后果。
他在文章里提出了數個方案,其中有不需要細細拓展開來,皇上急匆匆地召見他,便是為了這件事。
不過有趣的是,他才剛進宮不久,三皇子也呈上了一份折子,里面提及的一些對策,好幾條與他不謀而合。
三皇子言辭懇切,想要將功補過,皇上對他怒氣稍減,命他二人就這兩份折子好生商議。
“所以才會在宮中逗留數日,乃是皇上下的命令,一時間也顧不得讓人送消息出來。”
章氏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這麼說,皇上并沒有因為你的舉震怒?”
“皇上心系百姓,心心念念都是該如何平復災,怎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怒。”
沈文韶沒說的是,他之所以會這麼累,實在是因為后來的商議,幾乎是他一個人在撐著。
三皇子那份折子他看了,確實可圈可點,但三皇子自己本并沒有什麼特別的見解,那份折子背后,應該另有其人。
“翰林院那里,宮里已經有人去打了招呼,所以耽擱幾日并不礙事。”
沈文韶讓眾人放心,此次他并未想著能得什麼賞賜,不過懲罰也是不會有的。
……
沈文韶解釋的當口,從宮中出來一行人,浩浩地去了沈府。
宮人手中捧著許多蓋了紅布的東西,引得所有人都在猜測。
到了沈府,領頭的公公要見沈文韶。
“分家了?”
公公尖利的聲音里滿是疑,然而眼珠子一轉,什麼沒說,讓人立刻去打聽沈家三房如今的住,又帶著人浩浩地離開。
尤氏在屋里繞著圈兒,“看起來,也不像是興師問罪的?倒像是封賞一樣,壞了,沈文韶這次不會還立功了吧?”
小丫頭從外面跑進來,“大夫人,二夫人說他們暫時還沒辦法搬出去,說府里這麼大,也不多他們一家子。”
尤氏眉頭豎起來,“怎麼如此不要臉面?都分家了還賴在我們這兒做什麼?你去說,再給他們幾日,若還是不肯搬,我不介意幫幫他們!”
宮中的人找到了沈家三房的住,沈文韶一早得到了消息出來迎接。
公公臉上笑得仿若一朵花,“沈大人,皇上念沈大人為了青州百姓做的功勞,特意讓咱家給您送賞來了。”
宮人們捧著賞賜流水一般地送進去,沈文韶臉上沒什麼表,公公也好像習慣了一樣,各種喜慶的話不斷,場面也算不冷清。
金氏過去跟他道謝,兩個會說話的人在一塊兒,頓時熱鬧起來。
沈鸞站在沈文韶邊,“哥,你這是立功了呀。”
沈文韶看了一眼,“寫那些的時候,我沒想那麼多。”
“所以,就更厲害了。”
沈鸞彎著眼睛朝他笑,“我哥真厲害!”
沈文韶不聲地彎了彎角,比見到宮里的賞賜,似乎要更愉悅一些。
沈文韶得了皇上的賞賜,消息傳回沈家,尤氏頓時憋屈得不行。
“誰知道會是這樣?弄得人心惶惶的,不過就是些賞賜,瞧著也沒人眼紅。”
還是覺得分了家的好,“如今各管各的,我們大房也不用眼饞誰,誰也拖累不到咱們。”
但是這種心沒持續幾天就崩了。
原因是沈文韶提及那份折子,不止他一人的功勞,翰林院中一個與沈源德同品級的員,因此升遷了。
“有這種機會,為什麼不幫自家人?”
尤氏氣出豬,“他大伯也在翰林院沉寂了這麼久,這麼好的機會,說出去誰會不信?卻居然便宜了個外人,沈文韶是怎麼想的?”
沈源德的職位一直是尤氏心里的痛,怎麼努力都升不上去,幾乎要愁死。
如今只要沈文韶提一的事,在家中著急上火,等沈源德一回來,就催著他去找沈文韶。
“你趕去跟他說說,也費不了他什麼事兒,順提一下,沒準兒你就能往上一了。”
沈源德沉著臉,說什麼都不去。
“避嫌的時候恨不得將人連夜趕出去,現在要我上趕著去結,我不去。”
尤氏氣得在他背上打了一掌,“這種時候還嫌什麼丟人?還顧及什麼臉面?此一時彼一時,你這樣,難怪到現在還在這個位置上熬!”
“我、我樂意!”
沈源德反正是不會去的,分家后他思前想后都覺得不應該,那會兒也是被心里的膽怯給占據了,但過后一想,自己做的什麼事?
他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怎麼可能還因為這種事去求沈文韶?
那日沈文韶回來的時候,說得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
尤氏上說著不眼紅,漸漸的,也就只剩下上說說而已。
沈文韶又破格升遷,他才翰林多久,這會兒居然已經要跟沈源德比肩。
外面如今提到沈大人,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他,把尤氏氣得要死。
“之前沈源修的名字總在上頭也就算了,現在又到沈文韶,憑什麼三房的命就這麼好!”
想到自己兒子還因為分家的事跟自己慪氣,尤氏角都起了一串燎泡。
“二房到底什麼時候搬走!他們還要不要臉了?真以為我那麼好說話嗎?”
沈文韶無限風,同時三皇子的名聲也有所回轉。
三皇子誠懇地認識到了自己識人不清的錯,自我反省,又及時提出補救的措施,也算是力挽狂瀾,讓名聲沒有一落千丈。
不過……
“你不是說,只要那本折子送上去,父皇非但不會追究我的責任,還會對我另眼相看?父皇只不過稍稍消了火氣,該罰的照樣罰了。”
沅申坐在書案后,暗沉的眼睛盯著站在影里的人。
曹瑾慢慢從里面走出來,“殿下,誰也沒想到沈文韶會先您一步,不過我給殿下出的法子,也是有作用的不是嗎?”
沅申瞇起眼睛,“現在你可以說一說,你是怎麼知道青州會生的?”
因為曹瑾經歷過。
上輩子三皇子就是在青州之之后,慢慢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倒是那九皇子,漸漸顯出聰慧睿智,與三皇子逐漸分庭抗衡。
“殿下,我不但知道青州會出事,我還知道,往后誰會是你最大的阻礙,我對殿下的忠心,殿下總有一日會明白,殿下若是信我,小的愿為殿下肝腦涂地,死而后已。”
“呵,我憑什麼相信你?你不過只是個修撰,能有什麼用?若比起來,我為何不去拉攏沈文韶?”
曹瑾輕輕一笑,“殿下,沈文韶是個不懂變通的子,如何能明白殿下的心思?”
曹瑾心里其實是不甘心的,前世解決青州災的法子,也確實是沈文韶弄出來的,他也因此立了功,可他記得沈文韶沒有這麼快將折子送到皇上面前。
這一世怎麼這麼急躁呢?
“殿下不信我也無妨,只是再不久,九皇子殿下就會做出一件讓皇上贊賞的事,到那時,殿下再決定要不要信我。”
曹瑾深諳與三皇子相之道,絕不能一下子讓他看穿自己的底牌,得一點一點地吊著,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有用之人。
既然魚兒已經上鉤,曹瑾也不著急。
……
“哥,三皇子也送了份跟你差不多的折子去皇上面前?”
沈文韶抬頭,看到沈鸞臉上毫不掩飾的好奇。
“你問這些做什麼?”
“好奇啊,沒想到天底下除了我哥,還有第二個聰明人,但肯定沒你聰明。”
沈文韶勾起角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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