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韶就聽到有人興致地分析,說曹瑾為何不去害旁人偏偏害沈鸞?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當然說這話的人已經嘗到了后果,但這是他聽到的,他聽不到的呢?
沈鸞委屈地捧著書離開,回到自己院子里鋪開紙的時候,忽然有種淡淡的悵然。
啊,就算自己報了仇,也不是無所事事,看,還有這麼多要做的事。
好像也不錯?
接下來的日子,沈鸞安安分分地在家中抄書,也并不覺得無趣。
閑暇時候,開始做秦戈要求的謝禮。
雖然只是一個荷包,沈鸞并沒有敷衍的打算。
親自選了布料和花樣,又細心地配了,慢條斯理地做著。
晏城又漸漸熱鬧起來,天氣似乎沒有那麼冷了,沈鸞喜歡在午后最好的時候,讓人搬一張椅子去院子里窩著,曬在上暖洋洋,特別有活著的覺。
想,自己往后的日子,是不是都可以這般悠閑適然?
“姑娘,門上傳了消息過來,蕭然蕭公子想見您一面。”
“蕭然?他從甘州回來了?”
客人上門,沈鸞讓人先將蕭然請去偏廳招待,自己換了一見客的衫才過去。
見著了蕭然,沈鸞率先送上新年問候。
蕭然一回到晏城就聽說了曹瑾的事,此事連他聽聞都骨悚然,更何況沈鸞一個子?
只是此刻見到沈鸞,并沒有在臉上看到霾的痕跡。
若不是天淡然如此,那便是已經有人安過的緒。
“蕭大人這趟回去似乎瘦了一些,路上舟車勞頓,累壞了吧。”
沈鸞揚著笑容寒暄,聊一些有的沒的,但蕭然的眼神令有點慌。
猶記得他走之前跟自己說的話,沈鸞只盼著他回了一趟家,蕭夫人已經打消了他心中的念頭才好。
“許是趕著回來的緣故,路上走的急了些。”
“蕭大人是惦記著上的差事?實在令人敬佩。”
“我想早些回來見你。”
沈鸞:“……”
好,可以的,預真了。
深吸了一口氣,維持著笑容不變,“蕭大人,關于這件事……”
“你先聽我說。”
蕭然打斷了沈鸞的話,“此次我回甘州,與父母提了此事,父親很是震怒,惱怒我的猶豫不決對你造了傷害,狠狠責罰了我,可我知道,父親是贊同的,母親也應下過一陣子會親自來晏城拜訪,到那時會跟沈家重提親事。”
沈鸞太一跳一跳地疼,拿了杯子喝了口熱茶才稍微好一些。
“蕭大人,從沈家提出退婚一事開始,就沒有想過這門親事還有繼續的可能,甘州與晏城路途遙遠,何必讓蕭夫人遭這個罪?”
沈鸞抿了抿,語氣異常真誠,“我很激蕭大人對我的欣賞,只是一直以來,我都將蕭大人當做友人,并無其他的想法。”
天知道,有一日還能這麼正兒八經地拒絕蕭然,自己果然是膨脹了。
蕭然眸微沉,輕聲道,“是因為,廣侯世子的緣故嗎?”
“當然不是!”
沈鸞想也不想地反駁,急切的模樣落在蕭然眼里,反而顯得不自然。
但沈鸞就很想解釋啊,“蕭大人怎麼會這麼想,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我與蕭大人并不合適,蕭大人往后定會前程似錦,遇上一個真正傾心與你的好姑娘。”
“既然不是,我就明白了。”
沈鸞一驚,他又明白了?
蕭然起,“我今日還要去宮里復命,不能待很久,我知道我最開始的態度傷了你的心,不過我一定會補償,希沈姑娘能到我的誠意。”
他匆匆而來,又匆匆離開,留下沈鸞在風中凌。
不,他果然沒明白。
“蕭然不該是這麼執拗的人,他真那麼喜歡我?”
沈鸞陷深深的自我懷疑,莫非蕭然對子的容貌很有追求?可雖然好看,也不至于傾國傾城吧?
與蕭然相的時間真的不多,他到底喜歡自己什麼?
……
這個問題,蕭然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
回去甘州同父母提到此事,他們兩人臉上震驚到荒唐的表,讓蕭然印象深刻。
父親蕭平震驚了一會兒,跳起來就要拿子揍他,說家門不幸,怎麼會出這麼個搖擺不定出爾反爾的人來,說他怎麼有臉又提出要娶沈鸞,說他不尊重沈家。
蕭然大過年的,在積雪的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
還是母親看不下去,哭求著讓他起來。
但母親……也同樣不同意。
“你這孩子是得了失心瘋嗎?你從小不也是很不愿這門親事?為此你了多委屈?如今好不容易退了親,你還要娶?”
蕭然跟母親解釋了,說他發現沈鸞是個很好的姑娘,母親見到也一定會很喜歡。
只是蕭夫人心里毫不信,只覺得沈鸞是個很可怕的子,用這麼短的時間就改變了兒子的心意,得多厲害?
莫不是會下蠱?
這樣的子絕不允許蕭然娶回來,否則,這個兒子日后還會聽自己的嗎?那不是白養了?
但蕭夫人又不舍得讓蕭然傷心,因此才應下說要來晏城的事。
不過在蕭然看來,母親已經是有妥協的跡象了。
等來了晏城,見到了沈鸞,也一定會對改觀。
蕭然認為,或許是這麼多年沈鸞的名字始終貫穿自己的生活,一遍一遍聽到耳朵里,慢慢地就好像刻一樣,要想撕下來,只會連著皮,拽得橫飛。
來晏城之后見到了,的一舉一,一顰一笑,的溫可,端莊善良,給那個名字重塑上了骨,就好像一直陪著自己長。
他們兩的緣分早在還沒出生前就已經定好,是自己一時疏忽弄丟了一會兒,但他一定可以找回來。
……
沈鸞將書抄完,屁顛屁顛地去給沈文韶過目。
“哥,我抄的很認真,一點兒都沒有敷衍和懶,不信你檢查。”
討好地笑著呈上自己的果,乖巧地站在一旁,與之前懟天懟地的樣子截然不同。
沈文韶瞥了一眼,手指著紙張輕輕翻著。
沈鸞就站著,連坐都不坐,等沈文韶翻完,又狗地送上一副護膝。
“雖然天氣轉暖,但還是很凍人,哥哥總是坐著膝蓋難免會凍,我瞧之前那一副舊了,就用新到的皮子重新做了一副。”
護膝不是特別厚,質地輕薄卻保暖,用的與沈文韶平日里會穿的衫差不多,戴上行走間也不會讓人瞧出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抄這麼多書你還有力做這個,可見是我給的書薄了。”
沈鸞一瞬間就鼓起了臉頰,“才不是,我這可是出時間做的,你看看我的眼睛,都熬紅了。”
眨著眼睛睜得碩大,沈文韶看過去,只覺得清清亮亮,哪里紅了?
“哥,你看我這麼用心,滿意不?”
沈鸞笑得俏可,仿佛窗外春日的,讓屋子都顯得亮堂起來。
沈文韶默不作聲,沈鸞于是膽子更大了,拖了凳子挨著他坐下,“你看我這麼勤勤懇懇,有沒有什麼獎勵?”
是的,沈鸞現在膽子越發了,敢跟沈文韶提獎勵。
沈文韶笑出聲,“你想要什麼獎勵?”
有門兒!
沈鸞立刻笑得更加燦爛,“是這樣的,我又攢了一筆銀子,想再勞煩哥哥一回……”
沈文韶看沈鸞的目變得微妙起來,他到如今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曾經被他懷疑有點傻的妹妹,真是個經商奇才。
人家小姑娘整日就指著長輩的疼寵和月例攢一些花用的銀錢,到這兒,手里鋪子一個個就跟聚寶盆一樣,自己在外面聽過多回了,都有人懷疑沈鸞是不是招財下凡。
不過……
“廣侯父子已經從北平回來了,你還要繼續?”
“跟他們沒關系。”
沈鸞認真地說,“抄書的這半個多月來,我經常在想,我能做什麼,哥哥要做個對朝廷對百姓有好的好,所以你苦讀多年不曾懈怠,可我呢。”
從前滿腦子都是要報仇,現在如愿了,然后呢?
就有一日沒一日地過著,喝喝茶看看書,與友人聊聊天賞賞景,一日就到頭了。
日復一日,日復一日,這一次好不容易得來的時流逝起來如水一樣,等回過頭,會發現自己一輩子好像什麼都沒有做。
就像自己上輩子,犯蠢了,不想等自己往后仍然會有這種憾。
“我也想有一件可以去努力的事,但我沒有太大的本事,我思前想后,也就做生意賺錢還算稍有心得,所以我想著若是我做的事,可以讓一些人得到救助,也好。”
這是沈鸞花了心思認真考慮出來的結果,要恩,要行善積德,要報答上天賜予的憐憫。
沒想到自己這種孩子氣的話,在沈文韶心里掀起了波濤。
怕是換做任何一家的姑娘,都不會有阿鸞的氣魄。
只是做生意賺錢稍有心得而已?這一個本事不知道讓多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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