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附近給母親建了一座冠冢，偶爾會來這裡看，有時候就直接在這邊歇下了。」

沈意知有點猝不及防。

「所以，你是帶我來看你娘的？」

「嗯，母親若是還在世，一定會很喜歡你。」顧雪霆偏過頭，與臉臉。

「可是我什麼都沒準備……」

這話惹來顧雪霆一聲輕笑：「只要你人出現就好，其餘的都不重要。」

沈意知由顧雪霆牽著，心略忐忑地來到了小樓後面的一坡地。

一個隆起的土包，上面覆蓋著綠草和鮮花，前面立著一塊石碑，上面簡單寫著兩列字。

「帝明珠之墓，子顧雪霆立。」

帝明珠，沈意知覺得這位婆婆的名字好生霸氣啊。

不對，怎麼稱上婆婆了呢，都被顧雪霆帶歪了。

顧雪霆在墓碑前坐了下來，姿態隨意，用一種聊家常的語氣開口：「娘，我帶知知來看你了。」

他朝沈意知出手來，在搭過來時，稍一使力，將人拽進懷中，讓坐在了前，臂膀虛虛圈著，讓完全於自己的包圍中。

「跟娘打聲招呼。」他在耳邊輕聲道，帶著哄之意。

沈意知口而出一聲：「娘……」

話才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跟著喊什麼娘啊，都怪顧雪霆，故意誤導。

這個心機boy！

顧雪霆悶笑，笑聲蘇蘇的，似羽一般撓著的耳朵，在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時候，耳廓已經紅了一圈，上面細小的茸都似染上了窘。

可得他想一口咬上去。

不過想到這是在母親的冠冢前，到底忍住了。

在忍不住掐他時，他的笑終於止住了，尾音卻猶帶笑意：「娘很喜歡你。」

沈意知乜著他：「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別說眼前的這個只是冠冢了，就是他娘真的躺在裡頭，也沒法給他傳達出這樣的意思好嗎？

顧雪霆卻道：「我知道。」

他的知知這樣好，他娘如何會不喜歡？

若是知道他的邏輯是這樣的，沈意知肯定要笑場。

被他取笑了一通，沈意知張的緒倒是緩解了不。雖然也不知道自己在張個什麼。

顧雪霆繼續跟他娘嘮著家常，像外出歸來的兒子將自己的經歷一一彙報給母親一樣。

話里不時帶上沈意知，漸漸的，也加了進去。

「娘很喜歡卿寶。」

沈意知便著意多講了些卿寶的事。

墳頭的小花在風中輕輕搖擺，好似真的在聆聽著什麼一樣。

到後面，兩人話音都漸漸落了下去，氣氛變得寧靜下來。

天邊出現了一大片晚霞，熱烈而燦爛，層層疊疊漫卷到天邊。

沈意知將全重量都給背後的顧雪霆，靠在他上，靜靜地看著。

夜幕不知不覺降臨，暗藍的天幕彷彿絨一般，平極了，沒有一褶皺。上面點綴著碎鑽般的星星。

「起風了，回去吧。」顧雪霆道。

「好。」沈意知率先起，這回換來拉他。

起後，他也沒鬆開的手，一直握著，兩人慢慢走在回小樓的路上。

沈意知忍不住問起：「你娘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顧雪霆沒有回答，而是將帶到了小樓二樓。

這裡很空曠，基本沒有什麼件，只有牆上掛著的一幅又一幅畫。

畫中都是同一個子。

沈意知不用問也猜到了子的份——顧雪霆的娘。

如的名字——帝明月般，這是個明月一般的子。

一幅幅看過去。

顧雪霆負手跟在後，「我娘是個很孩子氣的人，小時候經常搶我的玩玩。」

沈意知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個開頭。

嗯，顧雪霆功勾起了無限的好奇心。

「……在我五歲的時候，得了一種失憶癥，早上起來突然就不記得之前的事了。開始還不是很嚴重，只是忘了最近幾天的事，到後來，甚至連自己是誰都忘了。但獨獨記得我。

「有一次不知從哪裡弄來一隻蛐蛐，說要送給霆兒玩，但是卻直接從我的面前走過去了，口裡一直喊著霆兒。那時候，記得的只是兩三歲時的我。」

顧雪霆背對著沈意知站在一幅畫像前，看不見他的表，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很平淡。

然而上繚繞著的那沉寂的氣息卻是騙不了人。

沈意知從背後抱住他，這時候也不知該如何出言安，只能默默地告訴他，你還有我。

顧雪霆覆上的手，上傳來令人暖心的溫度。

「有一天，園裡的梨花都開了，的病毫無徵兆地好了，帶著我到園中，爬到樹上使勁搖晃著樹枝，將枝頭的梨花都晃了下來，我就在樹下看著，被淋了滿頭滿的梨花瓣，下來后看見，一陣大笑。

「晚上臨睡前，還跟我約定好了，明天去園，將裡頭的丹頂鶴抓來騎，說以前有一隻白鶴坐騎，時常騎著它到跑……第二天早上，沒有起來。父皇對我說，你娘怕我罰，所以賴著不肯起床，你別拆穿。但從那天之後，我娘就再也沒有醒過。

「等再長了一兩歲，我就知道，我娘其實已經去世了，再也不會帶著我滿園瘋跑，也不會兌現許下的承諾了。」

沈意知聽得心疼極了，轉到他前，「以後我陪你去抓一隻仙鶴當坐騎，我們一家三口乘著仙鶴遊山玩水，逍遙世間，好不好？」

顧雪霆握住覆在自己臉上的手，「好。」

他牽著來到窗邊，直接席地而坐，背靠憑欄，讓躺在自己的上，輕著如水的髮，繼續講述。

「八歲時，我的魔毒第一次發作，那是我第一次失控，心中完全被一種暴的緒佔滿。等我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竟然……殺了人，而宮人看著我的目也都充滿了恐懼，自此對我敬而遠之。」

沈意知猛地坐起，「魔毒？」怎麼回事？他居然還中了毒？為何一直沒有發覺？先前還給他把過脈的。

捉住他的手腕重新把脈，還是什麼都沒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