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鶯鶯這般答道，得到的是燕寧傾將手覆在的額上，在自己手背輕輕落下一個吻。

鶯鶯下意識閉上眼睛，儘管並未和燕寧直接接到，但他那一似乎撞到了鶯鶯心尖，想著一會兒要發生的事，鶯鶯忽然有些難。

——他是個壞人啊。

——他三翻四次騙過害過，甚至還差點害死的哥哥和夫君，殺了信任的董王爺。

——他還想殺了欽容。

吉時到，燕寧牽著鶯鶯的手往外行。

長長的一條路上鋪著紅毯，下了一夜的雪未停，鶯鶯盯著前方的路眼睛乾發疼。

大赦天下，當登基大典結束，萬人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時，鶯鶯耳邊傳來清脆的提示音：【叮——】

【燕寧線完度已圓滿，任務完。】

【恭喜宿主，功收集到第四片魂碎片——歸元！】

一連串的提示音不停，鶯鶯聽到係統最後的通報是：【恭喜宿主，附加任務解鎖功，已自開啟。】

【新任務：在一個時辰結束南音新帝的命。】

四片魂碎片凝結出來的時空大門時間有限，所以鶯鶯必須在規定時間完任務。

鶯鶯覺燕寧握著自己的手忽然了，疑抬頭，小聲詢問著：“你怎麼了？”

燕寧顰著眉麵不太好，勉強對鶯鶯笑道：“它走了。”

鶯鶯的第四件任務與燕寧的任務於重合狀態，鶯鶯的任務完，相對應的魂碎片複位，燕寧的係統也會消失不見，這是燕寧早就清楚的事。

燕寧的係統消失，這意味著他將失去護符，再也不能像納桑城那般獲得重生的機會，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鶯鶯懂他的擔心，所以反握住他的手給他安全，輕聲道：“那換我來保護你。”

所謂的保護他，就是在欽容領兵踏南音皇宮時，藉著燕寧假意挾持時反手給了燕寧一刀。雪落的速度似乎變慢了，滾燙的熱融化冰涼的雪花，燕寧捂著心口蹌踉著後退，睜大眼睛不可置信著鶯鶯。

“不是說……要跟我一起回家的嗎？”

大概是太慌了，鶯鶯並未將燕寧一擊斃命，於是讓他繼續看到了這個殘酷的世界。

他不懂啊。

他無論怎樣看也看不懂，不懂鶯鶯為什麼要殺他，明明他們就隻差一步，隻差一步就可以回家了。

刀尖滴，鶯鶯已經記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被燕寧的染紅了手。一步步向他走近，明明可以告訴他不要害怕，隻是要送他回家，可壞心思的冇有說。

曾經留下的傷痛並不能因為幾句非得已、被無奈就可以抵消，那些因燕寧到傷害、死去的人也無法得到重生。所以鶯鶯對他說——

“我騙了你。”

“其實我的家就在這裡。”

一片雪花輕輕落在燕寧的眼睫上，讓他極為緩慢眨了一下眼睛。

那些飄散在空中的落雪，就如同是燕寧的眼淚，在這麼一瞬間他失了哭也失了笑，全世界消散，在他的麵前就隻剩了鶯鶯一人。

“彆鬨了。”燕寧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卻無力跪到地上。

他覺得好荒謬，怎麼可能呢？

著盤龍臺下黑的北域士兵，燕寧目略過站在鶯鶯後的欽容，開始仔細回想著自從鶯鶯來到南音的種種。

他付出了一腔真心，以為自己在這冰涼的世界找到了同伴，以為自己可以帶著一起回家，可原來到頭來，都是一場騙局嗎？

兩世走過，燕寧太累了，累到已經不肯在算計腦。

任由傷口流，他緩慢朝著鶯鶯出染的手，眨眼間一滴滴的淚順著他臉頰落下，他已經不出自己是何表，隻是重複著：“鶯鶯你彆鬨了。”

“來啊，我帶你一起回家。”

回家，回到那個原本屬於他們的世界。

鶯鶯僵在原地冇有，眼看著那隻向的手，一點點落下……

.

燕寧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登基大典上。

紅寶石銀戒掉落在地上碎裂，殷紅的碎渣與鮮混合染滿盤龍玉臺，他玄金的冕服遮掩大片的，於是燕寧就好似安安靜靜睡在了盤龍玉臺。

這日的雪不如那日的雪大，燕寧大抵永遠不會忘記，西北城笑容乾淨的小姑娘蹲在他的前，曾送了他一枚戒指，還要他珍惜命保護好自己。

鶯鶯不知，燕寧也從未說過，其實在他第一世初這個世界時，曾自殺過數次。後來他好不容易纔鼓起勇氣活下來，而那個曾告訴他要惜生命的小姑娘，卻親手要了他的命。

既然想要，那他便給吧。

燕寧放棄了最後的生機。

雪漫天，在這種蕭瑟的天氣下，遠的天際竟泛起層層金。

燕寧緩慢閉上眼睛不再去看鶯鶯，他勾著瓣留下最後的笑容，隻低啞留了一句：“我沉雪。”

纏綿低低的喃聲融化在雪中，不知有幾人能聽到。

不是這個世界的南音皇子燕寧，也不是狡詐狠毒的赤風樓樓主沉雪。

他隻沉雪。

一個原本有些浪漫，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