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驍和李恆無奈地靜默良久，看著爛醉如泥的男人，什麼都做不了。一切孽債都可能想辦法償還，十年、二十年總能還清，可倘若那個人已經死去，無論做什麼都是徒勞。

即便他們知道了又如何？簡寧能活過來嗎？各人的從來也只是冷暖自知，他們只看到表象，無法替當事人疼著。

「李恆，那個突然出現的簡凝是怎麼回事？」陳驍聽李恆談起過這事，便問道。

李恆聽到「簡凝」的名字，更加無可奈何了，回頭看了眼閉的房門，嘆氣道：「四知道的出現沒那麼巧合，也查了，的確可疑，但是不準我們去干涉，連的一頭髮都不讓人。今天，甚至還為了跟秦小姐鬧了……」

陳驍揮手用力拍了下臺的欄桿，再重的力氣最後也還是化為一聲嘆：「四看樣子是打定主意飛蛾撲火了，就因為那人像逝者的一張臉，把四的魂都勾沒了，也難怪秦小姐有先見之明大鬧一場。我們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去把那個人的臉給毀了吧？」

「你要那樣做，估計得被弄死！你沒見四對多寶貝，若是換了別的人，也許在別人那過夜也有可能，今天都上樓了，呆了一會兒功夫，大概喝了杯茶又下來，失魂落魄地給墓底里的人送一份麻辣豆花……如果不是咱們太，我真不敢說。」李恆緒難得激越。

陳驍想了想，對李恆道：「要不然這麼著，你讓四的發小蘭哥兒他們查查，咱們不明著查讓四發現，但總歸是不能置之不理的。要是有人算計四，咱們可得想辦法挽救，以四現在一頭扎進去的架勢，怕是顧不上他自己了，死在溫鄉里假面里也甘願。」

李恆忙點頭，一拍即合：「對！就得這麼辦！」

兩人在臺上討論了好久，臥室里大床上的顧景臣睡得並不踏實，他多次期盼著簡寧夢來，多次也了他的夢，卻每每都是噩夢。

今夜他醉得糊塗，許是上天憐憫他，他看到夢中的簡寧靜靜地坐在一塊石頭上，天很黑，他有點看不清前路，卻能覺到前方是一片長滿了荷葉的池塘，空氣里傳來荷葉的清香味。

他不敢開口，簡寧卻忽然回過頭來著他的方向，不說話，對他笑了笑，笑容和藍山墓園的墓碑上的照片完全不同。不是活潑開朗的，反而十分恬靜淡然。

「寧寧？」他聽到自己了。

他的寧寧還是不說話，也不回應他的呼喚，還是淡淡地笑，隨即轉頭看向不遠的荷塘。夜風吹起的擺和髮，真實得不似夢境。

第一次，簡寧沒以慘烈的方式繼續在他的夢裏讓他痛不生，他前方的路也沒有陷阱阻擋，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朝前邁步，一步一步接近。

等走了十幾步，來到坐著的石頭旁邊，他一手就可以抱到的那種距離……

他了手，又回去，不敢，怕一就會消失不見。

簡寧似乎心有所，再次回頭，他站著比高，只能仰視他。見他獃獃地看著，拍了拍邊的位置，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坐啊。」

是簡寧的聲音，他朝思暮想的那個聲音，無論夢裏夢外，他都懷念的聲音，俏地喚著他的名字，生氣或乖巧。

他不敢違背的意願，與比肩坐了下來。

坐下后，他發現眼前的荷塘只有從這個角度去看，才最有意境，蛙聲陣陣，荷葉飄香，約可見高出荷葉的蓮蓬。

他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悉，可他來不及去想什麼時候遇到過，他的注意力全在邊的簡寧上。

他規規矩矩地坐著，和一樣靜默，怕和說話都會嚇著，他無比清楚地知曉這是他的夢。

邊的簡寧卻忽然手過來，握住了他放在石頭上的那隻手，像正的似的要求他：「我想吃蓮蓬，你能為我摘嗎？」

能！為你上山下海為你死都能！

他什麼也不再說，忙起下石頭，噗通一聲跳下了水。冷冰冰的池水，刺骨的冷，難聞的污泥翻上來，陷住他的腳，可他的夢還沒醒，他如願摘了幾隻蓮蓬游上了岸，獻寶似的遞給。

簡寧接過去，不管他是否漉漉一，是否全是污泥的臭味，剝了一個蓮子嘗了嘗，不開心地將剩下那些都丟給他：「太苦了。我不吃。你吃吧。」

他從來不知蓮子會苦，自己剝了一個吃下，是甜的，他笑：「不苦，不是曬乾的蓮子，這是剛剛摘下的新鮮蓮子，你再嘗嘗？我曾經給一個孩子摘過，也說不苦，很喜歡吃。」

這後半句才說完，他就愣住了。

果然，一偏頭，就見簡寧沉默地看著他。

「不，不是，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孩子，我們並沒有……」他意圖解釋，卻發現解釋不了，他和那個孩子什麼都做過。

「我知道……」簡寧笑看著他，那眼神他太悉，曾經在分手那夜他見過，也曾在某個孩的臉上見過，每每都能攝住他的心。

簡寧繼續笑，眼淚卻已經落下來：「你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就上了別人，覺得對不起我，又趕著來夢裏見我。」

「不！不是，寧寧，我不！我的是你！我從來只你一個人！」他像個瘋子似的解釋、吼，以為聲音大就能止住心慌。

簡寧的笑容已經與淚水混合，卻淡漠得讓人心疼，不理會他的辯解和吼，輕輕地問：「那為什麼看到這荷塘想起，為什麼吃著蓮蓬念著，為什麼哪怕是見到了我的臉，還是忘不了？也許，你做這夢，也不是為了見我，而是想要見。」

「我……」他被問得啞口無聲，他的心得一塌糊塗，他攥住簡寧的手，的卻慢慢地變淡、變淡，變他抓不住的一縷亮。

「為什麼在你的夢裏，還覺得我該是你的？我們早已沒有關係，我也從未覺得你該是我的。」簡寧的聲音飄到他的耳邊，的人消失不見。

「寧寧，別走……求你別走……我不！我不！」他兀自去抓那些星星點點，卻怎麼都撈不住一顆，他眼睜睜地看消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絕地哭泣：「你可以不是我的，你是你自己，可我的心永遠是你的！你回來，我都解釋給你聽！求你別走……我去殺了，或者殺了我自己，我不！我證明給你看！」

李恆和陳驍在客廳里守了一夜，忽然聽到臥室里傳來大聲，他們忙奔上去。

擔心四出意外，臥室的門特意留了一條，等他們推開房門，卻發現四本沒醒，他抱著枕頭大哭，著可怖的與不的句子。

陳驍和李恆對視一眼，搖搖頭嘆了口氣，又掩上了門出去。

他們一走，顧景臣就驚醒了過來，看著空的敞亮的臥室和乾乾淨淨的自己，那些荷塘、蓮蓬以及簡寧的場景果然只是個夢。可這夢讓他惶恐讓他心疼得揪起來。

他自簡凝的住下來，是因為他念著另一個人，不，也許該孩，他不敢承認他上了莫苒，他背叛了簡寧。

「你總是這樣，輕而易舉就上了別人，覺得對不起我，又趕著來夢裏見我。」

夢中，簡寧的聲音骨寒涼，像是已對他失頂，在天上看得清楚，時時刻刻地看著他做的那些齷齪事，他卻放縱依舊。無論放縱了，還是放縱了心，他對不起他的寧寧，他是個可笑的該死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