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想起一點點，顧景臣便趕忙閉了閉眼，將莫苒從他腦子裡趕走。人都已經進去了，他還惦記什麼？

左媛見他一直心不在焉地攪著咖啡，卻沒有要喝的意思，手心裡了一把汗，連笑容都有點僵住了：「四，我其實想說……我……」

左媛其實也不知該說什麼，但總歸不能這樣僵持著，也許會在顧景臣的氣場下把一切都抖出來。

「什麼？」顧景臣似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卻沒聽清說的話。

左媛的心裡一片混，一面想著如何讓顧景臣快點喝下咖啡，好向傅天澤差，一面又想他最好不要喝，否則在這個地方，到都有監控，肯定跑不了……

又掙扎著想，不如將自己的世跟顧景臣和盤托出吧，可是媽媽又在傅天澤手裡……

簡直無路可走。

「哦，沒什麼。」左媛訕訕地笑了，自己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顧景臣這時候卻忽然開了口，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支票來，平靜地推過去道：「這是給你的。」

左媛詫異極了：「四的意思是……？」

從來都沒想過，顧四會像對待普通的人一樣對待擁有這張臉的自己，竟然會在發生關係之後，想到用支票來解決。難道這不是對死去的那個人的辱嗎？

顧景臣沒給左媛繼續發問的機會，他也沒笑，始終冷著一張臉，解釋給聽：「左媛，二十四歲，生母左如萍，父不詳，十三歲前與母親呆在S市，十三歲時移居英國，去年十月攜母回國，有整容史。」

說完這些，顧景臣本都不需要再說其他，左媛驚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順帶著將面前的咖啡杯帶倒，褐的咖啡潑了出來，瓷杯撞碟子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咖啡屋裡格外刺耳。

這個點喝咖啡的人不多，僅有幾個桌子的顧客朝這邊看過來。服務生忙上來清理。

「坐下吧。」顧景臣不管有多狼狽多想逃，語氣淡淡地示意道。

既然顧景臣知道這些，那麼其餘的一切想必他也早就知道了，左媛在他的面前如同被了一樣，躲是躲不掉的。

左媛局促地扶著椅背，半天才重新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的手有點握不住，服務生將的咖啡杯收走，準備給重換一杯，因此的面前也沒有可掩飾的東西，連攪一攪咖啡的平靜機會都沒有，只好用手去最近的那一張支票。

很大額的數字，比一般人出手闊綽得多，果然如同很多人所說的那樣，只要跟顧四上過床，他心好的時候，能撈不錢，但是他甩人也極度狠絕，絕不能有一點拖泥帶水。

「四，我……我……」左媛想，到了這個地步，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希藉助顧四的勢力去幫，既然在顧四知曉的來歷之後，還肯給支票，是不是說明，到底也是那些同他發生過關係的人當中特別的那個？

好歹，有一張這樣的臉，即便……整過容。

厚著臉皮大著膽子，左媛抬起頭來，直視著顧景臣道：「四，請你原諒我騙了你，對，我接近你的確別有用心，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是傅天澤威脅我的，他用我的媽媽來威脅我……而且，四你查清楚之後，應該也知道我跟簡寧小姐的關係……」

最後一句話越說越小，頭也漸漸低了下去。

顧景臣始終冷淡地聽著看著，直至聽到這兒，他攪拌咖啡的作停了下來，將那湯匙拿出來，輕敲了敲放在了一邊，預備端起咖啡去喝……

左媛聽見了響，也看到了顧景臣的作，原本想制止他喝這杯下了葯的咖啡，可一瞬間又變了主意，顧景臣沒有答應的請求，也許還是需要向傅天澤妥協，這是唯一的下手機會！

等了一會兒，忽然聽到一陣咖啡杯撞到桌子，隨後落地摔了個碎的聲音。

左媛心道，不會吧，藥效發作得這麼快？傅天澤到底讓給顧景臣下了什麼葯？

以為顧景臣是喝了葯中毒了渾無力，這才鬆開了咖啡杯，忙想洗干係，站起來急道：「不關我的事！我並不知道這咖啡……」

站起來后，才發現顧景臣並沒有倒下，恐怕連剛才說了什麼都沒聽清，他直直地站在那兒，那雙沉黑的眼眸越過的頭頂，直視著前方，瞳孔睜大，像是瞧見了可怕到極點的事。

聽說顧四行伍出，執行特殊軍令時曾殺過人，擁有這種膽識的他怎會有害怕的事？

左媛回頭看去，落地窗對面是寬大的電視廣告牌，這會兒沒有播放什麼奢侈品廣告，而是清晰地在放著一段腥暴力的「電影」……

一個瘋狂的人正拿高跟鞋去踹另一個倒地的人的小腹，地上都是，畫面很高清，因為那廣告牌的關係，能清晰地看清倒地的人的凄慘痛楚表，似乎還在說著什麼。只是這兒離廣告牌有點遠，隔音效果也非常不錯，所以本聽不見那個人說的話。

左媛很快也「欣賞」不下去了，因為終於發現畫面中正到殺的主角與的臉有五六分想象，而男主角終於現，正是雇傭來算計顧景臣的傅天澤！

「我的天，這……」左媛總算反應過來，急急地用手捂住了，這本不是什麼暴力腥的電影，這是一段雜無章的錄像視頻，記錄的正是那個天才設計師簡寧的遇害過程！

即便作為一個與簡寧並不相的「陌生人」，左媛看著也止不住驚恐息，這已經泯滅了人，殘忍到了極致，下意識地轉頭去看顧景臣——

發現他整個人都在發抖，那兩隻垂下的手想要握起拳頭，卻怎麼都握不起來，他的眼睛里充了，還有淚，卻仍舊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殘忍恐怖的畫面。

顧四有多簡寧這個人？左媛不知。

但從傅天澤大費周章地弄來一張與簡寧相似的臉，便認定能有竹地置顧景臣於死地來看，這，怕是不會淺薄。

一個到死都沒能同顧景臣的名字擺在一起的人，一個無論結婚、生子、事業鼎盛甚至連意外去世都與顧景臣毫無關聯的人，忽然有一天，以極端腥殘忍的方式重新出現在顧景臣的視線之中，將的死因和過程大白於天下。

那個擁有窈窕傲人姿的人用高跟鞋踹過去之後，再用破裂尖利的紅酒瓶刺穿了簡寧的小腹……

目睹這一畫面，整個咖啡屋裡的服務生都驚恐地了起來，有人的聲音在喊：「這是怎麼回事啊？天哪！這廣告牌怎麼了？那人不是沈嗎？」

「是不是設備故障了？怎麼還不切掉啊？我要看吐了！太殘忍了！」

左媛的也止不住發，這已經不是人能做出的事，簡寧的慘死非親眼所見本想都想不出來。

忽然，左媛邊的椅子被絆倒，被一個黑影大力帶過，差點撞上了一旁的花瓶擺件，這才發現顧四不在原地了，他的人站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似乎是想離畫面更近，不，應該是只想離畫面中那個被殺的人更近。

腥仍在繼續，兇手已經點了火，以火災為最終判定的案件，真真切切地打了所有涉案人員的臉，而那個可憐的人簡寧捂著小腹，淚已經流干，卻看著爸爸死去媽媽被拖走，下的越聚越多……

「寧寧……寧寧……」

因為那殘忍的錄像視頻沒有聲音，只要移開視線便什麼都聽不見也看不到，左媛將自己的目落在顧景臣上，發現他頹然跪倒在落地窗前，雙手一下一下地砸著玻璃，口中喃喃地喚著那個人的名字，最殘忍的是，無論他怎麼喊、怎麼砸，他只能看著，無法救。

突然，那塊廣告牌毫無預兆地黑了下去，所有畫面消失不見，像是信號被切斷了。

「寧寧！」顧景臣的聲音陡然放大，失控地大了一聲，那雙慣常冷靜的黑眸已被淚水充盈。

他想要看到，又害怕看不到，好像如果出現在屏幕中，就仍舊活著，等著他去救一樣。

可是，顧景臣清楚地知道，簡寧已遇害近一年，這是在這個世界上存活的……最後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