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殷老七臉上飄過一抹不自然，“在看日子了。”

眼看著殷清瑤又要說話，殷老四搶先說道：“老五啊，咱們兄弟倆從小一起穿開長大，分跟別人不一樣，哥哥這次是真的遇上難了，你可得幫著你四哥啊！”

“我活了半輩子到現在還沒家呢，最后一次賺夠了老婆本我就回來……”

殷老四鼻一把淚一把的看起來確實人，殷老五覺得自己的哥哥是真的改邪歸正了，當即容道：“四哥……”

“你那些香料我買了！”

一道清脆的聲突兀地在他們兄弟倆的話里，殷老四還沒反應過來，目不由自主地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殷清瑤咧一笑，出一口大白牙。

“四伯，你這些香料是賣不出去，沒人要吧……沒事兒，我全都要了，你還有多貨，我都要了，價錢好商量。”

“你，你……”

不是只有殷老四目瞪口呆，大家都是一樣呆愣地看著殷清瑤。

“清瑤啊，你……”殷巧手的話堵在嗓子里，“你不用……”

“你要這些東西沒用的東西干什麼？”林氏的話就簡單暴多了，不過也不是真的為了殷清瑤，是暗怪出頭，“花錢買一堆破爛，你要是錢多的沒地方花，給我們……”

“咳！”殷巧手及時咳嗽一聲，把的話堵住。

殷老四上立刻重返彩，他也不懷疑殷清瑤，上來拉住的胳膊，把拽到院子里。殷清瑤沒防備，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差點摔了。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殷老四趕松開手，兩只手張地握著，“我就是想讓你看看這批香料，你看看！”

他上前把麻包從車上扛下來，打開，出里面紅彤彤的東西來，“這些是辣椒，從海上過來的，我之前跟著商隊走南闖北，見過各種新奇的東西，一眼就知道這個東西好。花重金讓海上的朋友帶回來的。”

“你看看這，看這個，用來染布肯定好用！”

“你再看看這個，這個東西孜然，烤香飄十里，是我托人從西域弄來的。”

“再看這個……這個東西是狼果的種子，狼果我見過一次，紅彤彤得特別漂亮，京城那些達貴族肯定特別喜歡這個東西，要是能種出來賣到京城，肯定能賣很多錢！”

其他人站在上屋門口，看著殷老四跟瘋了一樣，拉著殷清瑤看這個看那個，殷清瑤也好像真的很興趣，每一樣都拿起來看看再聞聞，兩個人時不時還湊在一起小聲說著什麼。

殷老五的心咯噔一下，猶豫著上前去拉住殷清瑤。

“清瑤啊，咱們回家吧，你娘該等急了。”

再看殷清瑤的眼睛，越來越亮，竟然像是遇到知己一樣，把每個麻包里的東西都翻出來看看，再，再湊到鼻子下面聞聞。

殷老四孜孜不倦地推銷著自己的產品，像是終于遇到識貨的人一樣，把殷老五推開，小心的看著殷清瑤問道：“清瑤啊，你覺得這些香料怎麼樣？”

殷清瑤抬頭沖他一笑。

“我覺得好，你這些我都收了，我給你二十兩銀子，明天早上吃完飯，你到我家里去取。”

殷老四高興得要跳起來，急切問道：“今天晚上不嗎？”

殷清瑤先安他。

“四伯，我還有其他事兒想麻煩你，今天太晚了，等明天我泡上一壺茶，咱倆好好嘮嘮！”

聽見這話殷老四不著急了，臉上出興，答應道：“行，那咱們明天再聊！清瑤啊，你是個懂行的人，我上次回來的時候你才這麼高……眼看著出落大姑娘了！”

他對著自己的口比劃一下，殷清瑤抬頭看著他，現在才到那個位置，兩年前，他記錯人了吧……

拉了殷老五回家去，一路上殷老五都在觀察的神，小心翼翼地勸道：“清瑤啊，你四伯那個人在外面野慣了，你可不要被他蠱了！”

殷清瑤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先哈哈笑了兩聲，才說道：“爹，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爹，明天你去找些木匠，給咱們新宅子那邊打點家。這段時間太忙都忙忘了。”

殷老五還在想香料的事兒，沒料到轉移話題的速度有點快，應了一聲，見還跟以前一樣，便也不再多想。回到家里先去看了李娘，抱著兩只小豬親了又親，跟李娘說了會兒話，這才出來。

新宅子那邊的棚子還沒拆，他回來轉一圈還要去新宅子那邊暫住。要是早在一開始蓋房的時候就去找木匠來量尺寸做家，想說不準他們現在已經搬進去了。

再次后悔五秒鐘，殷清瑤陷了巨大的歡喜中，辣椒、孜然、西紅柿，下一步就是紅薯、土豆，烤玉米！

晚上做夢夢見了烤紅薯，醒來的時候，烤紅薯的香味還在鼻尖沒有散去。等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李娘炸了糖糕，糖糕炸得金黃，咬一口里面的糖稀就流出來，很燙，但還是不舍得讓糖稀流走，干脆揚起臉把糖稀喝掉。

一口氣吃了兩個糖糕才解饞，另一邊，豆娘正搬個小凳子坐在一邊，手里也抱著一個糖糕小口在啃，好像很不舍得吃一樣。

殷清瑤直接端起盤子放到面前，在怯懦的眼神中說道：“放開量吃，這一盤子都是你的。”

豆娘驚訝得張大，殷清瑤在干枯的頭發上了說道，“以后多吃點，多吃點飯才會長頭發。”

豆娘抬頭看著黑亮的頭發，點了點頭，三兩口把自己手里的糖糕吃完，又拿起一個，眼神斜瞥著。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吃太快了肚子疼。”

見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豆娘才終于放松下來，慢慢吃著。早餐是蛋煎饅頭片，剛從山上掐的野菜。

殷清瑤吃飽喝足，太才剛剛升起。

殷老四在五房門口躊躇半天了，終于鼓足勇氣，手敲了敲門。昨天晚上興得睡不著，今天早上醒過來之后還覺得跟做夢一樣，他不是沒試著推銷，是到都跑遍了，沒人愿意搭理他，實在沒有辦法了，這才回來，想從家里拿點盤纏，再接著出去問問，看有人愿意嘗試沒有。

殷清瑤開門，看見他的時候先笑著跟他打招呼，一般況下，他遇見的都是冷臉，第一次看見笑臉還有點不習慣。

“四伯，你吃了沒有？”

“我……”想起早上他起床的時候，大家早都吃好下地了，他也沒好意思問早飯的事兒，眼下肚子正著，“還沒……”

這會兒杜鵑去喂去了，李娘跟臘梅一人抱著一個娃娃，坐在院子里哄娃，豆娘小小一點正在掃地。

殷清瑤起進去廚房，把早上沒吃完的蛋煎饅頭片端出來，上面還放著兩個糖糕，早上熬的粥喝完了，殷清瑤就把鍋上燉的魚湯給他盛了一碗。

本來想先說說香料的事兒，看見吃的才意識到肚子是真的了，從這昨天晚上到現在滴水未進。

“那我就不客氣了。”

在外面的時候總是一頓飽一頓，他也習慣了。但是這會兒看著家里做的飯，他竟然覺得眼眶潤，有熱流急于沖下來。

趕拿飯菜把那熱流堵住，外表看起來就是狼吞虎咽，殷清瑤怕他不夠，又去廚房給他下了一碗面條。

一直等到他吃得打了個飽嗝，殷老四已經很久沒有吃得這麼飽了。

殷清瑤拿出二十兩銀子放在桌子上說道：“四伯，你這些年在外面跑，肯定很辛苦吧，你認識去西域的商隊，那你自己去過西域嗎？”

看著石桌上白花花的銀子，殷老四長嘆一口氣，猶豫著手把銀子拿來，看了又看，兩枚銀錠又大又閃，他沒舍得收起來，一直放在手心里挲。

“西域我去過一次，路太遠，跟著商隊走了大半年才到，最遠到過波斯，不過我沒什麼錢，也沒有能用來換的東西，就是跟著商隊當個腳夫，太辛苦，賺的錢也，再加上現在打仗，關卡把控得嚴，所以以后就沒再去了。”

“那你認識海上的人，是海上貿易嗎？朝廷對海上貿易是什麼態度？這條線是明的還是暗的？”

殷老四沒想到連這個也知道，思索半晌才說道：“朝廷沒有明文規定止出海，也沒有鼓勵，那些商船都是私下里出海，晚上靠岸，白天停泊在附近的海島上。”

“當地的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眼下西南，西邊，西北都在打仗，朝廷暫時沒有力管沿海一帶。出海的商船也不多，還要防海盜，所以出一趟海的風險很大，需要海軍幫忙護航。”

“有錢有權的人才有資格讓海軍護航，其他人出海要麼點保護費，跟在大船后面，要麼自己出海生死自負。那些權貴我也夠不著，認識兩個小船上的管事，我給們塞一些銀子，他們出海帶回來的東西，沒人要的就給了我……”

他自己說了，連忙捂住，抬頭看殷清瑤的臉，殷清瑤卻并沒有生氣，而是認真的跟他說：“四伯，你帶回來的東西確實是好東西，不過是別人不知道該怎麼用，用得好了咱們也能變一方首富。”

“四伯，你這次回來要是不急著走的話可以等著先參加七叔的婚禮，之后看我把你帶回來的這些東西變寶貝！”

殷老四不敢置信地問道：“真能變寶貝？”

“我騙你干啥？”殷清瑤笑道，“四伯，你帶回來的辣椒不是染料，是調味料，而且是即將改變咱們現在飲食結構的調味料。還有狼果，狼果之所以狼果，是因為它的果實鮮紅，因為太過艷麗被人認為是有毒的東西，其實狼果就是番茄，也西紅柿，是一種味的蔬菜。”

“至于孜然，你自己說過，用來烤絕對是一絕！孜然和胡椒一樣都是調味品，不過孜然的香味兒更濃烈一些。這些都是寶貝。”

在今天之前，殷老四自己也沒想到旁人搪塞他的那一堆東西竟然有這樣的妙用，本來已經絕的心里再次泛起漣漪。

“四伯，你要是有門路，讓你的朋友幫我留意幾樣農作，等會兒我畫給你看。”

殷老四瞬間覺得信心滿滿，心底一熱流，這麼多年，可算是有人認同他了！

殷清瑤找來紙筆，先把紅薯的藤蔓畫下來，又在藤蔓底下畫了紅薯的樣子。

“這個東西有好幾個名字，紅薯、地瓜、番薯、甜薯都是它的名字，生命力很頑強，不挑地，而且也高產，只要幾條藤蔓，或者是幾個果實就能繁衍。”

把圖紙遞給殷老四，又在紙上依次畫了土豆和玉米。

“這個是土豆，果實也是在地里，跟紅薯差不多的生存條件。這個是玉米，玉米跟紅薯和土豆不一樣，它的果實是長這個樣子。”

殷清瑤在玉米桿前畫上了果實，殷老四認真看了之后說道：“清瑤你放心吧，我這就出發去找我認識的那幾個管事。他們卸了這一趟船之后還要出遠門，正好讓他們看看有沒有這些東西。老七的婚禮我就不參加了，等回來的時候給他們帶禮！”

他說著就要，殷清瑤喊住他，又給他拿了十兩銀子。

“四伯，這十兩銀子你拿著作為路費，上下打點的錢你到時候報給我，我給你報銷！”

殷老四擺擺手說道：“回頭再說吧，我得趕走，走得晚了，該趕不上船隊出發了！那些香料我等會兒讓老七送上來！”

殷清瑤眼睜睜看著他跑得不見人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兩只小豬吃飽了放到屋子里睡，李娘抱著針線筐，在院子里做鞋。

“你四伯就是這個子，當初誰也勸不住，你爺都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了，他是要走，一走一年兩年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麼……”

殷老四過了年才三十一歲，在這個大家普遍十七八歲當爹的年代，他確實算是驚世駭俗，但是人各有志，殷清瑤倒是佩服他的勇氣的。

“娘，我倒是覺得四伯有勇氣的，敢自己一個人去外面闖，這些年走南闖北，比我們坐井觀天強太多。”

李娘不以為然。

“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可以折騰，但是到底還是要娶妻生子，將來讓兒子養老送終。年輕的時候使勁兒折騰，到老了怎麼辦？我也不說你四伯怎麼樣，你可千萬不能跟你四伯學，知道嗎？”

大家都怕跟著殷老四出去闖，爹昨天晚上才教育過，娘反應慢，今天才開口勸阻，不過對這番話也不以為然。

到現在為止，活的范圍一直在村子里，也就去過兩三趟府城，但是以后肯定是要走出去了，如果家里還是只有一個的話，倒是會有所顧忌，但是現在……有兩個娃娃替自己陪著父母，就可以大展宏圖了。

外面的世界，不去看看怎麼知道呢？

一直到晚上，殷老七才把堆在家里的香料給送來，卸貨的時候看見他腰間掛著一個繡蘭草的荷包，殷清瑤趁機打趣他：“向家姑娘送的荷包？七叔，你有沒有跟六叔學學，給人家姑娘雕個簪子？”

的語氣跟長輩問小輩兒一樣，殷老七無奈說道：“沒大沒小，這話也是你說的？”

殷清瑤努努說道：“十五在縣城，你可不是這麼說的！說來我還算半個人呢！”

“清瑤，跟你七叔說話客氣點兒！”李娘出來打圓場，剛說完，話鋒一轉又問道，“老七啊，人家姑娘怎麼樣？”

殷老七臉一紅：“馬上就該定日子了，咱爹看了幾個日子，離得最近的是五月十六，再遠點就是七月初八，已經把日子送過去了，那邊很快就有回信。”

李娘抿一笑，說道：“那我得提前把賀禮準備好了！”

殷清瑤也是咯咯地笑，殷老七咳嗽一聲，準備落荒而逃的時候被李娘塞了個。

“我吃膩了，給你加個餐。”

殷老七知道是推托之詞，每次來五房，李娘總是要想方設法的給他塞點吃的，他心下激，也沒客套。

“五嫂，你跟五哥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呢。”

殷清瑤在一邊話：“那我對你的好你都忘了？”

殷老七吧嗒一聲敲響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