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起，卻猛然覺到一陣暈眩，因為坐著太久沒有活，腳上又用不上力氣，猛然向前跌倒，摔在地上。

殷清瑤低呼一聲，地板是木質的地板，沒有磕破，只是掌心有點紅。抬頭看到拐杖在一邊，大概有兩步遠。

兩只手撐起來去夠拐杖。

邵云舒急匆匆趕來的時候，正一只手支著拐杖，準備站起來。誰知道他看到的第一眼，不是先去扶，而是一陣好笑，略帶調侃地問道：“趴在地上做什麼？”

正在努力站起來的殷清瑤抬頭，看見他雖然跑了滿汗水，上卻清清爽爽的，沒有傷口，沒有磕破……

松了一口氣。

“你沒事就好，遇上什麼麻煩了嗎？人抓到了嗎？”

邵云舒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因為跑得太快而上下起伏的小口，上前將扶起來，一個下午跑了大半個京城，他現在渾黏膩，覺并不能用清爽來形容。

“不負所托，人我抓到了，已經送到太子府上。這個人不溜秋的，不太好抓。不過遇上我算他倒霉！你是擔心我嗎？”

年心里有。

“已經過了吃飯的點兒了，還沒吃飯吧？”

殷清瑤搖搖頭。

“天不早了，要不咱們路上隨便買點什麼，等明天我再帶你出來逛……”

之前提心吊膽的，也沒心吃，再加上坐了一下午沒，殷清瑤還不太。但是邵云舒跑了一路，肚子里早就唱空城計了。

“行，我看見路邊有擺小攤的，偶爾吃點兒路邊攤也不錯！”

牡丹閣在三樓，下樓的時候邵云舒本來想背，已經做出半蹲的作之后突然意識到什麼，尷尬道：“我出了一汗，渾汗臭味兒，那個……你別嫌棄。”

殷清瑤本來想說可以自己走，話到邊怕被對方理解就是嫌棄，為了不造誤會，只好收起拐杖，趴在他的背上。

很輕，邵云舒很穩，兩人很快就下了樓。

穿過熱鬧的大廳，殷清瑤想起白天見過的那個人，下午喚了茶樓的伙計，打聽了一下梁明賢，才知道對方的份，和梁懷玉一樣，都是皇室中人。

梁明賢的父親是當今皇上的親哥哥銳親王，領了禮部的差使，不過只是掛名，他平常也不喜歡指手畫腳，只在需要他主持慶典的時候，才出來領事。平常喜歡收集字畫，喝茶看書逗鳥，為人很低調。

銳親王膝下一兒一，兒玉明郡主今年二十五歲，嫁給安伯的長子程為妻。膝下已有兩子一。

兒子梁明賢早就被立為世子，娶妻京城名門族書香世家杜家的嫡。據說他親的時候，京城很多閨閣小姐都暗自落淚，羨慕杜家小姐的福氣。

梁明賢今年二十歲，比杜家小姐大兩歲，兩人親一年有余，一直相敬如賓……

偏離主線了，殷清瑤甩甩腦袋，才剛來京城，對京城的一切還不是很悉，有些人，有些片段只是從梁懷玉信上的只言片語中提過一，現在要串聯起來有點難度。

這個人，好像聽梁懷玉提到過一次，偶爾無聊抱怨的信件，把當垃圾桶一樣傾訴，但是寫得七八糟，很多都看不懂是什麼。

倒是知道杜家，杜家從前朝就開始顯赫，后來避兵禍世，大梁朝初立，需要拉攏一些名門族，杜家才重新出山，而且家中子弟比之從前更加優秀。杜家的兒郎不管是讀書也好，從軍也罷，年青一代人才輩出。

說到杜家，就又說到太子妃的份，太子妃也是杜家嫡，但是嫡和嫡之間也有高低之分。太子妃是二房嫡出長，銳王世子妃是大房嫡。

但是大房的老爺是庶出，二房才是嫡出，將來能繼承家主之位的是二房的老爺。所以世子妃的份就比太子妃的份低一些。

說到太子妃，不可避免的又提及太子，太子和銳親王世子梁明賢同歲，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自然也不了比較，從外貌上看，梁家的好基因都傳給了這兩位，一個塞一個的俊逸好看。

兩個人又幾乎同時娶了杜家的嫡，就更讓人浮想聯翩了。

太子是未來的君主，銳親王世子再耀目也只能是臣子，據說兩人私底下關系很好，梁明賢自知份，行事低調，不沾政務，太子多次請他仕都被拒絕了……

但是看過宮斗劇的殷清瑤對此持懷疑態度。

本來太過擔心邵云舒，沒空聽這些八卦，這會兒放松之后，打聽來的報就在腦海里織。知道這些之后，有些話就得斟酌著該不該說。

心糾結猶豫半天。

邵云舒下車買了兩份云吞，遞給一份，兩個人坐在馬車上吃。邵云舒飯量大，吃了一碗沒夠，又在隔壁攤點上要了一碗米。街邊小攤上做的味道還不錯，配上一個驢火燒，他才終于吃飽。

認真思考之后，還是決定把事實說出來，反正沒有加自己的主觀判斷，只是把事實呈現出來，至于怎麼判斷，就看當事人怎麼想了。

“你認識梁明賢嗎？”

街上雖然有燈，但是馬車里線很暗，邵云舒正靠著車廂閉目養神，聽見這個名字，睜開眼問道：“你怎麼知道他？”

黑暗中沉默了一會兒。

“我折返回去看了，當時雅間里的人就是梁明賢。在今天之前，我不知道他是誰，更沒有見過他。今天下午向茗客居的伙計打聽，才知道他的份。”

“竟然是他……”意外又不意外的語氣讓殷清瑤心里升起迷霧，邵云舒停頓了兩個呼吸，嗯了一聲，語氣淡淡，“后面的事兒你不用心，還有今天的事，不要說出去。”

殷清瑤嗯了一聲，沒有追問，有些事本來就應該是。出來一天了，其實有點累了。

馬車一路將送到院子門口，邵云舒將扶下來送到房間。

“早點休息吧。那個，我明天……你先休息吧。”

話說了一半，殷清瑤挑眉。

不明所以的杜鵑已經幫幫準備熱水洗漱，目睹了邵云舒毫不掩藏的態度，一臉八卦地問道：“去哪兒玩兒了呀？玩兒得開心嗎？”

殷清瑤打了個哈欠，把傷的腳在外面，泡在澡桶里。杜鵑幫洗頭發，還不忘了調侃。

“我看邵公子對你可不像你說的普通朋友，他肯定對你有意思。只是他們家這麼大，份地位都比咱家里強，你說你們將來會不會像戲文里那樣……”

“打住！”殷清瑤怕了了，“別瞎說，八字兒還沒一撇呢，別壞我的名聲！”

但是的警告完全沒有用。

“以前我就好奇，邵公子為什麼大老遠跑到咱家里來，還經常給你寫信，原來心思在這兒呢……”

殷清瑤不服氣地說道：“梁懷玉也經常給我寫信，你怎麼不說他也喜歡我？”

哪料到杜鵑非常認真地告訴道：“我覺得梁大人好像也喜歡……不過他現在有未婚妻了，我不敢說！但是以前，我真的覺得你們很般配啊…”

殷清瑤手去捂的。

“飯可以吃，話不能講，這里是京城，小心禍從口出！”

杜鵑到底不如心，急忙捂住，還小心地左右看看，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看得很想逗。

“現在雖然已經到二月份了，但是晚上很冷，白先生和堂哥表哥他們東西不知道準備齊全沒有，明天吧，咱們去看看他們還缺什麼，提前準備好。”

提到白競，杜鵑臉上一紅，但又不是只提他一個人，所以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要是真的說點什麼反而顯得心里有鬼。

殷清瑤得意地挑挑眉頭，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杜鵑幫著頭發，心里也在想別的事。

“咱們村里喜歡白先生的人那麼多，你說白先生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子啊……”

“今天無事，我給他做了一副護膝，猶豫著要不要送出去……”

說完沒得到回應，低頭一看，殷清瑤已經睡著了。

嘆了一口氣，把頭發干喊。

“去床上睡吧。”

殷清瑤迷迷糊糊睜開眼，覺水已經涼了，從浴桶里爬出來。

杜鵑幫蓋了被子，看睡得，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回到房間拿起做好的護膝，反正也睡不著，翻過去，在護膝的背面繡了一簇火紅的杜鵑花。

的臉也像杜鵑花的一般，火紅明亮。

過了年之后好像都是晴天，每天抬頭都能看到星星。今天晚上天上掛著的是細細的彎月，卻被一層白霧蒙住了。

月暈而風，到了夜里果然起風了。

藏在深宅后院中的書房還亮著燈，穿著大紅睡袍的太子理完手頭上最后一件事，起走到窗前，背著手看向庭院中的假山，問道：“審出結果了嗎？”

后出現一抹暗影，單膝跪在地上回道：“屬下無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那人代他只是皇莊的一個管事，今天去面見銳親王世子是為了匯報今年的春耕，屬下對照皇莊管事名錄，他確實在列。而皇莊的事，皇上確實給銳親王世子理。”

“屬下派人出京調查，還沒有結果……”

黑影匯報完畢之后慚愧地低下頭，他當然不會懷疑是太子弄錯了，只是在懷疑自己的手段，用了一晚上的時間，卻什麼也沒查出來。

靜靜地等著下一步的指示，卻發現背對著他的影子仍舊淡定從容。

太子關上窗戶，回頭輕笑道：“沒有問題這次四個字能說明很多問題。云舒這次真是送我一個大禮！”

悄悄抬頭，太子殿下俊的臉上笑得意味深長，但是能看出來確實是真的開心，但是開心中似乎還藏著其他東西。

“來人！”

黑影悄然退出去，另有值夜的丫鬟進來。

“殿下。”

“明日上午跟太子妃說一聲，本宮邀請去嘗嘗九霄樓的拔地瓜，聽說很有名。”

丫鬟恭敬應了聲是，退下之后還在想，太子殿下為什麼這個時候想起來九霄樓的拔地瓜。

可能是突然想吃了吧……

書房的燈滅了，太子今晚又歇在書房了。

京城從前并不是都城，是大梁朝建國之后重新規劃的。京城的最中心是皇宮，圍繞著皇宮的是皇城，各大衙門辦公的地方。

皇城之外是城，達貴族的居所大多在此。

再往外，分了東城、西城、南城、北城，最外面是外城。

太子東宮在皇宮之外的皇城，銳親王府還要再過一道城門，為了避嫌，當初賜府邸的時候，銳親王選到城西邊，與東宮相距最遠的地方。

夜深人靜時，一條黑影穿過宅院，踩著細碎的步子，被人帶進前院的書房。接著書房亮起了燈，已經睡下的梁明賢起披上披風，步履從容地踏著夜來見那人。

“世子，泥鰍失蹤了，從白天跟您見面之后，就沒有人再見過他。屬下怕出什麼紕，才連夜趕來匯報。”

梁明賢在書桌后面坐下，帶了一路的風。邊的侍衛手泡了杯茶，放到他手邊。

端起茶杯，掀開蓋子，輕輕刮開飄在上面的茶葉，抿了一口，才不不慢地說道：“他若是出事了，你深夜跑來，是在告訴有心人他做的事跟我有關系嗎？”

跪在底下的人驚恐地把腦袋磕在地上，驚出一冷汗。

“屬下不敢！”

被熱水浸泡的茶葉很快就沉到杯底，梁明賢嘆了一聲。

“人生就如同杯中的茶葉，浮沉無定……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這番話并沒有讓跪著的人輕松，反而更加張不安。

“世子，那這件事兒該怎麼理？屬下……該怎麼辦？”

當心中有強烈不安的時候，人反而會冷靜下來，跪在地上的人直起子，眼神定定地看著書桌下面出來的半截披風，潔白的披風上沒有任何瑕疵，像外面的清風明月。

頭頂傳來輕笑聲。

“事還沒有查清楚，不要自陣腳，你是皇莊的管事，這個時間不應該出現在王府，回到你該去的位置上，一切有我。”

底下那人明顯松了一口氣，俯叩首。

“多謝世子，小人告退。”

來人起低頭退開，梁明賢捧著茶杯發了會兒呆，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

“你知道該怎麼做。”

后的侍衛抱拳應了一聲，跟上去。

去年冬天特別冷，雪下得，今年春上也沒怎麼下雨，天很旱，皇莊的管事們進京匯報莊子上的春耕況，他們有的近有的遠，但是都住在驛館。

那人在其中并不起眼，京城有宵，兵馬司巡邏的兵將每兩個時辰大換防，每半個時辰一次小換防。趁著換防的空檔那人從驛館后面翻墻進去，剛一落地，迎面一條人影靠近，接著猛然被捂住口鼻，同時腹部被利刺中。

黑影淡淡的看著他額頭上青筋暴起，瞪大眼睛渾搐著掙扎一陣兒，徹底沒了靜。

后半夜大家睡得沉，沒人聽見后院的靜，就算有人聽見，也不會在意。

黑影縱一躍，消失在墻頭。

等到第二天天剛微亮，驛館的伙計提著恭桶來到后院，迷迷糊糊地上完茅房，出來準備干活的時候，腳下冷不防被什麼東西絆到。

“這誰呀，大清早的躺在這兒！”

低頭看見是個人，只是地上到都是跡，躺著的男人五表扭曲……

一聲尖刺破黎明。

街上巡邏的兵馬司最先沖進來控制現場，接著，順天府來了一個推，帶著校檢和知事將現場做了一個記錄，便將尸抬到順天府，一干人等全部到順天府錄口供。

死的人只是皇莊的一個管事，雖然是在驛館半夜被人謀殺，但是并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因為全國矚目的科舉考試馬上就要舉行了，現在滿京城人的目都在這一場科舉考試上。

大家有空都聚在小巷子后面的茶館里猜，今年誰能拔得頭籌，當上狀元郎！順便，到茶館后面，藏在夾里的小賭坊里投上兩注。

第二天一大早，殷清瑤終于早起一次，收拾好之后到侯夫人院子里去請安。

還沒走進院子，就聽到院子里有呼呼的風聲和呼喝聲，原來是白兒在練劍。

一短打的白兒看起來英姿颯爽，神頭十足。看見來，白兒收起長劍走過來。立刻有丫鬟婆子給遞上熱巾和茶水。

“小丫頭看起來神，腳上的傷好點了嗎？”

“多謝夫人關懷，好多了。”

“那就好，正好在家里多住幾天。”

正說著話，幾個丫鬟婆子簇擁著一對姿容姣好的璧人進來。年輕男子小心扶著子的手臂，兩人有說有笑，慢慢往這邊走。

等走近些，能看到子的肚子撐得圓滾滾的，看月份怕是快要生產了。

丫鬟婆子們齊齊行禮。

這兩位應該就是忠勇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邵云舒的大哥和大嫂。

看到他們，白兒把劍扔給伺候的人，幾步上前嗔怪道：“慧云，從你進門第一天起，我就說過，咱家不講這些虛禮，你馬上就要生產，不用天天來我這兒請安……可得顧念著子，快快，先進屋！”

梁慧云臉紅潤，滿臉福相。

“娘，我習慣了這個點兒起床，起來了也沒什麼事，就想著來找您說說話，您莫非是嫌棄我啊！”

“我怎麼會嫌棄你呢！”白兒沖著一旁的邵榮毅嗔怪道，“在你媳婦兒面前不知道說你娘點兒好，我什麼時候嫌棄過慧云了？我只嫌棄你，白長個頭，不知道照顧人！”

說著又轉頭拉著梁慧云的手說道，“咱們進屋說去，正好清瑤也來了，早飯就擺在我院子里吧！”

梁慧云側看殷清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