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收信寄信的信差早就關了門回家吃飯休息去了。街上擺起了熱鬧的夜市，看見吃的東西，兩人才覺到。

“先吃一碗混沌墊墊吧。”

邵毓寧十分喜歡吃路邊攤，吃完混沌，還惦記著去找信差。

殷清瑤拉住，用帕子了角。

“有個地方肯定不會關門，而且能以最快的速度幫我們送信！”

…………

看著眼前還亮著燈火的驛，邵毓寧皺眉道：“憑我們家的勢力，用驛送一兩封信倒沒問題，但是用驛還不如找信差速度快。咱們不是趕時間嗎？”

殷清瑤挑眉笑笑，當先走進驛，將太子府的令牌往桌子上一放，又拿了幾封信出來。

“八百里加急，幫我送兩封信。”

太子府的腰牌比什麼都管用，驛管事兒的人二話不說，態度好到讓邵毓寧以為這兒不是驛，是他們自己家開的茶樓！

殷清瑤取出一枚銀錠放在桌子上就轉走了。不超過半個時辰，這件事就被傳到了太子耳朵里。

“果然膽大妄為，借本宮的勢借得真順手！”

太子難得有閑雅致看會兒雜書，被這個消息無語到連書里的容都看不下去了。

“本宮怕被那幫大臣們彈劾，做哪一件事兒的時候不是小心翼翼？倒好……墨影，你去把的腰牌拿回來！”

一直在書房里當明人的墨影應了聲是。

“等等……”

還沒轉又被太子住。回頭，只見太子重新撿起了書本，視線雖然在書上，但是心思顯然不在上面。

“算了，讓用吧，不過就是傳遞幾封信而已，西北不平，拿著腰牌才能以防萬一……”

墨影重新應了聲是，重新退到一旁等候太子差遣。

安靜的書房外面響起腳步聲，不一會兒，端著托盤的丫鬟進來。

“太子妃殿下命奴婢給殿下送些湯羹。”

以前這些事都是太子妃親自來送，每天都有，如今……自然是不方便了。

太子心頗好，問道：“子沒什麼不舒服吧？端上來。”

丫鬟將湯羹盛出來，遞到桌案上，又恭敬退下之后回道：“殿下最近胃口不佳，總是惡心干嘔。白天的時候請了太醫，太醫說只要還能吃下去，對胎兒就沒有大礙。還說讓殿下不必拘泥俗禮，什麼時候想吃了，就吃點想吃的東西。”

“奴婢出來的時候，聽見殿下說想吃紅豆餅，已經命廚房做了。”

太子嗯了一聲，低頭看著碗里的蓮子羹，想到昨天晚上送來的豌豆黃，還有前天的棗泥，疑道：“太子妃最近吃甜的？”

丫鬟應了聲是。

都說酸兒辣，吃甜的是什麼？

太子端著碗發了會兒呆，隨即笑道：“你先下去吧。”

他不吃甜的，以前的杜鈺瑛是絕對不會把甜食送上來的。墨影正準備上前將蓮子羹撤下。

太子從桌案后面走出來說道：“走吧，不用伺候了，你今晚早點歇了吧，本宮去看看太子妃。”

杜鈺瑛覺得自己最近有點糊涂，讓下人把蓮子羹送去之后才想起來太子不喜歡吃甜食，暗自后悔懊惱無發泄，對著邊的人發了一通脾氣。

“你們怎麼都不提醒我！要是太子怪罪下來……”

自己心里也焦躁，太子原本就跟不很親近，如今有了孕，正是旁人趁虛而的好時機。

“你們是不是都想讓本宮早點失寵，好爬上太子的床啊？我告訴你們，休想！”

丫鬟仆婦跪了一屋子的人，還不解氣，將桌上的茶盞摔在地上，也不知道氣都是從哪兒來的，覺得十分煩躁。

廚房剛做好的紅豆餅香甜味，但卻突然沒了胃口，抱著胳膊蹲在地上泣起來，只覺得分外委屈。

屋中凌，沒有吩咐，下人也不敢收拾，房間里跪了一地的人，卻又安靜得可怕。

太子繞過碎瓷片，上前去將扶起來，語氣輕松面上卻不見笑意。

“怎麼回事？誰欺負太子妃了？你們都好大的膽子！”

丫鬟仆婦們大氣不敢出，更沒有人敢接話。

太子妃朦朧的視線中出現太子的俊臉，驚訝中帶著幾分恐慌，剛才的話有沒有被太子聽去，太子會不會因此厭惡……

“殿下，不怪他們，是我……是臣妾心中煩悶……”

現在的模樣又不太雅觀，失儀失態，完全沒有形象，且都被太子看了去。以為太子會生氣，會失。

沒想到太子像上次一樣溫地給淚，溫地將抱起來放到床上。

“你們都下去吧。”太子在床邊坐下，嘆了口氣，“不要給自己力，太子妃也不是不能出錯，不要一直繃著，有什麼想法跟我說說。”

杜鈺瑛制著自己的緒說道：“不敢給太子添麻煩。”

“我們夫妻一，你有什麼煩惱都可以說，我也想知道什麼事值得你發這麼大的脾氣。”

太子的語氣仍舊溫，杜鈺瑛卻從中聽出了幾分不悅，但的心事模模糊糊，連自己都說不清楚。

心思饒了好幾個彎。

“臣妾惶恐。”

朝堂中，議論朝政的時候，頂尖聰明的大臣們繞的彎子他都能聽出來，更不用說深宅婦人耍的小聰明。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夫妻一場，的心思……

“你怕我納側妃？還是……不想讓我納側妃？”太子認真的看著不敢抬頭的杜鈺瑛，突然想起一句話，無奈道，“家和才能萬事興，我納不納側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家和。我們不是普通人，沒必要因為這些事煩惱傷神。你先養好胎，其他事都不要去想。”

杜鈺瑛沒辦法不去多想。

太子嘆了口氣，起道：“你早點休息吧，我還有些事沒有理。”

杜鈺瑛琢磨著那聲嘆息，琢磨著他話里的意思……為正妃，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太子滿意？

但是沒有人回答。

太子重新回到書房，拿起剛才沒看完的話本。坊間很流行的話本，劇原本跌宕起伏，引人勝，但是這會兒卻顯得很聒噪。

嫌文字聒噪，大概是他的心了。

于國而言，他要做一個好的接班人，于家而言，他要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每日忙碌奔波，卻連枕邊人都不懂他的心思……

但他還要盡力去維持著所有的關系，讓一切都在正軌上。

見書房又重新亮起了燈，墨影站在院子里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有進去打攪太子。

…………

邵云舒太久沒去軍營，乍一去事就格外多，一直忙到深夜才到家，洗漱完之后，整個京城都陷沉睡之中。照著慣例到殷清瑤院子里站了會兒，把繡的荷包掛在腰間顯眼的位置，一天的疲累就一掃而空了。

回去養蓄銳，第二天繼續早起去軍營點卯。

殷清瑤跟邵毓寧也忙活得不行，一大早起床打扮好，準備出發去參加秦藍玉組的聚會。聚會在茗客居舉行，邵毓寧算半個主家，們出發的就格外早，正好跟邵云舒上。

兩個人都是盛裝打扮，在寂寥的清晨格外亮眼。邵云舒的眼睛都長在殷清瑤上了，頓時有了種不想去軍營的沖。

“你們就這麼出門嗎？”

邵毓寧看看殷清瑤又看看自己，疑道：“去參加秦姐姐的聚會，這樣打扮沒問題吧……”

邵云舒額頭，咕噥著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們這麼出去會出事兒的……”

他說什麼旁人也沒聽清，殷清瑤沖他挑眉笑笑。

“放心吧，我們在茗客居聚會，在咱們自己的地盤上還怕什麼？”邵毓寧像是完全沒有明白他的心思一般，調笑道，“怎麼，怕我把清瑤弄丟了？還是怕媳婦被人搶走啊？人家什麼世面沒見過？我們打馬球那會兒，差點就把滿京城的年輕公子相看一遍了！”

這一番話功讓邵云舒的臉黑沉下來。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兄妹兩個大早上的就在院子里打了一架，邵毓寧肯定是打不過邵云舒的，要不是他手下留，邵毓寧一招就能被放倒。

“爹，二哥欺負我！”邵毓寧扯著嗓子搬救兵，“娘，二哥打我！”

“我哪兒打你了！”邵云舒將放開，趁邵澤出門之前，趕竄到門外，“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我去軍營了！”

騎上馬，影一溜煙就從門口消失了，過了會兒又重新出現在視野之中，指了指殷清瑤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讓殷清瑤只能看他。

殷清瑤撲哧笑了一聲，遙對著他點頭保證。

“咱們也走吧。”

馬車已經備好，們今天出門帶了丫鬟，邵毓寧帶的是邊的翠喜，殷清瑤帶了赤丹。登上馬車，就朝著茗客居出發。

們到的時候秦藍玉也剛到，不一會兒，其他孩兒們也陸續趕來。孩兒們今天打算玩兒一天，畢竟秦藍玉親以后就沒有機會再像現在這般無拘無束了。

殷清瑤沒想到的是，渝和文宣也來了。秦藍玉跟其他功勛貴族的小姐們關系都一般，就只跟邵毓寧關系好。

“渝的嫂子是玉明郡主，秦姐姐要嫁進宗親王府，多沾點兒親帶點兒故，把隔過去也不好看。”

邵毓寧跟殷清瑤解釋了一句，殷清瑤點頭表示理解。

文宣一直跟在渝后跟大家談，說話弱弱的，看起來好像大家都欺負一樣。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綠茶，還是段位不很高的那種。

秉承著你泡你的茶，反正跟我沒關系的態度，殷清瑤禮貌地對著兩人笑笑算是打過招呼。

林丹溪瞧見，高興地跑過來挨著坐下。

“清瑤，好久不見你！我兄長這次也考上了呢，我爹托了關系，替他在工部謀了差使，雖然只是個從八品的小吏，但是我大哥有才學，將來肯定飛黃騰達！清瑤，聽說你兄長出京做了縣令，也好，起點比我兄長高，將來肯定晉升得快！”

林丹溪單純，這番話說的是真實，殷清瑤不多說，只笑道：“那就借林妹妹的吉言。”

“咱們兩個不是一樣大嗎？你怎麼要我妹妹！”

孩子家年紀小的時候，就喜歡比誰的年齡大些，林丹溪不服氣地說道，“我二月里生的，你的生日是幾月？”

殷清瑤一口氣沒提上來，看著比自己矮半頭，長著一張娃娃臉的林丹溪，無奈道：“我三月份……好吧，林姐姐。”

林丹溪哈哈笑了幾聲，得意地應道：“殷家妹子好啊……”

殷清瑤失笑。

說話的間隙，突然一道的聲穿進來。

“殷姑娘馬球打得那麼厲害，怎麼沒有去參加慶云公主的馬球賽呢？”

正說話的兩人抬頭，文宣睜著兩只無辜的眼睛，見們看過來，表更是無辜。殷清瑤從的眼神中看到挑釁，這句話，一是顯擺自己去了，二是諷刺殷清瑤沒有資格去，三，暗指是不敢去。

殷清瑤心中呵呵了兩聲，其他不明所以的閨秀們也開始問。

“對呀清瑤，你那麼厲害，不去可惜了。慶云公主的馬球賽上，彩頭都是賜之，隨便贏回來一件都能吹一輩子了！”

“關鍵是，杜公子的馬球打的真好啊！半點面也不留，把京城其他貴公子打得落花流水，那風姿……”

“對對對，我簡直要無法自拔了……”

殷清瑤還沒說話，話題就已經被帶偏了，文宣也不氣餒，又補了一句。

“聽說殷姑娘跟著商隊做生意去了，不知道做的是什麼生意呢？”見大家都停下討論看，微低下頭，“殷姑娘果真不一般，我們連出家門都要向父母報備呢，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我娘常說姑娘家不用太辛苦，殷姑娘，出門做生意真的很辛苦嗎？”

這一次沒人話了，大家都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卻又沒發現哪里不對。

殷清瑤抬頭直視著，微笑道：“跟文小姐相比，我可能要辛苦點兒。但是吹過關外的風，看過關外的明月，過不同于京城的藍天白云，草原羊群之后，我就覺得一點也不辛苦。”

“對呀，清瑤，快跟我們說說，關外是什麼樣子的？”

“我聽說那邊一無際全都是草原，牛羊都是群結隊的！”

“清瑤，你住過關外的氈房嗎？”

“聽說關外還有狼呢！清瑤你有沒有見過狼啊？”

話題又一次被功帶偏，大家原本圍著秦藍玉說話，這會兒都湊過來，把殷清瑤圍在中間。

文宣氣得跺了跺腳。

到大家熱的殷清瑤看向秦藍玉求助道：“咱們今天是來為秦姐姐慶賀的，我不能喧賓奪主……”

秦藍玉也大方，干脆一起湊過來調笑道：“巧了，我也想知道關外長什麼樣子，我也沒去過。咱們今天就是姐妹聚會，不講虛禮，清瑤你就快跟我們講講吧！”

殷清瑤只好撿一些趣事兒跟大家說說，還提到了朝魯和烏蘭。

“烏蘭姐姐也會騎馬嗎？關外的人馬是不是都很厲害？清瑤，你跟他們賽馬誰贏了？”

早就聽過一遍的邵毓寧道：“那還用說嘛，肯定是咱們清瑤啊！咱們大梁人怎麼能輸給關外的韃子？”

林丹溪啊了一聲，小聲道：“可是烏蘭姐姐要不是不好，肯定也會上場的！清瑤你有沒有幫烏蘭姐姐找大夫？草原上的條件可真惡劣……”

“他們也不是壞人，要是能跟我們一樣就好了。”

殷清瑤觀察著大家的神，們對于外族人并沒有排斥。

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無法理解關城百姓的痛。所以朝中對于番邦，有贊同的聲音，就一定會有反對的聲音，站在誰的角度都沒有錯，畢竟大家立場不同。

“我的事兒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關城遠不如京城繁華，等有機會，我想去海邊看看，聽說港口停靠的大船，一船能拉來很多稀奇的東西呢！”

“我爹有一套沉香茶，聽說做茶的木料就是從海邊來的。”

“我家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香料呢！”

“我有一串珊瑚珠做的手串，鮮紅亮麗十分好看。”

“那算什麼，去年我祖母過壽，有人送了我家一盆半人高的珊瑚樹呢！”

大家七八舌地說著話，殷清瑤想起來最早提起這個話題的文宣，抬頭看到正跟渝坐在一起，面上擺出幾分小意來，楚楚可憐的模樣，真讓人羨慕。

有人就是天生的弱相，比較討男生喜歡。

孩們在一起嘰嘰喳喳說話，段雯雯半上午才過來。

“對不住，我來晚了。”

今天比昨天看起來神不，穿著一水紅的薄紗，外罩一件披風，面上敷著一層薄，看起來很致。

一進來，就先給殷清瑤使了個眼，捕捉到眼神中的狡黠，殷清瑤也笑了。

“雯雯今日子好些了？”秦藍玉起迎上來，見氣確實好了不，這才放心道，“聽說你病了，早該去探的，最近事太多，實在是不開。昨晚才只能讓毓寧跟清瑤代我前去。大好了嗎？”

段雯雯笑道：“大好了，放心吧，你的婚禮我肯定要去觀禮的，禮我都備好了！”

“快座吧！”秦藍玉招呼大家，“大家先吃點點心，稍后我在九霄樓定了席面，還定下了幾壺上好的葡萄酒，咱們今天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