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都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我看你們小兩口好，現在啥也沒有也不打，靠自己的一雙手，啥都能掙來！”

邵云舒哈哈笑了兩聲應道：“您說的是呢，就是還得去找我兄弟跟老娘他們。”

“能不能找到還得看緣分，早些年，誰不是顛沛流離，我也是被別人賣過來的，也想過找自己的家人。這不，現在這兒有一家人，走也走不了了，這種東西都得看命！”

里正媳婦說起話來，大有把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再翻出來晾曬晾曬的架勢，殷清瑤趕打斷。

“婆婆，天太熱了，我想洗個澡，上哪兒去洗啊！”

里正媳婦止住話頭，指了指山后面。

“那邊有條河，山上到都是山泉，你們自己找個地兒吧。洗的時候讓你男人幫忙看著點兒，這會兒天還不黑，等天黑了，山上有野。”

農村人說話就是這麼的……直白。

殷清瑤紅著耳尖，去房間里找了一套裳，跟邵云舒兩個人往后山去。

循著水聲就找到了里正媳婦說的那條河，說是河，不如說是小溪，沒多水流，河中間被人挖了個坑，邊上用石頭堵住，蓄了一池子水。

將干凈的服掛在旁邊的樹枝上，殷清瑤先洗，洗完換上服，坐在旁邊的石頭上頭發。頭發還沒干，邵云舒就洗漱好了，從一個臟泥人兒重新變回芝蘭玉樹般的風流公子。

“此距離那個村子很近，明天我假借打獵再過去打探一番，你也想辦法打聽一下。”

山間的夜很安靜，安靜的除了蟲鳴鳥，聽不到別的聲音。山間的夜也很涼，夜幕完全籠罩下來的時候，吹來的風不僅涼爽，還讓人上起皮疙瘩。

殷清瑤應了聲好。

“那咱們回去吧。”

里正家里大小孩子加起來十幾口人，能給他們空出來一間房間很不容易。農村砌的土炕空間很大，又是夏天，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殷清瑤也不扭。

但是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

“我想起了小時候。”現在回想起來的小時候是殷清瑤的小時候，“那時候我跟我爹娘天天干不完的活，卻總是吃不飽飯。”

“后來我們分家，也跟掃地出門差不多，什麼也沒有。”

“拿著劉秀才家賠給我的四兩銀子，就分出去了。到現在什麼也有了。”

“我爹雖然沒本事，但是我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會反對。”

“喜歡我的人不，但是罵我的人只怕更多。我聽見過來我家干活的人背后罵我不知恥，也聽見過別人說殷家五房的姑娘是一只母老虎……

“邵云舒，你說，世上還有和我一樣的子嗎？”

天天到跑不說，還總是在男人窩里扎著，沒有親，就……

邵云舒從背對著翻平躺，嗯了一聲打斷的胡思想。

“你是世上獨一無二的。”

他的聲音像是有一般，雖然很想把他當戰友，但是狹小的房間里，總能聞到他上獨特的味道，吸引著靠近。

月從窗戶里鉆進來，正好灑在床上，邵云舒閉著眼睛，殷清瑤側過子看著他的側，見他還沒睡著，沒忍住出魔爪了他高的鼻子。

年抬起胳膊住的手指，聲音暗啞磁。

“別鬧。”

“別考驗我的定力。”

“你明天還想起床的話，就老實睡覺。”

聽懂他的暗示，殷清瑤沒出息的臉紅了，視線不由自主地往某漂移……察覺到的視線，邵云舒抓著的手將扯過來，睜開眼睛看著。

兩人距離很近，年眼睛里摻雜的東西太多，讓一時沒反應過來。

沒吃過豬，但見過豬跑的殷清瑤腦子里蹦出來一些不太雅觀的畫面，想到上次自己的流鼻事件，覺得丟人。

“我，我困了……”

殷清瑤慫的很，吞了兩口唾沫，移開視線。

邵云舒輕哼一聲放開，重新轉過去背對著，殷清瑤深吸一口氣，也背對著他閉上眼睛。

半晌之后，兩人還是沒有睡意。

邵云舒猛然起，殷清瑤見他拿了匕首和自制的弓箭。

“你睡吧，不用等我。”

山村就在山里面，夜半時分還能聽見遠的山林里不知道什麼在嘶吼喚。想提醒他小心一點，他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口了。

邵云舒一離開房間，殷清瑤打了個哈欠，翻了個就睡著了，連夢都沒做一個。睡前還惦記著早起幫里正媳婦干活，獲取了里正媳婦的好，更方便打探消息。

結果第二天早上還是起晚了，到刺眼的線，還沒睜眼就聽見里正媳婦在外面說話。

邊的位置一晚上沒人，邵云舒應該是一晚上沒回來，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開門出去，里正一家人圍著院子中間，在看邵云舒獵回來的山兔子黃鼠狼等。昨夜他打回來的獵中還有不活蹦跳的，不過被草繩栓住了。

里正的小孫子抱著一只小兔子開心地笑。

“我家……”沒看見邵云舒，殷清瑤想問一句，張開頓了頓，就被里正媳婦搶過了話頭。

“你家男人一大早就起來出去打獵了，打回來這些獵又上山去了，讓我跟你說一聲，他今天一天都不回來。說是要多打點獵換了錢去買鐵鍋。”

我家……男人，殷清瑤尷尬笑兩聲，還是過來人說話直接哈！

邵云舒八是去調查那個村子去了，殷清瑤不管他，看著地上的獵，開始琢磨著怎麼做好吃了。

要知道最拿手的就是做飯，兔子干煸，野剁碎了熬粥，黃鼠狼剝皮拿出去賣了……

殷清瑤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功抓住了里正一家的胃，拉近彼此的距離，那還不是打聽什麼都能打聽出來。

邵云舒早上說買鐵鍋，下午里正媳婦就領著去村里另一家男人在要打聽的那個村子當鐵匠的人家。

殷清瑤長相討喜，又甜，問出來不東西。

等晚上邵云舒回來的時候，兩人沒去別，照舊在小河邊上，借著水流的聲音遮蓋他們的說話聲。

殷清瑤兩只腳跳在水里，幫他著裳問道：“你今天進去村子了嗎？”

邵云舒搖頭道：“我各個角度都查看了，防守很嚴，要想不驚里面的人潛伏進去很難。但是從外面什麼也看不出來，必須得進去才行。”

殷清瑤想到今天打探的消息。

“或許我能有辦法。”

邵云舒猛打了兩天獵，挑揀時機進了趟城，賣了換了點錢，置辦了些生活必需品，準備搬進新家。

搬家自然要宴請鄉鄰，雖然這個小村莊一共也沒超二十戶人家，但是大家都很熱。尤其是這兩天，殷清瑤每次炒菜都會給這家送點兒，那家送點兒，也不多，就夠嘗個味道。

但就是嘗個味道，就把大家的魂兒都給勾走了。

目標人，在打鐵村打鐵的宋大牛的媳婦柳氏主來幫忙辦事兒，從洗切到收拾野菜，一直守在殷清瑤邊，生怕錯過了哪一步。

“妹子，你上次往家里送的兔，我當家的說好吃，讓我跟你學著點兒。哎。爺們兒在外面干活，刁得很，總嫌棄我做的飯菜沒味兒，你說我能有啥辦法……”

“就是有咱也只會炒了燉了，別的啥也不會，妹子，你多教我兩招。”

殷清瑤將煮的剔下來剁碎，往湯里倒上一點大米，又放了野菜，最后下了半碗面調的糊糊。

也想用真材實料好好做，但是如今旱災剛過去，大米的價格已經翻了好幾番，不是他們這種“窮苦人家”能吃得起的，就是面也是從里正家里借的。

等粥熬好，放用鹽和香油腌制的小蔥花段。

瞬間香飄萬里。

小孩子們都是往鍋前湊。

窮苦人家的男人是不能不干活的，今天來的都是老弱婦孺，這些人湊在一塊兒就七八舌的東家長李家短，離不了家里的男人和孩子。

殷清瑤從小在村里長大，應付這些游刃有余，捎帶手還打聽點兒報，旁人也看不出來他的目的。

邵云舒從里正家里借了把鐮刀和鋤頭，將門前的一小塊兒荒地開墾出來。一邊干活一邊支棱著腦袋聽里面的靜。

有那麼一瞬間會被眼前的平靜生活迷住眼睛，覺得他們本來就是這樣，他是山里的獵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自己的妻子在家里張羅食住行。

著下回味了一下這種覺，竟然覺得還不錯，考慮著等將來功名就之后，也可以歸山林，過這種平靜的生活。

里面的話題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邵云舒上。他聽見有人夸他長得俊俏，接著不知道說了什麼，里面的人們一陣起哄。

在熱鬧的起哄聲中，聽見殷清瑤的聲音。

“開飯了開飯了！大家趕吃飯吧。宋家嫂子，剛才跟您說的事兒，您記得回頭跟宋大哥說說。我家男人打獵也不是個長事兒，要是能跟宋大哥一起去給朝廷效力，吃上公家飯，我以后逢年過節都去您家給您下廚……”

邵云舒用袖子汗，推門進去，跟里面的熱鬧融為一。

殷清瑤用有效社幫他功混進打鐵村。

從柳氏跟宋大牛兩口子得知，打鐵村不打鐵村，赤鐵村，據說是因為此有一個巨大的赤鐵礦。

赤鐵村打著朝廷的名義從附近各個村子招募壯漢煉鐵打鐵，鍛造兵。

老百姓們好哄騙，真的以為是朝廷組織的開采，以為他們是給公家干活。

荒唐的是，赤鐵村鐵礦的開采已經有五六年了，而朝廷本不知道這件事。

靈寶的現任知縣前任知縣，以及此的駐軍，都有問題。

因為是新人，邵云舒被安排去給一個老師傅打下手，煉的正是從他們之前盯過的山寨里送來的那批鐵礦石。

看來他們沒猜錯，那邊確實是一個意外。

老六抓著六月的尾來到靈寶，要想將二百人藏起來不太容易，所以他一來，那邊就有反應，崗哨比之以往更加嚴，赤鐵村的工匠從每天回一趟家，變了十天才回來一次。

來支援的人馬打的是剿匪的名義，停駐在洪關附近。

暗中調離了二三十人，由老六親自帶著，守在赤鐵村外接應邵云舒，他們自有一套傳遞消息的方法，這些不需要殷清瑤心。

但是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深，總覺得要發生大事兒。

七夕前一天，找機會進了一趟城。

金城一直盯著呂主簿，只有邵毓寧自己在家，到的時候，邵毓寧正在練習繡花。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今天總覺得心神不寧的。”

在院子里等金城回來，殷清瑤坐不住，來回踱著步子。邵毓寧突然啊了一聲，出被扎到流的手指，放在里吮吸。

下一瞬，從院墻上跳下來四個黑人，明晃晃的大刀朝著們兩個砍來！

殷清瑤早有防備，拔出腰間的匕首扔給邵毓寧，出上綁著的匕首迎上去。黑人是專業的殺手，沒有虛招，每一招都朝著的要害攻擊。

一個人應付四個人有點吃力，余瞥到邵毓寧接住匕首也加戰團。

邵毓寧的功夫雖然沒經過實踐，但反應還算快，幫忙拖住一個殺手，這邊就輕松了一點。

匕首沒進一個殺手的左腹，殷清瑤立刻刺進另一個的口，最后一個殺手被抹了脖子之后，兩人對視一眼，顧不上收拾上的，一前一后從院子里跑出來，跑到呂主簿家的巷子口。

迎面一個男人撞上來，殷清瑤側往旁邊躲了躲，男人懷中寒一現，刺向后面跟來的邵毓寧。

“毓寧，快躲開！”

邵毓寧跑得太快本躲不開，男人將匕首向前一送。

殷清瑤的沖上頭頂，甩出一枚飛刀，飛刀刺向男人后心，但是男人向前沖的慣，本來不及阻止！

男人的匕首在邵毓寧口被屋頂的瓦片撞飛，殷清瑤順勢將邵毓寧拉過來，抬腳揣在試圖回頭攻擊他們的男人口。

金城將們兩人護在后。

男人爬起來逃了。

怕此不安全，金城沒敢去追。

“不好，呂主簿！”

三人跑進虛掩著大門的呂主簿家中時，就見呂主簿口著一把匕首倒在地上，已經沒了聲息。

雜中著整齊的腳步聲將巷子包圍，一出門，到都是弓箭手。縣衙是沒資格調當地駐軍的。

弓箭手后面，是被差役包圍的宋典史。

“我早就看出來你們心懷不軌，借著查找貨的名頭謀害呂主簿命，你們就是洪關到流竄的山匪，趕快束手就擒，否則，格殺勿論！”

宋典史的氣勢跟初見時完全不一樣，殷清瑤佩服自己此時還有興致仔細觀察他臉上的神。

想到他說從宣統元年到現在都沒有挪過位置，恐怕是有人故意為之，好讓他守著此的赤鐵礦。

呂主簿就莫名其妙地死了，他們把臟水潑在他們頭上。

被放大的不安落在實，殷清瑤反而放心了。

“方大人呢？這麼大的案件，你們方大人不親自出馬，是不是有點玩忽職守？”殷清瑤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一步，意味深長地說道，“典史不過一個不流的小吏，什麼時候竟然能調當地的駐軍？”

宋典史毫不在意的指責，冷哼道：“河南府的公文早就批下來了，允許縣衙調駐軍剿匪，只是這山中的匪賊狡猾，竟然藏在城中。”

“把你們的同黨代出來，本會上報縣太爺，幫你們多說點好話！”

殷清瑤知道靈寶的軍戶所里恐怕也不干凈，跟他拉扯只是在拖延時間。他們背后是一堵墻，墻后面是另一條街。金城不著痕跡地對點點頭。

“宋典史，我這里有一袋銀子，全孝敬給您，能不能讓我跟方縣令說兩句話？”

殷清瑤拽下腰間的荷包，宋典史的目只在荷包上瞥了一眼。

“當眾賄賂朝廷命，罪加一等。來人……”

殷清瑤從荷包里將碎銀子取出來握在手里，充當暗向前甩了一把，同時金城將邵毓寧向墻頭一拋，縱跳上墻頭。

殷清瑤出上藏著的暗又扔了一把，阻住沖上來的人，借機跳起來拉住金城過來的手，被他一帶輕松翻過墻頭。

只是沒想到另一邊也有弓箭手埋伏。

在他們行的一瞬間，兩邊的箭雨同時落下來。

金城拽了一把邵毓寧，順著屋頂往遠跑，殷清瑤在后面斷后，一邊躲開箭雨，一邊將暗不要錢似的往外撒，爭取了短暫的逃跑時間。

邵毓寧沒有經驗，也知道這個時候得聽話，聽話就是最好的配合。

殷清瑤這輩子還沒玩兒這麼刺激，跑著跑著就變了金城在后面斷后，帶著邵毓寧只管往前面跑。

城門肯定出不去了，殷清瑤出飛爪，像上次一樣勾在城墻上，手腳并用爬上去，把邵毓寧拉上去，金城和追兵就同時過來了。

殷清瑤要應付城墻上的兵卒，金城往上爬的時候手臂上中了一箭，手一差點從半空中落下去。

邵毓寧及時手拉了他一把，又趕忙把繩索換到另一邊下去。

逃命的時候一點也不能墨跡，兩人平安落地之后，殷清瑤抓著繩索往下，上面的兵卒一刀將繩索砍斷。

失重的殷清瑤將在下面接的兩人撲倒在地上，聽見金城悶哼一聲，也沒來及問他的傷勢。

三人各自滾開，剛才躺過的對方已經被釘上了幾十支羽箭。一切只發生在一個呼吸之間，對方的反應太快，是早就預謀好的。

馬蹄聲從城門涌來，不給他們任何息的機會。

三人之中，金城傷了胳膊，戰斗力下降，邵毓寧對付一兩個還行，多了本應付不過來。

殷清瑤將太子給的那枚令牌塞給金城。

“你們兩個去附近的衛所調兵，我留下來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