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一起走！”邵毓寧終是沒忍住，哭了出來，“我們不能丟下你！

殷清瑤將往金城懷里一推。

“你若不走，我們都走不了！金城，帶走！”

殷清瑤慶幸此時在邊的是金城，要是邵云舒……

“放心吧，死過一次的人沒那麼容易死，你們快走！”

是經過考量的，三人之中，金城對衛所最為悉，知道去哪里調兵，他當機立斷，拉扯著邵毓寧，鉆進山外的林子里。殷清瑤給他們爭取時間，等追兵靠近了，才轉朝著另一邊跑。

馬在山林之中沒有優勢，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逃跑。這些天在附近打探消息，對這一塊兒的地形也有了解，連一片的山林之中雖然沒有路，但是別說藏一個人，就是藏上萬人也不在話下。

逃命的覺酷似當初在軍中的拉練。

酷似出任務時的兇險，反而讓冷靜下來。

隊友邵云舒和老六都在赤鐵村附近，雖然不知道那邊是什麼況，但是至伙伴們都在那邊，就朝著那邊跑。

在這樣的林之中一個人逃命很容易，但不能一個人走，不放心。

幾乎是同時，赤鐵村中傳來一聲鷹唳，那聲音似要沖破云霄，擊打在老六的心上，老六神一變，立刻起下令。

“速速調集人馬，將赤鐵村包圍起來！其他人隨我進去救人！”

…………

殷清瑤不知道跑了多久，追兵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山林很大，也很陌生，跑著跑著就已經偏離了預想的方向，但是能確定自己走的路是正確的。

天快黑下來，一直滴水未進，又始終于高度張的逃亡狀態，眼前出現星星點點的模糊，靠著樹干坐下來了口氣。

腦子因為缺氧有短暫的空白，一口氣吐出去，才能重新思考。他們不知道是從何時了馬腳，之前一直沒人知道他們在查鐵礦，怎麼會突然之間就被發現。

月初天上沒有月亮，今天的夜空中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夜之后山林中手不見五指，追兵暫時被甩開，劇烈息著的時候聽到水聲，尋到一條小溪。

短暫修整，殷清瑤扶著樹干站起來，兩條和胳膊都在不控制地抖。

邁開步子往前走了幾步，才覺稍微緩和一點，繼續向前走。

山勢下行，順著陡坡爬下去，發現自己竟然重新回到了道上。

風從另一邊吹來。

夜深人靜，任何靜都顯得突兀。不遠傳來車的聲音，殷清瑤靠在石頭后面，等著馬車過去。

四角掛著燈籠的馬車漸漸從遠過來，意料之外的在面前停下，趕車的車夫是個年輕的男子，十分警惕地看向的位置，伴隨著拔劍的聲音。

“誰？”

微弱的讓疲憊的人再無躲避。殷清瑤已經沒有力氣再打一場了，主從石頭后面站出來，雙手舉到前，示意自己并無惡意。

馬車四角掛著的四個羊皮燈籠上燴著銷魂蝕骨的人圖，線下，寶劍閃著寒。

一只修長的手從馬車里面掀開車簾看向。

畫面定格，男人的臉在暗，目卻如星辰耀眼。

“好巧，三更半夜的深山老林，竟然還能遇見殷姑娘……”

好聽的聲音此時卻讓人頭皮發麻，殷清瑤不會傻到以為這場相遇真的是巧合。

“遇見就是有緣分，上車吧。”

男人向發出了不容拒絕的邀請，殷清瑤呵了口氣，山風吹得打了個哆嗦，因出汗而黏膩的向后退了幾步。

車夫的長劍倏然落至肩膀，寒氣迫得不能彈。

“姑娘請吧。”

殷清瑤冷笑一聲，手腳并用爬上馬車，鉆進車廂，黑暗。

恍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后面的追兵就不再追了。

好像這輛馬車出現之后，四周萬籟俱寂，整個大地都陷了沉睡。

道上除了車的聲音，再無其他雜音。

馬車里仍舊是上次聞到的熏香，殷清瑤掀開車簾往外看，目除了山林之外并無其他風景，于是放下簾子，看向朦朧黑夜里仍舊端坐的男人。

“看夠了嗎？”

梁明賢也在看。殷清瑤在回憶跟他初見的那次，是一個敢聯想的人，從第一次見，抓地猴那次，就覺得他跟明王肯定有聯系，但是也是真的沒想到。

男人沒有回答。

“你就是明王？”

就算是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馬車也始終平穩，平穩到靠著車廂昏昏睡，強打著神撐著，目一眨不眨地回看著他。

線太暗，殷清瑤看不清他的表，只能覺到他有規律的呼吸似是頓了一下，緩緩張。

“如果我說，我不是呢？你信嗎？”

殷清瑤想說不信，但是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就是明王。

“赤鐵村的鐵礦跟你有關系？”

這次他沒有再猶豫，能看到他臉側的線條鼓了鼓，好像在笑。

“我說沒關系呢？”

他的好脾氣讓殷清瑤突然意識到，對方的份是銳親王世子。

“誰給你的膽子如此質問本世子？”梁明賢側了側子靠近了些，輕嗤一聲，“就連太子殿下也從未用過這種語氣質問我……”

他的語氣危險，殷清瑤本能地向后躲，兩人目對峙片刻。

“抱歉。”殷清瑤下意識服之后意識到，“那你怎麼會知道赤鐵村的事？又怎麼會在這里？”

梁明賢子向后靠在車廂上，手整理了自己的擺，閉上眼睛并不回話。

熏香的味道讓人渾放松，殷清瑤好幾次想睡過去，意識到不對，掐著手心想保持清醒，但眼前人的影子卻越來越模糊。

徹底失去意識。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覺還在馬車上，天也還沒亮。那人的視線仍舊在自己上，刺得無法忽略對方的目。

睜開眼，對上梁明賢的目。

“世子這樣盯著人看是很無禮的行為。”

不知道他睡沒睡，看起來仍舊神十足。殷清瑤爬起來向外看了一眼，馬車早就走到不知道什麼地方的荒郊野嶺了。

梁明賢輕笑一聲說道：“你深更半夜爬上我的馬車也很無禮。”

殷清瑤無所謂地將腦袋往后仰起，靠著車廂閉目養神。

“我有的選嗎？”

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脅著上的馬車，心底本來對他和他的那個車夫有戒備。就連睡著都在擔心邵云舒他們，不知道他們那邊是什麼形。

一聲輕笑。

“糾正一下。”梁明賢的聲音帶著蠱，“本世子只是好心捎你一程，并沒有強迫你一定要上車。我只是沒想到，殷姑娘這麼大膽，竟然真的敢上車！”

殷清瑤不想跟他打仗試探，繼續閉目養神。就算他不懷好意，或者跟明王有勾結，反正一時半會兒也不殺。

耳邊又是一聲無所謂的笑聲。

不知不覺又睡過去。

再睜開眼時，鼻尖還是昨夜的熏香，他們還在車上。

殷清瑤渾酸疼，抬起胳膊掀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四周山高林，更加荒涼了。

天被烏云遮住，山間有泥腥味。

“這是哪兒？”

梁明賢手里著一本佛經，勾起角說道：“先找個地方住一天，給殷姑娘養養傷，等有消息了我們再出發。”

他的語氣平淡得就像問中午吃什麼飯一樣。

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他的態度就像跟很悉一樣。

“然后，你想做的事，我帶你去做。”

吸取昨夜聊天的教訓，殷清瑤沒有追問，只是被樹枝劃破的傷口開始覺到疼了，傷口都不大，跡早就干了。

馬車在一山腳停下。

梁明賢起下車，殷清瑤跟著爬出馬車。

“你到底……”

戒嗔一記手刀將劈暈，拖出來扛在肩膀上跟梁明賢往山上走。

重巒疊翠的山間霧氣彌漫，穿過濃霧行至山頂，仿若來自仙界的亭臺樓閣架在懸崖峭壁上。

有小迎出來將他們兩人領進去。

“我們道尊說有客人要來，囑咐我先帶兩位去客房安置，沐浴更后，我們道尊自會前來相見。”

木質的臺階底下就是萬丈深淵，腳踏在臺階上平穩的如履平地，梁明賢輕道一聲：“有勞。”

小便領著他們行至一用暖玉砌的溫泉池后便退下了。

溫泉池旁擺著換洗的，梁明賢解開外衫，回頭看了一眼。

“別裝了。”

殷清瑤眼睛悄悄睜開一條隙，梁明賢輕頓，沒有他的吩咐，戒嗔仍舊扛著，也不掙扎，抬頭跟他對視。

“把扔進去。”

沒料到是這個結果……

“喂！”

殷清瑤一句話沒來得及說，整個人就失去重量，落水中，砸起來的水花撲在梁明賢腳邊。

水并不深，殷清瑤很快平衡住，從水中鉆出來，抹了把臉上的水，睜開眼就看見已經了裳的梁明賢赤著腳跳進水中。

殷清瑤：“……”

想罵臟話行不行……

男人赤著上靠在水池邊上看著，目戲謔，將說過的話原封不地還回來。

“看夠了嗎？”

這算什麼？調戲？

水池不大，殷清瑤急忙向后退到水池邊上，本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匯來形容此時的心。

“世，世子，您這是何意？男授不親……”

殷清瑤上客氣，心里已經把他祖上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他現在的表跟從前的高貴矜持完全不搭邊，像個嗜的妖孽一般。好像此能讓他褪去偽裝，返璞歸真……

“本世子的態度還不夠明顯嗎？”

男人勾著角，目迷離地看著，過水霧，殷清瑤覺到危險。

“本世子救了你，你難道不該報答嗎？”

他的表像一個自又自負的孔雀，認為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殷清瑤強作鎮定，想站起來爬上去，才發現上的服被樹枝刮破，沾了水之后向下落，著肩膀和鎖骨。

穿過吊帶短的殷清瑤不覺得有什麼尷尬，但是氣氛卻突然不一樣了。

山間本就有霧氣，溫泉水升騰起來的水霧讓梁明賢的容若若現。他的聲音懶懶的，但是充滿攻擊。

“你這算是報答嗎……”

霧氣中，瞥見他兩手指端著下，一臉意味深長地看著。

他的一舉一都寫滿了這兩個字，殷清瑤攏了攏服，往水里面躲了躲。

這就是傳說中的，斯文……敗類？

京中兩大男子，堪稱天花板級別的太子總是隨懶散，但卻潔自好，事不驚，明禮守信。

銳親王世子給世人的印象只有神和清冷，卻引得京中為之神魂顛倒。

此此景，殷清瑤就算再不自信，也能看出來他在。

“你自己過來，還是……想玩兒點調？”

殷清瑤嚇得差點嗆死，抹了把臉上的水珠，手暗暗地進水中到綁在上的匕首。

“你心里想什麼都寫在臉上。”梁明賢向前游走，抓住的手腕，靠近說道，“想殺我？”

侵略的作讓不再猶豫，出匕首扎向他口，但卻被他輕易破解。

“想殺我，你還太！”

殷清瑤手腕一痛，匕首被他奪過去，甚至都沒有看清他的作。

梁明賢把玩著的匕首，調笑道：“我這個護衛真是越來越不頂用了……你上藏了匕首他竟然都沒有發現，你還藏了什麼？要本世子親自檢查嗎？”

“你別過來！”

殷清瑤手所到的地方皆是滾燙，這一刻是真的慌的不得了，顧不上招數，拳打腳踢都往他上招呼。

“梁明賢，你敢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被控制住手腳的殷清瑤氣得渾發抖，眼淚直流。拼命想忍住眼淚，但是淚水就是不爭氣地往下掉。但是因為在水中，旁人看不見的眼淚，只能看到通紅的眼眶。

“梁明賢，我一定會殺了你！”

的形容狼狽，表憤恨，梁明賢嗤笑一聲，放開向后退到原來的位置，將剛才禽的一面收起來，恢復了懶散的模樣。

“澄清一點。”他用看獵的眼神看，“我不是怕你殺我，你還沒那個本事。”

“本世子就是對你有點興趣，要讓你心、甘、、愿……”

溫泉水將包圍，但是心中卻是冷的。

“咱們打個賭吧。”梁明賢毫不介意地起走到池外，張開雙臂，戒嗔上前服侍他更，他居高臨下看著，“賭這一局你那個未婚夫能不能逆風翻盤。”

“他若翻不了盤，所有人都得死。他死了你自然就是我的了。”

“他若是能翻盤……”

殷清瑤抱著膝蓋背對著他，不管他說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等他離開，才從水里出來，抓起給準備的服換上。

將糟糟的思緒整理一下，他說的話模棱兩可。

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

馬車一直是向西行，如果走了一個晚上加上半個白天，他們應該已經走出了靈寶的地界。

觀察此的山房屋，垂直結構的山居多，山上云霧繚繞可能是因為天氣，也可能是因為地勢高。

鎖定自己的位置大概在平府、河南府和西安府的界，但是這個范圍太大了。

侍幫將頭發干，幫梳發髻。

殷清瑤想著事也沒注意，等回過神來，看向鏡中的自己，高高的飛天髻，各式的絹花飄帶點綴其上，額間正中，一朵盛放的紅蓮花鈿。

連自己都看呆了。

侍幫整理擺，這才注意到，穿在上的服華麗異常。

“這是什麼地方？”

侍小的打扮都像仙境中的仙侍，這一打扮，和嫦娥仙子差不多。

“此是天機道長的凌云閣。”

殷清瑤從未聽說過天機道長，更沒有聽說過凌云閣，本能地就把此跟明王聯系起來，警惕道：“天機道長是什麼人？”

的裝扮明艷人，侍眼神中有羨慕，仔細看卻沒有嫉妒，更顯得雙目無塵。

“我們道尊能通曉天地，很多人慕名來拜訪我們道尊，道尊不是什麼人都見的。我們道尊只接見有緣人。”

“外間準備的有飯食，您且自便。”

侍恭敬退下，殷清瑤趴在門上看了一眼，外面無人值守。又打開窗戶……

天過云層在遠的山上投下一束柱，白的飛鳥從柱里穿過，飄逸的姿宛若仙鶴，蒙蒙的山間青松翠柏環繞，窗子下面，是陡峭的懸崖峭壁。

沒心欣賞景，殷清瑤關上窗戶，打開屋門，沿著來時的路往山腳下走。

天邊的柱漸漸收口，留下一片亮暖的云彩，殷清瑤在山間繞了一圈又一圈，明明按著來時的路線，卻始終走不出去。

越走越偏僻，抬頭仍舊能夠看見懸在懸崖峭壁上的房屋建筑，但是環顧四周，不得不接自己迷路的事實。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現在走也走不出去，找了一還算平整的山石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心里平靜之后才注意到有水落的聲音。

循著聲音找到一山谷，一條銀瀑從高灑落下來，宛如仙的披帛散開落下。

山谷之中，一個白胡子老道士正在舞劍。

看見有人，殷清瑤的心就放下了，在這個山谷里面想找個人問路都找不到。

老道士一仙風道骨，姿飄逸，將劍舞得像真神仙一般。

殷清瑤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老道士漸收劍勢，收息之后回頭看向。

“晚輩殷清瑤，見過前輩。”殷清瑤拱手抱拳，態度誠懇，“晚輩無意闖山中，在山間迷路了，打攪到前輩，還請前輩見諒。”

原本堅定不移地不信鬼神，但是自從自己來到此之后，雖然對鬼神之說仍舊不信，但是心中存有敬畏。

而且一般規律，能在此遇見的十有八九是士高人。

道長捋著長長的胡須看一會兒，笑道：“不妨事，萬有靈，因緣際會，小姑娘上有靈氣，前途不可限量。”

殷清瑤還想著問個路，謙虛應道：“多謝道長夸獎。晚輩有幾個朋友生死未卜，心中焦急，想問問道長，怎麼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