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收到公文之后，打開大概瀏覽一遍，公文寫得非常形式化，除了簡單匯報一下傷亡，簡單敘述一下經過，再多的信息就看不出來了。

公文里還夾雜著一封私信，封皮上的字跡是邵云舒的。

將信拆開，信里的容就彩多了，有他們是怎麼跟馬匪手，怎麼被盯上，怎麼設計讓馬匪帶他們回山寨，又是經歷了怎樣一番驚心魄，才將那個窩點一鍋端掉。

視線在一行小字上停住。

殷清瑤以一己之力，滅八大匪首，并四百五十三匪賊。

盯著這行字看了好幾遍，又將公文重新翻出來看，公文中提到珉州衛調集兩千衛兵才剿滅匪賊四百余人。

邵云舒殺一百九十八。

共殲滅匪賊一千二百五十余人。

一個弱子，殺了將近一半的馬匪？

太子覺得要麼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要麼就是信報有誤。殷清瑤雖然比一般子不同，但是真能在戰場上殺五百余人，這樣的人才……

他得再想想。

雖然他們到現在還沒走到地方，但是旅途中挖出了赤鐵礦，挖出了靈寶的毒瘤，現在又挖出了潛藏在暗的敵人的一據點。

已經是不小的功勞了。

派下去專門調查馬匪的員到現在還沒一星半點的消息，跟他們比起來，他自己的人也太無能了。

太子唉了一聲。

事有時候就是這樣，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柳柳蔭。

那些匪賊猾，各設置的都有暗樁，一旦有嫌疑人出現，他們就謹慎行事，反過來將人盯死，保證讓你什麼也查不出來，就算查出來，也讓人不能活著離開。

反而是他們一行人，有男有，看起來像是游山玩水，不像府派來的巡，更讓人降低警惕。

太子將私信舉起來放在燭火上，火焰還沒來得及擁抱到信封，就被他又收回來。想了想，將私信重新封好，夾在公文里放在案前。

第二日早朝過后，太子陪著皇帝用早餐時，將公文拿出來親手遞給正在用餐的皇帝。

“父皇，這是云舒送回來的公文。”

梁信手接過來，隨手打開看了一眼。

“不是大事兒你不會這個時候拿出來給我……這件事啊，確實有點特殊。”

打開公文中夾雜的信，看了幾眼，捕捉到關鍵點，詫異道，“這封信中所說是否屬實？”

太子夾了個包子啃了一口在里。

“屬實，云舒不會說假話，再說殷清瑤一個人家要這些功勞有什麼用，倒不如都給別人，還能加進爵。”

“父皇，今天的包子好吃，您嘗嘗。”

梁信將私信拿出來，公文隨手放在一邊，手夾了一個包子說道：“要真是這樣，我倒是有點好奇這個小子長什麼樣了。”

“能跟男人一樣上戰場，是不是長著三頭六臂，像個夜叉？”

太子想到殷清瑤的狐貍眼，沒忍住笑道：“父皇說什麼呢，夜叉能被懷玉跟云舒同時看上？”

“殷家這個姑娘我見過，看起來安安靜靜，實際上主意又多又正，關鍵膽子還大，您就是找遍天下，說不準也找不出來第二個像這樣的姑娘。”

梁信咬了一口包子，覺得有點咸了，又喝了口粥。抬頭看著他開朗的笑臉，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道：“所以，你也心了？”

太子笑臉一頓，回看著自家父皇，咧一笑，坦然道：“心很正常啊，誰都喜歡鮮活的東西，鮮活的人，看起來朝氣蓬，令人心生向往。”

梁信吃著飯，狀似無意，繼續試探道：“就沒想過金屋藏，據為己有？”

太子平淡的說道：“鳥關在籠子里就不鮮活了，還是您以為，您的兒子我是個荒無道，喜歡搶占人妻的昏聵太子？”

他們的對話讓旁邊伺候的人聽得心驚跳，但是習慣皇帝和太子相的總管太監孫大海一點都不害怕，只是默默記住了殷清瑤這個名字。

“太子殿下懷瑾握瑜，厚德載，沒人敢說您半句不好。”

太子挑眉看了看他，對著自家父皇笑道：“看吧，我的人品大家還是都能信得過的。所以，在您案頭的公文您就批了吧，兒子在人家面前都已經食言好幾次了。”

“上次兒子搭進去一座宅院，這次功勞太大，你要是再不批復，兒子真要把自己賠給人家了，關鍵人家也不一定要啊，您就別讓您兒子出去丟人了……”

堂堂太子被人嫌棄，說出去，估計都沒人信。

梁信被他這副無賴的樣子逗笑了，指著他說道：“你這小子，從小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經，一來我這兒就蠻不講理。這件事兒不用你催，朕惦記著呢，等年尾戶部的戶籍調查和各的糧稅收上來之后再說。”

“你小子護犢子的很，護著自己的人沒錯，這樣底下人的人才能衷心效力。以往我不都順著你的心意，就了你這一件事兒，至于天天來催？”

“行了，該干什麼干什麼去，看見你就煩！”

太子又抓了兩個包子，目的達到了，笑嘻嘻的起告退。

“父皇您慢用，兒臣告退。”

從前殿出來，太子轉去了后宮，路過花園的時候看見金黃燦爛的花又開了，又是一年中秋，眼看著八月份就到頭了。九月，說不準西寧衛就要下雪了，今年春旱，讓本就空虛的國庫更加捉襟見肘，今冬軍中將士的補給該從哪兒出？

哎，太子殿下剛生起來的好心瞬間又憋回去了。

殷清瑤跟著又回了一趟山寨，里面的件都被查封起來，包括后面山里堆得滿滿當當的金銀財寶。

不知道是那些馬匪搶的，還是從哪兒來的，反正這一趟收獲頗。

但是這些都要上朝廷。

十分不甘心的在一堆財寶里面挑揀了兩個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尋思著關鍵時候，也能換點銀子。

頂著幾人怪異的神，對天發誓。

“我沒想著私吞……就是，咱們此行花費不，多也得補給一點吧……”

邵云舒在腦袋上敲了一下。

“讓你花錢大手大腳，以后還怎麼過日子！”

邵毓寧捧了一套金頭面，又看上了一對潤白的羊脂白玉手鐲，還看上了一串彩的瑪瑙手串，最后在一堆東西里面選了幾個實實在在的金鐲子，給殷清瑤套了兩個，又給自己套了一串。

“是該補給，咱們一路上了多驚嚇，吃了多苦頭！咱們拿的反正也是反賊的東西，帶上這些以后說不準能救急！”

邵云舒無奈，又在邵毓寧腦袋上敲了一下。

“你跟著都學壞了！”

邵毓寧躲開他的手指，躲在金城后面，出個腦袋對著他吐舌頭。

他們要拿東西可以，但是要登記造冊，殷清瑤拿了太子令牌登記造冊，心里還是發愁，眼看著距離西寧衛越來越近，手頭太，就算真到了實地，除非用搶的，否則也收服不了別人的馬場。

這幾天只要想起來這件事就頭疼。

邵云舒見皺眉，很自然地用手指給按頭上的位。

“我在想到時候該怎麼辦，錢沒錢，人沒人，總不能空手套白狼，強搶吧！”

想到的手段，邵云舒認真想了之后打趣道：“也行啊，到時候咱們也占山為王，收攏一干小弟，專門走黑吃黑的路數也不錯。”

他本來是在開玩笑，但是這麼一想，覺得說不準還真行！

邵毓寧現在跟他們有一定默契了，見他頓住，四人視線一對。

“我要當老大！到時候你們三個為我保駕護航，我手往那兒一指，你就得去給我烤。手一，二哥你就給我倒水，腳抬起來……金城哥哥，麻煩幫我穿一下鞋！”

學剛被他們剿滅的馬匪頭子的神態學得十足，大家都是忍俊不，邵云舒在腦門兒彈了一個彈指。

“你見過人當山大王的嗎？”

邵毓寧不服氣地反駁道：“但是二哥，你跟金城板太瘦弱，長得跟小白臉一樣，我也沒見過這樣的山大王啊！”

剛被他們剿滅的馬匪頭子說他們兩個是小白臉。

這個稱呼對他們兩個來說就是奇恥大辱，兩人原本只當那是忍辱負重，是他們為了剿滅馬匪做的犧牲，都不愿意再提起，現在……

“邵毓寧，信不信我揍死你！”

邵云舒提溜著的領將提溜到旁邊的房間里，對一頓修理之后走出房間。

邵毓寧剛才被掐的地方。

“二哥，你連人都不做了，你掐死我算了！”

掀開服看到一片青紫。

“邵云舒，我跟你勢不兩立！”

正氣憤中突然又聽見關門聲。

馬匪的尸雖然已經被清理干凈，但是地上的跡還在，整個地面都是干涸的跡，大白天也讓人升起骨悚然的覺，更不用說此說不準還是其中哪個亡魂生前住過的屋子。

忍住皮疙瘩，想著自己不能慫。

“誰，誰啊？”

一黑的金城走到面前，抱著雙臂靠在桌子前面。他倒不像邵云舒一樣上來就手，他就一臉危險的盯著你看，看得你自己不了。

邵毓寧本來還想解釋一句來著，被他看得沒來由的心慌。

金城頓了幾個呼吸，勾著角語音微微上揚。

“你覺得我像吃飯的小白臉？”

邵毓寧慌了，顧不上罵邵云舒，怕他誤會，趕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金城輕哼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的看著，開始解腰帶。

邵毓寧一下子就慌了，雖然敢跟殷清瑤手腳，但是殷清瑤是人啊，現在這是……什麼況？

進度，不用這麼快吧……

他們才剛捅破窗戶紙而已，到現在，連手都還沒牽過，不用這麼快就坦誠相見吧……

閉著眼睛腦補了五百字的邵毓寧懷里被扔了一個東西，沉甸甸的，手。

睜開眼看著手上的東西，像個錢袋子。

“這是給你的零花錢，不夠了再問我要。”

不管要不要，金城轉就往外走，看著他的背影，邵毓寧一臉復雜。

原來他剛才不是解腰帶，是在解錢袋。

他不是要跟坦誠相見，就是想證明一下自己不是小白臉，給塞了一大兜零花錢。

好像社死了。

在門外等著他的邵云舒挑眉問道：“這麼快就教訓完了？”

金城嗯了一聲。

他又有點不放心，補充一句：“沒干什麼不該干的事兒吧？沒對我妹做什麼吧？”

想到他跟殷清瑤在一起的時候，總想占點兒便宜，此時瞧見金城一臉漾的表，立刻腦補出來邵毓寧被欺負的場面。

“走，咱們打一架去！”

金城也沒反駁，被拉到院子里，在干涸的跡之上，兩人莫名其妙的又打了一架，殷清瑤看得唏噓不已。

邵毓寧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滿臉緋，也忍不住湊過去問道：“金城真欺負你了？”

“你說什麼呢？他就給了我一袋子零花錢，證明一下自己的地位。”

“那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

邵毓寧不是因為金城做了什麼臉紅，是腦子里腦補出來的那些畫面讓人臉紅。殷清瑤一問，的臉就更紅了，解釋也沒辦法解釋，又又氣，煩躁地在地上跺了兩腳。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殷清瑤哦了一聲，但是表神態完全就是沒相信。還好心的給指指正在場中打架的兩人。

“他們下手真狠，你看你家金城哥哥，角都被揍出了，你二哥也沒好到哪兒去，我看見金城剛才下暗手，他等會兒估計要吐。”

邵毓寧立刻驚得張大。

“那你還在這兒站著？不攔著？”

殷清瑤兩手一攤，無奈道：“他們又不是為我打架，你二哥為你出氣，我能攔著嗎？別說我們還沒親，就算親了，我也沒立場攔著。”

說著還頗為老地嘆了口氣。

“年輕人就是有活力，力無發泄，還是打一架好。”

這句話，邵毓寧覺得自己聽懂了，又覺得自己沒懂，好像不是表面意思，但是更深層次又聽不懂。

邵云舒一拳垂在金城肚子上，金城一腳揣在邵云舒上，兩人都向后摔去，金城捂著肚子干嘔，邵云舒已經過了惡心勁兒，正著上被踢到的地方。

趁著他們分開，邵毓寧趕跑到金城邊問道：“金城大哥你怎麼樣？”

“二哥，你還做不做人了？下死手啊？”

邵云舒剛想反駁，就聽見自家可又不講理的妹妹對著金城說道，“他無緣無故欺負人，咱們走！”

“我二哥是個不講理的小白臉，不理他就行了。打不過就打不過，我覺得你已經很厲害了……”

前半句話金城瞇著眼睛很用，后半句話一出來，他覺得自己還能再戰三百回合。

“誰說我打不過他，要不你再看會兒？”

邵云舒氣憤道：“你以為他純良啊？他可沒下黑手，我到現在還想吐呢。毓寧，到底誰才是你親哥，胳膊拐得都快折了！”

邵云舒以前不怎麼在家，但是只要在家兄妹兩人就會吵，這趟出來，他沒后悔自己為什麼要一時心，帶了這麼個累害出來……

每天是被氣，都要氣得他七竅生煙了。

邵毓寧瞪著無辜的眼睛看一臉平靜的金城，弱弱的問道：“我二哥說的是真的嗎？”

這個事兒吧，還真是怎麼回答都是個坑，說是，就是承認他下黑手，不磊落。說不是吧，又好像是他技不如人，真打不過邵云舒一樣。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邵云舒得意地挑了挑眉。

殷清瑤看破不說破，金城到底比邵云舒多吃了幾年飯，他們兩個武力值雖然差不多，但是邵云舒實際上沒占到便宜。

“沒事吧。”

殷清瑤也不心疼，讀書的學子遇見意見分歧的時候都要吵得臉紅脖子，他們這種武夫，那就是打架解決問題，有什麼分歧，或者不開心的事兒，喝一頓酒，吃一頓，再打上一架，就夠了。

邵云舒拍拍脯，站起來說道：“沒事兒。我們經常打架，你習慣了就好。”

殷清瑤了然一笑，看起來并沒有不習慣。

想起了剛考上大學的時候，班上的同學都是講禮貌懂禮數的好孩子，一開始連跟人臉紅都不會。

開學第一天輔導員問的第一句話就是打過架沒，還讓他們記住，沒打過架的不能畢業。

后來不是道怎麼回事兒，通過大學四年，他們班的同學一個個都變了兵子。那時候其實有點暗，手喜歡出招，后來被同學們同化了，就變了一個正直向上的好同志。

“你在想什麼？”邵云舒小心地照顧著的緒，“又想起那些死在你手里的馬匪？”

殷清瑤搖頭道：“不是。我在想你們，沒覺得我跟普通人不一樣嗎？”

看出來的緒好像不怎麼對勁兒，邵云舒本來想搖頭，話到邊還是實話實說道：“確實不一樣。每次行，我跟金城什麼都沒說，你就已經能領會到我們的意圖。殺人也好，救人也好，你的作習，都跟我們這些人差不多。”

“甚至你的預判能力，指揮能力，都比我跟金城還要好。”

“不是自夸，我們兩個，在軍營同齡人中已經算是無人能及了。但是在你面前，我們都被比下去了……”

“原來你們早就發現了。”殷清瑤嘆一笑，“你就沒懷疑過我也是明王或者誰安在你們邊的眼線嗎？那些馬匪，我沒有留活口，你也不懷疑嗎？”

邵云舒連猶豫也沒猶豫，直接回道：“沒有，雖然覺得奇怪，但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去過你家，一個人，一家人或許可以偽裝得天無，但是一整個村鎮，一個縣城，甚至整個汝寧府，誰不贊一聲殷家五房寬厚仁義。”

“誰不贊一聲殷姑娘，聰慧可人。”

“至于那些馬匪……你已經做到最好了。”